鞠义从地上站了起来,快速的跟着萧风进了房间。
萧风问道:“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听我的?”
“只要能够让我不死,我什么都听你的。”鞠义郑重其事的说道。
“好,你在这里稍等我片刻。”说完,萧风转身便走出了房间,并且将房门给关上了,然后径直朝隔壁鸠摩空所在的房间走了过去。
萧风走到鸠摩空的房间门口,刚抬起手便准备敲门,却听到里面传出来了鸠摩空的声音:“门没锁。”
萧风直接推开了鸠摩空的房门,刚跨进房间,还没有开口说话,便听鸠摩空说道:“你要的东西在桌子上放着,只这么一片花瓣,便能让人昏睡一个时辰,桌子上一共有五片。我想,这些应该够用了。”
他看到桌子上放着五片已经枯萎的曼陀罗花的花瓣,正是他现在所需要的。他注意到鸠摩空一直盘坐在床边,双目紧闭,双手捏起兰花指平放在双膝上方,气度温文尔雅。
他也不再多问,走到桌子前面将那五片曼陀罗花拿在了手里,同时双手合十,向着鸠摩空打了一个佛礼,十分诚恳地道:“多谢大师。”
鸠摩空蠕动了一下嘴唇,淡淡地说道:“去吧,救人要紧!”
萧风转身离开,随手将鸠摩空的房门给关上了,回到房间里后,便将手中拿着的那五片花瓣递到了鞠义的面前,命令式的说道:“把它吃进肚子里去。”
鞠义看了一眼萧风手中的那几片已经枯萎的花瓣,眉头稍微皱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
“别问。吃下去,我就能够救你。”萧风的目光凌厉,眼神也十分的凶悍,说话时声音并不大,但是却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让人无法抗拒。
外面已经乱作一团,官兵的叫喊声逐渐接近这里,鞠义救生心切,也不再多想什么,抓起那几片枯萎的曼陀罗花瓣便塞进了嘴里,一番咀嚼之后,便直接吞下了肚子里去。
只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鞠义只觉得自己的舌头和嘴都是一阵酥麻,紧接着这种麻麻的感觉开始沿着食道向下延伸,他只觉得自己的开始慢慢的失去知觉,眼前也是一片恍惚。
这种头重脚轻的感觉让他吃了一惊,他不由得向后倒退了两步,一个踉跄便倒在了地上,眼前的萧风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他想问萧风到底给自己吃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可是嘴巴已经麻痹的无法张开,就连舌头也无法动弹。
这时,萧风从地上捡起鞠义掉落在地上的短刀,看着已经倒在地上渐渐失去知觉的鞠义,而外面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便轻声地说道:“对不起了,这一刀,我必须刺!”
话音一落,萧风举着那柄短刀,便直接刺进了鞠义的体内,一股鲜血从鞠义的腹部涌出,溅了萧风一脸,那粘稠的血液还带着温度,从萧风的脸膛上流淌了下去。
鞠义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在进入昏迷状态时,所看到的最后一眼是萧风给了自己一刀,那一刻,他虽然没有任何痛苦,但是自己的心里却在滴血。萧风莫名奇妙的给了自己一刀,这是要杀他啊,哪里是在救他?他忽然觉得,自己信错人了……
“砰”的一声巨响,萧风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一个身披铠甲,头戴皮盔的人持着一柄利剑便闯了进来,身后更是跟着许多拿着火把全副武装的汉军士兵。
这些人都是沿着地上的血迹追寻而来的,那个领头的人一进入房间,便看到萧风一刀刺在了鞠义的身上,而鞠义也像死了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大跨步的走到了鞠义的身边,蹲下身子,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了鞠义的鼻孔下面,没有感觉到有一丝的呼吸。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斜视了萧风一眼,见萧风一脸的冷漠,似乎杀人已经成为了常事,眼神中更是透着一股子凌厉,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你可知道,他是玉门关的军司马,是朝廷命官?”那个人指着躺在血泊中的鞠义对萧风喝问道。
“现在知道了。”萧风将短刀扔在了地上,像个没事人一样,淡淡地说道。
那个人冷笑了一声,又问道:“大汉律法,杀人者偿命,何况你杀的还是朝廷命官,更应该缉捕回去……”
说到这里,那个人停顿了一下,又低下头看了鞠义一眼,再转过脸时,脸上却多了一抹笑容。他个子不高,面色黝黑,脸上一笑,一双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弯成了一道弧线,却再也让人看不见他的眼睛了,仿佛就是眯着的一条线。
“不过呢,这个人现在有命案在身,他犯上作乱,杀了我们的都尉大人,我是特地来抓他的。所以,你非但有过,而且有功。鞠义在玉门关以骁勇著称,你能将他杀死,可见你的武力并不在他之下。玉门关乃大汉之屏障,是连通西域的必经之地,是好男儿的用武之地。像你这样身手不凡的人,理应为朝廷效力才对,不知道你可有兴趣到我手下当兵?”
萧风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抱歉,没有一点兴趣。”
那个人听到萧风毫不客气的当场回绝了自己,感到脸上无光,本来笑吟吟的脸上忽然变的阴郁起来,翻脸比翻书还快,并且举起手中的利剑便狠狠地刺在了鞠义的身体上,怒道:“把鞠义的尸体给我拖走,扔到城外的乱葬岗去!”
“诺!”两个士兵应了一声,走进屋子便抬着鞠义出了门。
萧风没有阻拦,但是看到鞠义的要害上被刺了一剑,心中不免为鞠义的生死担心,同时对这个军司马的嚣张也尤为的憎恶。
那个人大跨步的走出了萧风的房门,然后转过头问道:“你当真不愿意在我的手底下当兵?”
“确实没有兴趣。”萧风再一次回答道。
“很好,那从今以后,你也别想做游商的生意了,只要我程银在玉门关一天,你就休想带着你的游商队伍出关。请记住我的名字,你一定会后悔的。”
话音一落,这个叫程银的军司马转身便走了,身后的士兵也纷纷离开了驿站。
程银带着一帮子将士在驿站这么一闹腾,驿站里的客商都被惊醒了,有一些商队的主人开始争相巴结程银,前后相拥的将程银送出了驿站。这些客商对玉门关的情况十分的了解,都尉一死,鞠义也死了,那么这下一任都尉的头衔自然要落在程银的头上了。这也难怪他这么嚣张,以后他就是这玉门关的土皇帝了,谁还能管得了他。
李璐瑶目睹了整个场面,见程银走后,便来到了萧风的身边,用一种近似责备的口吻问道:“鞠司马……真的是你杀的?”
萧风看了李璐瑶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到了鸠摩空的房门前面,冲里面喊道:“大师,又要麻烦你了。”
良久,房间里没有一点回音。
萧风推开了房门,唤道:“大师……”
“大师”两字刚喊出口,萧风就静默在了门口,因为房间里早已经是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鸠摩空的身影。
“这个天竺和尚怎么如此的诡异?”萧风转身出了房间,在心中暗暗地想道。
他关上鸠摩空的房门,径直朝驿站外面走去,却听到李璐瑶在背后叫道:“恩公,你要去哪里?”
“救人。”
话音一落,萧风便加快了脚步,任由李璐瑶在后面叫喊,他也不再理睬。他的脚步十分的轻盈,而且走的极为轻快,一转眼的功夫,便已经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出了驿站,萧风正好看见两名骑兵牵着一匹骏马往城的东门方向赶,而那骏马的背上,则驮着不醒人事的鞠义,鞠义身上的三处伤口都在颠簸中渗出了血液,将马匹的背都给染红了。他刺了鞠义一刀,那一刀意在让鞠义短时间呈现出假死状态,以免瞒骗过程银等人。可是程银刺得那一剑却很有可能成为鞠义的致命伤,生死只怕就在一线之间……
他急忙跟了上去,走了不到一百米,见夜空中忽然有一道白影凌空飘落而下,直接落在了那两名骑兵的前面,挡住了那两名骑兵的去路。那道白影落地时没有一点声音,身体轻如鸿毛,一经落地,白影便将双手合十,当即打了一个佛礼,朗声说道:“阿弥陀佛!”
“鸠摩空?”萧风跟在后面,映着月光,看到了那道白影的面容,心中一阵惊讶,“他想干什么?”
萧风停下了脚步,躲在一所房檐下的暗处,静静地看着前面的情况。
两名骑兵也被突然出现的鸠摩空吓的不轻,急忙勒住了马匹,座下的骏马发出了“希律律”的嘶鸣,两只前蹄高高抬起,仿佛遇到了危险一般,变得焦躁不安。
马背上的骑兵好不容易安抚了座下马匹,看到一个天竺和尚挡在自己的路前,其中一个骑兵便戟指叫道:“臭和尚,你居然敢挡住本军爷的去路?活得不耐烦了!识相的,赶紧让开!”
“阿弥陀佛。这位军爷,和尚也无别的意思,只是想替这个人超度超度,希望他能够早日进入轮回道,仅此而已。”鸠摩空面无表情地说道。
“超度你娘的嘴!滚开,老子军务在身,没空理会你!”
“军爷,你们带着尸体也是去乱葬岗,不如由我代劳,一来我可以替他超度,二来你们也省去了麻烦,这天寒地冻的,早些回去休息,岂不美好?”鸠摩空的汉话不太标准,勉强可以让人听出话中的意思。
两个骑兵听到鸠摩空的这席话,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私下嘀咕了几句,另外一个骑兵便一脸和蔼的说道:“既然你愿意代劳,那就麻烦你了。你到了城门,守卫自然会给你打开城门的。”
说完,两个骑兵便将那匹驮着鞠义的马匹赶到了鸠摩空的身边。
鸠摩空双手合十,又来了一句“阿弥陀佛”后,便道:“两位军爷此番种下了善因,以后必然会得到善果的。”
两个骑兵对鸠摩空的话一知半解,也不去猜测鸠摩空说的是什么意思,调转马头扬起马鞭轻抽了一下座下马,便扬长而去。
鸠摩空伸出手牵着驮着鞠义的马匹,转身朝城门方向走去。他一边走,一边说道:“萧壮士请回驿站,一切我自会照料,天明之后,我在城外等候壮士东归的商队。”
萧风躲在暗处,离鸠摩空足有几十米远,他自信自己行事蹑手蹑脚的,而且还十分的小心。没想到,他如此谨慎,终究还是被鸠摩空发现了。
他也不再躲藏了,从暗处走了出来,向着鸠摩空拜了一拜,道:“一切拜托大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