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志”法
年无分老少,事无分难易,但行之有恒,
自如种树畜养,日见其大而不觉耳。
进之以猛,持之以恒,不过一二年,精进而不觉。
《挺经》原典
明德、新民、止至善,皆我分内事也。若读书不能体贴到身上去,谓此三项与我身了不相涉,则读书何用?虽使能文能诗,博雅自诩,亦只算得识字之牧猪奴耳!岂能谓之明理有用之人也乎?朝廷以制艺取士,亦谓其能代圣贤立言,必能明圣贤之理,行圣贤之行,可以居官莅民、整躬率物也。若以明德、新民为分外事。则虽能文能诗,而于修己治人之道实茫然不讲,朝廷用此等人做官,与用牧猪奴做官何以异哉?
累月奔驰酬应,犹能不失常课,当可日进无已。人生惟有常是第一美德。余早年于作字一道,亦尝苦息力索,终无所成。近日朝朝摹写,久不间断,遂觉月异而岁不同。可见年无分老少,事无分难易,但行之有恒,自如种树畜养,日见其大而不觉耳。进之以猛,持之以恒,不过一二年,精进而不觉。言语迟钝,举止端重,则德进矣。作文有峥嵘雄快之气,则业进矣。
原典精译
明道德、教新民、办好事,这些都是我们分内的事。如果读书不能落实到自己身上,以为上面三项与自身毫不相干,那么读书有什么用?即使能写文章作诗篇,洋洋自得于自身的高雅渊博,其实也只算得认识几个字的放猪仔罢了,哪能称得上深明大理的有用之才呢?现今,国家依据科举文章的优劣选用人才,正是认为这些人既然能按照圣贤的意图立论写文章,当然也必能明白圣贤有益于社会的道理,从而做有益于人民的事情,可以官居显位而不脱离百姓,鞠躬尽瘁地遵循常理办事。如果认为深明德行、教化民众是分外的事,那么虽能写诗作文,但对修养自身、治理国家的道理茫然无知,国家用这种人做官,和用放猪仔做官又有什么区别呢?
成年累月地奔走应酬,还能坚持学习,当然能大有长进,不会停息。人生惟有做事持之以恒是第一美德。我早年对于书法一道,也曾苦力探索,却终无成就,近日来天天摹写,从无间断,就觉得字有长进,可说日新月异。年龄无论大小,事情无论难易,只要持之以恒地做了,就像种树养禽一般,天天看它长大却感觉不到。尽力前进,坚持不懈,不过一二年工夫,自然有无形的长进。言语沉稳,举止端重,则品德性情有长进。文章有峥嵘雄骏之气,则学业有长进。
智慧解析
一、确立远大的志向
曾国藩认为做人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立志。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目标,一个方向。许多人并不是智力不如别人,意志不如别人,条件不如别人,而是许多时候没有确立远大的志向。他说:“我欲仁,斯仁至矣。我欲为孔孟,则日夜孜孜,唯孔孟之是学,人谁得而御我哉?若自己不立志,则虽日与尧舜禹汤同住,亦彼自彼,我自我矣,何与于我哉?”也就是说,我想仁,我就朝着仁的方向去努力,并达到它。我要学孔孟,我就日夜孜孜以求,如果我没有这些志向的话,我就是和尧舜禹汤同住,他们是他们,我还是我,我不努力什么也实现不了。人如果能立志,他就可以做圣人,做豪杰,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情。因此,曾国藩一生都在立志,每个阶段都会有每个阶段的志向。
曾国藩出生在湖南山乡一个普通的农家,曾国藩的祖上一直与功名科第无缘,甚至连一个秀才也没出过。曾国藩的父亲曾麟书读书毫无起色,接连考了17次,直到43岁才考取了秀才。曾麟书深知自己与功名仕途无望,回家办了个私塾,于是把全部的希望也都寄托在曾国藩兄弟身上。此时他读书的志趣并不高,完全是为了科举考试。曾玉屏父子认为曾国藩的确有培养之前途,继续跟曾麟书学习,恐怕会贻误这个孩子的前程。遂决定将曾国藩送往衡阳,后又将他送到本县的涟滨书院,接受名家的指点。曾国藩在涟滨书院改号为“涤生”,意在“涤其旧染之污”,涤除旧习,焕然新生。从改号这一举动,可以看出曾国藩努力求学,希图长进的志向与决心。曾国藩22岁,考中了秀才,第二年考取了举人。
曾国藩中举后不久,便离开湖南家乡,进京准备会试,第三次会试才中了进士,在朝试中名列一等第三名,进入了翰林院继续深造。进了翰林院以后,更有锐意进取之意,决心要做一个藩屏国家的忠臣。对张良、陈平、诸葛亮、魏征、范仲淹、司马光等人的辉煌相业,神往不已。也曾暗下决心今后一定也要入阁拜相,彪炳史册,留名后世。曾国藩曾给自己定下了这样一条座右铭:不为圣贤,便为禽兽;不问耕耘,只问收获。他把圣贤视为自己最大的目标。圣贤在中国人的概念中是圣人和贤人的合称,那是品德高尚、才智超凡的完人,所以中国历史上能够称得上圣人和贤人的是屈指可数的,可见曾国藩的志向之大。
曾国藩还常常在诗歌中抒发自己高远的志向,希望有一天能成为国家的栋梁。其中《感春六首》最能表现他的雄心:群乌哑哑叫紫宸,惜哉翅短难长往。一朝孤凤鸣云中,震断九州无凡响。……虹梁百围饰玉带,螭柱万石从金钟。莫言儒生终龌龊,万一雉卵变蛟龙。他的志向激励着他的进取,他的进取引领他走向更大的成功。
曾国藩还经常告诫弟弟们要树立宏伟的志向,在写给诸弟的信中说:六弟埋怨自己的命运不佳,我也深以为然。但只是小试失利,就发牢骚,我暗笑他志向大而心中忧虑的不大,君子的立志,有为民众请命的器量,有内修圣人的德行,外建王者称霸天下的雄功,然后才不负父母生育自己,不愧为天地间的一个完全的人。
曾国藩认为要建立远大的志向首先就要读书,只有读书才能使人有志、有识。要想做到有志、有识关键是一个恒字,曾国藩在给弟弟的家书中提到读书要有志有识有恒,有志则断不甘为下流;有识则知学无止境,不敢以一得而自足,才不会像河伯之观海如井蛙之观天;有恒则断无不成之事。这三方面缺一不可。曾国藩在给弟弟得家书中曾记载:“余早年于作字一道,亦尝苦思力素,终无所成。近日朝朝暮暮摹写,久不间断,逐觉日异而岁不同。可见年无分老少,事无分难易,但行之有恒,自如种树畜养,日见其大而不觉耳……细思不能主一之咎,由于习之不熟,由于志之不立,而实由于知之不真。若真见得不主一之害废学,便如食乌喙之杀人,则必主一类。不能主一,无择无守,则虽念念在四书、五经上,亦只算游思杂念,心无统摄故也,况本为歧念乎?”
恒字就是坚持,不给自己找借口。曾国藩的弟弟见到自己的哥哥科举及第在北京做了高官,认为无非是曾国藩的读书条件好。弟弟们写信给曾国藩说,我们在家里一边干农活,一边还要料理家务,读书的环境不好,我们想到一个专门的学校,以便有一个非常好的读书环境。曾国藩回信说得很明确:你要立志发愤图强的话,那么家里的私塾可以读书,即使是在旷野、闹市也可以读书,你背着柴火放着猪,都可以读书;如果你没有立志奋发图强的话,自己家里的私塾不可以读书,就是给你神仙之地、清净之地你一样都不会去读书。
经过曾国藩的一番劝诫,弟弟们都心悦诚服地用功读书,最终都学有所成。其中曾国藩的九弟曾国荃,更是成为了湘军的一代名将。可见,客观因素并不能成为立志的障碍。
二、读书要明道经世
曾国藩一生酷爱读书,他认为读书是为了建立远大的志向,不读书是难以励志的,读书的目的是为了“能代圣贤立言,必能明圣贤之理,行圣贤之行,可以居官莅民、整躬率物也”即要有益于国计民生。他一反清代尚空谈的理学风气,和乾嘉以来尚考据的“实学”风气,讲求实事求是的学问。他反对死读书,读死书,认为如果不能把书上的知识同现实的需要紧密结合起来,读书就毫无意义了。曾国藩最佩服的学者就是顾炎武和王夫之了,顾炎武所称的“君子之为学,以明道也,以救世也”极大的影响了曾国藩。曾国藩曾把顾炎武列入到古今三十三圣贤之中,推崇备至,并解释说:“我朝学者,以顾亭林为宗,《国史·儒林传》,褒然冠首。吾读其书,言及礼业教化,则毅然有守先待后,舍我其谁之志,何其壮也!”
曾国藩认为读书就应该从中悟出方法,悟出明道经世之术,他瞧不起那种只会读书而无实际办事能力的人,认为这是读书人的大毛病:“读书人往往志大言大,而实不符也”,后又指责读书人往往只注重读书,而不注重应用,写文章时,连篇累牍,办起事来,毫无条理。
曾国藩在京做官期间,正是中国内忧外患的时候,外有英国的侵略,内有农民起义。此时,他更注重经世致用之学,常常是“右手拿书,左手拿图”耐心钻研;从军以后,更是熟读兵法,翻阅大量古籍,分析进攻战略,从中总结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教训。
青年时代的毛泽东对曾国藩所倡导的力行、务实学风,很是推崇。他在《讲堂录》中强调:“古者为学,重在行事”“闭门求学,其学无用,欲从天下国家万事万物而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