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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8.文武分家到“将相难和”

在说到明清时期的“补子”的时候,文官是飞禽图案、武官是走兽图案,俨然是两路人马了。但在最早的官僚体制里,王侯公卿和大夫们都是既主抓行政又兼管军事的,就是说,不仅有统治的权力,而且有宗族和“私属”的军队亲自统率着。不过到了战国时期,统治的范围不断扩大、官僚机构也越来越复杂,这时还想“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就难免有些力不从心了。

伴随着征兵制度的建立和常备兵制度的建立和推行,以及战争规模的扩大和战争方式的改变,君王迫不得已开始进行文臣武将的分家,文官的领头人便是“相”,武官的统领者便是“将”。

将军原是春秋时晋国“六卿”的称号,并不单是统兵官的专称。秦国设立将军的官职,是在秦昭王时,秦昭王刚刚登上王位的时候,拜魏冉为将军,保卫首都咸阳,从此以后秦国才有了将军,但是,秦国的将军不是固定专职的,往往是在出征时由国君临时委任的。

作为最高军事长官的将,其职位仅次于相。燕国的乐毅、赵国的廉颇、魏国的吴起、齐国的田忌都是赫赫有名的将军。

应该说,“官分文武”和西周、春秋时的政权、兵权归于一人相比是有进步的,这是因为真正文武全才的能人毕竟是少数,政治能力和军事才能也算是“一个前门楼子、一个胯骨轴子”的没有必然联系。但是对于皇帝来说,还有更深一层的好处,那就是大臣的权力分散了,并且因为各种各样的心态,还能够互相监督,而这样一来,权力又能更好地集中在皇帝手里了。

关于相和将的关系,最脍炙人口的莫过于“将相和”的故事了。一个大度宽仁、一个知错能改,无疑是传颂千古的美谈。不过,这实在得说是“将相关系”里的个案,大多数的将和相关系中,上演的往往只是故事的上半场罢了。

说起来这也并不奇怪,文武官僚基本上从出身来讲,就是两条道上跑的车。武将们不是出身行伍,就是王孙贵族和功臣之后,心里头坚信的是真刀真枪打下天下才是真理,现在天下拿下来了,文官们享受着现成的便宜,还鸡一嘴鸭一嘴地唆个没完,自然让他们觉得不顺眼。谁打的天下该谁坐,你们早干什么去了!而文官们通常也是有自己的看法,这些莽撞的大老粗,就知道整天喊打喊杀,哪里晓得什么治国平天下的道理,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本来皇帝就发现了文武分家的好处,自然也不会去给他们讲什么“团结就是力量”,反而有意安排文臣武将在两个不同的系统里运行,防备着他们把自己架空。

打天下的时候,自然要多多仰仗武将,天下到手了,大受封赏的也都是以武将居多,明太祖朱元璋甚至专门在法律里定一条“文臣不得封公侯,最高只能封伯爵”的规矩。但是到了统治稳定后,皇帝看着不顺眼、不放心的也是武将,除了“杯酒释兵权”,也会玩弄“以文抑武”的把戏,逐渐把武将的任命、提升等人事权力收归兵部,军事后勤收归户部,到了后来总是把战区的指挥权也交给文臣。

正是因为彼此的态度和皇帝的暧昧,历史上将相之间产生激烈的冲突也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中唐时期,宰相张延赏与武将李晟就闹得比较厉害。

李晟是行伍出身,被封为“西平郡王”。张延赏是官僚世家出身,以精明强干闻名。

当年张延赏任剑南节度使,李晟率军在当地驻防,两人关系就不太好,而且还因为一个妓女闹过争风吃醋的事情。开始是得胜回朝的李晟弹劾了当宰相的张延赏,皇帝为了让刚刚立功的李晟“消气”。就罢免了张延赏。后来唐德宗提议二人结成儿女亲家以“和解”,虽然李晟一口答应下来,张延赏却断然拒绝。

不久张延赏重返相位,就利用皇帝想和吐蕃议和的机会,建议解除李晟兵权,并且趁机羞辱了李晟,险些造成李晟的谋反,二人的关系恶化到难以收拾的地步。如果不是张延赏病死,这一场将相之争,估计很难有个“善终”。

9.“十羊九牧”与冗官之患

“十羊九牧”是个再形象不过的比喻,按照常识,十只羊用一个牧人已经显得很轻松了,但现在却要九个牧人来放养十只羊。最早提出这个“词”的人是隋朝的杨尚希,他向隋文帝上书说:有的地方方圆不过百里,就设置了好几个县,而几千户人家的地方,就有两个郡。这么多的地方官,为了保证财政支出,就只能加大百姓的赋税,而且,需要这么多的官,哪里去找这么多的优秀人才来担任啊!

“十羊九牧”准确地说出了古代官场上官多民少、人浮于事的现象。而尽管隋文帝后来接受他的建议,裁撤了郡的设置而改为州县两级,但后来的官场发展,却是愈演愈烈,直到成为“冗官之患”。

秦始皇平定天下以后,把天下分为三十六郡,后来又增加到了四十郡,郡以下是县、县以下还有乡、亭。等到了汉代,发展为“十里一亭”、“十亭一乡”的建制,并在郡上设州,这样的“细胞化”行政,组成了一个严密的封建监控网,但官职的设置也就随之叠床架屋了。

从汉代开始,设有县令、长、丞、尉、公卿、大夫,均为正式官衔,称为“长吏”或“大吏”。以下是胥吏,或“吏胥”、“小吏”,虽不是正式官员,却人员庞杂,职称繁多。《汉书.百官表》中有记:“大率十里一亭,亭有长,十亭一乡,乡有三老,有秩、音夫、游激……”这还不算一些员外官和不领事的散官、勋官设置。

不过,尽管名目繁多,汉代的官员编制却是在整个古代官场上最为“精简”的。西汉时有近六千万人口,正式的官员不过七千多人,而到了明初,人口还是那么多,官员却到了一万六七千人,而继续“进步”到清初,官员二万七千人,但统治的人口不过是西汉时人口的四成多一点!明世宗时,正式官员的总数已经超过了十二万人。清代咸丰皇帝曾经在折子的批注中写道:“直隶、河南等省白役,一州一县何至盈千累百之多?”

官员的人数大大超出了官职编制所需要的数量,这些多出来的官只能等着、熬着,可还没等到合适的官缺出来,新一批的官员又产生了。

最简单的办法是减少官员数量。可朝廷也有自己的苦衷。比如皇帝根据具体情况,为了加强自己的管理和统治,需要设置一些新的部门机构,这就要委任新的官员,但是历来祖宗之法不能擅改,所以,很多以前定下来的旧官职依旧要给予保留,这就等于凭空多出来了一套“班子”。还有的时候,为了协调各集团的利益,所以广开入官门户,造成了僧多粥少的现象。后来,为了“利益均沾”,只好拉长两个官职间的距离,或者缩短每个职位的任职期限。以宋朝为例,北宋初期,全国文武官员一万三千多人,而到了偏安一隅的南宋,居然达到了四万两千多官员。要知道,南宋可是比北宋在土地上少了一大块呀。

还有一种导致官员大批量产生的情况,一般是动乱时期。国库空虚,银子有限,而且皇帝也觉得还是封官成本低一些,于是就对那些“有功之人”滥封官职。据记载,唐代安史之乱时,因为军功册封的武官一年达到十万人,最后吏部不得不又增加了一个专门写“委任状”的“告身官”。

而到了太平天国时期,朝廷上派发出去的“游击”、“总兵”更是成千上万。不过这些人要倒霉一些,他们大多数大字不识,又没人推荐,担着个“官”的虚名,流落街头的也不在少数。

官冗之患的害处极大,国家财政开支增加,赋税来源因封赐而减少自不必说。官越来越多,民的负担也就越来越重。民也要想办法。有的努力考上功名,这就不用接受盘剥了。有的想办法混个衙役,也能把自己的税免除。剩下的民,人数少了,需要作出的“贡献”却保持不变或者增多了,于是压力越来越大,有人一咬牙也争取“脱离苦海”了,可需求不变,担子落在更少的人肩上。于是,这些“良民”就只剩下两条路可走了,一条是造反,一条是死掉。

元人张养浩在《三事忠告》中说的“治吏为尤难”,也算是替皇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吧。

10.文人与官场的悖论

“古来诗人难做官,皆因狂气胸中来;李杜文章光焰长,一个布衣半个官。”这首没什么文采的诗,作者是明朝的大奸臣严嵩,虽然后世对他的评介实在是乏善可陈,但他这几句诗倒很是“有一说一”,点明了一个封建官场的残酷事实,那就是--文人不宜。

不过,自古以来的文人却都很喜欢参与政治,他们最高的人生境界就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就拿严嵩在诗里提到的“李杜”来讲,杜甫,很早就写下了“致君尧舜上”的豪气诗句,李白更是觉得“吾辈岂是蓬蒿人”,可以看出,古代文人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习惯于把治国安邦当做自己的人生理想,对国家和社会怀有强烈的责任感。

不过,古代的官场对文人似乎是不大欢迎的。在官场斗争的旋涡里,文人有着儒家“天下归仁”的情怀,却不能找到和不能遵从于官场的定律,自然免不了会受到非议和排挤,别说“大展宏图”,连自保都难。

陶渊明可以算是个大文人了,可是完全按照自己的性情行事,上级来检查工作,因为懒得去奉承巴结,就大袖一甩辞官不做了,看起来很潇洒,但在官场众人来看,那就是毫无城府的幼稚了,说他是“政治文盲”都不过分。

苏东坡的仕途,更是文人进入官场的典型案例。才华横溢的苏东坡,10岁就成名,21岁参加殿试,据说同样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欧阳修看了他的文章,“喜极而泣”,连连大叫,要把自己的官位让给他。可就是这么一个“拉风”的人物,在官场上却接二连三地被贬官放逐,甚至锒铛入狱,最后,被皇帝和政敌越打发越远,一口气到了海南岛,好容易遇赦北归,不到一年就病逝了。传说有位相士曾经给他做过批语:“一双学士眼,半个配军头。”真是一语成谶。

苏东坡写过一句诗:“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其实,他还是没有找到问题的根本原因--从政而不改文人秉性,本身就是一个失误。

文人所受的儒家教育,固然有积极的一面,但如果太固守于不合时宜的个性,太过于坚守着某种不合时宜的原则,不懂得变通,动不动就以天下为己任,习惯以理想主义者的眼光看待政治、看待官场,对统治者的方针政策品头论足,肯定会触犯其他人的利益,甚至是君主集团的利益。并且,他们常常得罪人却不自知,那么在关键时刻栽跟头并败走“官场”,也就成了文人最终的悲哀宿命。

元丰二年,苏东坡在例行公事的《湖州谢上表》中,写了下面的句子:“知其生不逢时,难以追陪新进;查其老不生事,或可牧养小民”,由于“新进”暗指王安石引荐的新人,结果惹怒了一些尚在当政的新进。他们指责苏轼以“谢表”为名,诽谤朝廷,发泄对新法的不满,请求对他加以严办。结果,苏东坡在大牢里待了三个多月,还险些丢掉了性命。

其实,宋朝的君主还是开明的,像苏东坡这样遭贬外放的遭遇基本上就算是好的了,要是遇上文字狱盛行的清代,被砍头抄家也不足为奇。

曾经有文章评价:政治家和文人的最大区别,就是政治家在大处着眼,忽略细节;文人往往从小处着眼,却看不到主流。而苏东坡一贬再贬的政治遭遇,究其根源,就在于他不是一个政治家,而是一个纯粹的文人。

在王安石变法的过程中,因为苏东坡多次上书批判,导致王安石极为恼火;司马光上台后废除新法,东坡依然多次撰文,批评司马光的做法良莠并除,太过急躁,也让司马光对他心存芥蒂。

其实,任何一项政策出台,都存在利弊,关键是要看主流。东坡最大的失误在于,他太过于关注细节。最终也就造成了“里外不是人”的结果。

性格决定命运。苏东坡也许并不知道这句话,但却用自己的经历,为天下的文人,作了一个印证。

11.习得治国策,卖与帝王家(一)

文人入仕一直是我国古代官场的一大惯例,那么产生这种现象究竟是什么原因呢?盖中国古今文人士子皆有大抱负也!此大抱负大约源自《论语》。所谓“学而优则仕”与“不仕无义”。

具体而言,就是《大学》所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齐治平成为中国士子的理想和抱负,这种理想通俗言之,就是从政入仕。

中国士人兴起乃在晚周列国时代,即诸子百家争鸣时代。据胡适等人考证,晚周诸子皆出于王官,因为先秦时代知识尚为官府所垄断,可见中国知识分子之家学渊源还是政治。但他们力图摆脱政治拘囿,取消神权天命目的论,在天地间作纯粹的哲学思考,在天地间中作纯粹的文学创作,这就是晚周百子之学,风骚之文。

孔子云“治国去之,乱国就之,医门多疾”,士子们“自矜”为医国之手,替天行道,杜甫称之为“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仕,从人从士,士亦声,仕意为官或僚,而士即今所谓知识分子。可见仕之本意就是有知识有文化之人,此等人当官,就是士人政治,或曰文人政治。

中国士人一开始就走与西方雅典学派不同的道路,百家诸子,皆务于治,《易传》说他们“一致而百虑,殊途而同归”。也就是说,晚周诸子学源于王官,又学归王官,始终没有脱离政治,五经、六经皆是经世济邦之书。

中国自古便没有学术分科,一切竹帛皆文也,一切文字皆书也,六经之中,有文学如《诗经》,有历史如《尚书》《春秋》,有政治如《礼记》,而读此经书者,我们可以通而称之文人、文士、士子、书生等。

其中,由于天赋禀异,或对以《诗经》《楚辞》为代表之文学产生大兴趣,他们读《国风》而手舞足蹈,读《离骚》而痛哭流涕,并以风骚情怀欣赏大千风物,于是一篇篇新的风骚被他们创造出来,成就了中国一部风骚史,即今所谓文学史也。然而,《国风》情怀并非是在安然逸乐的桃源中凭空写就,世间原本就没有桃源;《离骚》悲痛也并非是杞人忧天强而说愁,杞人一定写不出令人激荡的文章。中国一部风骚史,原本与百家之学一样,始终没有脱离与政治的关系。

文人心怀纯白,所谓怀瑾抱玉,洁如素练,净若清流;而政治自古则玄黄不分,转若旋涡,浊若染缸。如此,纯素文人与玄黄政治不期而遇。

结果呢,坚贞者确保其坚贞本色,一部分乃被政治涡轮挤榨,粉身碎骨。汉末党人比如李元膺、孔文举、弥正平等被杀,魏晋如嵇康、吕安等被诛,即是其证,知识分子成为王朝的冤魂,在中国历史上可谓血迹斑斑,俯拾皆是。

一部分则明哲保身,退步江湖,寄情山水,成就一种政治以外的风流。当然还有一部分,他们虽然纯白坚贞,但尚不足以杀身;他们虽然仕途坎坷,却也没有勇气归隐山林,仍然切切求索。后两种文人,前者成就了山水诗,万古江山,一朝风月,原来仕途意外竟有如此广阔的自由天地;后者则成就了忧患诗,怀才不遇,伤世骂时,坎坷仕途从他们的锦心绣口里流出来,就是文学珍馐。中国文学之主流,非彼即此,或彼或此,或兼而有之。

当然,一部分人机缘绝佳,身逢治世,海晏河清,一方面能恪守道义,坚持理想,另一方面又能与世委蛇左右逢源,他们自然能平步青云,衣锦还乡,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只是仕途过于顺利,已经激荡不起情感的火花,他们不得不在文学史上隐去。

而大部分士子则在主子的威逼利诱下,逐渐堕落,失去自我,随染缸之染而变色,随涡轮之转而盘旋,所谓素练可黄可青,歧路或南或北,当年的道德理想被阉割,思维火花被窒息,诗意才情被麻痹,他们成了倚门卖笑之娼妓,只等主子宠幸,多赐银两;他们是“大势已去”之黄门,除了摧眉折腰、仰人鼻息以外,无复他能!这些人亦是文人,史称御用文人者也。

然而,就文人政治本身而论,真文人实在不能在政治上有大作为,有作为的是少数。文人或是十足的道德主义者,或是十足的风骚主义者,总之他们都很浪漫,前者是道德主义的狂热者,动辄就要为天地立心,动辄就要替天行道。

如王夫之所谓“六经则我开生面,七尺从天乞活埋”,曾国藩所谓“不为圣贤,便为禽兽”,我不是说有道德理想不好,因为他们十足的书生气,根本不能在务实的政治上有所作为;退而求其次,道德理想是华丽的外衣,是完满的桃源,人容易在其中沉湎萎缩,袖手心性,自欺欺人,魏晋与两宋就是其证。

后者呢,则是山水的钟情者,情感的肆虐者,眸底只有湖光山色,心里只有三千弱水,或放浪形骸于青楼,或游心任情于山水,他们愈是当官,“愈思长林而志在丰草”,很难想象如此文人能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太白一生“仗剑去国,辞亲远游”,若问此一腔热血,竟洒何处?答曰:山水也,酒肆也,青楼也!我不是说太白堕落,相反我是非常欣赏羡慕太白的文人本色与诗人才情,只是客观地认为,太白一身傲骨、满腹才情已经注定他不能在政治上有大作为。

同样,杜牧“十年一觉扬州梦”,也正是他在扬州为官的十年梦,如此他怎能对得起他的皇粮官俸?真能像韦应物一样咏出“邑有流亡愧俸钱”的官宦又有几人?文人情怀与政治拘束是格格不入,能写一手好文章,在仕途上往往会涂抹一大败笔,非不愿也,乃不能也。

即使这样,平步青云、光宗耀祖然是文人们向往的海市蜃楼,士子们正是在对仕途的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的观望、徘徊、进去中深沉地感悟生命,在一种无可奈何的凄凉悲剧中,才写下“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好诗。

12.习得治国策,卖与帝王家(二)

唐伯虎曾写道:“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在长安眠,姑苏城外一茅屋,万树桃花月满天”。其实当年自己中苏州解元以后,是何等风光,他是又何等地想有朝一日能跨马游春、雁塔题名啊!而今,大才子却落魄苏州城外种桃花,只是不得已。

所谓“书中自有颜如玉”,暗含之逻辑即是读书从政,为官干禄,不学无术的贾神瑛一见读书人就嗤之以鼻,称之为“禄蠹”,禄蠹云者,乃是中国读书人的宿命,在这种宿命中,文人的理想才情和政治旋涡存在着深深的悖论,令文人无比尴尬,诗人不幸文章幸,文到穷处自身神!

原来,孔夫子早已在“学而优则仕”之语中为中国士子留下了千古谶语,范希文叹曰: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居山林之远,则忧其君!一种理想的状态是,文人不要当官,绝意仕途,然而在中国古代不要当官就是没有理想没有抱负,没有理想没有抱负又何以为自己日后的愁霾和苦闷留下伏笔?同样,没有经过政治拘束和仕途坎坷又何以知道山水田园的自由风流?文章憎命达,魑魅喜人过,官场就是魑魅!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碧溪垂钓和日边功名永远在文人身上进行着亢奋的冲突。文人落魄没有官做,他们惆怅苦闷,郁郁不得志,“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李白),“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孟浩然);他们一旦有了一官半职,便被官场所累,也是满腹牢骚,“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李商隐),“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李白),“三年谪宦此栖迟,万古惟留楚客悲”(刘长卿),嵇康所谓当官有“必不堪者七,甚不堪者二”之说乃是把官场对于文人之拘束发挥到极致而已。无官是苦闷不得志,有官是郁闷无自由,如何如何!

中国文人有一种天然的山水情怀,“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陶渊明),陶渊明只是义无反顾地回到山水田园中来,然而,陶渊明本心又岂有山水,“渊明诗喜说荆轲,相见停云发浩歌”,在龚自珍看来南山采菊的陶渊明并不是一个真实的陶渊明;文人同时也有一种飞黄腾达、平步青云的抱负,“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李白),曹子建笔下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洛神,原本希望大哥赐给他朝廷重任,让他一显身手;就是这样,“既欢怀禄情,复协沧州趣”,文人们一脚踏着帝国的华阶,一脚踏着世外的山水,无比尴尬,进退维谷!

士子入宦途,可谓是既多艰辛又不乏精彩,这其中的笑泪,也许只有几百年前的官场士子们才知道吧! QirsHrXDnFPs45GYnmK2ZIFyFeZ1Baf5ynmuAaF3AquTRpXPJAPqpa8BAJPWBN3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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