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素说要带我到一个新的地方去吃饭,于是我顺从的跟着她,我们一边走一边议论着我们宿舍里的那几个人,刘素最不满意的人竟然是韩峰,她说那是个很假的人。我问为什么,她说一看就知道。她对梁新最满意,我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过。另外女孩子她没有作什么评价。我们走了很远才在一条街的尽头停了下来。原来这里新开了一家比萨店。
这家比萨店的规模并不大,位置也并不惹眼,可是生意还不错,我们走进去的时候六七张座位已经几乎坐满了。我们在剩下的两张桌子里面选了一张靠墙的坐了下来。这里的餐桌餐椅,灯具,壁纸,包括餐布餐具都是宜家家居的产品。
我们的餐桌上点着一盏红色的电灯,灯罩下面的光芒透出来,映在刘素那张脸上,脸部的线条变得柔和了不少,整间屋子都是朦胧的没有特别强的灯光,显得很有情调。邻座也是一对儿青年男女,看上去应该是恋人。
我们点了两份比萨饼,一盘南瓜饼,两杯饮料,一盘水果沙拉。我发现这里的东西很贵。可是刘素硬是一幅泰然自若的大方样子,根本就是没计较价钱,这令我感到惭愧,同时不能不感慨,有钱真是好啊。
点好了吃的,我们就坐着聊天,互相看了一眼,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过了一会儿,刘素忽然抬头问我。
“你喜欢文学么?”她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心不在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这是一个尴尬的话题。这个年头,文学不客气地讲已经一文不名了。看哪个作家还能够象前些年一样风光,谭浩强的一本C语言程序设计彻底改变了中国的精神世界。实用主义,在书店,你会看到更多的是关于实用主义的书籍,人们不是不需要文字,而是人们的梦想并不是仅通过文字来实现的,实用主义可以真正的实现你的梦想。你不用再到那些文学作品里面去实现你的梦想了。这样文学还有什么意义?于是那些文字,中国的文学文字是没有多少眼睛预先闲暇光顾的。
“文学?我仅看过武打小说。不知道算不算?名著我也特别想看,可是我看不下去。”我说道,有点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对于面前的这个时尚,青春,美丽的少女来说文学好像也不大匹配。刘素听了我的话好像有点失望,不过她的眼神里沉重的内容还是没有迅速消逝,看来,这不是我想像中的那个简单的女孩子。
“武打小说,我看过金庸的,不错。我刚刚看过的卫慧的书,挺好的。怎么说呢,和我很像。”她说着,看着我,尽管知道我其实并不太明白,可是仍旧想要向一个人倾诉一下。也许她只是为了要说说而已。
“卫慧?美女作家?身体写作的那个?”我看着她的脸笑问道。
“对啊对啊!”她显然很惊讶我竟然也知道。脸上一幅他乡遇故知的表情。
“可是我只不过在网络上面见过一些报道,并没有看过她的作品。”我说,我不愿意象一些人一样对什么似乎都很内行,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嘛。
“她的神色里面透出了一些失望,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惜你不喜欢,她的文字太棒了,真是一位有才华的作家。你听我给你背诵一段啊。”说着她开始背起来。
“没有办法,人得孤独走完一生,即使有朋友有家人有异性有梦想。一想到了这一点,那么很多事情会变得简单起来,如果生活是至高无上的,那么就生活,如果死亡是不可避免的,那么就安然倒下去,如果你想成为作家那就像条水蛭一样吸干生活的肉汁,如果想成为名人,那就不计手腕毅然前行,如果你只想做一个普通人,那么就在天冷的时候说天冷天热的时候说天热,下雨时带伞睡前请检查煤气,对小孩呵护对老人鞠躬,米价打折时去抢购股市不稳时得小心,发射卫星时请欢呼同事得癌或云南地震时请掏钱,永远别忘记自己不是诗人不是废物只是个普通人。
伟大的生活,喜剧的生活,从未有过比这更来劲的生活。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全部思想,这就是诱人写作的最好理由。”
“不错,确实不错。怎么说呢?有些超脱。”我赞叹道。
“就是。”她笑了。“你觉得也不错吧?不是说就光是性描写那种,怎么也要有些内涵才行,可是现在的写作要不加点性描写谁会看啊?没办法,作家也是没办法,为了把自己的观点表达出来就要写这些东西。就像卖东西一样,没有吸引人的包装也卖不出去。特别是现在,文学这么边缘化。”这姑娘摇着头说,神色有些忧郁,这不是我看见的那个阳光化的女孩子了。这哀伤的表情更能够唤起一种怜惜。
我们谁都不说话,只有桌子上面的柔和的灯光静静地流溢。
“你怎么不说话啦?”她又笑了笑,恢复了那种阳光的表情,这时候服务员适时地端来了我们的甜点南瓜饼。
“吃吧。”她说,接着拿起了叉子,我也如法炮制拿起了叉子。
“我决定当一个小说家了。”她吃了一口南瓜饼后忽然郑重地神秘地对我说。
“好啊,我支持你。你更要练好打字了。”我说。尽管我并不了解小说是怎么一回事,这种支持也只是一种空泛的样子,可是我只能如此做虚谈。
“你说我会成名吗?”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说。
“不用成名,成功就行。”我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说。
“可是这有什么区别么?”她问我说,样子认真。
“成名多虚幻啊?写作就是一种表达的欲望,只要把你要表达的表达出来就行了,不用成名,你成功表达了自己就是一种成功。”我说,一边费力在头脑中搜索这些话是从那里看到的。
“你太棒了,我就知道你就是我的朋友。从那天在我妈他们开的餐馆我就知道你是一个不俗的人。”她兴奋地向我伸出一只手。我轻描淡写地握了一下。
“什么?”我看着她的脸问道。“原来你早就看见我了?”我又问道。
“是啊,你看你坐在角落里面喝酒,一副郁郁寡欢,孤独落寞的样子,你饮酒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意境。”她有点夸张地说。脸上笑吟吟的。
“是么?不明白。”我摇着头。这时候我们的东西都上齐了,我向周围瞟了一眼,发现邻座的女孩正看着我们,大概也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我不禁为了方才这番高谈阔论有点飘飘然了。
我是不是有些虚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