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几乎是出于本能拔剑格开了指向自己背后的一剑,反手一刺却刺空,急忙退后,挥剑挡在虞妙弋身前。
来袭者见韩信挡住了他志在必得的一剑,不由‘咦’了一声,站在大门处,也不上前继续攻击。
只见来者是个四旬上下的道人,却面如冠玉,两道长眉垂落颊间颇有得道真人之象,只是双目极为有神,目光流转时有种勾人心魄的感觉。
一滴冷汗从韩信额头上滑落,后背一阵凉意,全是惊出的冷汗,握着剑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
他是真的害怕了,刚才那一剑躲的险之又险。
那道人的身法犹如鬼魅,韩信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要不是看见虞妙弋面色有异,提前心生警觉,很可能就避不开刚刚那一剑了。
想起来就一阵后怕,自己太过于托大了,明知有敌人夜间要来居然还全无防备。
“你们是什么人?”道人目光流转在二人身上,忽然开口问道。
韩信已经回过神来,又回复了他那招牌笑容,歪着脑袋,提着剑咧嘴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看你的造型不像是谋财害命的宵小之徒。”
道人也不生气,反而笑吟吟的说道:“我是什么人,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道人还欲说什么的时候,忽然面色微微一变,侧耳凝神倾听了一会,转身走到院中,对着高墙外冷笑道:“偷听很有意思吗?”
“明月,既然已经跟来,为何不现身相见。”
韩信二人也跟着走了出来,这才看见高墙上早已站着了一名白衣女子,虽然黑暗中隔着远看不清相貌,可是白衣飘飘体态轻盈,俏生生的站在那犹如谪落人间的仙子。
那明月听见道人的话便飘然落下,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只见她白衣如雪,在黑暗中犹似身在烟中雾里,看来约莫十七八岁年纪,除了一头黑发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绝俗,只是俏脸却冷若冰霜,给人以拒之千里之外的感觉。最后人觉得怪异的地方是这绝美女子虽然气质非凡,可脚上穿的居然是一双赤脚草鞋,这不免给人以不伦不类的感觉。
道人忽然一笑,伸手拍掌数声笑道:“我去岭南你跟到岭南,我去咸阳你又跟到咸阳,现在我来吴越你也跟过来,你就这么有把握能杀的了我吗?”
没想到那明月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直接承认道:“我杀不了你。”
声音虽然清脆动听,可是却不带一点感情色彩,冷冷的不沾惹一点人间烟火。
“就算我杀不了你,我也会一直跟着你,直到杀了你为止。”
道人重重的‘哼’了一声,反问道:“这十余年来你可曾见我滥杀过一人?”
明月仍然冷冷的直视着他,缓缓的说道:“可是你却蛊惑帝心,为了一己私心致使天下生灵涂炭。”
“蛊惑帝心,哈哈哈。”道人忽然仰天竭力大笑,状若疯癫,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事情,再无一丝得道真人的气态。明月仍然神色自若的站在那静静看着他,不为所动。
虞妙弋看见道人的样子心中十分害怕,不由朝韩信身后缩去,觉得手心一暖,见韩信正握住她的手,朝她微微一笑,这才心中略安。
“蛊惑帝心,哼,一群愚民村妇,简直愚不可及。”道人停止了大笑,一脸不屑的对明月说道;“如果我告诉你,就算没有我,秦始皇照样会南征百越,天下照样会疾苦不堪,我不过顺应天命,借助他的力量得到我感兴趣的东西而已。”
见明月缓缓的摇头并不相信,道人又怒道:“倒是你们墨家,常常自诩兼爱天下,对我百般刁难,可曾想过你们所做之事根本就是有违天意。哼,天命属秦,天命亡秦,冥冥自有天意,又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阻挡的,我所做之事不过是顺应天命罢了。”
明月仍然不为所动,淡然说道:“安期生,我敬你是前辈,所以不愿对你出言相讥,你又何必图逞口舌之利呢,动手吧。”
安期生目中精光一闪,杀机突现,空气也仿佛凝重了起来。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韩信突然‘咳咳’两声,干笑道;“两位,那个,看你们聊得那么开心,好像把我忘了。”
“哦?”安期生忽然收回杀气,转身笑吟吟的看着韩信,道:“是呀,我们好像忘记你们两个了。”看向明月问道:“这二人是你们墨家的人吗?”
见明月虽然没有回话,可是看向二人的眼光中并无一丝感情,安其生便猜到了二人与墨家无关,应该只是碰巧碰上了这事。
韩信见自己如此被轻视,不由心中微怒,冷哼道;“那个老道人,你叫安期生是吧,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放‘含沙射影’加害吕老伯,却又很奇怪的又不想他死。”
安期生微微有些惊讶的看着寒心,道:“你也知道‘含沙射影’,不错不错,看来你是算到了今晚我会来,所以在这里等想捉拿到我。”
上下打量了韩信几眼,又道:“没想到你这个小道人还挺有本事的,不过你想捉拿住我,恐怕是办不到的。”
韩信听见他喊自己小道人不由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白天老道留下的那件道袍,心中觉得好笑,忍住笑又说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对吕老伯做这些到底是何意?”
安期生‘呵呵’一笑,说道:“告诉你也无妨,你应该见过吕雉了吧。此女生性坚忍,将来会贵不可言,我要结交她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她的孝心。试想下,如果她的老父生不如死奄奄一息数月,却被我救活了,那她还不对我倍感涕零。可惜了…”
安期生说到这里惋惜的摇了摇头,“可惜了,我精心布局了数月,这几日正打算收网,却被你误打误撞的给毁了。”
韩信顿时恍然,心道原来如此,这样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释通了。
又见安期生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又说道;“你猜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会怎么对付你。”
韩信冷哼一声,心中早已猜到。“你会杀我们灭口。”
安期生笑了,抬手轻轻鼓掌道;“果然聪明,不过那是我原来的想法。我现在有了一个新的想法,你想听吗?”
见韩信冷笑不语,安期生笑吟吟道:“我想收你为弟子。”
韩信楞了一会,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翻,安期生皱眉道;“很好笑吗?你不知道天下有多少人想做我的弟子。”
韩信指着自己的鼻子,大笑道:“那是别人,我可不想,我就是我,可不愿意做什么人的弟子。想杀我,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安期生露出失望的神色,惋惜的摇了摇头道:“可惜了,我本来不想杀你的,难得看见这么对我脾气的年轻人,真是可惜了。”又转头向明月问道:“我要杀这两个人,你干涉吗。”
明月摇了摇头,冷言道:“我的任务只是杀你,别人的生死与我何干。”
韩信嘴巴张大,听了她这句话差点气得吐血。原本看情形他们两是生死对头,他这才放心的跳出来,想和明月一起联手做了这鬼道人,却不料如意算盘打错了。
本来心中还对这个美女挺有好感,觉得挺像以前电视剧里面悲天悯人的圣女,现在只恨得牙痒痒。
韩信心一横,想道:不管了,拼了,要想杀老子,老子先宰了你。
韩信心中打定主意先手为强,忽然张大嘴巴一脸惊讶的看向安其生身后,“看,飞碟。”
安其生一愣,有些莫名其妙,韩信就趁他这一分神的机会,毫无征兆的直接挥剑刺向安期生。安期生没想到韩信会主动出手,顿时被他逼着一阵手慌脚乱。
韩信抢占了先机,便得理不饶人,连绵不断的剑法使将出去。安期生见他剑术十分了得,便收起来起初的轻视之心,稳住心神沉着应对。
二人交手四五十回合后,安期生慢慢搬回劣势。韩信见久久未能拿下,心中越打越急。
他的武功并不弱于安期生太多,缺的只是经验和火候。最大的问题确实每次和安其生接招时,他的眼神都放佛有钟勾人心魄的感觉,让韩信不敢直视,渐渐便落了下风。安期生也看出了他的破绽,便不急于取胜,只是围着仗着诡异的身法不断围攻,慢慢等待机会。
终于等到韩信脚下一踉跄,安其生手中的剑便如同毒蛇吐信般直取韩信心口。韩信想要回防,却已力竭。心中大骇,暗道这回死定了。
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了很多东西,有前世的记忆,也有这世的。一旁的虞妙弋也看出了他的凶险,失声喊道;“韩哥哥。”
却不料安期生的剑只是划破了韩信的衣服便停在他胸口,笑吟吟的看着韩信,说道;“最后给你次机会,愿不愿意做我的弟子。”
韩信心中念头一转,想道:做他徒弟总比做死人强。
便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算了,看你这牛鼻子老道人这么仰慕哥,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你做师傅了,不过有个条件。”
韩信指了指虞妙弋,“这是你未来的徒弟媳妇,我知道的东西以后迟早要和她说,所以现在她提前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心里想保命要紧,全然不理虞妙弋涨得通红的小脸。
安期生呵呵一笑,点头道:“这个自然,好,我也不杀这个小姑娘。”又问道:“乖徒弟,为师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呢。”
韩信哼哼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韩信就是哥。”
“韩信。”安期生愣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脸色巨变,一双眼睛如同死鱼般狠狠的听着韩信,道:“你是韩信?你是淮阴侯韩信?”
韩信见他听了自己的名字这么大反应,有些莫名其妙说道:“没错,我是淮阴城的韩信呀,可是你说的淮阴侯什么东东?”
安期生也不回话,却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只是在原地焦急的不停走来走去,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状若疯癫。
“不对不对,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他不是应该在淮阴城的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乱了乱了,全乱了。”忽然停下步子,转头盯着韩信问道:“快说,你认识刘邦吗?”
“刘邦?”韩信摸了摸脑袋,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在哪听过呢?
韩信见安期生这么认真的样子便低头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道:“没听说过,你跟他很熟呀。”
安期生听完韩信的回话,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暗自说道:这就对了,看来他不知出了什么变故离开了淮阴城,碰巧又路过这里,还好天书上写的没完全乱。自己可不能收他做什么弟子,更不能杀他,要不然就真乱了。
想到这里,安期生再也不敢多停留片刻,直接跃过墙头飞身离去,一旁同样看着一头雾水的明月急忙追了上去。
只留下韩信莫名其妙傻站在那里,愣了半天才张大嘴巴对虞秒弋说道:“他娘的,这算什么事呀,我的名字有这么吓人吗?”
不管怎么说,韩信也算赶跑了安期生,吕雉对韩信自然是千恩万谢。听说二人是去千里之外的会稽吴城,便想方设法寻来了一匹老马。
要知道在秦朝民间的一匹马完全可以抵上一户殷实之家数年的口粮,韩信见吕雉出手大方,且毫无忸怩的神色,不由想起安期生对吕雉将来会‘贵不可言’的评价,心中便信上了几分。
当下也不推辞,和虞妙弋合骑了一骑,带上了吕雉赠的盘缠,告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