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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异的谜团
赵子仪

第一章 人类历史上令人惊魂的灾难之谜(1)

灾难是人类历史上不可或缺的记忆,人类的历史也是一部与灾难不断对抗的历史。灾难从未停止,也不可能就此停止。过去,人类曾面临怎样令人惊魂的灾难,它们如何发生又是如何离去?未来,人类又将面临怎样的挑战,我们应当何去何从……

人类无法忘记的天花大肆虐

天花,是一种极为古老的疾病,在漫长的人类历史上它一度成为令人谈之色变的瘟疫。天花是一种急性传染病毒,结束潜伏期后,感染人群将出现高烧、浑身乏力、恶心呕吐和严重皮疹等症状,这是一种无药可治的可怕病毒性疾病。天花病毒可以传播于衣物、床单或其他物品间,即便患者死亡,病毒在干燥的尘土中还能存活几个月。天花作为一种瘟疫,给人类造成的灾难不断。据考证,天花这种叫法是通过古希腊人对天花病人外表的想象而得来,意思是“火的女儿”。据史料记载,中世纪时,天花在世界各国流行,几乎十分之一的居民因此丧生,平均每五个人中就有一个人脸上留有天花的印记--麻子。

大约2000年以前,一场天花曾在古罗马肆虐了15年之久。它使城市被废弃,田园被荒芜,数百万人因它丧命。侥幸死里逃生的人,不是瞎了眼睛就是面部严重变形,它因此成为人类文明的杀手之一。据有关史料记载,世界历史上曾经有五亿人因它而失去了生命,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也因它而留下了永久的疤痕,中国古代历史上著名的皇帝--康熙帝就是受害者之一。

面对肆虐的天花病毒,人类奋起抗争,不断探索预防与根治天花的方法。18世纪七十年代,英国医生爱德华.琴纳发现了牛痘,人类才开始有方法抵御天花病毒;而直到1980年,天花终于在地球上销声匿迹,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被消灭的瘟疫。尽管现在你只能在美国和俄罗斯的几个试管中找到天花病毒的影子,但我想大家应该了解一下这个曾经在人类历史上犯下累累罪行的可怕疾病。

古埃及拉美西斯五世的木乃伊被人们发现,这是迄今为止,人类发现的最早的天花病人,距今已有3000多年。古代埃及是世界文明发祥最早的民族之一,其医学水平也在历史上享有盛誉。对于常见的外科和内科疾病,古埃及医生已经有了相应的治疗手段。尽管如此,在公元前1157年的时候,古埃及的医生们还是遇到了一道难题--当时的法老拉美西斯五世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疾病,他全身的皮肤出现了红色的疹子,一段时间以后,这些疹子发展成脓疱。拉美西斯五世感到浑身疼痛难忍,他召来了很多医生,但医生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疾病。拉美西斯五世对此非常恼怒,据说,他一气之下杀死了好几位医生。但愤怒和杀戮对于他的疾病没有丝毫的帮助。没过多久,拉美西斯五世还是因这种奇怪的疾病而死。按照古埃及的习俗,他的尸体照例被涂满防腐剂,制成了木乃伊。直到拉美西斯五世的木乃伊被世人发现,人们才惊奇地注意到,他的尸体上居然存有天花的疤痕,这说明这位古埃及法老确实是被可怕的天花病毒折磨致死的。大约到了6世纪,欧洲也出现了天花。16世纪初,欧洲殖民者又把它带到了美洲大陆。17、18世纪天花在西半球肆虐,当时欧洲的天花病死率为10%,而美洲高达90%。一些历史统计数据表明,时至当时,天花在全球至少造成了一亿人死亡,另外还有两亿人因此失明或留下终生疤痕。

疾病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在百姓深受天花病毒所害之时,帝王们照样逃不过它的折磨。

16世纪,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几乎因为天花而丧生,虽然幸免一死,却已鬓发脱尽,容颜被毁,只得永远戴着假发遮丑。

欧洲的其他国王也不例外。据史料记载,号称“太阳王”的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在征战中获得了一颗名贵的钻石,他将其作为象征荣耀的战利品佩戴在身上四处炫耀,不幸的是这颗钻石却让他染上了可怕的天花病毒,后来虽然得以治愈,但他满脸却因此留下了永远的疤痕。1715年,路易十四去世,年仅五岁的路易十五就任法兰西新国王。为了避免重蹈路易十四的覆辙,路易十五下令把那颗邪恶的钻石封存起来。然而,天花却没有对他高抬贵手。1774年的4月27日,路易十五一觉醒来,感到浑身不舒服,头痛、头晕,而且还发烧。几天之后,路易十五的脸、脖子等部位出现了红色疹子,而且很快变为脓疱,这些脓包扩展的速度很快,最后在口腔、喉咙上也长满了,这是典型的天花症状。这一年的5月10日下午3时15分,备受天花折磨、在位长达60年的路易十五痛苦地离开了人世。历史上,欧洲因为天花备受折磨甚至丧生的国王还不仅仅是这些,英格兰女王玛丽二世也被天花夺去了生命。天花似乎对欧洲的帝王特别残酷,但它也并没对东方的皇帝网开一面,紫禁城里同样笼罩着天花的阴影。

天花,似乎就是清王朝入关以来遭受的最大的魔咒。紫禁城的高墙与重门,曾经无数次抵挡住了疾风暴雨、箭矢火炮,却未能抵挡住天花的肆虐横行。前后住在这里的十位清朝皇帝,其中顺治、同治直接死于天花,康熙和咸丰虽然侥幸保得性命,但脸上却留下了永久的麻子。其中对同治病逝于天花过程的记载,最能体现出常人面对这一疾病的痛苦。1874年10月30日,中国清朝的皇帝同治染上了天花。在御医的精心医治下,两天之后,很快就出了痘疮。但是,由于病毒强烈,同治的头部、颈部的痘疮非常稠密,而且让御医最为担心的是,痘疮的颜色变紫。据医书记载,这种痘有顺痘和逆痘,如果是顺痘的话,痘疮会灌浆饱满,颜色红润,一般危险性比较小;但如果痘疮顶是平面的或者是凹陷的,颜色为暗紫色,就是逆痘,生命很危险。从11月19日起,同治皇帝的病情急剧恶化。此后的十多天,是他备受煎熬的日子,身上开始出现毒疮,毒疮在腰部溃烂如洞,流脓不断,疼痛不止,面颊肿硬,而且口喷臭气。11月25日,同治肾部和腰部的溃疡,蔓延后连在一起。此年的1月12日,同治病死于紫禁城内的养心殿,终年不到20岁。身为皇帝、又有御医精心照料的同治,得天花之后尚且经历这般痛苦,一般平民百姓感染天花,遭受的磨难可想而知。

天花的传播性极强,并且它总是和人类的迁徙、战争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对人类的历史影响巨大。从6-8世纪,随着阿拉伯人向北非和伊比利亚半岛扩张的脚步,天花也扩散到了那里。11-13世纪,在基督教十字军东征时期(1096-1291年),大量的亚洲移民和非洲朝圣者、商人,跨越了撒哈拉大沙漠,向西非和东非的海港城市迁徙的同时,也把可怕的天花带到了这些地区。到了16世纪,伴随着探险活动的兴起,天花病毒被漂洋过海的船只和陆地的马帮带入欧洲,导致许多国家和城市天花肆虐。17世纪在英国的威廉和玛丽时代,有一部关于天花肆虐的书这样写道:“天花肆虐时,坟地白骨成堆,人心惶惶不宁。它使婴儿变丑,慈母见之心碎;它使如花少女毁容,情人见之丧魂。”在整个18世纪,欧洲死于天花的总人数估计在1.5亿以上。而在18世纪的亚洲,天花每年吞噬的人数多达80万。所以,中国的民间早就流传着这样的俗语:“孩子生下才一半,出过天花才算全。”

正因为天花病毒对人类具有如此大的杀伤力,历史上,它曾经作为一种“超级武器”被海外扩张者利用,位于北美洲西南部的墨西哥就成了这种战争武器的实验场。墨西哥是一个文明古国,15世纪末,在欧洲殖民者到来之前,这里是阿兹特克文明的摇篮。到了1517年,阿兹特克的土地面积已相当于今天的意大利,拥有人口大约300万。然而阿兹特克的富饶,引起了欧洲殖民者的垂涎。1519年初,一个名叫科尔特斯的人,自告奋勇地前往墨西哥,想为西班牙国王掠取新的财富。科尔特斯率领的队伍里,有508名步兵,107名水手,200名古巴印第安士兵和16匹战马。他们乘11艘帆船向墨西哥进发。谁也没有料到,在这些人里,就有天花病毒的携带者。1519年4月,由科尔特斯率领的为数不多的部队,在墨西哥东部沿海的韦拉克鲁斯登陆。成千上万名阿兹特克士兵开始围攻入侵的西班牙人,血腥的战争拉开了帷幕。战争初期,西班牙人大约损失了2/3的兵力,还有大炮、马匹和掠夺来的不计其数的财物。科尔特斯仅仅带着两名翻译、一个船工、23名骑兵和与他结盟的印第安残余士兵仓皇逃跑,侥幸摆脱了阿兹特克人的追击。从表面上看,阿兹特克人已经取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但是,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在他们俘获的西班牙战俘以及收获的战利品当中,隐藏着可怕的天花病毒。阿兹特克人很快就被这些隐藏着的天花病毒所感染,在不到两周的时间里,大批大批的阿兹特克人因为天花而倒下。天花流行,使阿兹特克人的战斗力受到严重削弱。科尔特斯乘机收拾残兵,与阿兹特克人决战。1521年8月21日,阿兹特克的首都特诺奇蒂兰被攻陷。可见,在战争中,天花不仅可以作为具有巨大杀伤力的神秘武器,使得征服行动变得轻而易举,有时它也会使一支能征善战的队伍变得毫无战斗力。

在人类历史上,天花害人的情景远远不止这些,科学家们也曾推断天花的存在比我们现在所知的3000多年还要久远。那么,这种古老的病毒到底是从哪里而来,又是何时在地球上出现的呢?

自从微生物学诞生以后,科学家们才最终弄清楚,在人类历史上猖獗肆虐的天花其元凶是细菌和病毒。

无论细菌还是病毒,它们都是地球上最古老的居民之一。当地球上开始出现高等生命时,它们就开始在这些生命体内营造自己新的家园。从进化的角度来说,动物应该早于人类来到地球上,可能某些动物感染了病毒,但在长期的进化过程中,它们对这些病毒的感染都已经适应了。或者说,它们携带了病毒但并不得病。就天花来说,引起天花的病毒被称为“痘病毒”,这种病毒在猴子、牛、骆驼等动物当中都有感染,但是在它们身上并不引起严重的疾病。大约在一万年前,我们看到了人类文明的曙光,畜牧业和农业开始出现,人类饲养一些被驯化的动物。人类圈养它们,同时也将这些致命的病毒和细菌养在了自己的身边。动物们经过长期的进化对携带在身上的这些病毒已经具有了抵抗力,它们并不能在动物身上引起较大的反应,人类因此也很难察觉到这一点。但对于最初接触它的人类而言,我们却不具有对付它们的抗体。因此,动物携带的天花病毒,就开始侵入到人体内,并引起了非常严重的疾病。

后来,伴随着文明的脚步,地球上出现了城市。而城市中密集的人口,为天花等传染病的传播提供了舞台。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我们可以知道:天花病毒是一种直径为20~400纳米的微生物,可以通过呼吸道进入人的体内。主要靠空气中的飞沫传播,速度极快。在感染天花病毒后的潜伏期中,感染者一般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但潜伏期一过就会突然发烧、乏力和头痛,而后病毒通过血流侵入皮肤生出疹子,形成脓包,就形成了典型的天花症状。天花的病死率一般可达25%,有时甚至高达40%。侥幸存活者,也会留下永久性的疤痕。在过去的岁月里,几乎没人能躲过天花的袭击,不分国籍、种族,不分性别、年龄,也不分贵贱。

有人曾推算,在刚刚过去的20世纪里,天花夺去了三亿多无辜的生命。尽管20世纪是充满惨烈战争的时代,但死于战争的人数只是死于天花人数的1/3。虽然在19世纪初接种牛痘的技术已经在欧洲等国家得到了广泛推广,但20世纪五十年代初,每年估计仍有5000万个天花病例。多亏预防和治疗技术的不断推广和改进,等到1967年,患天花的人数已经从原来的5000万降到1000多万,同年世界卫生组织发起了“推广接种、消灭天花”的运动。最后一个自然发生的天花病例发现于1977年的索马里,而最后一个天花病例的发现是在1978年,当时一名妇女在伯明翰大学的实验室里感染了这种疾病。经过长期的奋战,人类终于战胜了这一可怕的疾病,1980年,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彻底消灭天花。现在我们再次提到天花,仍然有感于当时人们的惨痛遭遇。天花虽然成为了过去,但它在人类历史上造成的灾难,在人们心中留下的阴影,是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十年里就被人淡忘的。

来去匆匆的雅典大瘟疫

公元前5世纪的某日,文明的古雅典城迎来了黑暗的一天,整座城市仿佛受到了神灵的诅咒一般,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直到今天,没有人知道那场发生在2400多年以前的瘟疫从何而来,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种可怕的疾病几乎摧毁了整个雅典,夺走了辉煌一时的古雅典文明。

在一年多的时间里,雅典的市民们一直生活在噩梦当中,无论男女老少,没有人能够抵抗这种可怕的疾病,就连高明的医生也束手无策,只能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被折磨致死。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这里仿佛就是一个人间炼狱,身边强壮健康的年轻人会突然发高烧,咽喉和舌头充血并发出阵阵恶臭。患者打着喷嚏,声音嘶哑,因强烈的咳嗽而胸部疼痛。疾病像恶魔一样席卷整个城市,任何口服、外敷的药物都无济于事,最后,医生也被感染。人们以为是神灵对他们的惩罚,可是所有的祷告和祈福也都毫无用处。在恐慌面前,人们开始放纵地生活,没有什么比现时的享乐更能使他们逃避现实的恐惧。于是,雅典城因为人们的绝望而土崩瓦解,城市被废弃,田园被荒芜,数以百万的尸体覆盖了雅典城的各个角落,昔日的文明光辉被一种黑暗的不可知的阴云笼罩着。

两千多年过去了,瘟疫摧毁一座精心建造的文明城邦的惨烈依然刺眼。这场灾难被一个叫修昔底德的幸存学者记录下来,这成为人类历史上有记载的最早的一次大规模的瘟疫。人类遭遇瘟疫的编年史,从这里开始。

据说,这种瘟疫过去曾在雷姆诺斯附近许多地区和其他地方流行过,但是据记载,从来没有哪个地方的瘟疫像雅典的瘟疫一样厉害,或者伤害那么多人的。起初,医生们完全不能医治这种病症,因为他们不知道正确的医疗方法。事实上,医生们死亡最多,因为他们经常和病者接触。任何技术或科学都毫无办法。去神庙中祈祷,询问神祇等办法,都毫无用处;最后,人们只能无奈地接受疾病的折磨。

史料记载,首先得这种病的是庇里尤斯的居民,由于征战的缘故,他们当时只是以为那是伯罗奔尼撒人为了获取他们的土地所使用的阴谋,那只不过是可恶的伯罗奔尼撒人在蓄水池里放了毒药引起的中毒反应。但不久这种想法便被摧毁了,因为这种奇怪的疾病在上城也开始出现了,疾病在不断蔓延,任何防范措施都起不到丝毫效果。这时候,死亡的人数大大增加。阴云、恶臭和尸体使整个雅典城陷入了恐慌。

侥幸从这场可怕的灾难中逃生的人大都承认,那年很特别,没有其他病症,纵然有一些以前患别种疾病的人,结果都染上了这种瘟疫。但是有另外一些人,似乎没有受这种病症侵袭的理由。身体完全健康的人突然开始头部发烧,眼睛变红,发炎,口内从喉中和舌上出血,呼吸不自然,不舒服;其次就是打喷嚏,嗓子变哑,不久之后,胸部痛,接着就是咳嗽,再以后就是肚子痛,呕吐出胆汁,这一切都是很痛苦的。但大部分时间人们并不能呕吐出来,而只是出现干呕症状,并且伴随着强烈的抽筋。抚摸时,身体外部的热度不高,皮肤为红色和土色,表面呈现小脓包和烂疮。身体内部发高热,但体表却没法表现出来,所以即使是穿着最薄的亚麻布,病者也不能忍耐,必须裸体,甚至大部分患者喜欢跳进冷水中,希望借此来达到散热的目的。文献还记载,在雅典城中没有人照顾的病人不得不自己跳进大水桶中,以消除不可抑制的干渴。因为无论喝多少水都是一样,体内的高热灼烧着他们,使之无法安静下来。干渴、高温、疼痛和烦躁让他们陷入困境。当这种疾病达到顶点的时候,病人的身体表现出来的症状不是衰弱,而是惊人的力量,他们似乎可以抵抗所有的痛苦,所以在疾病发生到第七天或第八天的时候,他们还有一些力量;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们多半会因为难以抵抗内部的高热而死亡。但是如果患者度过了这个危险时期没有死亡的话,他们的肠胃也会产生强烈的溃烂和不可控制的大泻,就是在高危期还存在的那点力量也会因此消耗掉,他们的身体急剧衰弱,经过这场折磨,大部分人都会死亡。

这种可怕的疾病首先是从头部开始,进而影响到身体的各个部分,纵使有的患者逃脱了死亡,经过病变的折磨他们的身体也不再健全,而是会长期留下疾病的影子,因为它会影响到包括头面部、生殖器、手指和脚趾等各个身体组织和器官,许多病后复原的人因此丧失了某些器官的功能。他们中,有的病愈后再不具备生殖能力;有的因此而失明;也有一些人,眼看着疾病开始好转却因此丧失了自己的记忆力……

这种疾病的表现症状不是用语言文字所能描写得出的,至于那些痛苦,似乎也不是人所能忍受的。这场可怕的瘟疫和其他疾病最大的差别还在于:虽然有许多死者的尸体被摆放在地上没有埋葬,但食肉的鸟兽不是根本不靠近尸体,就是尝过了尸体的肉之后不久便死亡。因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里所有的食肉鸟类基本绝迹了,而在以前,它们是长期和人类生活在一起的。

以上只是关于这场疾病一般情况的描述,但实际上疾病在作用于人体的时候,每个病人所表现出来的现象各有差异。更值得关注的是,在这场瘟疫发生的过程中,不曾发现有任何其他普通疾病在流行,可能是在其他普通疾病发生的时候,最终也被转化成了瘟疫。疾病没有对任何人手下留情,有人可能因为一时疏忽,就被夺走了生命。也有人,虽然经过精心调理也没能逃脱死神的召唤。那些生来就身体强壮的人不见得就比身体衰弱的人更能抵抗这种疾病,强者和弱者同样因这种疾病而死亡,医治和不医治的结果也都是死亡。更可怕的是人们在心理上已经被这种疾病打倒了,他们几乎陷入了绝望,似乎已没有力量抵抗,就这样他们只能选择屈服。而那些看护者,也不约而同地感染了疾病,他们像羊群一样地死亡着。这样死亡的,比因为任何其他原因死亡的都多。因此人们害怕看护患者,也害怕去看望病人,大批的病人因无人照顾而提早死亡。

使得雅典人的情况更加恶劣的一个重要因素是他们把乡村居民迁移到城市里来。对于这些新来到城市的居民而言,在炎热的季节里,住在空气不流通的茅舍中,死亡随时会光顾他们,他们就像苍蝇一样地死亡着。垂死者的身体互相堆积起来,半死的人在街上到处打滚,或者群集于泉水的周围,因为他们想喝水。他们所居住的神庙中,堆满了死难者的尸体,这些人就这样一个个地死掉。

由于瘟疫的缘故,雅典开始出现了空前的违法乱纪行为。人们看见幸运变更得这样迅速、这样突然,有些富有的人忽然死亡,有些过去一文不名的人现在继承了他们的财富。但面对疾病,财富起不了丝毫作用,金子还是留在那里,没有人能真正将它带走,也没有人知道明天的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躺在火堆上的尸体。麻木的人们开始公开地进行一切放纵的行为。他们决定迅速地花掉金钱,以追求快乐,因为金钱和生命都是暂时的。至于所谓荣誉,没有人表示自己愿意遵守它的规则,因为一个人是不是能够活到享受光荣称号的那一天是不确定的。面对可怕的瘟疫,神权和法律都没有了拘束的力量。他们认为敬神和不敬神结果都是一样的,因为他们看见好人和坏人毫无区别地一样死亡。人们开始肆无忌惮地犯罪,因为他们看到没有一个人能够预料自己是否能真正活到受审判和处罚的那一天,在他们心中,瘟疫已经为所有人下了一个更为沉重的判决,前面的路似乎只能看见死亡。疾病摧毁了雅典人最后的心理防线。这座古希腊的文明城邦中呈现出一派令人生畏的景象:一边是尸体,一边是在尸体边上醉生梦死、等待死亡的人……

至于这场可怕的瘟疫最初是怎样产生的,为什么这种病症对于身体会产生如此剧烈的影响等问题,至今仍然是个谜团。之前,雅典人从来没有遇到过那样可怕的疾病,是谁把疾病带到了他们的身边?最终还是要归结到人类的迁徙和战争中来。据修昔底德的记载,这种瘟疫起源于埃塞俄比亚的一些地方,疾病再从那儿传播到埃及和利比亚,以及波斯王国的大部分领土内。

据史料分析,公元前525-公元前404年,古埃及的确被波斯王国所统治,因此和波斯帝国统治范围内的人员往来密切,这样便为疾病自北非向外扩散提供了途径。此外约公元前460年,埃及边境上的利比亚人发动了几乎遍及埃及全境的反波斯国王的暴动,并请求雅典人给予援助。当时雅典的一支拥有200艘舰船的舰队正准备出征塞浦路斯,接到命令后便转而开往埃及,这一场长达六年的远征,也促使瘟疫得以自北非向波斯王国的大部分土地扩散,同时也为瘟疫传播到雅典提供了条件。雅典经历了公元前492-公元前449的希波战争并取得胜利之后,建立起了一个拥有200多个城邦的庞大帝国,军事上的胜利促使其海上贸易日渐繁荣,令雅典本土同远至西亚沿岸、北非等地殖民点的交往更为频繁,而散布其间的其他诸多希腊人城邦或殖民点,在往返交往中构成了瘟疫向希腊本土传播的跳板,从而成就了瘟疫能够首先在雅典著名海港比雷埃夫斯登陆这一事实。瘟疫抵达比雷埃夫斯后,之所以能够很快蔓延开来,同雅典人口的密度、流动性、居住环境以及生活习惯均有关系。

在伯罗奔尼撒战争爆发前夕,大批的乡下人从乡村奔向雅典城,导致雅典城人满为患,有人投寄在亲戚家中,但更多的人不得不在城中搭建简单的茅舍,或是在神殿、庙宇中栖居。本来就拥挤的城市中来了如此多的人,这样恶劣的生活环境更加剧了瘟疫的传播。

雅典人的生活习惯也为这次瘟疫传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在雅典城中有着许多泉水池和雨水池,那是些不流动的死水,而且也是炎热季节里雅典人最主要的生活饮水处,但这些水池并没有得到保护,不管是什么人、什么动物都可以在这里取水喝,甚至还可以在水中沐浴。人口的加剧,居住环境的恶化,生活饮水遭到污染,使得这场瘟疫一发不可收拾。

这场可怕的瘟疫夺走了雅典数以万计的生灵,但奇怪的是它的传染好像是有选择性的,因为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雅典人曾经多次俘获伯罗奔尼撒人,并把他们押到雅典城中然后交换俘虏,但在修昔底德的记载中却没有看到伯罗奔尼撒人被传染的迹象,而雅典城和雅典较大的邦国中都不断有人被感染,瘟疫在不断扩散。这一次大的瘟疫在雅典城中蔓延了两年,两年的恐慌让整座城陷入了绝境,然而这场瘟疫还没有离开惊恐中的雅典人,公元前427年末的冬天,也就是伯罗奔尼撒战争爆发后的第五年,第二场瘟疫又在雅典开始了。根据修昔底德的记载,这场瘟疫尽管也曾给雅典带来恐慌,但它却不像第一次那样,这场瘟疫很快就结束了,也没有对雅典造成更大的损害。公元前426年底,瘟疫似乎真正地跟雅典人作了告别,从此雅典未再发生过如此大规模的瘟疫。

这场可怕的瘟疫到底是由什么引起的,它为何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们没法从修昔底德的记载中寻到更多的根据,关于它的离开更是历史留下来的一个谜团。曾经有很多人对于瘟疫的离去作了自己的猜想。

有一种猜想认为,那是神灵的宽恕。据说在瘟疫刚发生的时候,雅典的市民们便推举了一些代表去爱琴海中的提洛岛请示阿波罗神的旨意,神说,要想遏止瘟疫,得将阿波罗神殿中那个祭坛加大一倍。祭坛是个正立方体。人们对神谕欣然接受,便把祭坛每一边加长了一倍,可是瘟疫依旧在雅典城中蔓延。情急之下,人们忽然想到或许神的意思是要把祭坛的体积增大一倍,于是他们就继续扩大祭坛的体积。可能是太阳神为雅典人的举动所感动,于是驱散了笼罩着他们的瘟疫。但用神来解释瘟疫的退去多少显得有些牵强附会,不能使人信服,另外一种说法倒更可信。

在雅典城中有这样一尊铁铸肖像,上面镌刻着这样一段铭文--“谨以此纪念全城居民的拯救者和恩人”,铁像的主人便是被世人誉为“西方医学奠基人”的希波克拉底,人们相信他就是那个为雅典瘟疫终结作出巨大贡献的伟大医学家。

希波克拉底出生于小亚细亚科斯岛一个医学世家,生活在约公元前460-前377年。自小随父学医,成人后便在希腊半岛、小亚细亚、黑海沿岸和北非等地游历行医。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广博见识和日积月累的行医实践,逐步建立了不同于巫术的科学意义上的医疗知识体系。一段流传于民间的诊治雅典瘟疫的传说,就同他的名字紧密联系在一起。传说中讲述说,雅典瘟疫发生不久,希腊北边马其顿国王的御医,甘冒生命危险前往雅典救治。这位御医到了雅典后,一面调查疫情,一面探寻病因,试图找到一种解救的方法。经过四处查访后御医发现,全城只有一种人没有染上可怕的瘟疫,这种人就是每天同火打交道的铁匠。由此他暗自揣测,难不成大火可以阻止瘟疫的肆虐?紧急的疫情不允许他慢条斯理地弄清其中道理,必须尽快行动起来,于是他便让人们在全城各处燃起了火堆。炙热的火焰在阵阵海风中卷动,扬起的浓浓烟雾在城内四处飘散。在火与烟的逼迫下,疫情开始缓解,雅典终于被拯救。这位御医便被认为是希波克拉底。虽然这只是民间传说,但结合后世流传的《希波克拉底格言》就能增加它的可信度,格言中有着这样的话语:“用药治疗不了的疾病,手术刀可以做到;手术刀治疗不了的,火可以治疗;用火治疗不了的,那就一定没治了。”同时在希波克拉底的《流行病》中也有这样一段话可以佐证,他说:“大自然就是医生,大自然会找到自己的办法。雅典瘟疫中那些染病者自愈,似乎正是如此。”由此可见,希波克拉底真有可能是用火帮助雅典人摆脱了瘟疫的困扰,或者不是希波克拉底,仅仅是一个不知名的人利用火的力量解除了雅典的疫情。因为燃烧产生的火和浓烟的确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隔绝城区的作用,可能对空气起到一定的消毒作用。

但从现代医学和流行病学的角度来看,雅典瘟疫之所以会停止蔓延并消失,这跟疾病引起的死亡直接导致城区相对空间内人口密度直线降低有很大关系;而且当时雅典正处在战争中,随着战争形势的深入发展,雅典一方出兵远征的频率也自然会增多,这在客观上促使了城区人口向外疏散;在尸体的处理问题上,雅典多采用火化,这一行为直接减少了病体传染源对活着的人群继续传染的概率;就修昔底德的记载来看,在这场可怕的瘟疫当中治愈的人没有再次感染疾病的情况出现,由此可见这些痊愈者自身应该是产生了对抗瘟疫的抗体,活着的这些人自然就形成免疫群体从而切断了瘟疫的传染链……总之这场瘟疫应该是在众多综合因素相互作用下才离开了雅典城的。

这场发生在两千多年前的可怕瘟疫到底是不是后世所说的“天花”,医学界对此认识各异。在修昔底德的记载中我们也无法探知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疾病。随着现代传染病学的发展,人们对疾病有了更多的认识,众多的专家便对此作出了许多大胆的假设。最早在19世纪,英国史学家格罗特在他所著的《希腊史》中就称该病为“发疹伤寒”,也就是后来所说的斑疹伤寒。之后更多人则倾向于认为那是危险的猩红热;而历史学家阿诺.卡伦则推测说“雅典瘟疫”可能是麻疹、猩红热、天花、伤寒或某种不再存在的疾病在欧洲的初次登场。还有一些大胆假设者认为,此次瘟疫可能是“一种流感或类似的疾病因葡萄球菌感染而复杂化了的中毒性并发症”,而且可能是各种并发症相互作用引发的剧毒性瘟疫。20世纪50年代,美国堪萨斯大学医学史教授根据自己的研究认为该病是流行性斑疹伤寒。之后的美国坦普尔大学历史学教授、医学史家麦格鲁通过研究认可了这一点。然而在1996年,美国圣地亚哥医疗中心的帕特里克.奥尔森博士在《正在出现的感染性疾病》论文中则提出了新的观点,声称雅典瘟疫是由埃博拉病毒引起的,理由是修昔底德描述的雅典瘟疫和1995年扎伊尔埃博拉热病中都有最典型的“与众不同的恶心和打嗝”症状。《新科学家》杂志则进而指出两者之间另一种关联的存在,即雅典附近岛屿上的古代壁画中绘有绿色猴子,而科学家们也正怀疑是这种猴子将埃博拉病毒传给了扎伊尔人。针对这种新观点,伦敦学派的卫生学与热带疾病医学家恺文.德孔克提出了反驳,他指出,埃博拉的一个主要症状是大量出血,而这个特点在修昔底德的陈述中完全没有被提及。两年后,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一个专门从事黑死病研究的小组于1998年发表研究报告,以另一角度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他们认为,从症状上看可以肯定雅典瘟疫与中世纪的黑死病均因感染了同一种出血性病毒所致,因而极有可能就是黑死病,但要断定这种病毒是埃博拉病毒还缺少依据。

雅典瘟疫病因到底是什么?《剑桥医学史》概括地说:“根据修昔底德所描述的症状,鼠疫、天花、麻疹、斑疹伤寒,甚至梅毒以及麦角中毒都可能榜上有名。无论哪种疾病似乎都已经破坏了希腊人通过中和与免疫而控制其发病的能力。”尽管出现了种种专家十分认可的猜想,但能否最终探明雅典瘟疫的病因,美国芝加哥大学的历史学荣誉教授麦克尼尔却对此从不抱乐观态度。他在《瘟疫与人:传染病对人类历史的冲击》中就这样写道:“雅典瘟疫,这种病没法在现代医学中被确认,假使修昔底德的话可信,那将是一种新疾病,而且它的消失也和它的出现一样神秘,神秘的传染病来了又走了,不留一丝痕迹。”

这场可怕的瘟疫匆匆而来,又神秘消失,可供后世考证的史料少得可怜,我们只能从修昔底德的只言片语中大致地猜测它发生时的状况,但却无法考证它的来源和消失的真正原因。这场可怕的雅典瘟疫就这样神秘消失了,留给后世医学界和史学界的却是无数的谜团。 F5cScDhaws9nRPTmN/eRYOegvWUT1MNQ5otGoCii8sm3cHCqVd5FDAxyY3yxA7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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