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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普袖珍馆1:达尔文笔记
达尔文

第一部分(1)

动物

我曾穿过圣卢西亚河口,我惊讶地发现,虽然我们的马不经常游泳,但它们能非常容易地游过宽至少有600码的河流。在蒙特维迪亚谈论此事时,有人对我说,一艘载有骗子和马的船在拉普拉塔搁浅了,一匹马曾游了7英里,然后上岸。那天,我们被一件事情逗乐了,一名高卓牧人驱使一匹犟马游泳,他脱光身上所有衣服,跳到马背上,骑入水中直至水漫过马背,然后从马背后滑抓住马尾。马儿每次转头,他都用手掌击水泼溅马脸,以惊吓它。一旦马卧入水底,他就立起来。在马到达对岸前,他一手提缰,稳稳当当地坐着。裸男骑裸马,确实是一道风景。我从未知晓这两种动物是如此绝佳合配的一对。

马尾确是非常有用的附属肢体。和高卓人摆渡的方法一样,我曾和4个人乘船摆渡过一条河。如果一人一马要穿过一条宽河,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住马鞍或马鬃,并随机利用另一只手。

在要穿过里奥·科罗拉多河时,我们被一群群的母马耽搁了。这些过河的母马,是想跟着先前的一支马群去内陆。从没有如此搞笑的景象让我如此着迷:成百上千的马头,竖起的耳朵,仰天的鼻孔,共朝一个方向。马头在水面上,就像一群两栖动物在浅滩上一样。母马的肉是探险勇士的唯一食物。这给勇士们提供了非常良好的出行条件。马儿在这平原上的奔跑路程让人相当吃惊。我确信一匹不负重的马一天能跑一百英里,而且可以连跑几天。

在拉斯维格斯附近的一个牧场,每周都有很多的母马因它们的马皮价值而被杀掉,虽然每张马皮只值5美元。起初你会感到惊讶,只为了这么一点小钱就去杀掉母马。

但是,在这个国家,驯服一匹母马或去骑它都被认为是荒谬可笑的,母马除了配种,别无价值。我在那里唯一看到母马的用处是把小麦从麦穗里踩出。母马在一个围场里被赶着跑,场上散撒着一束束的麦穗。

在南美,当地的马本应生长、繁衍、进化、消失,但没过几代就被和西班牙殖民者一起到来的寥寥马匹的大量后代取代了。这着实让人惊奇。大象、乳齿象、马、空角反刍动物,它们的遗骨可在西伯利亚和白令海峡两边找到。我们的想象也不由得被引导到了北美大陆的西北角,这应是人们所说的新世界和旧世界的物种集散地。许多幸存的或灭绝的同类物种在旧世界生长。

北美的大象、乳齿象、马、空角反刍动物,看起来很可能在海水还未完全吞没白令海峡之前,从西伯利亚通过白令“路桥”到达北美,再从那里,在西印度群岛淹没以后通过陆地到达南美。

在南美,它们和带有当地特征的动物混居一段时间后,从此灭绝。西班牙人带来的第一批马于1537年到达布宜诺斯艾利斯,然而在那不久,这块殖民地就被抛弃了,马因而也变成了野马。1580年,仅仅43年之后,我们听说在麦哲伦海峡就有了这种马。

骡子

在离波蒂略关口一半的路程时,我们看到一支由70头骡子组成的大骡队。听赶骡人的吆喝,以及观看长长的骡队,真是一大乐事。骡子显得很小,小得几乎看不见,只在荒山衬托之下才依稀可见。“伴娘”(或叫教母)是最重要的角色,它是一匹老成稳健的母骡,脖子上绕着一个小铃铛。不管它走到哪里,那些骡子就像孩子一样乖乖地跟着它。

这些动物对它们的“伴娘”的依赖免去了赶骡人不计其数的麻烦。如果早上要放几大批骡子进入草场吃草,赶骡人只要把伴娘们各自带到一边,摇动铃铛。虽然可能有两三百头聚在一起,然而每头骡子能立刻听到它们自己的“伴娘”的铃声,并靠拢过来。老骡子的方向感很强,你几乎不可能走失一头老骡。如果你把一头骡子“拘留”几个小时,它能像狗一样,凭着嗅觉找到同伴。一般不是伴娘去找它。据赶骡人说,伴娘是群骡的首要感情依靠对象。然而,我想的是--任何一头佩带铃铛的动物都可以成为“伴娘”。

在平地,每头骡子能扛460磅;但如在山路,就扛不动100磅。然而这样细腻的弱小肢体,没有任何大块的肌肉,这些动物却能扛得住如此大的重量。对我来说,骡子是一种最神奇的动物。它是马和驴的后代,应该拥有比它的双亲更强的分析能力、记忆能力、执著精神、社会情感、耐受能力和生命长度。这看起来意味着,在这方面科技艺术胜过自然。

一个牧场的主要麻烦是每星期两次把牛赶到一个中央场地去,其目的是为了驯服它们和点头数。点头数是很困难的,这些聚在一起的牛有时有1万头,有时甚至有1万5千头。管理这些牛的首要办法是让这些牛自己分成比较稳定的小群,每群40至100头。然后用特殊记号标记每群牛里一些牛。这些有特殊记号的牛数量是已知的。因此如果计数时牛少于1万头,那就应该是还有小群的牛没有到场。在暴风雨的夜晚,所有的牛都混杂在一起,但第二天早上就如同以往一样地分开。因此看来,每头牛都能从上万头牛中认出它们的伙伴。

当骑马走路时,你会常常发现在前方离房子或人几英里处,有一两只狗护卫着一大群绵羊。我常常惊叹:人狗及狗羊之间,是多么友好和牢固的关系啊!驯狗的办法包括:在小狗还非常小的时候,就把它和母狗分开,然后使它习惯于和未来的伙伴--主人的生活。主人每天让它舔母羊三四次,并在羊棚内为它搭个毛窝。主人也从不允许小狗和其他的狗在一起,或和家里的小孩在一起玩。在受过这样的驯化后,狗就再也没有离开主人和这群羊的念头了。就像其他的狗一样,会保护主人,也会保护羊群。

当你走近一群羊,你会很有趣地看到,狗会立即开始上前吠叫,而绵羊则会躲到狗的后面,就好像躲在老绵羊后面一样。你也很容易教狗在傍晚一定时段带羊群回家。

牧羊犬最大的麻烦是:年轻的狗爱玩弄绵羊。这是它们的习性,它们有时会非常无情地拖着绵羊满地打滚。

牧羊犬每天回来吃饭,每当人们把食物扔给它时,它会立即叼着躲闪开来,好像为自己感到羞耻一样。在一些场合下,家狗会非常暴虐,但很少会攻击和追赶陌生者。当牧羊犬回到羊群时,它左转右转开始吠叫,然后所有的家狗立即跟着号叫。同样,一群饥饿的野狗也很少会去冒险攻击哪怕是只有一只牧羊犬保护的羊群。在这种情况下,牧羊犬把绵羊当成了亲密的“兄弟”,因而受到信任。当野狗看到一群羊由一只牧羊犬领着的时候,它们在一定程度上是不敢冒险乱来的。

猴子

我在里约热内卢的那段日子里,我居住在博塔福戈(Botafogo)湾的一个村子里。一个葡萄牙老牧师带我去打猎。这里的打猎就是和几只狗埋伏起来,然后耐心地等待,向任何可能出现的猎物开火。我的伙伴--牧师前天就曾猎杀了两只长胡子的大猴子。这些猴子是卷尾猴,有着伸手可握的尾巴,非常烈性,一只猴子即使死了,也还能站着。我们射的一只猴子受伤后,仍然迅速地蹿到树上;如果不砍倒这棵大树,就得不到这只猴子。很快,树倒了,猴子也撞了个血肉模糊。我们一天的狩猎所得,除了这只猴子,还有一些小小的绿鹦鹉和几只巨嘴鸟。

骆马

骆马,或叫美洲野驼,是巴塔哥尼亚平原上一种独具特色的四足动物;它是东方骆驼的南美“代表”,形体十分优雅,有着细长的脖子和纤细的双足。在这个大陆的温和地带,即使远到南方的合恩角,也很常见。一般地说,它们6到30只一群。但在圣克鲁兹河岸,我们看到的一群驼马至少有500只。

它们一般很具野性,极其警觉。猎人经常通过听到它们在很远地方的独特的警惕性嘶叫声就知道它们来了。如果骆马专心看,它可能会看到远处山路上的一群同类。当靠得更近时,它就会发出更多的长声尖叫,然后沿着羊肠小道跑到邻山,看起来很慢,实际上却很快。如果它和单独一只或少数几只同类猝然而遇,它们通常会面无表情地站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方,然后走上前几米,转下身子,再度注视。它们害羞的原因是什么?它们会把在远处的人类误认为是它们的天敌美洲狮?或者它们的好奇心会战胜胆怯?它们的好奇心是显然的。如果有人在地上做滑稽动作,比如把两只脚伸向天空,它们通常会靠过来看个究竟。我们的猎手也常成功地玩弄这个花招。这个办法很有效,能让猎人争取时间多射几枪。这也成为猎人开猎的一部分内容。在火地岛,我曾不止一次看到过骆马。靠近它们时,它们不仅鸣叫,后足立地腾跃,还会滑稽地跳动,显得非常可笑。很显然,它们是在抵制,也是在挑战。这些动物很容易驯化,我曾看到它们被养在巴塔哥尼亚附近的一座房子里,主人也没把它们圈养或系住。

它们在一些情况下非常勇敢,会用双膝攻击人的后背。然而,野骆马没有防御概念,即便一条狗也会拖延一只大驼马逃走的时间,以等猎人的到来。它们的一些习性很像绵羊,喜欢群居。当它们发现猎人从几个方向逼近时,它们立时就变得糊涂了,不懂得该往哪个方向跑。这个特性很适合印第安人的狩猎模式,它们很容易地被赶到中心地带,包围起来。

骆马经常要饮水。有好几次在瓦尔德斯港口,人们发现它们在从一个海岛游到另一个海岛。布赖恩说他在航海旅行时看到过骆马喝咸水。我们的航行官员同样也在布兰科看到一群骆马在喝水,很显然它们在喝盐泽里的咸水。我在想,在这个地方,如果它们不喝盐水,它们就无水可喝了。中午时分,它们一般在碟子状的山谷里滚爬戏水。驼马有时看起来像要去远征。在离海滨30英里的布兰卡,这些动物非常罕见。有一次我看见30或40只一群的骆马,直直地沿着潮湿的盐水溪前进,它们可能认为自己在靠近大海,因为它们曾跟过一队骑兵的车轮前进,并沿着它们走过的路回来。骆马,就像绵羊,经常走走过的路,美洲狮和秃鹫,以及别的食肉鹰,会跟踪并捕食这些动物,在圣克鲁兹的河岸,美洲豹的足迹到处都是。一些驼马的骨骸,显现出它们头身分离,骨头折断,这也显现它们是如何遭遇灭亡的。

美洲狮

美洲狮,或南美狮子,在智利并不罕见。这种动物的地理分布很宽广,从赤道丛林穿过巴塔哥尼亚沙漠,甚至在南方遥远寒冷高纬度的火地岛(53~54度),都可以见到它们的踪影。我曾在海拔至少10000英尺的中智利山脉看到过它们的足迹。在拉普拉塔,美洲狮主要猎食麋鹿、鸵鸟、绒鼠,和其他四足小动物。在那里,它很少攻击牛或马,也几乎很少攻击人。但是在智利,它会猎食很多小马和牛,可能是因为那里缺乏其他四足动物。另外,我也听说两男一女被美洲狮戕害。据说,美洲狮发动进攻时,经常把前肢压在猎物肩部,然后用它的一只爪子把猎物的头反转过来,直至颈椎崩裂。

在美餐完猎物内脏后,美洲狮用树枝盖住猎物的尸身,然后躺下守住。它的这种习性被其他动物摸透。秃鹫在天空盘旋,时不时俯冲下来分享美味,美洲狮气冲冲地过来驱赶,秃鹫急忙叼了一块飞回到天上。智利人听到他们的家畜被美洲狮瞄住,立即互相通知,男人和狗集合后迅速追赶。

美洲狮子的肉和小牛肉在颜色和味道上很相似,令食客大快朵颐。

美洲虎

大河旁的树林岸边看起来是美洲虎常逗留的地方,但是在南拉普拉塔,有人对我说,它们经常在湖边芦苇丛里出没,看来,它们是喜水动物。它们最主要的猎物是河猪,因此通常来讲,哪里有很多河猪,哪里的人就很安全。放鹰者说,在南拉普拉塔有许多美洲虎,它们主要以鱼为食。我时不时地就会听到这些:在普拉塔,它们咬死了许多砍柴人,在晚间还曾闯进货船。当大水漫淹的时候,岛上的这些动物就变得非常危险。有人对我说,几年前,一只很大的老虎闯入圣·达菲的一个教堂,两个前后脚进来的牧师,一个被戕害,一个踉踉跄跄地逃走。这个野兽后来被从一个没有屋顶的房子射来的子弹射杀。

近来,它们也糟蹋牛马,造成很大的损失。据说,它们通过靠破坏猎物的脖子来杀死猎物。如果争不到猎物尸体,它们很少再返回来争抢。美洲虎是很会制造噪音的动物,晚上,它们会吼叫,特别会在坏天气到来前怒吼。

一天,我在乌拉圭河岸打猎。有人告诉我,有三种树,美洲虎用以磨利爪牙,有这些树的地方也是美洲虎常出没的地方。我看了这三种很普通的树:前面的树皮被磨平了,好像是由胸部磨的,两边的树皮有很深的痕迹,或者说是深沟,有近一码长。这些树的伤痕是不同时间抓出来的。因此,要想知道附近是否有老虎出没,检查这些树皮即可。我猜想,美洲虎的性格和普通的猫很相像,也许这些猫哪一天也会用长腿及锋利的爪子去抓伤椅脚。

我听说英格兰的果园里的年轻果树就是这样被伤害的。美洲狮也有一些这样的特点,在裸露贫瘠的巴塔哥尼亚硬地上,我常看到一些痕迹,它们是如此之深,应该没有其他的动物可以做得到。我相信,动物的这种做法,不是像高卓人所认为的是为了磨利爪牙,而是抹掉掌中的粗糙部位。人们在狗的帮助下,把一只老虎逼上一棵树后,再加上几发子弹,杀掉这只老虎也不算难。

高卓牧人对美洲虎的肉味好坏有着不同的意见,但他们一致认为美洲狮肉好吃。

绒鼠

潘帕斯(南美草原)的绒鼠有几分像大兔子,但带有啮齿和长尾。它们所分布的地理区域有些奇怪:从东方班达到乌拉圭河东岸的居民从未发现过绒鼠,然而这个地方有很多适合它们居住的平原。对绒鼠来说,尽管帕拉纳河的障碍已被跨越,但乌拉圭河对它们的迁徙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在这两大河流之间的省区恩特雷·里奥斯(Entre Rios),绒鼠随处可见;而布宜诺斯艾利斯附近的地区尤为普遍。它们喜爱逗留的地方是,在一年中半年里蓟草覆盖的平原的一部分。

高卓人称绒鼠靠树根生活,看看它们强有力的啮齿,以及它们经常出没的地方,这种说法还是挺有道理的。晚上的时候,绒鼠成群结对地出动,静静地坐在它们经常出没的地方的洞口。在这样的时刻里,它们显得非常驯化。它们跑起来显得很笨拙。在逃离危险后,它们那翘起的尾巴以及短短的前肢看起来极像大兔子。它们的肉烤过之后很白,也很可口,但人们很少吃到。

绒鼠只有一种单一的爱好,那就是爱把硬东西搬到洞门口。在每一个地洞前,你会看到很多牛骨头、石头、蓟茎、硬土块和干粪便等,它们都被堆成不规则形状的堆。

这一堆堆的东西,要有独轮手推车大小的容器才可以装得下。有人告诉过我一个故事,一个绅士在夜晚骑马时丢了一块手表,他早晨起来后沿路搜查了每一个绒鼠洞,就像他所期待的那样,他很快就找到了手表。我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绒鼠的这种捡任何它们住处附近地面上的东西的习性,应该会引起许多麻烦。我猜不出它们这样做的目的,但这绝非是为了防卫,因为那些东西主要都放在洞口,而从洞口进入洞内的坡度是很斜缓的。毫无疑问,应该有其他的原因,但这个国家的人民对这个问题毫不关心。我所知道的唯一有这种习性的动物是澳大利亚的一种不平常的鸟--班颈亭巢鸟,它用树枝拱成一个雅致的通道,用来做玩乐场所,它也捡附近地上的东西,如贝壳、骨头、鸟类羽毛,尤其喜爱的是白色的一类。古尔德先生告诉我说,当地的土著居民丢东西时,就会到这些拱形通道去找,甚至有人因此而找回了一支烟枪。

海狮

我曾乘坐一艘小船陪贝格尔舰长去乔诺斯群岛的一条深溪源头。一路上我们所看到的海狮数量确实惊人:每一块平石上,以及海滩上的许多地方,到处都是海狮。它们看起来很可爱,并像猪一样挤在一起熟睡。但是对于它们的肮脏和臭味,即使是猪也会感到脸红。

美洲兀鹰耐心而邪恶地看着每只海狮。这讨厌的红秃鸟,光光的红秃头是在腐土烂泥里滚出来的。美洲兀鹰在南美海滩上非常普遍。它们凑到海狮这里,也告诉了我们它们依靠什么为生。我们发现海水(也许只限于海面)很清澈,这是因为来了几次洪流。洪流在秃秃的花岗岩上形成瀑布,曲曲折折,流入海里。新鲜的淡水引来了鱼,也引来了燕鸥、海鸥和两种鸬鹚。

我们也看到一对漂亮的黑颈天鹅和几只小水獭,这种水獭的皮很值钱的哦!返回的时候,我们又被一群海狮的现场表演给逗乐了,这群海狮,老的小的,在船经过时,跌跌撞撞地跳进水里。可它们在水里并没待多久,就冒出来跟在船后,伸出老长的脖子,显得相当困惑和好奇。

几只巨鲸喷着水注来往于贝格尔海峡,这可以简单地说明贝格尔海峡是这片海域的“手臂”(海湾)这一事实。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两只这种巨大的怪物,可能是一雄一雌,它们一前一后地缓慢游着,离岸很近,一块石头都可扔得到。

岸上的一株山毛榉正开得枝繁叶茂。还有一次在火地岛东岸,我们看到这样的一个大场景:几只巨头鲸直直地朝上跳,跃出水面相当高的距离,只剩下尾鳍还留在水里。它们侧身跌落,溅起的水花飞得老高,回音就像是远方的舷炮声。

海豚

1832年7月5日早上,我们站在壮观的里约热内卢码头,准备出发去拉普拉塔。这一天除了见到数量众多的海豚,沿路基本上没有看到特别的东西。那些海豚应该有几百只。海面上的条条波纹就是它们“犁”出来的。这时,一个非凡的壮观景象出现了:几百只海豚一起在海面上跳动,身子完全暴露出来;落下之后砸开水面。我们的行船速度大约为1小时9海里,这些动物竟然能在船头轻易地穿过一个来回,然后向前冲浪。当船到达拉普拉塔河口时,天气变得不稳定了。漆黑的夜晚,我们被很多海狮和企鹅包围着,它们制造出非常奇怪的声音,以至于我们在船上观察的官员说听到了岸上的牛在吼叫。第二个晚上,我们见证了一个非常壮观的自然焰火;桅顶和桁端闪耀着圣·埃尔莫之火,风向标也像是要点燃起来一样,似乎是在和磷石摩擦。大海是如此明亮,走动的企鹅似乎也带上了火红的尾迹。黑暗的天空暂时也由最闪亮的灯火点亮了。

蜥蜴

居住在加拉帕戈斯(或龟)群岛的海鬣蜥是很值得注意的一种蜥蜴。它分成两类,在外形上看起来很相似。一类是陆地品种,一类是水中品种。后者在这个群岛上非常普遍,它们群居在多岩的海滩上。然而近岸10码,就看不到它们的身影了(至少我没见过)。这是一种丑陋的动物,有着很脏的黑颜色和愚笨的行姿。一条成年的蜥蜴一般长1码,但也有4英尺长的。

它们的尾部侧向扁平,四肢的趾间有半脚蹼。在海岸几百码之外偶尔也能看到它们游泳。然而奇怪的是,当受到惊吓时它们不会跳入水中。因此,人们很容易把蜥蜴赶入海边低地,抓住它们的尾巴。它们看起来没有“咬”的概念,很恐惧时,会从鼻孔喷出一滴液体。好几次我尽力把蜥蜴扔到一个退潮之后留下的水潭里,但它们总能回到我站立的地方。它们贴近水底游泳,样子优雅,移动很快。在不平的水底,偶尔用脚一撑一撑地游动;一旦发现锋利的东西,它们会躲入海藻或岩瀣里。感觉危险解除了,就缓缓爬出,溜到干岩石上,拖曳着用最快的速度逃走。我曾经几次把这种蜥蜴赶到海岸低地并抓住它们,虽然它们有如此高超的游泳和跳水能力,却丝毫不能引诱它们跳入水中。我经常把蜥蜴扔入水里,就像我前面讲过的一样,它们还是照样溜回到我扔出的地方。也许这种爬行动物如此明显的愚钝可以由它们在岸上没有任何天敌来解释。可在海里它们反而会经常成为鲨鱼的腹中物。因而,也许这就形成了一种遗传性的直觉,认为岸上永远是安全的;因此,无论发生什么危险,就到岸上去躲避。

我们现在转到陆上蜥蜴这一品种上来。它们长着圆尾巴,趾间没蹼。一些这样的蜥蜴栖息于这座群岛的高地或湿地。在低地和荒芜区,数量就更多了。我不能给出一个更加强有力的数字证据,我只能作出那样的陈述。

当我们待在詹姆斯岛时,我们好长一段时间都找不到一个地方来搭单人帐篷,满地都是蜥蜴洞穴。就像它们的近亲--海上品种一样,它们也长得丑陋,腹底橘黄,背部棕红。挖洞穴时,这种动物会轮流使用自己的左右半个身体,一只前足扒拉起土壤扔到后足;一边的身子累了,就用另一边的,轮流替换。不过那些挖出的土将会被很好地放置,在洞口之外垒高。有一次我观看了很长时间,直到这种蜥蜴的半个身子都被土埋了,我走上前去拔它的尾巴。它一下子惊呆了,很快挣扎着转身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它盯着我的脸,好像是问,“为什么揪住我的尾巴?”

它们白天进食,不会游离它们的洞穴很远。如果受惊了,它们就笨拙地冲回到洞穴之中。当盯着人看时,它们会卷起尾巴,立起前足,上下点头,有意使自己显得很狂暴。但实际上它们一点也不暴力。如果有人站在地上,伸脚踩它们,它们会摇摆着尽可能快地跑掉。我经常看到一些吃苍蝇的小蜥蜴,当看到任何一种东西的时候,它们也同样会上下地点头。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缘故。如果这种蜥蜴被树枝粘胶等困住了,它会狠命地咬掉一切阻碍物。

我曾抓住过几只蜥蜴的尾巴,但它们并没有咬我。如果把两只放在地上,它们会狠斗起来,互相撕咬对方,直至流血。小鸟也知道这些动物无害。我曾看到过厚嘴雀叼着仙人掌的一端,而蜥蜴咬着另一端。这只小鸟,对它极其漠视,而后还跳到这个爬行动物的背上。我剖开过这蜥蜴的胃,发现里面充满着蔬菜纤维,以及各种不同的树叶,特别是刺槐的树叶。为了吃到刺槐树叶,它们会爬上低矮的刺槐树。看一对对蜥蜴在离地面几英尺的枝条上静静地啃草叶,这情形也不少见。

在查尔斯岛的丛林里,有许多野猪和山羊,但主要的动物性食物来源于乌龟。当然,它们的数量现在少了很多,但人们仍寄希望于两天的出猎能给他们带来一周的粮食。据说,以前一艘船能够运走700只乌龟;几年后的一天,一艘三帆快速战舰的全体成员在沙滩上放生了200只。一些乌龟会长得相当大。英国人罗森先生是这块殖民地的副总督,他告诉我们他曾看到过几只特大乌龟,要6到8个人才能抬得动,有些龟能挖出200磅的肉。老雄龟的个体是最大的,而雌龟很少会长得那么大;分别雄龟雌龟的简单办法就是只看它们的个头大小。生活在无水中、低地以及干燥海岛上的乌龟,主要吃多汁仙人掌。它们特别喜欢水,能喝很多的水,爱在湿泥里打滚。大的海岛有泉眼,而且多数位于海岛的中心地带,离海面有一定高度。

生活在低地的乌龟口渴时,会不得不爬行很远的距离。因此在岛上,从海岸通往岛中,乌龟们就爬出了一条条道路。西班牙人就是顺着这些“路”,第一个找到泉水的。我在查塔姆岛上岸时,无法想象是什么动物能如此有规则地沿着选择好的路径行走。靠近泉水时会出现很好笑的场景,有许多大乌龟,一只伸出老长的脖子焦急地向里奔,一只喝饱后向外爬。乌龟来到泉边时,整个脑袋会浸在水里,大口大口地咽水,一分钟大约能喝十口。

当地居民说乌龟会在泉边待上三四天的时间,然后回到低地。但他们对乌龟要多少天会回到泉边有着不同的意见,可能这取决于乌龟所吃的食物。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即使岛上无水,单靠每年几次的降雨,乌龟也能存活。我确信青蛙的囊就像一个蓄水池一样提供液体,乌龟也是一样。

当乌龟有意去什么地方时,它们会没日没夜地爬行,比我们所期待的到达目的地的时间要快得多。居民给一些乌龟做了记号后,发现乌龟能在2~3天内行走8英里。我观察过一只大乌龟,10分钟爬行了60码,这就是说,除了吃食物的一点时间外,乌龟爬行1小时360码,1天4英里。

乌龟在这个季节(十月)产卵。在沙滩上,雌龟会将龟蛋放在一起,用沙子覆盖,但如果地面上多石头,它就会把蛋产在洞里。一旦被孵化出来,数量众多的小乌龟就会成为食肉鹰的腹中物。大乌龟一般会死于事故,有的甚至会从崖上掉落摔死。至少,几个居民告诉我说,他们从未见到有哪只乌龟不死于事故的。

居民们相信,乌龟绝对是“聋子”,有人从背后走近它们时,它们听不到。当一只乌龟静静爬行时,我常常赶过去突然惊吓这只大“怪物”,想看看它缩头缩足能有多快。这时,它会发出一声嘘叫,“砰”一声跌落在地面上装死。这非常有趣。我经常坐到它们的背上,在龟壳后面敲击几下,这些乌龟会起身离开。但我发现很难在龟壳上坐稳。要想真正抓住乌龟,仅仅像对待海龟一样把它翻倒那是不够的,因为它们经常能翻回来。 c6ohw7ax54PzrnBmnQvasHt6nooiWP8OqUy1FfwdY9j4dflA1qfvNsj/00Fz3o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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