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3年4月,罗斯福总统向着太平洋海岸做了一次旅行,游览了黄石公园和亚利桑那大峡谷。
温驯的野生动物
怀俄明州,黄石公园,1903.4.16
亲爱的埃塞尔:
我真希望你在这里,看看这里的野生动物们全都有多么温驯。就在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有12头鹿正从坡上下来,走向房子右前方的阅兵场,去吃干草。它们全都看着那个正在吹奏“撤退号”的号手。
西部的习俗和风景
加利福尼亚州,德尔蒙特,1903.5.10
亲爱的埃塞尔:
我想,你给我写这么长的信真是太好了。我确实感觉到有点累,接下来的4天(其中会包括游览旧金山)将是令人疲倦的,但我情绪很好。我们正在度周末的这家旅馆很漂亮,有花园和一条长达17英里的车道,紧挨着海滩和岩石,两旁栽满了青松翠柏。我骑马一路前行。我骑的是一匹小马,漂亮、英武、敏捷、步伐稳健而富有耐力。在这里,人们通常给马缰和笼头镶上大量的银饰,马鞍也是精雕细刻。我们飞马疾驰了几趟。一路上我告诉你妈妈,从密西西比到太平洋,我到处都能看到,大多数女孩都是叉腿横跨在马背上,大多数成年女人也是这样。我想,等到你成了一位老太太的时候,偏座女式马鞍恐怕差不多要消失了——我当然希望如此。我已经不记得你是不是喜欢这种女式马鞍。
穿越新墨西哥,看看那陌生而古老的沙漠文明,实在是很有趣。次日游览亚利桑那的大峡谷,美丽而神奇,用笔墨难以形容。我可以接连几天坐在这里,看着它。这是一条巨大的裂缝,一英里深、几英里宽,绝壁嶙峋,雕刻成了城垛、圆形剧场、塔楼和小尖塔,色彩瑰丽神奇,红、黄、灰、绿,交错相间。然后,我们经过沙漠、穿越山脉,进入了南加利福尼亚的亚热带乡村,这里到处都是棕榈和柑橘林以及橄榄树果园,还有漫山遍野的鲜花。
孩子们的宝贝
加利福尼亚州,德尔蒙特,1903.5.10
幸运的克米特:
上一周的旅行我真的很开心。上周日和今天(礼拜日),还有礼拜三,我都在大峡谷骑马远足,乡村的景色奇特而又美丽。我搜集了各式各样的宝贝,我打算把它们平均分给你们几个孩子。顺便说一句,其中有一个宝贝是一只非常小的獾,我给它取名“约西亚”,简称“约西”。它非常机灵,我把它抱在怀里,爱抚它。我希望它长大后——如果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有幸长大的话——能对人友好。杜拉尼非常细心地照料它,我们喂它牛奶和马铃薯。
我很高兴在哈佛见到了我的一位老同学。我上大学的时候他是重量级拳击冠军。
我很有兴趣让你见识见识野鹿。顺带告诉你,我今天沿着海滩骑马的时候看见了海豹、鸬鹚、海鸥和鸭子,全都温驯得令人吃惊。
更多的宝贝
加利福尼亚州,德尔蒙特,1903.5.10
快乐的阿奇:
我认为你和昆廷一起写给我的信非常可爱。我真希望你今天能骑着“阿尔冈昆”和我在一起,因为我们出去骑了一趟马,非常开心。里克西医生和我骑的两匹马都非常漂亮,配备着墨西哥人的马鞍和笼头,缰绳是很细的皮革,装饰着银环。大路紧挨着海滩,从苍松翠柏之间穿行而过。海浪拍打着礁石,在两块礁石之间出现了一只海豹,我以前在家乡确实没见过任何动物能像海豹那样游水,它凭借自己的尾巴立了起来,半个身子露出泡沫翻滚的水面,浪花拍打着它的鳍。美丽的海鸥在我们所有人身边飞翔,跟人贴得很近。鸬鹚们则破浪戏水,或者沿海滩散步。
回去的时候我有许多宝贝要分给你们几个孩子。其中一个宝贝是蜥蜴“比尔”。它是一只小小的活蜥蜴,人称“角蛙”,非常机灵,养在一只小盒子里。还有小獾“约西”,很漂亮,吃牛奶和马铃薯。我今天带它出去了,让它在沙滩上奔跑。到目前为止,它似乎很友好。当它感到饿的时候,就会长声尖叫,而黑人门房则坚持要它说:“杜——拉——尼,杜——拉——尼”,因为杜拉尼一直在照料它,对它非常好。
想家的总统
加利福尼亚州,德尔蒙特,1903.5.10
最亲爱的昆廷:
我很喜欢你写的信。我非常想家,想念你妈妈和你们几个孩子,不过我这个礼拜的旅行很开心。在柑橘树林里,树上结满了橘子,还有很多花,你从未见过这么多花。我有一只金陀螺,如果你妈妈认为你能保管好它的话,我会把它送给你。或许,我应该给你一只银铃而不是金陀螺。每当我看到一个小孩被他的爸爸或妈妈领着从身边经过的时候,我就会想到你和阿奇,并且感觉到非常想家。有时候一群小孩骑着小马列队走过,恰好就像阿奇骑着“阿尔冈昆”。
约西亚充满激情的一天
1903年6月6日,罗斯福总统写信给洛奇参议员,描述了他从西部旅行回到白宫的情景,总统说:
“小獾‘约西亚’受到了孩子们最狂热的欢迎,我们度过了温馨而又充满激情的一天。幸运的是,它的脾气看起来经受住了这样的考验。”
孩子们的爱和运动
(致艾米丽·T.卡罗小姐)
蚝湾,1903.8.6
今天是伊迪丝的生日,在庆祝这个生日的时候孩子们表现得太可爱了。埃塞尔用抽丝法亲自绣了一方小手帕,她把自己的礼物和其他所有孩子的礼物都拿到自己的房间里,整整齐齐地用白纸包好,系上了丝带。早餐的时候,这些礼物绝大部分被拿到楼下,放在她的盘子里。接下来,在吃午饭的时候,克米特和埃塞尔以齐步走的姿势端来了一只蛋糕,点燃了42支蜡烛,每支蜡烛上系着一个小纸片,意在表明这支蜡烛所代表的动物或者没有生命的物体。所有狗和马——“瑞瑙恩”、“布莱斯坦因”、“雅根卡”、“阿尔冈昆”、“见习水手”、“布莱尔”、“赫克托”等等,还有小猫“汤姆·克沃兹”,特殊命名的母鸡——比如“斑点男爵”和“凶猛”,最后甚至还有小艇以及伊迪丝送给克米特的那棵石榴树,它一直被称做“圣地亚哥”,各自的(他的、她的或它的)标签都系在一支特定的蜡烛上。
伊迪丝今年夏天状态很好,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她和我们一起去骑了好一阵子马,她依旧那么喜爱“雅根卡”。我们还带上了午餐和一两本书,一起出去划船。孩子们相当崇拜她,他们应该这样,因为我不知道还有谁比她更爱孩子们了。孩子们自己也非常可爱、非常优秀。特德差不多和我一样高,像你所能想像出的一样强壮而结实。他是一位真正的优秀骑手,能够坚持参加行走、跑步、游泳、射击、摔跤和拳击。克米特像从前一样机灵,而且有很大的进步。前些天,他与形影不离的伙伴菲利普去进行了一次夜晚露营,表现得非常棒。一场猛烈的暴风雨袭来,他们不得不后撤,两个小家伙都真正表现出了勇气、技能和判断力。他们在外面呆了12个小时,早晨9点回了家。阿奇继续专心于“阿尔冈昆”和尼古拉斯。特德的玩伴是乔治和“杰克”,普林斯顿的亚历克·拉塞尔,以及“西尔夫”号上的哈姆纳少尉。他们在一块儿摔跤、射击、游泳、打网球,以及划船进行长途探险。昆廷已经摆脱了幼儿园的束缚,成了一个虽然性情温和却非常活跃而又勇敢的小男孩。孩子们在这里的确拥有一段理想的时光,这里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个理想的地方。三伙表兄弟姐妹一直在一起,他们坚持要让我做他们的玩伴,这让我有点不安。比如今天下午,天在下雨,他们所有人,从乔治、特德、洛林和埃塞尔,直到阿奇博尔德、尼古拉斯和昆廷,外加亚历克·拉塞尔和哈姆纳少尉,全都跑来要我和他们一起到旧谷仓里玩游戏。他们苦苦地恳求,我最终不得不让步,但说实在话,我几乎不知道,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人家看见总统在忙于这样疯狂的嬉闹是不是很合适。谷仓里堆满了干草,自然非常适合像“捉迷藏”之类活动量很大的游戏。昆廷像其他人一样,也非常喜爱这样的游戏,他纵情地从一个草垛上跳到15英尺之下的另一个草垛上。
上个礼拜我带着克米特和阿奇,与菲利普、奥利弗和尼古拉斯一起,乘两艘划艇外出露营了一夜。他们玩得非常尽兴,像往常一样,每个人都裹着自己的毯子睡觉,早上所有人都起得异常的早。也像往常一样,他们都表现出了一种感人而又坚定的确信:我的烹调手艺是无与伦比的。早餐很简单,先是炸牛排,然后是在营火上用熏肉油烤马铃薯。不过,他们的吃相表明,他们的话也并不完全是空洞的恭维。
游戏中的总统
(致艾米丽·T.卡罗小姐)
蚝湾,1903.8.16
阿奇和尼克依然是形影不离。我真希望你能看到他们前些天的那个样子,那是在一次野餐之后,他们一本正经地走了过来,两人合抬着一个篮子,每个人空出来的手里拎着一只捕获的海龟。阿奇是个最热诚、挚爱、机灵的小鹅。昆廷,一个快乐的小精灵,如今完全成了孩子们当中的一员,热心地加入他们所有的游戏,包括在旧谷仓里的嬉闹。埃塞尔生日的那天,她指定的一项娱乐就是要我参加并指导他们在旧谷仓里的嬉闹,届时,所有罗斯福家的孩子、哈姆纳少尉、鲍勃·弗格森和亚历克·拉塞尔都将参加。我当然不忍心拒绝,但对于一个上了年纪的胖总统来说,在草垛上跳来跳去、费了老大劲要赶在一个小不点竞争对手之前到达目的地,说得婉转些,确实有点古怪。但无论如何,这的确非常开心。
我们最近的一次野餐是一次革新,这要归功于伊迪丝。我们去大约8英里远的简山,有的人坐马车,有的人骑马。景色很迷人,半英里开外的地方有一幢令人愉快的古老农舍,我们把马留在了那里。斯帕克(德国大使,斯帕克·冯·斯登堡伯爵)骑马与伊迪丝和我走在一起,看上去比以前更像安徒生笔下的那个小“锡兵”。他作为大使的官方公文终于到了,因此他与代理国务卿一起来到蚝湾递交这些公文。他的穿着打扮的确很引人注目,一身轻骑兵的行头。仪式刚一结束,我就叫他换上文明服饰,这他做到了,他和我在一起呆了两天。我们一起打网球、射击、骑马。他很喜欢“怀俄明”,而且对孩子们一直非常友善。
前些天,孩子们举行了几次妙趣横生的业余戏剧表演,由洛林和特德给他们乔装打扮。演出在劳拉·罗斯福的网球场上举行。所有孩子都非常机灵,尤其是昆廷,他扮演丘比特,穿着单薄的粉红色紧身衣。特德和洛林分别扮演乔治·华盛顿和克利奥帕特拉,演得的确很轻松自如。最后,全体演员都手牵手唱歌、跳舞,最后一首歌是特别献给我的。我爱所有这些孩子,和他们在一起非常开心。他们觉得我是他们特殊的朋友、支持者和伙伴,这让我非常感动。
今天,来自三个家庭的老老少少全都跟我们一起去了“卡尔萨基”号大战舰——因为我明天要检阅的舰队就停泊在那里。这是令人难忘的一幕,我想孩子们不会很快忘掉的。大多数孩子们后来都跟着讨厌的穆迪部长去了“海豚”号上用午餐。特德对那些年轻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回来的时候说这些人完全就像参加“发情期的野兔”的茶会,他们像阿奇、尼古拉斯和奥利弗一样,没有意识到这种场合的庄严。
写给狩猎旅行中的特德
蚝湾,1903.8.25
亲爱的特德:
对你我当然有很多想法。我很高兴你把我的步枪带在身边——你这个淘气鬼,它还会带来“那些联想”么?你曾声称,这些联想就是你判断我在不远的将来将变得不能再使用它的理由。我并不十分希望你在此次旅行期间从事大量的运动,任何妨碍你打猎捕鱼的事情,我都会认为是额外的插曲;不过我感觉到,这次旅行将会教给你很多事情,关于如何在荒郊野外控制好自己,关于如何管理好马匹和露营装备、如何与边境居民打交道,等等。它因此会让你能够胜任下一次的正规野营旅行。
我坚决不同意你妈妈骑“怀俄明”,因为我不想让她用单步栏跑的方式骑马而让自己成为一位烈士,对这种步法她也公开地表示憎恶。因此,我和她一起骑过几次马,路程很长,非常愉快,她骑“雅根卡”,我骑“布莱斯坦因”,而埃塞尔和克米特则已经开始骑“怀俄明”了。今天早上,克米特与我们在一起,优美地款步而行,直到我们策马飞奔起来,“怀俄明”因此认定这是一场赛跑,而克米特片刻间发现它是个难以驾驭的家伙。
礼拜天,从教堂回来并洗完澡之后,我和你妈妈划船来到劳埃德狭地的尽头(靠近你最喜爱的露营地)。我们在那里用了午餐,与书为伴打发了两个小时的光阴,读了一会儿书之后,我们俯瞰着美丽的海峡、海角以及海岸上白色的沙滩。披着奇特而熹微的落日余晖,我们划船而回。
自从你离开之后,我很少打网球了。温蒂·钱德勒赢了我两局,但我也赢了他一局。亚历克·拉塞尔赢了我一个平分局,10比8。今天,年龄较小的孩子们举行了他们的竞标赛。尼克赢了阿奇一个平分局,令我惊讶的是,奥利弗和埃塞尔直接赢了克米特和菲利普两局。我担任裁判并提供奖品,奖品是铅笔刀。
蚝湾的夏末
蚝湾,1903.9.23
快乐的克米特:
没有了你和特德,家里似乎显得空荡荡的,尽管平心而论我不能说它很安静——阿奇和昆廷还陪伴在身边。早晨阿奇刚好带着他挚爱的尼克回来了,赤着脚,光着头,穿着他通常穿的那件褪了色的蓝罩衫,破破烂烂,打着补丁。昆廷整个早晨都在运动和娱乐,与那几位长期受苦的情报机关的人员在一起。“艾伦”与你妈妈和我已经有了密切的交往。昨天埃塞尔与洛林一起外出骑马。她骑“怀俄明”,它的确正在成为一匹非常好的家养马。今天早晨,我在盼望着格兰特·拉法格和欧文·威斯特,他们要来这里过夜。你妈妈正为了接待客人而忙得不亦乐乎,埃塞尔和我则坚持要她以纯粹的专业眼光凝视我们俩,暗暗地希望她能够把我们与樟脑丸一起整齐地包在床单里。再见,快乐的小家伙。
“最珍贵的”兔子
(致他的妹妹W.S.考尔斯夫人)
白宫,1903.10.2
告诉谢菲尔德,昆廷眼下正在上公立学校。对上学这个问题的看法,他至今保持着一种有尊严的保留姿态。他刚才露了一下面,领着两只白兔,那是我们昨天吃午饭的时候带回来的,他解释说,它们是“长着粉红眼睛的、最珍贵的那种”。
一封说教信
白宫,1903.10.2
亲爱的克米特:
收到你的信我非常高兴。很高兴你在玩橄榄球。看到你或者特德把自己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体育运动上,我感到很遗憾,我没有任何奢望想要看到你在体育方面超群出众,至少是在大学里(如果你上大学的话),因为我认为这很容易占用太多的时间。但我很乐意看到你具有男子汉的气概,坚持参与粗犷、艰苦的运动。我的任何一个男孩子,我都愿意他在学业上比在体育上站得更高,但我更愿意他能够在品格上、而不是智力或身体力量上,显示出他的男儿气概。我相信,你和特德都有希望发展这样一种品格。
好了!你或许会认为这是一封讨厌的说教信!我想,我眼下就有一种不由自主的说教倾向,因为我快要被工作给淹没了。我喜欢当总统,喜欢干活,喜欢把自己的手放在杠杆上。但这个工作又是麻烦而令人困惑的,我不得不下定决心要承受每一种攻击和曲解。阅读亚伯拉罕·林肯的传记和书信,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慰藉。对这个人神奇的力量和睿智,对他几乎无穷无尽的耐性,同时还有他坚定不移的决心,我的印象一天比一天更深刻。
运动的正确位置
白宫,1903.10.4
亲爱的特德:
尽管你的信封上写着“急!急!”这样的字眼,但在与你妈妈商量、并把问题思考透彻之前,我并不想采取任何行动。实话告诉你,老伙计,我对自己眼下做的是否正确毫无把握。如果做的不对,我想你会非常失望,我要强烈建议你同意今年离开第二队的决定。我为你的勇气而自豪,我很欣赏橄榄球——尽管我自己一直不会玩,我的性格特点更像克米特,而不太像你。但是,正是让它成为一项有益的游戏的那些东西,同样也让它成为一项粗野的游戏,它总是有机会让你卧床不起。好了,如果你为了某些值得一搏的事情而奋斗,我一点也不反对你卧床一个季节,比如,在格罗顿校队效力,或者上哈佛的时候在本年级队效力——我当然不认为你有足够的实力可以谋求进入大学队。但是,在你还是个四年级(而不是五年级)学生的时候,为了参加第二队的比赛而冒卧床不起的风险是否值得呢,对此我毫无把握。我不知道,这样的风险与所得到的回报是否相称。不管怎样,我已经对校长说了,因为你太热衷于此了,所以你损害自己身体的机会,要超过你因不能参加比赛而伤心痛苦的可能性。理解我,如果你接受这样的委屈,我对你的担心将会很少,尽管这样的委屈在某一点上会让你不好受,但也正是在这一点上,忍受委屈对你显然是正确的。不过既然我自己也没什么把握,也就只好姑且相信你了。但不管怎样,任何时候,只要训练结束,你就不应该再呆在第二队里,你为什么不可以毫无怨言地离开呢。
我很高兴让你玩橄榄球。我赞成粗犷而具有男子汉气概的运动。但如果这些运动变成了一个人生命存在的惟一目标的话,我就不赞成。我不希望你为了任何过分的竞技运动而牺牲学业。我恐怕用不着告诉你,在生活中要想取得成功,更多的是要依靠品格,而不是依靠智力或者身体。体育运动方面的擅长,是个很好的仆人,就像许许多多的好仆人一样,但却是个很糟的主人。你读过普林尼写给图拉真(1)的信么?普林尼在信中谈到,让希腊人保持对体育运动的全神贯注是明智的,因为这样可以把他们的精力从所有严肃的事业上转移开来,以防止他们对罗马人构成威胁。我毫不怀疑,在布尔战争(2)中,英国军官的效率之所以有所降低,就是因为他们对运动过分荒唐的热爱而牺牲了自己真正的职责。一个人,必须把自己的身体力量发展到某个程度,到达这个程度之后,就有其他更有价值的事情要做了。在我们莽骑兵团里,90%的人作为骑手都比我更优秀,或许有2/3的人在射击上比我更出色,而且一般说来,他们也肯定都比我更吃苦耐劳。但很短时间之后,我就让他们认识到,我自己也认识到,没有谁能像我那样指挥他们了。我高兴你玩橄榄球,我高兴你玩拳击,我高兴你骑马、射击、散步、划船以及你所做的一切。相反,如果你不做这些事情,我会很遗憾。但永远也不要抱有这样的心态:把这些事情视为你必须投入全部精力(甚或主要精力)的既定目标。
是的,我将要在格罗顿的颁奖日发表演说。我觉得,在我还是总统,而你和克米特也还在格罗顿上学的时候,我应该去那里看你们,校长希望我演讲,因此我非常高兴地答应了。
顺便告诉你,我费了老大劲让“瑞瑙恩”习惯于路上的汽车。它如今遇上汽车的时候是如此难以驾驭,以至于每当和你妈妈一起骑马的时候,我都不得不认认真真地注意汽车。当然,如果是我一个人,或者与其他男人一起骑马,我就不用留心了,但只要是和你妈妈一起出去,我总是很担心。昨天,我在塞维·蔡斯试图让“布莱斯坦因”越过障碍。第一个障碍是新架设的,又高又笨,这个老混蛋硬是不肯跳高6英寸,敷衍了事地钻过了障碍。我让它重新回到障碍面前,这回它一跃而过,非常棒。
我现在非常忙,要面对惯常的无尽烦恼和挫折,努力牢记我不仅要像亚伯拉罕·林肯那样坚定地追求正当的目标,而且还要像他一样富有耐心、一样任劳任怨、一样心平气和地应付形形色色的人,不仅是那些恶棍无赖,还有那些好心而愚蠢的人们,无论是受过教育的还是没有教养的,他们因为自己的愚昧无知而给恶棍无赖以可乘之机。
(1)普林尼(62?~113?),即小普林尼,是博物学家老普林尼的侄子,古罗马执政官和作家,他的书信提供了有关古罗马人生活的珍贵信息。图拉真(52?~117),罗马皇帝,在位时间:98~117年。
(2)布尔战争,指的是1899~1902年间英国与布尔人为了争夺南非金矿而爆发的战争。
关于“酩酊大醉”
白宫,1903.10.11
亲爱的特德:
我收到了校长、伍兹先生和比林斯先生的来信。他们全都说你应该继续在第三队踢球,伍兹先生还说你现在对这样做感到很满意。这是我要说的第一件事,因为我坚信,我在此事上的判断是正确的。如果你现在被压断了骨头,就会导致你今后玩不了球。我想我已经写信告诉过你,如果是为了某个值得一搏的目标,我丝毫不反对你酩酊大醉(1),比如,在格罗顿校队踢球,或者等到上哈佛的时候在本年级队踢球。但我认为,仅因为在第二队而不是第三队踢球就冒严重压伤的危险有点愚蠢。
我是在设身处地为你着想。当我青春年少、骑马越野的时候,我轻盈敏捷、身强体壮,如果折断了手臂或肋骨(实际上确实发生过),既不会带来什么损害也不会招致流言蜚语。如今我僵硬而笨重,任何意外事故都会招致大量的闲言碎语,我不会冒这样的险,仅仅是因为这样不值得。另一方面,如果现在要走上战场,率领一支劲旅,就像我从前在圣地亚哥阵前率领我的莽骑兵团一样,那么我就会冒任何必须要冒的险,因为那样是值得的。总而言之,我只会去冒与目标相称的危险。
(1)这是罗斯福总统的一个笔误(把mashed误为smashed),所以编者标题上用了引号。
雷默斯叔叔的艺术
(致乔尔·钱德勒·哈里斯)
白宫,1903.10.12
我亲爱的哈里斯:
当一位总统的小女儿收到一份亲笔签名的礼物时,他会觉得,这个总统还是值得一当的。在我比她现在这个年纪还小的时候,我那位乔治亚州的安妮·布洛克姨妈,总是给我讲兔兄弟的故事,尤其是“兔兄弟和水手宝贝”的故事。尽管我很喜欢兔兄弟的故事,但我认为我甚至更喜欢您的其他作品。在我们所有的文学作品中,我怀疑是否还有比《自由的乔》更真诚的悲伤故事。此外,我还觉得,您的所有作品都有助于让我们的人民更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当然,我知道,判断一个艺术家应该完全根据他的艺术,这是一句老生常谈的话了。但我宁愿是个俗人,喜欢艺术服务于良好目标的感觉。您的艺术不仅给国家的成就增光添彩,而且也为得体的言辞(尤其是消除地方对立的言辞)增添了力量。
一次骑马和一次打闹
白宫,1903.10.19
亲爱的克米特:
我很高兴你被推举为你们球队的队长。我更愿意让你担任第三队的队长而不是在第二队踢球。
昨天下午,埃塞尔骑着“怀俄明”,你妈妈骑着“雅根卡”,我骑着“瑞瑙恩”,进行了一次远足。惟一发生的意外事件就是遇到了一辆红色的大汽车,这大大动摇了“瑞瑙恩”的勇气,尽管它的表现是迄今为止最棒的。事实上,它表现得真的很棒,当它从这个恐怖的庞然大物旁边走过去之后,我弯下身子给了它一块糖——这位老伙计急切地扭过头以便接住这块糖。乡村的景色美丽迷人,树木全都染上了最漂亮的秋天的色彩。这里没有红色的枫树,但有弗吉尼亚藤蔓和一些山茱萸呈现出红色,山胡桃、郁金香和山毛榉则是一片明亮的黄色,有时候几乎是橙黄色。
回到家里的时候,你妈妈第一个上了楼,碰见了阿奇和昆廷,每个人都抱着几个枕头,并压低声音窃窃私语,不让我知道他们在设埋伏。当我走上楼的时候,他们尖声高叫着、哈哈大笑着向我发起了进攻,然后是枕头在大厅里上下纷飞。洗澡之后,我给他们读《雷默斯叔叔》。通常是你妈妈读,不过,偶尔当我认为她确实需要休息的时候,就由我亲自读。
学习与游戏
白宫,1903.10.24
亲爱的特德:
我的确非常高兴你在班级里能有这么高的威望,我敢肯定,你今年如果继续打你在橄榄球队中的位置,会更好一些。我料想你明年就会回到你的端点位置,因为你几乎不会有足够的重量去打后卫或者中后卫,跟对方的大个子抗衡。我再重复一遍,你在班级里的威望给了我真正的快乐。我既为你的身体力量而高兴,也为你已经取得的成功而高兴,但有时候我担心自己没能充分地强调这样一个事实:一定不要把身体力量的培养置于比学习和工作更高的位置上。另外,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我在身体上已经落在了后面。最近两三年我开始有风湿病的倾向,或者叫痛风什么的,这使我变得非常僵硬。
“瑞瑙恩”在汽车之类东西的旁边表现得更好了。我想差别主要就在于我控制它的方式。它是一匹温顺和善的好马,但胆小羞怯,不十分聪明,惊惶失措的时候它的大力使得它几乎无法被控制。因此,如果你试图通过任何方式去强迫它,它就是一匹糟糕的马。如果可能,最好是给它一点时间,尽可能温和地培养它接近恐怖的目标。每当它表现好的时候我就探身给它一块糖,而每当我伸出手的时候,这位老伙计就会急切地扭过头来。“布莱斯坦因”我现在骑得很少,因为我认为它有一只前脚不稳,我应该尽可能地让它休息。你妈妈和我一起去骑了一次马,是你所能想像的最令人愉快的一次。
昆廷的第一次落马
白宫,1903.10.24
亲爱的克米特:
昨天我感觉有点不舒服,有一种“古巴热”的感觉,那是我在圣地亚哥作战期间惟一不愉快的记忆。因此,我呆在家里在沙发上躺了一个下午,炉火很旺,妈妈坐在摇椅里,在我身边织毛衣。我很高兴我不是在荒野中的某个地方作战或打猎,在那里,我整个白天都在雨中步行或骑马,夜晚就睡在灌木丛下。
“艾伦”什么时候从教练员那里来,我不知道。更令我吃惊的是,“罗纳德”赢得了极好的评价,真是一只非常漂亮的狗。平克尼很爱它,它端坐在邮递马车里,就好像那辆马车是它生来就享有的东西一样。
昆廷正在学骑矮种马。他摔了一跤,对此他若无其事地评论道:一点也不比我在打闹中用沙发垫子击打他更痛。我想,他很快就能够独自驾驭这匹马了。
你妈妈刚刚领着三个孩子在里克西的农场呆了一个下午。我在刻苦工作,准备给国会的咨文,因此今天下午或晚上都不会外出,也不想看见任何人。这件工作有时候非常令人困惑,但我还是要坚持干完它。时不时地,当灰尘散净,我环顾四周,觉得自己无论如何总算完成了一点点。
我想你在班级里应该很不错,每件事情都经过深思熟虑。我觉得你值得信任,完全可以当你们球队的队长,而且可以像你在班级里一样拥有那么高的威望。
酋长山的乡愁
白宫,1903.11.4
亲爱的特德:
为格罗顿欢呼喝采吧!它是最棒的。
在选举日,我去家里看了看,它是那么美丽迷人,以至于我油然而生思乡之情,很想回到那里。日本枫树依然枝繁叶茂,染上了你所能想像到的最美丽的深红色。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旧谷仓的一端似乎正在塌陷。
“瑞瑙恩”在汽车旁边表现得很好,事实上它在任何东西的旁边表现得都不错。然而在大风中它还是有点情绪激动。“布莱斯坦因”尽管一条前腿还是有点不稳,但精神状态极好,渴望着去任何地方。等你到这儿来过圣诞节假日的时候,你可以考验考验它们俩,如果要去猎狐的话,我完全不能肯定你会不会发现骑“布莱斯坦因”比骑“瑞瑙恩”更好。
你姐姐非常漂亮,而且很善良,眼下正是她的大好时光。
印第安人与哈佛的比赛是一场滑稽好笑的恶作剧。参加这样一场成功的登高比赛,哈佛队在下半场的后半部分表现得很不错,这使得他们能够赢得最后的胜利。但我看不出他们有多大的机会能在今年战胜耶鲁队。
欢呼一场橄榄球胜利
白宫,1903.11.4
亲爱的克米特:
今天晚上,我正准备就巴拿马地峡的群情汹汹(如今已经开始沸腾了)口授一份给国会的咨文,就在这时,一位传达员送来了你和特德关于橄榄球赛的电报。我立刻冲进了隔壁的房间,把电报大声地读给你妈妈和妹妹听,当我读到“好哇!好哇!好哇!”的时候,我们全都异口同声地欢呼起来。这是一场了不起的胜利。我真希望自己观看了这场比赛。
孩子们的代理妈妈
白宫,1903.11.15
亲爱的克米特:
我没有告诉你关于我在选举日那天看到小狗“赫克托”、“布莱尔”和“水手男孩”的情况么?他们都很健康,躺在海员之家的门口,这里显然把它们当做自己的狗收养了。“水手男孩”和“布莱尔”对人很有感情;“赫克托”很温和,但对人无动于衷。
妈妈离家已经9天了,像往常一样,我担当了孩子们的代理妈妈。阿奇和昆廷在任何事情上都真的太机灵了。每天夜里我都要花大约三刻钟的时间给他们读书。我最先是读一本像“阿尔冈昆印第安人故事”之类的书,或者是司各特或麦考利的诗歌。有一次,我给他们读《吉姆·布鲁索》,故事深深地迷住了他们,导致昆廷至少问了我100个问题,其中有一个问题是:那个黑人男孩是否没有发现自己正坐在烫人的安全阀上。每天晚上我还给他们读《圣经》。读的是扫罗、大卫和约拿单(1)的故事。他们的兴趣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有几次我不得不给他们读一个章节以上。然后,每个人都做祷告,复述自己学会的赞美诗,昆廷在复述赞美诗的时候通常总是一本正经地前后乱跳。最后每个人都能完整地背熟一首赞美诗,于是我就遵照你妈妈先前的指示,送给他们每人一个5分硬币。昨天(礼拜六),我领着他们俩,还有埃塞尔和加菲尔德家三个年长一些的孩子,一起去岩溪公园爬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山。我们的确非常开心。
(1)扫罗是以色列的第一个国王,他保卫以色列并抵御了无数外敌,大卫后来继承了他的王位。约拿单是扫罗长子,同时也是大卫最要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