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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战争的序幕

城市的夜是属于酒吧的,那些昏黄的灯光在闪烁的珠帘后若隐若现,复古的大马士革壁纸上,挂满了各式各样时空错乱的壁饰,让人仿佛置身于童话里的某个古堡,而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气,迪奥与香奈儿,第五大道与毒药,古龙水与万宝路,七星香烟与威士忌,交织成一片让人沉迷的暧昧气息。

李漠北一口喝完杯中的冰镇啤酒,似乎是自言自语,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邢战怎么还不来?不会是去帮乐队修理键盘了吧?”

“没关系,我们再等等,他一定会来的。”果果啜了一口热牛奶,耳边响起的是一首爵士风格的慢摇POP,萨克斯里流淌着淡淡的寂寞。

坐在果果旁边端着橙汁的小林回头看了看酒吧里的两三撮人,大大小小的座位空置一半以上,显得格外冷清。“不是有演唱会吗?怎么都没人呢?是不是生意不好?”

李漠北吃地笑了一声:“现在才八点多,这么早怎么会有人?酒吧夜生活,当然是越夜越精彩啊!”

“要是让我妈妈知道我来酒吧,她一定担心得要命!”果果看着不远处紫红色帷帘后一对旁若无人地疯狂拥吻的青年男女说,“我先说好了,待会要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场面,我和小林就先退场哦!”一说到酒吧和夜生活,在果果的词典里就是醉生梦死与糜烂颠倒的代名词,在这五光十色的背景下,似乎只需一杯酒,一曲音乐,就能惹得男男女女袒露自我,恣意妄为。

李漠北一摸鼻子说:“放心啦,来这里的都是大学生和一些小资白领,这里是慢摇吧,和那些脏乱的迪吧闹吧不一样,老板是外国人,大多数时候还是比较清静的。”

“什么闹吧慢摇吧,我不懂。”果果一脸茫然。

“反正邢战交代我把你们看好,我就是你们的保镖啦!再说这里都是我认识的人……”

“看来你们是这里的常客?”或许是室内的热气,果果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就像扑了蔷薇色的腮红。

李漠北耸了耸肩:“我甚至可以背出这个酒吧里每一种酒的名字和价格。”

“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果果有些好奇地问,她看着吧台上的调酒师娴熟地把弄着盛满各种液体的水晶高脚杯,想象着邢战端着酒杯在那些飘动着香水味的人群里流连的模样。

“D9吧是这里最好的酒吧,我们来这里……嗯,当然是放松和社交,哦,你们应该很少来酒吧吧?”李漠北盯着果果唇上白色的牛奶渍说。

果果点了点头,随后陷入了沉思。

“我是第一次来酒吧。”小林笑着说。

“果果,你还想喝点什么?”李漠北看着果果手里的空杯子。

果果想了想,拿起李漠北桌上一瓶未开封的啤酒:“喝一点啤酒,不会醉的吧?”

“哈,我还以为女孩子都喜欢喝甜的。”他迅速而轻松地打开啤酒盖递给她,“艾丁格是黑啤,口味比较重,但据说喝啤酒可以美容,你愿意的话可以尝尝看!”

她喝了一口,那些绵密的小气泡像是化成了无数的小精灵在她口腔里跳舞,果果吐了吐舌头,皱着眉头说:“这个味道真难形容……”

“大概你只能喝牛奶了!”李漠北笑了起来,“对了,今天来到学校,感觉怎么样?”

小林开心地说:“学校比我想象的还大,还漂亮,同学也很热情!”

李漠北笑笑说:“我们学校有十一个学院,二十五个系,当然大了。”

果果放下啤酒:“我们学校也有不少社团吧?”

“当然,我入学的时候就有四十几个社团,每年都会冒出几个新的,究竟有多少个,我也不太清楚,具体可以去问问邢战。每年毕业也会有那么一两个社团走向商业化,变成学校附近的工作室或者店铺。今天要上台的乐队,听说前身就是我们学校的一个音乐社团。”李漠北说着,一副“问我可就问对人了”的表情。

这时,酒吧里的人像是从地里忽然冒出来似的,忽然多了一倍,大家像是约好了都在差不多的钟点陆续到达,百余平方的空间里顿时热闹许多。

“有社团真好!能和有共同爱好的人追逐共同的理想,共同成长,这才是大学生活啊!”果果一脸憧憬地说。

李漠北不以为然地笑笑:“你别把大学生活想象得太过轻松太过美好,上了大学就意味着缺乏约束和管教,意味着很少的作业,意味着可以逃课去睡觉,在大学里,有勤奋的好学生,也有很多游手好闲的人,还有一些惹不起的家伙……”

这话尾倒是轻易勾起了两个女孩的兴趣,但随着一声刺耳的电贝斯在黑暗中响起,她们的各种猜想被掐断了,三人望了过去,已经有几个打扮朋克的年轻人走上了台,搬运器材调试音响,各司其职忙忙碌碌,夏夜的狂热气息在人群的骚动中一点一点地开始酝酿。

“我和封真,还有邢战,都是篮球社的人,去年就因为办晚会拉赞助的事,跟贵族派闹过矛盾,不过说起来根本是那帮家伙存心找碴……”李漠北继续说着。

正说着,酒吧里突然暗了许多,台上的灯光却骤然亮起,灯光师打出的许许多多个昏黄的光圈在那里流动交汇,创造出梦幻般的景象,像一条闪光的河流。一个留着长发的青年抱着吉他,在这些梦的光圈里,开始低声吟唱一首耳熟能详的英文老歌。

Moon river,wider than a mile;

I'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

Oh,dream maker,you heart breaker;

Wherever you're going,I'm going your way。

小林被那柔软的旋律打动了,低声问这是什么歌,果果兴奋地小声说:“我知道这首,赫本唱过,我超喜欢!唱得真好!”

李漠北看了看手表,已经九点了,他向后一躺说:“唱得再好有什么用,真正来酒吧欣赏音乐的人有多少?他们要的只是那种热烈的气氛,其实酒吧老板不喜欢接这种成立时间短的原创队伍,一个字,亏!说不准一会还闹事呢!对了,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果果说:“贵族派。”

小林问:“贵族?他们是有钱人吧?”

他打了个响指:“宾果!他们大多家底雄厚,有几个甚至已经子承父业,开始经营公司了,哦,他们的掌门人,据说还跟邢战和你上过同一所小学。”

“不会吧?”果果的脑中忽然跳出一个人影,“陈纳溪?”

他摇了摇食指。

果果想了想,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你是说……秋尚?”

见李漠北微笑着点点头,果果愣了愣,问:“秋尚还跟陈纳溪一起?”

“何止一起,他们简直是连体婴啦!”

果果沉默不语,台上的歌声却戛然而止。

“各位,我刚才唱的那首歌叫《MOON RIVER》,我想把这首优美的歌曲献给一个人,一个我深爱的人……”歌手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在酒吧里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空间里充斥着鼓掌声、尖叫声、口哨声,还有人喝倒彩。

小林听得入神,小声对果果说:“如果有人也愿意这样对我告白,该有多好!”

果果笑了笑。

其实,每个人都愿意。

李漠北不以为然地瞥了瞥那个年轻的歌手,轻笑一声:“这哥们也太文艺了吧?开个小小的免费演唱会,他还真当自己是个腕了?我看早晚得坏事!”

正说着,果然角落里传来了某位看客不悦的呼喊:“叨叨地念个什么呀!我们是来听你唱歌,不是听你说情话的!这里又没有你的女朋友,你以为自己全球电视直播呀!”

于是台下哄笑起来。

那文艺青年歌手不乐意了,挥手将电吉他的弦一拨,发出一阵尖锐的噪音,灯光在他刀削般的脸庞上投下浓黑的阴影:“不许你嘲笑我的爱情!”

台下却笑得更欢了。

李漠北也乐了:“你看吧!我就说要坏事!”

“别理那些人吧!”果果皱起眉头,“对了,你刚才说,秋尚他们……”

“哦,其实我还没入学的时候,邢战和那帮人早就互看不爽了。”他看了天花板一会,像是努力要记起些什么,接着用讲鬼故事的夸张语调幽幽地说,“……据说可以追溯到中学。”

果果笑了笑:“其实是小学吧?”

“哦,你怎么知道?啊!我忘了你们上的是同一所小学!”他指着果果大叫,随即舔了下嘴唇,“怎么,他们小学就这样了吗?”

果果耸耸肩,一脸无奈。

他的眼睛露出兴奋的光芒:“哦,他们小学一定打过架吧?谁比较厉害?喂,快说说嘛!”

“你还真是八卦耶!”果果苦笑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说实话她不喜欢翻旧箱底,有点嚼舌根的意味,但她并不讨厌李漠北,男孩子对这些事都会有些好奇,“那时,邢战他……”

一阵闹哄哄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眨眼间,台前的混战已经升级到了令人不得不注目的地步,有人跳到了台上揪住歌手胸前的衣服,从背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们简直像在激吻,而身后还有人举起了酒吧的椅子,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酒吧里失去了音乐,只剩下争吵和不安的人群,这感觉可不太好。

“哦,这看起来不太妙……”李漠北的脸色在射灯下看起来有些苍白,他出神地盯着台上闹事的家伙,甚至没注意冰凉的啤酒泡沫已经顺着瓶子流到了他的手上,“我认识那些人,哦,那些讨厌的人!他们真不给面子!我们可是来看演唱会的耶!这真叫人生气!”

这下谁也没有心情继续刚才的八卦研讨会了,小林看见有些人陆续离场,拉着果果的手一脸担忧地说:“我们是不是也干脆走了吧?”

“再看看!”李漠北灌下一大口啤酒,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台上的动静,“至少还没打起来,我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李漠北刚站起来,就看见有个人站在拥挤的台前满脸笑容地朝这边挥手,在一群表情严肃的人的包围下,他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啊,是邢战!”果果也用力地朝邢战招手。

邢战比了个手势,继续跟身边的人打招呼,穿梭在人群里,他拿着一只水晶高脚杯,杯里的液体血一般鲜红,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就像一头穿梭在密林里伺机出动的野兽。

他悄无声息地跳到台上,接着一声清脆的碎响,显然有人在混乱中打破了一只酒杯,前一秒还闹哄哄的酒吧忽然沉寂了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一个人身上。

“嘿!这么美妙的夜晚,大家干吗不放轻松点?”邢战张开双臂,他看起来心情很好,丝毫没被那些脸红脖子粗的人所影响,相反的,他似乎吸收了那些怒气并将其转化为精气,台上没有人看起来比他更熠熠发光了。

“都是这个混蛋!”歌手扬起手里的话筒,瞪着眼睛向刚才揪住他领口的家伙扑过去,看起来像是要在对方头上砸一个洞。

“放松点!”邢战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见他放下话筒,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乐队成立才一年多,你该不会想自毁前程吧?”说着,拿走他手上那个可怜的话筒晃了晃,“原装话筒,万一摔坏了,十次出场费也不够赔哦!”

他的话显然奏效,邢战满意地看着歌手的表情变化,又回头对那个闹事的家伙说:“我知道,玩音乐的人都比较感性,大家都是来玩的,开心点嘛!哦!你看起来很面熟,我记得你是上次在学生会……”

只是撂下几句话,两队人的脸上顿时柔和了许多,就像热平底锅上的黄油那样软化得那么快,果果远远看着邢战,心想他比那个歌手还要拉风。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邢战转过身来,视线越过影影绰绰的人群,与她四目相接,露出了一个信心满满的微笑。

随着粗犷的鼓点再度强有力地响起,人们各就各位,现场的气氛渐渐回到先前的和谐,邢战站在键盘手旁边,显得十分愉悦,甚至给果果送了一个飞吻。

小林看着果果与他眉来眼去,也笑得一样开心,忍不住在旁边捅了捅她:“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啊?呃……”听到这个问题,有那么一刻她的心漏跳了一拍,思考这个棘手的问题大约需要消耗一杯啤酒那么长的时间吧?她想着,面露难色地拿起桌上的黑啤灌了一大口,她的脑海里此刻闪现出许多词汇,想肯定什么,又想否定什么,混乱得像倒塌的积木城堡,但很快她的眼前又亮了起来,邢战正向这里走来,并向她伸出手来。

很好,现在她也没办法思考了,果果毫不犹豫地把手递了过去,像被催眠似的,任由他拉着她的手,穿过黑压压的人群,向着舞台中心耀眼的光圈走去。

虽然只是喝了两口酒,但酒精似乎已经瞄上了她脆弱的神经,她甚至已经觉得有些头晕脑涨,尤其在这震得人心脏狂跳的音乐声中,连步伐都有些轻飘飘的。

邢战的手很大,牢牢地拉着她的,或许是因为他刚才拿了一杯冰镇的酒,感觉有些湿冷,但很快被她小手传递来的热度温暖了起来。

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台上,果果下意识地往邢战身后躲,变得急促狂乱的节奏,歌手飞舞的长发,聚焦在台上的无数双眼睛和女性扭摆着的赤裸细腰,这包围住她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除了邢战。

察觉到牵住的那只手有些犹豫,邢战捏了捏她的手,把她推到了舞台中央。

果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站在那里,疑惑地看着他,这时,他却开口了:

“大家好!这是果果,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从今天起你们都要对她好哦!”

“你在说什么啊!”果果咬着下唇满脸通红。

什么?是救命恩人啊。

台下掀起一片口哨声:“那是你女朋友吧?”有人大声嚷嚷。

果果看着邢战笑着向台下挥了挥手,他没有否定,当然,也没有肯定,好吧,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我有点头晕!我要下去啦!”她表情有些低落,推了他一把。

“好啦好啦!”邢战捏了捏她的脸颊,“你想笑又不敢笑的时候,就会咬自己的嘴唇,想笑就笑吧!怎么样,开心吧?我们又在一起了!”

是啊,又在一起了……

果果看着他,眼前忽然闪现出一个小男孩的脸,一刹那,小男孩熟悉的笑容,与邢战的笑重叠在了一起,她不禁有些恍神,点点头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这样一辈子……”

她抬起头,眼里闪动着期盼,她从刑战的瞳孔里看到酒吧里那些五光十色的光交织成一个微缩的梦幻世界,那里面有个小小的,暗暗的果果,显得很迷离。

“会的。”邢战伸手摸摸她的头,声音有些沙哑,“会的……”他又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微微一笑,却把视线又移开了,于是瞳孔里那个小小的果果,蓦地不见了。

“漠北!你照顾一下她们,我去去就来……”邢战说着,转身钻进了光与人群的洪流里。

秋尚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哦?你不是要陪她去吗?怎么让她一个人去了?”秋尚靠在窗边,看见窗外夜景阑珊,对面是一家有着墨绿条纹雨棚的披萨店,用原木和植物布置得很好,看起来就像从意大利的某个小镇上原封不动地搬过来的一样。

“我怎么知道?我以为你不去她就死心了,谁知道她那么固执,真的去了!”陈纳溪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她去了伊拉克战场一样紧张。

“去就去了,她又不是小孩子。”

“喂!听你说话的口气好像她是去超市买水果一样!你知不知道那个D9吧就是邢战他们经常去的那个酒吧……”

“我知道。”

“呃……干吗?你们真的吵架了啊?”

“我很忙,哪有时间跟她吵架。”

“那好歹去看看她嘛!”

秋尚轻笑一声:“你自己干吗不去看她?”

“你还笑得出来?拜托!她是你女朋友耶!……秋尚,你到底还在不在乎她啊?”

秋尚收敛了笑,深吸一口气说:“我现在在教授家很忙,就先这样吧!”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秋尚叹了口气,回头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深邃的眼瞳里除了映出自己的影像外,其余只剩漆黑一片,他苦笑了一下。

“我这样……是不是很坏?”

酒吧里,音乐声震屋瓦,演唱会正值高潮,午夜密林般幽暗的灯光晃动在摇曳着的男男女女身上,果果咬着牛肉干,看着邢战在台上活蹦乱跳,一会充当键盘手,一会充当伴舞,一个劲地耍宝卖弄抛媚眼,逗得她不停地笑。

“果果,漠北去哪里了?”

“你说什么?”果果坐在对面,只看见小林的嘴巴一张一合,耳朵里充斥的是节奏强劲的电吉他电贝斯声,小林重复了一遍,她才终于听清了。

果果四处张望,终于在台下某个光线昏暗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拿着手机到处拍照玩得正high的疑似李漠北的身影。

“那里!”她努力提高音量让自己的声音在空气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说实话,这里对两个姑娘来说确实有些热闹得过了头,她们只会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活像FBI警探,事实上通过果果敏锐的观察,她发现正前方五十米处有一位面目模糊的男性正端着一杯不知名的酒盯着她看了有十来分钟,这不由让她有些局促不安,下意识地又喝起桌上的黑啤。

“原来你们在这里!”一个高大的阴影挡住了那道恼人的视线,封真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哦,果果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他敏捷地拿走她手上的黑啤,“虽然它只是啤酒,但它是度数较高的德国啤酒,最好不要喝太多。”

“我觉得还不错!”果果抬起头冲他傻呵呵地笑,“既然上了大学,无论什么都要尝试一下不是吗?”

“嘿!你现在才来,知不知道你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邢战不知什么时候从台上跳了下来,搭上了封真的肩膀,他的额头上挂着密密的汗,隔个五米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啊,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他夺过封真手里的黑啤说。

果果看着他在封真和小林的注视下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喝得精光,心想他一定是故意的。

“小果子,这里还不赖吧?”邢战喝完马上凑了过来。

“除了有点吵,其他都很好。”她说着,把一张纸巾贴到他满是汗水和酒气的脸上。

“哦,谢谢!你真体贴!”邢战揉了一把脸,“今天的歌手有些亢奋过头了。”

“老实说,我觉得他很可爱。”果果想到他在台上鲁莽表白的场面,禁不住笑了起来。

“哦,不,他像只野兽,你居然觉得他可爱?”邢战说着,手机铃声却打断了他的话,难以置信的是这温柔的钢琴声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中还能被听见,他飞快地瞥了手机一眼,在封真耳边说了句什么。

“我想我可能要失陪一下!”邢战说着,把空啤酒罐放在桌上,看见果果疑惑地望着自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好玩吧!玩得开心点,一会我再回来找你,……这都是应酬,应酬!”

果果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只是点点头,目送他哼着小曲一溜烟地跑走。看起来他的时间被分割得很琐碎。

“走吧,我们去包厢,那里比较安静,还能K歌。”封真说。

“太好了!我已经几百年没唱歌了,喉咙都要生锈了!”果果收回目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雀跃地说,“小林,我们去叫漠北。”

来到包厢,耳边没有了轰鸣的音乐,果然感觉舒服多了。四个人在包厢里一口气吼了十来首歌,仿佛是要把积蓄在身体里所有负面能量都从声音里倾泻出来,完全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哇,好久没这么过瘾了!”果果靠着小林摊在沙发上,选择了一个尽量放松的姿势。

“是啊,认识你真好!”小林小声对果果说,“这才是大学生的生活!”

“嗯,这才是大学生的生活!”果果看着拿着话筒在屏幕前一边卖弄肺活量一边跳草裙舞的李漠北点了点头,笑了起来。

李漠北唱完歌,回头看着她们俩说:“在说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怎么?肚子又饿了?我们再叫点东西吃吧!”他才按完铃走出两步就有人推门进来了。

“哇,这速度超赞的!”李漠北刚赞赏地发出感叹,却发现那个探头进来的人是失踪了近一个小时的邢战。

“嘿!亲爱的!我又回来了!”邢战走进来,看了一眼桌上狼藉的果盘和爆米花残屑,“哦,看来大家晚饭都没吃饱。”

“没错!我肚子又开始饿了!”李漠北走过去拥抱他,却扑了个空。

“我知道附近有家很棒的披萨店,它们还卖各种小点,一会我们可以去吃夜宵!”邢战挨着果果坐了下来。

“这主意不错!”封真放下话筒,拍了拍被最后一块奇异果噎得猛咳的李漠北的背。

“现在要去吗?”果果笑着看着邢战。

“哦,不,不是现在,等等,你脸上那是什么?”邢战望着果果嘴边一小块白色碎屑盯了一小会,“看起来很美味。”他凑过去迅速地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一下,“原来是爆米花啊……”

温温热热的唇的触感,短暂得有些不真实,果果被他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他,眼神很复杂。

“等我哦!一定要等我!”邢战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向大家挥挥手,又推开门离开了。

“他看起来真的很忙。”封真无奈地摇头,“真可惜,他可是麦霸!”

“谁能放过这么美妙的夜晚?”李漠北吹了声口哨,“我也出去透透气好了,有什么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这确实是个美妙的夜晚,包厢里和包厢外的都玩得很尽兴,四个人很适合玩官兵捉贼,不过他们连青蛙跳水这样的多人游戏也玩得不亦乐乎,一直到演唱会结束。

“邢战不是说要一起去吃夜宵吗?”果果忽然想起。

“好吧!我们去吃夜宵!”封真把视线从手机移到沙发上,“我知道那家店。”

“太好了!”李漠北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披萨店离酒吧大约步行十分钟的路程,即使这个时候,餐厅里也坐满了被奶酪香味吸引而来的夜猫子。

“哇,这里真棒!”见到它的第一眼,小林就被那充满异域气息的门面折服了。

在这样美妙的夜晚,和自己最喜欢的人,最要好的死党,和可爱的室友一起在洋溢着异国风情的西餐厅里分享美食,这无疑是一件愉悦的事情,但下一秒,果果的这个憧憬很快被映入眼帘的场景击得粉碎。

就她个人而言,这个夜晚就像一颗水晶球,让人为它的美怦然心动,徘徊不已,然而无论里面下着小雪还是绵绵细雨,外面的人却永远进不去。

是的,这才是大学生活,对于一个身心健康的男大学生,他的标签里怎么能少了“爱情”?

果果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去瞪着那位偎依在邢战怀里抬起漂亮脸蛋接受热吻的女孩,是的,热吻,不只是轻轻地啄了一下。他们正沉浸在二人世界里,看起来很般配。

是的,很般配。连她的高跟鞋也竟然跟邢战的上衣那么契合,一样的卡其蓝,一样的漆皮质感。

觉得气氛有些不同寻常的小林看了果果一眼,果果迅速地将视线移到了玻璃柜的蛋糕上,它们五彩缤纷,看起来简直甜蜜得令人忧伤。

“哦!我的果果来了!”邢战终于发现四个人的出现,放开怀里的女孩,大大咧咧地张开怀抱。

“果果是我的。”封真把不知所措的果果拉到自己身边,挨着她在邢战对面坐下。

邢战笑得眯起了眼:“哈哈!果果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察觉到身边的美女看着他的眼神有些不悦,他不再多说什么。

“哇,这个看起来不错耶!”李漠北注视着桌上的海鲜披萨,事实上他已经开始动手了。

于是在这个华丽餐厅的靠窗一角,夜宵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果果要了一杯酸到心里去的柠檬酸奶,她或许需要些冰冷的东西来冷静此刻的心情,虽然她一抬眼就能看见对方看起来很贵的低胸装包裹下的火辣乳沟。

没错,那才是适合午夜疯狂的酒吧的打扮,即使上台也没问题。

封真只是吃点清爽的生菜沙拉,他需要滋润一下劳累的声带并让紧张的胃放松一下,他担忧地看了看果果,她看上去很平静,又看了看谈笑风生的邢战和他身边那位神态自若的女孩,一切都似乎理所当然。

“嗨!我刚才在酒吧见过你,你也去看演唱会吗?”李漠北坐在那个女孩的旁边,很快就搭上了话,他到哪里都这样。

“哦,我很晚才来的。”女孩耸了耸肩,“演唱会……一般吧!我觉得主唱今天有点太歇斯底里了,我不太喜欢那样。”她的声音甜腻得像化不开的太妃糖,跟她裸粉色的指甲油一样。

“对的,不过那很high!现场气氛很好,我甚至看见前面一个女生把T恤脱掉了!键盘手还秀了一小段嘻哈舞……”

“是吗?我没看到。”她眨了眨涂着小烟熏的大眼睛,“看来我错过了很多精彩部分!”

“可不是吗?谁叫你们演唱会中途走开?”他飞快地看了邢战一眼,暧昧地压低音量问她,“喂,演唱会中途你们两个钻到车里去干吗?”

她勾起嘴角妩媚地笑了一下,也飞快地看了邢战一眼。

邢战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大咧咧地一摊手:“还有什么,就是车震嘛!”

“啊?什么?”李漠北似乎没有听清,因为封真咳嗽了一声。

“你不懂啊?车震就是在车里happy嘛!”邢战一副“你out了”的表情,毫不在意地揽住女孩的肩膀。

小林腾地红了脸,果果的脸色则有些发白。

李漠北打了个响指:“我们来打个赌!”

“什么?”邢战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你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吧?”

“开玩笑,我当然知道了!”邢战笑了起来,“她叫罗晓雪嘛!”

现场忽然陷入一片坟场般的死寂,果果清晰地听见封真小声地倒吸了口冷气。

大家都知道罗晓雪是校花,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那个贵族派头领的女朋友!

在接了十几个来自陈纳溪的电话之后,秋尚终于决定联络罗晓雪,但在听见冰冷的“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后,他的表情顿时变得疑惑起来。

如果罗晓雪的手机打不通,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陷入了某种危机,一种是她陷入了某种情绪,但无论如何,这两种可能性都非常低。

我会让你后悔的!

他忽然想起罗晓雪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秋尚再次抬起头望向窗外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下一秒,游离不定的视线忽然凝固了,在对面那间意大利风情披萨店沿着街道的一角,透过五光十色的落地玻璃窗,他还是看到了答案,在这个沉闷又漫长的夏夜里,还有什么比这更刺激的惊喜?

秋尚紧紧地盯着隔着一条街道灯光掩映下罗晓雪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正对着他最不屑的人展露最迷人的笑靥,他一度捏紧了拳头,雄性的本能驱使他想立刻跳过去打烂他们的脸,但这样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只维持了一秒种就消失在沉寂的心海里,连他自己也奇怪,面对情人的背叛,自己竟能如此平静。

接着,他的视线被坐在罗晓雪对面的女孩吸引了,她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己的食物,依旧安安静静地看着邢战,就跟他记忆里十年前的一样。

是她,是宁果果。

秋尚想惊叹一声,但最终发出的却是一声冷笑。

女人做到她这分上,真是已经足够了!

“My God!……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秋尚轻笑着捂住眼睛,“我应该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他把手机丢到口袋里,离开了那扇令他厌恶的窗。 qn2NblkoZLWdyO2LaSGThLuLp7z1LUPuamJ6gF+c5aQuRFeG5jbwkT2iMKEhB5z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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