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就像一只色彩鲜艳的蝴蝶落在幅水墨画上。
那只蝴蝶冲我笑了笑,眼神里带些暖暖的暧昧。
我也笑笑,脸上依然挂着些落寞。
女人的名字叫苏颜,她选择在今天来妇产科胎检,其实跟我有关。还记得深夜六楼窗口的灯光吗?苏颜就是灯光里不眠的女人。她的心事和我无关,但是,我却因为她的美丽,毫不犹豫地跳进她的阴谋里。
第一次走进六楼窗口那片灯光里,是三个月前的一个夜晚。
我坐在苏颜对面,还有些拘谨。要知道我跟苏颜虽然已经很熟悉了,能走进她的房间,也是我辛苦努力的结果。我跟苏颜的故事,一开始就落入俗套,城市里每天都在发生这样的事,男人遇到女人,从陌生到熟悉,然后男人拉了女人的手,关系发生微妙的变化。故事最终的发展方向都跟一张床有关,我与苏颜当然也不例外。
我把苏颜摁倒在床上,女人嘻嘻笑着使劲推开我,然后跳下床,跑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一道缝,指着对面楼上的窗户,说:“那扇窗户的后面,有双眼睛在看着我们。”
我忽然哆嗦了一下。
苏颜说的窗户里,是我的家,我的老婆黄雅玲这会儿,一定独自睡在床上。自从几天前去医院,知道自己怀了孕,她更是有了充足的理由早睡晚起。
我变得沮丧起来,我无法给一个孩子平安幸福的未来,那么我有什么权力,让他来到这个世界?
这时候,我有种毁灭些什么的冲动。
这时候,我能毁灭的,除了我自己,只有面前的女人。
我张开双臂,向着女人冲过去,女人仍然嘻嘻笑着,在房间里游走,躲避我的追逐。卧室不大,片刻工夫,女人已经在我怀里,这时候,女人忽然嘴巴凑到我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顿时,我的身子变得僵硬,积聚在身体里的力量,也蓦然间消散于无形。
苏颜说:“你知道吗?我怀孕了。”
那天之后,我的梦境里常常会有一个房间,慢慢走进去,会发现四处都是浸泡在液体中的婴儿标本。当我走近其中一个凝视它,那些液体便会慢慢从房间的角落渗出来,漫过我的身体和头颅。我在水里却不会窒息,只是越来越浓的黑暗让我有些无所适从。梦境的最后时刻,是许多婴儿游到我的身边,开始撕咬我的身体。
我不觉得痛,只是绝望。那种欲哭无泪的无奈,也让我的身体慢慢变得虚空起来。
我和苏颜之间至今仍是清白的,但隔三差五,我都会到苏颜那里去。有时候苏颜不在,我会躺在她的床上,本来只想着休息一会儿,但常常会不知不觉中睡去。醒来,苏颜就坐在床边,盯着我看。有时,她也会独坐一隅,托腮凝思,像个怨妇。
我没有问过苏颜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也从来没听她谈过别的男人。
我知道这里面一定还有另外一个故事,因为与我无关,所以我决不去触碰。
但纵是我们小心翼翼竭力回避的,也终究还是无法完全避开。那天傍晚,我独自呆在苏颜家里,开了瓶喜力啤酒,坐在窗边,透过拉开一角的窗帘,看着楼上另一扇窗户。就在这时,忽然响起门铃声。
我犹豫了一下,确定来者必定不是苏颜。隔着防盗门上的猫眼,我看见来者是个年轻人,穿着快递公司的制服。
开门,替苏颜签收了一份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