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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章

摄政王府的测试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头名自然是傅青玉,文素勉强混个中等,反正是可以留下了。

至于秦蓉等五位官家小姐的名次,据说已不可考,因为摄政王只对赵全吩咐了一句:“好生送出府去吧。”成绩什么的半个字也没提到。

几位官家小姐都是承着家人的殷切期盼来到这里的,努力了这么久,哪里甘心就这么被送走?

尤其是秦蓉,来之前还跟家人信誓旦旦的保证不得到王妃头衔就不回去,如今走到这般田地,着实没面子。为此,她还惹了个不小的风波。

说来也简单,无非是脱光了爬到了摄政王的床上,想要弄出点儿绯闻,没想到后来进房的人竟然是平阳王,于是弄成了个大悲剧。

原来萧峥考虑到萧端身体不好,早就将自己所居的东边暖阁腾出来给他住,自己则搬去了西边。

至此,几位官家小姐对摄政王的争夺战以全军覆没告终,第二日便统统被送出了府。

如今的摄政王府只剩下了两名女幕僚:实至名归的傅青玉和半调子的文素。

早有保皇党将这消息给小皇帝送了去,最近小皇帝正为了钦点状元一事跟萧峥怄气,闻讯登时大喜过望。

哈,不是要让女子做官么?现在只剩两个了吧,看你要怎么办!

皇帝陛下心情大好,于是决定趁着这好心情把钦点状元的事儿也一并办了,便遣了人去请萧峥来御书房商议。

他已然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捍卫住自己的九五之尊,就点刘珂,没商量!

福贵看出陛下精致的眉眼间那挡也挡不住的决心,心里一个劲的忧愁:今儿小祖宗可千万别再跟摄政王吵架了,他看着摄政王那高深莫测的脸色就害怕啊……

没多久,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有太监高声唱道:“摄政王到——”

话音未落,萧峥已经自己推门走入。广袖宽袍的玄色朝服在他身上平添无尽风致,嘴边噙一抹温和疏离之笑,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古井无波。

“陛下考虑好了?”随着他走近至桌边,不轻不重的语气清晰的落入皇帝耳中。

小皇帝扬扬眉毛,“皇叔倒是开门见山,也好,朕已然下定决心了。”

“哦?”萧峥轻轻抬手,“陛下请说。”

“就点……”

话音蓦地顿住,因为皇帝陛下看到他皇叔忽然解下了腰间的扣带。

“陛下,请继续。”萧峥右手握着扣带,轻轻敲点着左手心,眼神淡淡的看着他。

皇帝眼中却呼啦啦翻腾过一阵惊悚。

他知晓这是何物。

当初萧峥四方征战、风头无匹之时,崇光帝曾赏了他一柄宝剑,称见剑如见他本人,更言明此剑可上笞昏君,下杀谗臣。

当时萧峥便恭恭敬敬的回道:“若在殿上,臣弟不可佩戴刀剑,如何笞得昏君,杀得谗臣?”

崇光帝闻言竟认真思索了一瞬,而后便解开了腰间扣带交给了他,“殿上总要配腰带,若真有那么一日,你便用这腰带。”

回忆完毕,小皇帝暗暗吞了吞口水。

这是威胁,赤果果的威胁啊!

“陛下还未说出决定……”萧峥不紧不慢的敲着扣带,眼神却微微眯起,透出一丝危险的讯息。

“朕……”小皇帝握着拳想要说出刘珂的名字,可是又害怕萧峥真的会对自己动手。

他不是好人,打皇帝算什么?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啊啊啊啊!

“朕、朕觉得……”小皇帝提着朱笔,在面前的册子两个名字间游移不定。

“陛下,为社稷着想,千万不可仅凭个人喜好做决定。”

萧峥说这话时,终于停止了敲击扣带,皇帝正要松口气,他却忽然又将扣带“啪”的一下重重的敲打在桌面上,惊得皇帝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优柔寡断非明君之举,陛下当早做决断才是。”

纵然是后来开创了崇德盛世的千古一帝,此时也不过只是个八岁不到的孩子,一向被捧在手心里的皇帝陛下愣是紧咬着牙才强忍着没哭。

他算是明白了,所谓的商议已然变成逼他就范!

手中的朱笔被撰的死紧,皇帝抿了抿唇,终究还是落笔在周贤达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陛下圣明。”萧峥几乎立即就扣好了腰带,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皇帝不服气的道:“起码得给刘珂个榜眼。”

“陛下钦点,自当如此。”

皇帝泪奔,他该钦点状元的啊,点什么榜眼啊?

这世道,日子没法过了啊……

“对了,本王还有一事要禀明陛下。”萧峥本来已经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了下来。

小皇帝见状又惊了一下,听清他的话才恢复常态,咳了一声道:“皇叔请说。”

萧峥对他笑了一下,不似平常那般冷漠,倒有些安抚之意,“还有几日便是本王生辰,平阳王有心回京为本王祝寿,已然到了摄政王府,陛下应当觉得无碍吧?”

小皇帝的脸顿时青了。

且不说平阳王私自回京是重罪,哪有此等先斩后奏之理?他忿忿的瞪着萧峥,紧抿朱唇,不作回答,直到……萧峥的手按上扣带……

“啊……原来如此。”皇帝陛下脸上瞬间扬起笑容,青色褪去,满面红光,好似刚才听到的是一个令人身心愉悦的话题。“不过是桩小事,皇叔寿辰将至,朕会为您在宫中设宴庆祝,原本也是要召回平阳王的。”

萧峥从腰间移开手,笑着点了点头,“多谢陛下恩典,只是朝廷如今正是养精蓄锐之时,就不必为这桩小事破费了,陛下既已选定状元,当准备的是琼林宴才是。”

被提了伤心事的皇帝陛下眼神幽怨的瞟了一眼他的腰间,悲愤的点了点头。

待萧峥前脚出了御书房,皇帝陛下后脚就掩面直奔太后寝宫而去。

母后,皇叔刚才要打皇儿啊……

摄政王府内,文素又抱头缩肩扮演陀螺了。

傅青玉蹲在她面前好言安慰:“素素,你这般怕我作甚?我又不是要你做什么坏事。”

文素稍稍抬头,露出两只幽怨的眼睛,“可你知道我如今看到糕点就想吐,还让我去做什么糕点啊?”

本来以为秦蓉走了,她的好日子就该来了,谁知傅青玉也想起来让她做糕点了。

见文素左右不愿意,傅青玉只好将原因说了出来:“素素,你可知王府最近有什么大事?”

文素疑惑的眨了眨眼,“什么大事?”

“王爷的寿辰要到了。”

“啊……”文素顿时恍然大悟,继而又十分诚恳的问了一句:“关我什么事?”

傅青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素素,你我如今寄居王府,以后如何还要靠王爷提拔,王爷大寿,岂可不做些表示?”

文素再度恍然,“所以你就叫我做糕点送给他?”

傅青玉点头,“华贵物事我们出不起,寻常事物王爷看不上,倒不如做些吃食,花点心思在上面,也许反倒可以让王爷愉悦,再说这你也拿手啊。”

“原来如此。”文素站起身拍拍衣裳,回归人形,“你说的也对,毕竟寄人篱下,那我就试试看吧。”

傅青玉笑着点头,正要送她出门,却见文素又转过了头来,贼兮兮的笑,“青玉啊,为何王爷的寿辰是哪日你会一清二楚啊?”

傅青玉的笑容顿时僵住,脸红了个透,文素已经一脸坏笑的出门去了……

萧峥回到王府时,得知萧端正在湖心亭里等他。刚走近就瞧见他一身雪衣,半靠在一张太师椅上,弯着眼睛笑意盎然,姿态悠然的好似一幅画。

“叔叔总算回来了,侄儿可是等候多时了,菜都要凉了。”说着伸手朝面前的桌上指了指。

萧峥朝石桌上看去,一壶上好的陈年花雕,组庵鱼翅、干烧岩鲤、冰糖湘莲、荔枝肉等佳肴琳琅满目。

“素闻叔叔一向节俭,今日侄儿破费了,可别骂我啊。”

萧峥在他对面坐下,笑了笑,“知道你是心疼叔叔,怎会怪你。”

萧端笑的越发欢畅,一向略显颓唐的模样此时也显得神采飞扬起来,“对了叔叔,不久便是您的生辰了,可有安排?”

“在府内简单的办一下就是了,不必铺张。”萧峥自己拿起酒壶倒了杯酒,还顺带帮萧端也倒了。

“这怎么行?叔叔如今是大梁最有权势之人,生辰大事难道皇帝都没有一点儿表示?”

萧端一向温和的声音此时听来竟有些阴沉,萧峥抬眼看他,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你记住,大梁最有权势的人是皇上而不是本王!”

这话语气有些重,萧端闻言脸色不禁白了白,但很快又再次堆起了笑容,“叔叔说的是,是侄儿失言了。”

萧峥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端起酒杯浅酌起来。

可能是刚才的话题有些尴尬,两人一时之间也没有再开口,就这么默默地喝了一会儿酒。然而萧端的眼神却始终落在萧峥身上。

离最高的位置已经只差一步,然而他的叔叔却似乎对此根本无意。

是真,还是假?

“叔叔,”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萧端拢了拢衣领,朝萧峥的位置倾了倾身子,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您不会打算永远只做摄政王吧?”

萧峥眼神一凛,刚举至唇边的酒杯又被缓缓搁了下来,然而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萧端,深不可测的双眸叫人无法窥其心中所想。

萧端在他的眼神里感到一阵威压,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身子。这一动作间,萧峥已然起身拂袖,大步离去,徒留一阵愕然。

几杯酒下肚,身子觉得轻松了些,心中却有些烦躁。萧峥放缓了步子,任由赵全在几丈之外跟着,慢悠悠的在府中散步。

刚才萧端的那些话已不是第一次说了,自他成为摄政王以来,这种声音便时不时会落入耳中,他朝中的心腹也不乏有此提议者。

然而他却一直未做回应。

穿过后花园,再往后走一段,到了一处院落前,萧峥微微顿了顿。

听管家说那些女幕僚便是被安排于此处,他倒还是第一次来。

院落四四方方,很是安静,大概是此时只有两人居住于此的原因吧。

萧峥原本打算离去,忽然听见一阵歌声,一时好奇,便又顺着声音找了过去。

厨房的门敞开着,一个女子身着青底白花的襦裙,正侧着身子在案台上揉面,鼻尖沾了面粉也不在意,只自顾自陶醉的哼着江南小调。

吴侬软语在她唇间缓缓流淌,又软又甜,小桥流水,清泉过石,宛若可见春水碧波飘落处,槐林五月漾琼花。

摄政王殿下那一颗被俗尘杂事扰乱的心一下子便安宁了…… Fu1ThWne+t+sAf3bQvYTz823HUp0Sbvf5QGNuk2C7QeMMwX9JiZ3RsMHYerDpUVZ



八章

青海国地处高原,物产不及大梁富饶,是以每年都会在特定时候来大梁以物易物,大多是用金银铜器、毛毯织物和珍贵药材等换取茶叶丝绸、细白米面等。

民间交易不算大,常年皆有。大型的交易则由两国官方出面,一般都在每年的五月份。

今年却有些不同,四月刚至,青海国的国书便由快马送至梁都,交到了摄政王的手中,声称此次女王陛下会派专使随交易团来梁都,以观察新政一事的进展。

于是第二日的朝堂,众位大臣又开始口水战了。

首辅丁正一率先出战,不满的道:“夷狄着实无礼,我大梁礼仪上邦,最讲究诚信,蛮夷竖子居然还要前来试探,实在放肆!”

一向最支持萧峥的兵部尚书陆坊也向来最喜欢与丁正一作对,当即便回道:“不过是来看看进展,到了首辅大人口中倒成了试探,难不成要挡住来使不成?”

丁正一立即对其怒目而视,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居然敢对他指手划脚!哼,若不是身为萧峥旧部,兵部尚书的位置哪里轮得到他!

丁老爷子越想越生气,指着他骂道:“尔等沙场摸爬,胸无点墨,目光短浅,蛮夷心机狡诈,怎可窥见?”

谁知这一骂倒让殿中一下没了声音,静的简直掉根针也能听见。

“原来沙场摸爬之人便是胸无点墨么?”萧峥眯了眯眼,冷冷的看向丁正一。

丁老爷子一把年纪,辅佐过两朝君主了,此时见到萧峥的表情亦不免有些心慌。

虽不愿,但不得不承认,萧峥是天生的上位者,威仪自生,气场强大。

“老夫只是就事论事罢了。”丁正一狠狠地剜了一眼陆坊,心虚的收回视线,权当没看见萧峥投来的眼神。

“臣以为既然有使节要来,便当好生接待,以彰我朝风范。”

左都御史王定永这次倒是难得的没有跟萧峥唱反调,叫王爷党们都忍不住有些吃惊了。

小皇帝坐在上方,悄悄瞄了一眼萧峥的脸色,清了清嗓子道:“新政一事一直由摄政皇叔全权料理,此番想必也早已有了计较,朕自不必多虑,倒是要好好准备琼林宴才是正经。”

萧峥闻言不禁有些想笑,他这个皇帝侄子还在为钦点状元的事情跟他闹脾气呢。

“也好,那不如将琼林宴推迟至使臣前来,一同庆祝吧。”萧峥似笑非笑的看着皇帝,“那样的话,陛下也好准备的充分些。”

皇帝被反将一军,顿时气结,冷哼一声道:“皇叔所言极是,就这么办吧。”说完径自拂袖离去,福贵赶忙高喊了一声“退朝”才算圆了场。

走出殿门之际,陆坊跟在萧峥身后低声道:“陛下的脾气真是越来越躁了,倒跟那老钉子有些相似了。”

老钉子自然指的是丁正一。

萧峥闻言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还是个孩子,与他计较什么?”

陆坊恭谨的称是,随即又想起一事,笑着问道:“王爷生辰将至,打算如何庆祝?”

萧峥斜睨他一眼,大步离去,“本王打算不庆祝,你们谁也不许献礼。”

陆坊忙唯唯称是。

虽然萧峥自己说了不庆祝,摄政王府却已然在准备着了。

平阳王带着管家先是定宾客名单,又是定菜单,忙的不亦乐乎,不过这些都没让萧峥知晓,用他的话说,他要给他叔一惊喜。

大致是为了那天惹他不快的事做些补偿。

与此同时,文素正在努力设计着献给摄政王的生辰大礼,每日都要在厨房忙上半日,最后弄得厨娘都不来了,干脆将厨房让给了她。

不过这几日似有些古怪,文素总觉得自己忙活的时候有人在附近,尤其是她哼歌的时候,可是她看过了,里里外外压根就没别人啊。

还好不是晚上,要不然可真够瘆人的!

这天午后,阳光晴好,文素在厨房前放了张椅子,躺在院中晒着太阳想创意。

要说做糕点,她自小嘴馋,手上功夫倒是锻炼的不错,可是那都是学着现有的做的。如今摄政王做寿,自然不能随意弄个前人有过的花样送上去,那也显得忒没诚意了。再说她压根就没见过摄政王几次,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兴许连口味都掌握不好呢。

这么一想,不免有些泄气。

正眯着眼半醒半睡之间,眼前一暗,明显有人站在了跟前。

文素以为是傅青玉,便咕哝着埋怨了一句:“我不知道摄政王喜欢什么,怕是做不出好东西来了。”

“哦?你要做什么给摄政王?”

这声音似在哪儿听过,文素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张精美绝伦的脸。

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略显消瘦的下巴,黑白分明的眸子,还有微微上扬的嫣红双唇……

文素眨了眨眼,电光火石间大脑迅速的盘算了一遍,展颜笑道:“啊,不知这位公子是何方贵客?”

“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竟这般客气。”萧端笑着站直身子,抱着胳膊看着她。

文素望天,装傻充愣,“我们见过么?”

“是啊,不就在这间院子里?大致就在你坐位的左边十步处吧。”

完蛋,看来是来算账的。

文素全神戒备,能做的只有继续装傻,“这个,怕是公子认错人了吧?我怎的不记得呢?”

萧端微微一笑,百花失色,“你身上有种淡淡的槐花香,我记得很清楚,就别装了吧。”

文素顿时耷拉下了肩膀。

王爷,您的鼻子也忒灵光了吧!

“想不到你竟在那仅剩的两位女幕僚中,要不然你我也无缘得见了。”萧端拍了拍椅子扶手,示意她起身。

文素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坐着,赶忙站了起来,就见萧端自己大大方方的坐到了椅子上,换她站着了。

“对了,你刚才说要做什么给摄政王?”

文素决定装傻到底,一本正经的道:“公子,摄政王的事情,劝您还是莫要多问。”

“你再装不认识本王,本王就请摄政王亲自来问你。”

“呃……”文素惊悚,慌忙敛裾下拜,“民女参见平阳王爷。”

萧端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像话,说吧,究竟要做什么给摄政王?”

文素叹气,倒不是不能说,而是她还没做出来,自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实在不好说啊。

想了半天,只好吱唔着道:“大致……是样糕点吧。”

萧端闻言登时来了兴趣,挑着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文素,在发现眼前的女子居然算作个美人时,眼中有了丝了然。

“原来如此……”

那尾音拖得着实销魂,让文素的心肝儿忍不住颤了颤。

王爷,您究竟了解了什么啊?

萧端淡笑道:“你既然不知晓我叔叔喜好什么,我告诉你如何?”

“真的?”文素闻言就来劲了,多知道就能少出错,实在再好不过。

“自然是真的。”萧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笑容却越发灿烂,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低声耳语了一番。

诶?文素听完顿时愣住,摄政王有这喜好?

“怎么?你不信?”

文素忍住点头的冲动,行了一礼,“岂敢,多谢王爷指点了。”

“嗯。”萧端起身朝外走去,临出院门时还不忘补充了一句:“那届时便等着你的糕点啦。”

文素只有乖乖应下。

过了一会儿,她蓦地反应过来,喃喃道:“难不成最近经常感觉到的那人就是平阳王?”

才怪!

厨房屋顶之上,赵全默默扭头,看向身边端坐着的挺拔身影。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那日听了一回这丫头的歌声,王爷倒像是上了瘾了,没事总要来听一会儿才作罢。今日因为平阳王突然造访,二人甚至还飞身上了房顶。

这都算什么事儿啊?

平阳王也是,没事逛到这里来干嘛?来就来了吧,还跟这丫头相认了,这不是等于把他当日不幸于高空坠落的糗事给揭发了么?

赵全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对萧峥请示道:“王爷,可以回去了吧?”

萧峥眼中微带失望,点头道:“回吧,看来今日是听不到那歌声了。”

真遗憾,那可是治疗心烦失眠的良药啊。

可惜不知情的赵全却误会了,一个劲的捂着胸口祈祷:王爷啊,千万千万不要看上个会做糕点的人呐,属下还不想那么早退休啊…… Fu1ThWne+t+sAf3bQvYTz823HUp0Sbvf5QGNuk2C7QeMMwX9JiZ3RsMHYerDpUVZ



九章

萧峥的生辰在四月初六。

当日他在宫中忙了一天的政务,回头又被李太后叫去好言祝贺了一番,回府时已经是晚上。

照他之前的吩咐,府中并未做任何安排,安静如常。

回房换了朝服,正准备传晚膳,忽听赵全禀报说平阳王请他去前厅。

因在自家府邸,萧峥身上穿的是雪白的便服,宽松舒适,乌黑的头发也早已解下,只用发带随意束了一下,虽不够庄重,却极有风致,一路朝前厅走去时,衣带当风,宛如画中走出的谪仙。

走至前厅大门,他推门进入,却在看见厅中情形的一瞬变了脸色。

殿中华灯异彩,美酒佳肴,宾客满座,热闹非常。

萧峥淡淡的扫视了一圈,举步走入,步履缓慢而沉稳,在任何人眼中看来都如往常一样,只有跟在他背后的赵全和端坐在上方右侧的萧端发现了他的不悦。

萧峥不悦不是因为萧端不听他的话给他办了这宴席,而是请了这么多大臣。

来的人几乎都是他在朝中的心腹或是交好,这场宴会与其说是祝寿,倒不如说是私会。若是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便是他摄政王带头私结朋党。

不过人已经到了,他也不好再把他们赶走,走到上方端坐在案后时,萧峥便又成了众人眼中的摄政王,冷漠威严,高高在上。

萧端见状暗暗松了口气,率先举杯道:“侄儿恭贺皇叔生辰。”

下方的大臣们由陆坊领头,也都纷纷起身举杯,齐声道:“恭贺王爷生辰,愿王爷福寿永享。”

“区区生辰小事,劳各位前来,实在惭愧。”萧峥举杯微微颔首示意,眼神不咸不淡的扫了一眼萧端。

他今日找来这些大臣,是想用实际行动帮他什么不成?

扫视了一圈在座的宾客后,萧峥注意到府上的几位幕僚也在,忽而想起府中还有两个女幕僚,便吩咐赵全去请两人来赴宴,不然便是不够礼遇了。

赵全得令去办,谁知人刚出门便撞上了赶来的文素和傅青玉二人。

因得知今晚设宴,二人还特意装扮一番。文素穿了件水红襦裙,外罩青领白面的短衫,清新素雅,衬着白肤黑眸,越发显得灵气十足。

傅青玉则着了一身淡青绸裙,头上难得的簪了花钿,甚至还抹了些胭脂水粉,不过较之皮肤白皙面、貌柔美的的文素,终是难褪英武之气。

二人毕恭毕敬的走入大厅,瞬间便引来众人观望的视线。

这可是女幕僚首次于公众面前亮相啊。

文素手中捧着一只食盒,里面放着自己费尽心思研发的新式糕点,跟着傅青玉在萧峥下方拜倒。

“恭祝王爷福寿延绵,民女二人对王爷提携之恩无以为报,只有以一盒糕点,略尽心意。”

这样的话文素自然说不出来,她跟傅青玉早就商量好了,她负责做糕点,傅青玉负责说漂亮话。

萧峥听了这话,瞄了一眼文素,敢情她这几日成天忙活的就是这个啊。

他对糕点没什么兴趣,反倒觉得她的江南民歌唱得不错,每次心烦意燥悄悄跑去听上一会儿,便觉乏意顿消。

“呈上来吧。”

文素闻言,立即起身将糕点端了过去,恭恭敬敬的放到萧峥面前的案上。

萧端在一边不可遏制的勾起了嘴角。

盒子被打开,里面只有两块糕点,均被被做成了美人状,衣袂翩跹,栩栩如生,下方不知用什么酱汁描绘了云彩形状,微微泛出一丝水果清香,整个组合看来便如同仙女踏云而来,飘逸优美。

这般美妙的食物,就是一直痛恨江南糕点的赵全也有些赞叹,然而萧峥却沉了脸。

因为两块糕点上各写了一字,合起来便是他最忌讳的那个词:尤物。

厅中倏然无声,下方的所有人都有些奇怪为何摄政王会没了声响,纷纷拉长了脖子想要看看那食盒里到底装了什么样的糕点,然而萧峥却忽然一把将盒盖重重的盖上,动静之大,吓的文素不禁缩了缩脖子,再去看摄政王,正对上他阴沉的脸。

虽然没说什么,眉目间的不悦却太过明显。

文素有些不安,忍不住抬眼去看平阳王,心中已经肯定他当时透露给自己的是假信息了。

然而萧端只是举杯浅酌,看也不看她,隐于宽大衣袖之后的嘴角轻轻牵起一抹嘲弄的淡笑。

殿中气氛威压,许久的沉默之后,终究还是萧峥自己打破了僵局:“做的不错,二位有心了。”

萧端闻言一愣,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叔叔,在看到他脸上居然还带着笑容时,更加惊愕了。

顺着萧峥的目光,萧端的视线落在文素身上,微微皱了皱眉,难不成叔叔是看上这个女子了?

他看过文素的答卷,不过是个平庸之辈,能留在王府也是个奇迹,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他叔叔这般的人物?

然而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萧峥不仅怒气全消,还叫赵全给两位女幕僚在自己左侧安排了座位,与他们同坐于上方。

这一举动已然表明他对二人的重视。

下方的陆坊等人联想起青海国使团将来一事,也不觉奇怪,只有萧端十分不爽。

他就纳闷了,他还是亲侄子呢,都不能说“尤物”,怎么姓文的丫头就没事儿?叔叔也忒偏心了吧!

文素此时也在偷瞄萧端,心中郁闷的不行:她是哪儿得罪了平阳王不成?为何他会故意透露一个假消息来整自己呢?

一直没有弄清楚情况的傅青玉凑近她低声问道:“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素立即扬起笑脸摇了摇头,掩盖了过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不能说平阳王故意整她吧?

本以为这场宴会只要坐着吃吃菜喝喝酒就成了,谁知到了后来众人却开始讨论起国家大事来了,而且兴致还越来越高。

傅青玉听得十分认真,文素甚至觉得她是强忍着才没有出口参加讨论。她对这些可没什么兴趣,偏偏坐的离萧峥很近,又不能放开肚皮吃喝,只能硬着头皮忍受那此起彼伏的讨论声,简直要昏昏欲睡。

无聊啊……

不过觉得无聊的可能也不止她一个,因为摄政王此时也是一脸的意兴阑珊,只端着酒盏浅浅的小酌,不言不语。

文素转头瞟过去时,正好看到萧端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的叔叔,眼神意味不明,似乎带着一丝试探。她忽然觉着这场宴会很不简单,于是侧耳细细听了一阵,这才发现他们谈论的话题大多是在皇帝为政不明和摄政王英明神武之间转换。

端起酒杯,借着举盏之际以袖遮面,文素几不可察的笑了一下。

诸位大人实在太明显了些,我说,你们要造反,好歹也要低调点儿吧?

可能是见摄政王没什么表示,陆坊与萧端对视了一眼,很快下方的讨论声便提高了许多,直到被一声重重的酒盏落地声打断。

文素胳膊被撞了一下,转头一看,就见摄政王一头栽倒在她身边,酒气熏天。

醉了?

这酒量……是用滴来计算的吧?

厅中顿时安静了下来,赵全赶忙要去扶萧峥,却被萧端拦下,“本王送叔叔回房休息即可。”说着弯腰扶起萧峥,有些吃力的搀着他朝外走去。

文素看的很清楚,刚才平阳王的脸色可算不上好,似乎十分的懊恼啊。

此间情形还真是复杂。文素耸肩,唯一的作为就是趁着散会之前多吃了几口菜。

“叔叔,这里没外人,不用装醉了。”刚到花园,萧端便松开了萧峥,话音中隐隐带着一丝气恼。

萧峥站稳身子,整了整故意用酒泼湿了的衣襟,神色无波的扫了他一眼。

虽然看不出情绪,萧端还是感到了浑身一沉,他知道这是他叔叔的习惯,不悦的时候不会明说,可是眼神里的压力却是铺天盖地,叫人遁无可遁。

萧端稳了稳心神,勾着唇漫不经心的笑,“叔叔是在为侄儿捉弄了姓文的丫头而生气?”

他倒是会避重就轻。萧峥凝视着他,回廊处悬挂的灯火映入他深沉的眸子,意味不明,“亏你还一直看不上皇帝,只这一点便看出你与他一样不懂事,做事都是仅凭自己喜好罢了。”

“什么?”萧端不禁错愕。

“文素乃府中幕僚,你没事整她作甚?”

萧端回过神来,语带嘲弄的道:“一心要做糕点给叔叔,不就是想要以色侍人么?”他眉眼一挑,看向萧峥,“叔叔这般护着她,莫不是真看上她了?”

萧峥冷笑,“我若是这么就容易看上一人,那这府中早不知有多少女人了。”

“可是叔叔今日对她极其礼遇。”

“我是要告诉你,她是女幕僚,青海国与大梁一日联姻未成,她便还有用处,你也该对她以礼相待,而不是如同对待寻常女子那般捉弄。”

萧端闻言默不作声了。

萧峥抬眼朝前厅方向看了一眼,神色间微显不耐,“至于你今日安排的这场宴会,我就当没发生过,但绝不可再有下次!”话音一落,不等萧端回答,人已拂袖离去。

“平阳王爷。”

身后有人走近,萧端转身,原来是陆坊。

“如何?王爷可是真醉了?”

萧端无奈的笑了一下,“陆大人,恐怕叔叔是打算做周公旦那般的人物了。”

陆坊皱了一下眉,摇头叹息:“王爷天纵英才,王者之资,可惜了……”话音一顿,他又问道:“那平阳王爷接下来有何打算?”

萧端扫了他一眼,抬眼看向不远处隐隐透出一丝亮光的院落,笑着道:“接下来本王要遵从叔叔教诲,善待二位女幕僚。”

“啊?”陆坊一头雾水。

第二日一早,文素打着哈欠拉开房门,一眼看到门口站着一道人影,差点吓的窜回去。

“平、平阳王爷,您这是在干吗?”

萧端只着了素白的中衣,身后背负了几支荆条,虽然没有弄破皮肤,但他原本就看着柔弱,再这么一弄,便叫人看着忍不住心疼。

“本王是来负荆请罪的,昨日糕点之事是本王故意捉弄姑娘,还望姑娘恕罪。”

哈?

文素吞了吞口水,弱弱的道:“不用了吧……”

萧端温和的笑了笑,“姑娘可原谅本王了?”

“原谅,原谅,王爷您真是折煞民女了。”文素就差要哭出来了。

“如此本王便安心了。”萧端舒了口气,转身朝外走去,即使背着荆条也俊雅从容,风度翩翩。

文素却没有心思欣赏,她正抚额感慨:世道是不是变化的太快了?王爷们又流行玩儿这个了? Fu1ThWne+t+sAf3bQvYTz823HUp0Sbvf5QGNuk2C7QeMMwX9JiZ3RsMHYerDpUV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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