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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职业选择

5.灵感

早晨,空气清新,徐福禄开着自己的摩托车奔驰在乡间的土路上,说是土路,其实已经不是纯粹的泥土,前两年乡里出资给这条路铺上了许多石子,又没有钱铺上沥青,于是这条路就变成了泥土和石子混合的产物,人走上去铬得脚掌生疼,开车走也疙疙瘩瘩的十分颠簸,好在农民们都皮糙肉厚,这些与车与人都算不得什么,总比下雨天牲口和人都陷在泥塘里面要好得多。徐福禄这辆摩托车并不是那种两轮摩托车,而是三轮带斗的那种农村人常用的摩托车,这种摩托车在农村俗称为“三蹦子”因为开起来嘣嘣地响,而且颠得十分厉害,产生一种跳跃性,所以人们就叫它“蹦子”十分贴切,可见我国人民智慧之深,语言之丰富多彩。

三蹦子穿过石子铺就的小路,发出一系列本来巨大的噪音,但是这噪音比起乡间的空旷和博大,简直就如同不存在,在乡村田野的上空回旋了一阵,就消失了,扩散了,徐福禄已经开这辆车有很多年了,这辆车随着他的心境也变得苍老了,起初有多少人羡慕他开这辆车,可是现在随着汽车的普及,这辆车简直寒疮不已。这一刻,因为乡间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徐福禄可以尽情的开车,尽情的抒发一下子自己内心的压抑。

前面很快就到了岳母家的村口,有早起的村人已经开始农活,正是秋收时节,农民们要忙一阵子,趁早晨天气凉爽干活,到了正午太阳有了力量,就要歇工了。这也是农民们自发总结的干活的规矩,半壁村是个小村子,人们几乎都认识岳家的女婿徐福禄,因为他给这个村子许多家里边都修过电器,收费也比较低,基本就是收些零件钱,手工白搭。岳母家在村子里面也算是小有名气,一则是因为岳母为人正直善良,乐于助人。一则是因为自己的内弟妹都考上了大学。这在农村十分重要,要想脱离农村的苦海,唯有考大学这条出路。

徐福禄的蹦子车开进胡同的时候,岳老太太正在胡同口里铲除垃圾,他岳母是个身材矮胖的老太太,头发花白,后背微微的有些驼,但不是很严重,说话声音洪亮有声,待人极其热情。徐福禄对这位岳母十分尊敬,这不光是因为自己的大孩子徐嘉因为自己的母亲没有力量,一直是岳母带大的,而且因为这位岳老太太是为说话掷地有声的的女中丈夫,这么说又有点不大合适,但是事实就是这样,早年间自己的岳父因为长期在外工作,岳老太太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过日子,岳老爷子十个极其懦弱的男子,家里边的事情一概不管,退休后在家里也是甩手掌柜的,一问三不知,全靠老太太一个人带着孩子教育孩子,支持这个家庭,孝养公公婆婆,料理小姑子,拆拆洗洗,缝缝连连,炕上地下,锅前灶上都是一把好手,另外还有空为村人裁剪衣服,扎花绣鞋,无不精湛。于是岳老太太在村人中口碑甚好,两个孩子又都上了大学,越发让人们觉得添了一层尊重。

老太太看见蹦子车拐进胡同就停下了手中的铁锹,徐福禄把车一直开到大门口才停下来。看见岳母已经跟了过来。

“今天没有别的活儿啊?她妈没来?”岳母问道。

“没有,您不是说这村有个活儿么?”徐福禄摸着后脑勺说,很像一个有些局促的孩子。

“是啊,走,先进屋再说。”岳母张罗徐福禄说。

徐福禄跟在岳母身后,听着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件事的经过,就是人家什么时候碰到了她,怎么和她说要修冰箱,说要改造什么的,徐福禄一边听着一边想着心事。走进了岳母的房间。岳母住的是新盖的房子,一室一厅,另外一半也是同样的格局,儿子住着。岳父不大言语,退休之后就在家里闲散,也不怎么出门。看见徐福禄进来打了声招呼就坐在一边不说什么话了,因为他是个不大喜欢说话的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喝不喝水啊?”岳母问徐福禄说。

“不喝,早晨吃的粥。”徐福禄坐在沙发上面说道。

“早晨吃饭了?”岳母又问道。

“吃了,喝的粥。”徐福禄又重复说。“她舅舅舅妈都上班了?”

“啊,上班了。”岳母说,中国人喜欢说一些废话作为问候,这是中国人的习惯,因为这种话虽然是废话但是现成而且安全,中国人有时候是懒得思维的,今天不是星期天,刚才进门也没有人来招呼,自然两个人都上班了。这不是废话是什么?!

“徐嘉这些日子没有什么消息吧?”岳母问道。

“没有,这不是上星期才走的,那天打电话说有点儿想家,她妈去看过她一次。”徐福禄说道。

“是啊,孩子没离开过家。”岳母说。

“也该锻炼锻炼了。”徐福禄说。

“是,她老姨不就是和她一般大离开的家么?”岳母叹息一声说。

“嗯。”徐福禄哼道,“我什么时候过去看看。”又说。

“啊,刚才我还看见王世平家里的人呢,你要不一会儿就去吧。”岳母才从沉浸的回忆中被拉回来,回到现实里。

“我这就看看去。”徐福禄说。

“行,你认识他们家么?上次好象去过一次吧,就是临街的那家,新修的大门。”岳母说。

“我知道了,我先拿着家伙去看看,回头再说。没准一会儿她妈还来呢。”徐福禄说。

“是么?干什么不和你一块来。”岳母听说女儿要来十分高兴。

“说我的车不好,愿意骑车来。您不知道人家现在事儿多了。”徐福禄笑着说道。并非在为女人告状。

“是啊,让她自己骑车来吧,她愿意受累就骑车吧。”岳母顺口答音说着,徐福禄已经拎了自己的工具包走出了大门。

王世平是个出租车司机,今天正好没有出去,现在出租车行业正处于规范之后的状态,出租车基本都归入了公司,不允许有自己的车,然后统一由公司租车运营,这些年出租车的钱也变得不大好挣了,因为出租公司收费都很高,司机们要想收入较高一些,就要付出巨大的辛苦,时间就要延长,所以司机们大多数都有一张疲倦的脸,困倦的眼睛,因为长年的辛苦和缺乏休息,饮食没有规律性,体力都不佳,只有一个虚弱的空壳子。

王世平穿着一件半截袖衬衫一条短裤,正站在院子里打着呵欠,她女人刚刚给她擦完了车,正做着早点,孩子已经上学去了,院子里格外清静。王世平觉得生活还是挺幸福的,女儿已经上到高中,快考大学了,而且肯定能够考上。自己的女人干脆利落,家里边的事情一手包办,而且料理得井井有条。自己的吃喝住行都赏心悦目。前两年新翻的房子,修起了宽大的院门,在村子里面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户。站在人前感觉就是不一样,另外女人在村子里面也算个干部,这对提升家里面的地位也大有裨益。王世平在院子里面转了一圈,看了看那棵石榴树结的果实,随后又吆喝了一阵大黄狗。向几只鸽子吹了几声口哨,觉得十分悠闲。这时忽然听见有人在门外吆喝:“家里边有人么?”瓮声瓮气的,大铁门也被砸得山响。

“谁啊?”王世平一边说话一边走到大门口,大黄狗开始狂叫起来。

“我啊。”外面人说,王世平打开了大门,徐福禄拎着一只书包站在大门口。

“修冰箱来了,进来进来。”王世平一边吆喝着狂吠得更凶的大黄狗,一边往屋子里面让着徐福禄。

“我这个冰箱用了好多年了,不制冷了,说是该加氟了。”王世平一边走一边介绍说。徐福禄看见正停在院子里面擦得干净的出租车。

“您开出租啊?”徐福禄停在出租车前面问道。

“是啊。”王世平说。“我早就开,都干了好几年了。”又补充说。并没有留意徐福禄眼里面流露出的灵光。

“现在出租行业怎么样?”徐福禄满有兴趣地问道。伸手抚摸了一下车壳子。

“还行吧,不过比前两年差点了,每月刨去份儿钱,油儿钱,弄个两三千还是有的。”王世平说着挑起帘栊把徐福禄让进屋子里面。

三两千也是不少的,搞修理一个月才一千多块钱,徐福禄心中沉吟着,并没有露出声色。接着王世平让徐福禄落了座,自己也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两个人沉默片刻,又开始说起了冰箱的事情,徐福禄一边答应着一边暗自打量着王世平的家具布局。一套新皮沙发一大两小,25寸彩电放在新的木质电视柜上面,墙上挂着美少女的年历,干净利落,一尘不染。

徐福禄觉得眼前一亮,简直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吃没吃早饭呢?没吃就一块儿吃点吧。”这时王世平的女人唐桂香走进来,问徐福禄说。

“吃了吃了。”徐福禄点头应着,他抬眼打量这个女人,皮肤白皙,五官可人,一说话就开口常笑。自有一段风流在眼神中,不禁低下了目光。唐桂香看见徐福禄眼神一晃又拘谨地低下了头,知道他是个羞赧的汉子,不禁心中生出几分敬重。想唐桂香见过多少男人看见他的样子都充满了挑衅,像徐福禄这种仍然羞涩得像没结婚的小伙子的认真的不多了。这种自然流露出得正直反而使人充满了尊敬,感情上得到了净化。

唐桂香给徐福禄倒了杯白开水,然后转身去厨房要端来饭菜给王世平吃。

“不必了,咱们先看看冰箱再说吧。”王世平向自己的女人摇摇手,然后转身看着徐福禄,征求他的意见。

“好啊。”徐福禄说着跟着王世平来到了厢房之外作为厨房的一间,这厨房也是新装修的,用瓷砖镶嵌在农村还是头一次看到。徐福禄又一次觉得眼前一亮。

“您这还用修啊?”徐福禄拉开半旧的老式冰箱的门子半开完笑地说。

“哎,这台冰箱质量可好了,比现在的冰箱要好多了,现在的冰箱都是赵南不中用啊。扔了有点可惜,别看样子难看。”王世平做着关于冰箱的介绍。

徐福禄本来不大爱说话,现在被王世平的这番话弄得就不说什么,拉开冰箱的门子,检查了一下。

“是该加氟了。回头加点氟得了。”徐福禄说道着关了冰箱的门子,两个人出了厨房的门。

“我把加氟的瓶子也拉来了,一会儿我回去拿。”徐福禄说着和王世平告辞,王世平点头说好。

徐福禄回到岳母家的时候女人岳兰馨也来了,岳母正和女儿说话,徐福禄和岳母说了几句话就开着蹦子车离开了岳母家奔王世平家里去。

“中午在这儿吃完饭再走得了。”岳母挽留女儿女婿。

“家里边还有老头老太太呢,徐楠还要回来吃饭呢。”岳兰馨和母亲说。

“老头老太太自己吃点饭不就行了,老头不是能做饭么?让徐楠和她爷爷吃点得了。”母亲说。

“我来时候倒是和老爷子说了没准儿不回来吃饭了,倒是有现成的面条,煮煮就行了。”岳兰馨沉吟着和母亲说。

“还是的呀,那就吃完饭再走吧,他舅妈舅舅都不回来,今天比较消停。”母亲说。

“回不回来也都无所谓……”岳兰馨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希望他们不在。

“是无所谓,可是他们不在家不就消停点儿么。”母亲说,“我害怕他们什么,不是人多了嫌乱么。”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说着,也算是为了表白。

母女两个人说了会儿闲话,徐福禄干完了活儿回来,母女两个人已经准备了饭菜。徐福禄也不说话,坐在屋子里面独自看电视。

到吃饭的时候,岳父才慢吞吞的出来,在桌子边上坐了,又被岳母数落了几句,岳父也不说话,四个人沉闷地吃了中饭。岳兰馨帮着母亲收拾了碗筷,岳母又沏上了茶,然后大家落了座。

“我看人家这主儿挺趁钱的。”徐福禄开口和坐在对面的岳母说。

“啊,你说王世平啊,看怎么了,他干多少年出租了,这人心眼儿挺好的,也会说话,就是有点儿二百五。”岳母说。

“是啊,我看人家里面的摆设,就趁俩钱儿。说现在开出租一个月三两千玩儿似的。”徐福禄说。

“干么?你也要干这个?”岳兰馨喝了口茶水问自己的男人说。

“没准儿。”徐福禄见女人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低头笑着说。

“这活儿可不好干,世平那天说,现在社会特别乱,什么人都有,截车的,抢钱的,骗子,说还有妓女什么的。”岳母有点严肃说。

“咳,您要这样说什么也别干了,这活就是,该井里死河里死不了。出门没准儿还让车撞了呢?!”徐福禄看着岳母说。

“反正这件事不是闹着玩儿的,尤其是晚上。我听他们说我都害怕。”岳母强调说。

“那怎么办啊?”岳兰馨有点没了主意说道。

“你们要干我也不管。你开了几年蹦子倒是也有点经验。”岳母说,岳父站在一边没说话,然后进了里屋。

“我觉得还挺好的,一个月要能挣两三千就挺好的了,要是辛苦还能够多挣呢,我刚才和人家都问了,怎么办手续。”徐福禄有点犹豫的说。

“我不管。”岳母仍旧不大愿意地说。

“不干这个现在干什么啊?修理也没多大戏了。有没有什么学历,就凑合干两年再说吧。”徐福禄像安慰岳母又像是说服自己一般。

“你自己看着办,要是有把握就干。押金的钱要是不够先从我这里拿点儿。”

岳母说。

“押金够了,就是还得学车啊。”徐福禄看见岳母转变了态度笑着说。徐福禄还是很看重岳母的意见的,自己的老爹老妈岁数大了,对于外边的世界了解得很少,也没有什么社会知识,许多事情倒是岳母能够有比较全面的分析和意见。

“干这行就得自己灵活点儿,新手不像老手,一看就知道什么人。人家世平他们看见不地道的人就不拉。也不管他拒不拒载。”岳母说。

徐福禄听了不禁噗嗤一声笑起来,觉得老太太知道得还挺多的。

“可不就是,自己就得灵活点儿。”老太太以为女婿笑她胆小。

“您看您知道的还挺多的。”女儿岳兰馨看着母亲也禁不住笑起来。

“人家王世平就是机灵,要不人家怎么混得总是不错呢。”岳兰馨说道。

“什么啊?你一说话我就不爱听,他机灵什么啊?还不是两年运气好,有什么啊?不过确实是能说会道,张嘴就能说瞎话,这世道,就是这种人才能够混得好。”岳母说着就开始充满了义愤。

“行了,老太太,现在谁还像您似的,傻实诚。”女儿说。

“别说没用的,你们要弄出租回去就好好想想,考虑考虑。”老太太说。

“嗯。”两个人答应了。

6.学车

“闺女,你说你老爸像一个车豁子么?”晚上没事儿,徐福禄坐在沙发上面问正在看电视的女儿徐楠。

“什么叫车豁子啊?”徐楠回头看着父亲惊讶问道。

“你就说像不像吧?”徐福禄带着点儿笑问女儿。

“就是车夫,拉车的车夫,给人家支使着的那种。”岳兰馨端着盘水果走进来笑着说。

“真的?!像骆驼祥子似的?不大像,不过我感觉您倒是挺像一个体力劳动者的。”女儿徐楠笑着说,然后又接着看电视。

“是么?”徐福禄听见女儿说的话就觉得喜欢。

“老爸,你不是要开出租车吧?”女儿忽然十分敏感地回头看着老爸问道。

“怎么了?开怎么了?”徐福禄又说。

“真的?”女儿睁大了眼睛问道。

“真的。”徐福禄笑着说。

“真倒霉,我觉得您最好别开。”女儿说。

“怎么啦?”岳兰馨听女儿如此说也是惊疑道。

“我们班老师那天问我们谁家有汽车?我们班一个同学举手,我们老师问他家里人干什么的?他说他老爸是开出租车的。我们老师就笑了笑。说那也算是有汽车啊?!”女儿撇了撇嘴。

“你们老师怎么这么势力啊?现在都什么老师啊?!你们老师也有病!”岳兰馨有点不满地说。

“反正我觉得开出租车挺不好的。”女儿徐楠说。“再说您这人也不像人家似的爱说话。”徐楠回头强调着说。

“不爱说话怎么了?也不用嘴开车。”徐福禄和女儿开玩笑说。

“反正我觉得开车得挺爱说话的,我觉得您不行,开车不大好。”女儿一边上下打量着父亲一边评价说。

“现在人家就看不起我了。”徐福禄自艾自怜地说。

“不是,唉,随您的便吧,我也不管了。反正我将来不会开出租车的。”女儿说。

“因为我今天要去开,所以你将来才不用开,如果你老爸今天不去开,你没准儿将来也得开,你懂么?”徐福禄和女儿说。

“不懂。老爸,您说得什么啊?”瞪大了眼睛问道。

“你将来就懂了,好好念书吧,孩子。”徐福禄叹息了一声,心中有所触动,他不能够再让孩子们到他的覆辙。

“你们爷两个说什么呢?”岳兰馨看着女儿又看看男人问道。

“还是我妈简单,也不用担心,唉。”女儿也叹息了一声。“妈,没想到老爸还有这么深邃的道理,我得记在笔记本上。”

“他说什么了?”岳兰馨问女儿。

“没事儿没事儿和您没关系。”女儿说。

“莫名其妙。”岳兰馨拿起一只苹果吃起来,还时不时地看看爷俩个。

“没事儿。妈,真的没事儿。”女儿又说。

这所驾校是本市规模比较大的一个,办公教学楼十分气派,这些年因为私家车的增加,外带出租车司机,来学车的人还真的不少,徐福禄向四下里看了看,竟然觉得自己的寒酸,木讷,甚至是恐慌。他看见了几个穿着打扮和自己很相仿的人,觉得心里才稍稍平静了一些,徐福禄不大爱和别人搭话,也不喜欢言语。自己坐在人群里觉得有些孤独,前一个星期是学习交规,这对徐福禄来说基本上没什么困难,他比较头疼的是英语,因为自己本来就没有语言天赋,虽然是初中毕业,但是在学校里面学的那点英语早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不过还好,有女儿帮忙。

来上交规课的是个年轻的女性,不足三十岁,穿着比较保守,态度温和,一脸的生涩,一看就是刚刚从学校利毕业的学生,徐福禄看着她走上讲台,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一个自己熟悉的人物,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内妹,内子的妹妹,俗语就是自己的小姨子,小姨子今年正要大学毕业,或者毕业之后初次工作也就这番景象,想着这件事情,就没有听见老师在说什么,其实交规课就是记忆一些符号,上不上课也无所谓。徐福禄既然认为是这样,于是思想就开了小差,他想起了自己这些年的生活,老爹老妈,什么也帮不上忙,想起了自己的老婆,这些年带来的家庭生活的幸福,充实。想起了两个女儿,一定要像小姨子似的能够上大学,将来找个好工作,不再受他这等困苦。想着想着,就觉得眼前的女老师仿佛就是自己的女儿一般,觉得十分亲切。

下课的时候,徐福禄和多数人一样走出了教室,站在楼道里发了会呆。

“哥们,你家是那里的?”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招呼他。徐福禄回头看时,一个满脸乌黑的男子正看着他。

“我家是顺义的,你呢?”徐福禄咧开嘴笑了笑,算是友好地回答说。

“我也是。”那个男子听了十分高兴,从口袋里的拿出一只烟盒,然后从里面抽出一只烟递给徐福禄。

徐福禄接过那只烟,他不大喜欢抽烟,但是现在这个人主动和他说话,他也正寂寞,就接过了那只烟,摸了摸口袋,根本就是没有火柴。就看见那男子主动打着了打火机,递过来。徐福禄凑过去有点受宠若惊地点上了烟。

“怎么样?是打算开出租车?”那个男子又问道。一笑露出一口黄白的牙齿。

“是啊?没的干了,就只好干这个。”徐福禄叹息一声说。

“是啊?我们老百姓能干什么啊?”那男子说着吸了口烟,徐福禄注意到这个男子身材瘦弱,脸色也不大好。

“您今年多大岁数啊?”徐福禄又问道。

“我?我今年三十九。”那男子说,“您没有这么大吧?”又问徐福禄。

“噢,我都四十岁了。”徐福禄说,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摸后脑勺,这是他不好意思之后的一贯动作。

“是啊,你可不像。”那男子说着又笑了笑。

徐福禄和这个男子聊了一阵,知道这个男子叫李永贵,有两个和自己孩子大小相仿的男孩子,李永贵的老婆身体不大好,一个老母亲常年瘫痪在床。李永贵虽不是独生子,但是就哥儿一个,家庭负担很重。

“咱们两个匀匀就好了,你看你有两个姑娘,我这有两个小子。”李永贵听说徐福禄有两个姑娘时候笑着说。

“是啊?!这事情就不能如人意。”徐福禄也笑道。

“我那两个小子学习可好了,我那个大的去年差一分就上重点中学了,有好多人说给那小子花点儿钱,可是太贵,差一分八千块钱啊。”李永贵面带遗憾地说。

“我那小子也挺懂事,自己将就上了个县重点,他们老师说了我那小子将来是大学的坯子,我得抓紧时间挣钱供我那两个小子上学啊。”李永贵脸上又现出了自豪说,接着又苦笑了一下。

徐福禄听了觉得有点辛酸,就不再说话了,人们陆陆续续的走进教室。徐福禄和李永贵掐灭了烟头也跟着人们走进教室,徐福禄看见李永贵把熄灭的烟头又放回口袋里。

排队约车的人很多,在空场上面排了长长的队伍。徐福禄已经约好了练车的时间,然后和等在一旁的李永贵一起搭公共汽车回家,在公共汽车上面李永贵主动给徐福禄打了一张票,徐福禄不会和别人争执就忍受下来,他盘算着下次要主动为李永贵打张票。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刚刚走进家门,徐福禄突然觉得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两声。才想起今天中午也没吃饭。

岳兰馨正站在院子里用簸箕簸着一些玉米粒,老远地看见她胳膊一起一伏十分好看。

“回来了?吃没吃饭啊?”岳兰馨看见徐福禄走进院子大门停住了手里的活儿问道。

“没吃,都忘了吃了。刚才进家门才觉得饿了。”徐福禄笑了一下说。

“是么?屋里面有白开水,你先喝点儿,一会儿我给你热饭。”岳兰馨说着把簸好的老玉米装进口袋里。

徐福禄像牲口一样打了个响鼻,又叹了口气。

“还是在家里好啊。”然后倒在沙发上面,也不管沙发上面的单子被弄得七扭八歪。

“怎么了你?不干活还累啊?”岳兰馨走进来看了一眼男人的样子说。

“你以为我玩去了,坐了一路车,累死了。”徐福禄说着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你看还没挣钱来就嚷嚷累。”岳兰馨说了一句就到厨房去了。徐福禄一个人倒在沙发上面,一阵困意袭来,又连连打了几个哈欠。

教车的教练是个十分年轻的小伙子,圆脸大眼睛,皮肤有点微黑,一说话就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洁白的牙齿。这小伙子很爱说话,徐福禄又有驾驶摩托车的经验,学起汽车十分快,徐福禄和这个小伙子很投机。

“我原来也是开出租车的,现在自己把车租出去了,又找了这个差事,纯属帮我的一个朋友的忙,我这个朋友是驾校的小头目,和交警们可熟了。”这个小伙子坐在驾驶副座里一边和徐福禄聊着,多少有点吹嘘的成分。

“好啊?那以后我要是开车被警察逮住了,你可要帮忙啊?!”徐福禄受了感染拣好听的说。

“行,没问题啊。”教练笑着说。“您原来干什么的?”又问徐福禄。

“我原来干的事儿可多了,现在都不行了,什么木工,电器修理,还承包过土地,养殖业也干过,后来都不行了,就打算弄出租。”徐福禄握着方向盘说。

“你干过修理啊?修理什么?电器?”教练笑道。

“是啊?冰箱电视什么的。”徐福禄说道。

“会修洗衣机么?”教练问道。

“洗衣机怎么了?”徐福禄回头问。

“我们家一台旧洗衣机,坏了,可能是电机坏了,反正不能用了。您说什么毛病?”教练说。

“我得看看才知道,电机怎么坏了?烧了?”徐福禄停住方向盘问道。

“我也不知道。”教练说。“要不您给我看看,有工夫么?”又问道。

“工夫倒是有,不过您看这不是在车上么?”徐福禄说。

“没问题,一会儿就到我家里看看,你的课时我都报上。”教练说。

“行。”徐福禄痛快地答应了。

两个人下了车,徐福禄又和李永贵告了辞,说有点事儿先走一步,让李永贵不用等他了,李永贵也没有多问。

徐福禄跟着教练上了一辆吉普车。

“这是我们一个哥们的,开着这车没有警察敢拦咱们。”教练得意地说。

教练的家是在一个五环以外的小区里,刚刚买的房子,新装修的,徐福禄走进去似乎走进了皇宫,又似迷宫,找不到门在哪里。徐福禄跟着教练,教练扔给他一双拖鞋,自己也换了一双,自信的走进客厅。徐福禄有点腼腆迟疑,因为他的袜子上面脚趾部位有个小洞,而且自己的脚也有点臭。

徐福禄小心的换了拖鞋跟着教练走进客厅里,教练又点烟又倒茶,徐福禄说别客气了,然后提出先看看洗衣机。

徐福禄跟着教练来到厕所,一股浓香扑面而来,徐福禄心中十分感慨,有钱的人连厕所拉屎都是香的。

洗衣机并没有太多复杂的毛病,就是电机烧坏了。徐福禄试了几次又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买个电机多少钱?”徐福禄跟着教练回到客厅后,教练问他说。

“电机,看好坏了,”徐福禄说。

“上哪儿买去?”教练又问。

“厂家的门市部就有。”徐福禄说,“要不,你也别买了。我那里还有一台旧的,原来人家换下来的我又修了修。还能用,先凑合凑合。”徐福禄说。

“那,也行。”教练说。

“行,我下次来给你带来吧。”徐福禄说。

“行。”教练说。

时间尚早,教练留徐福禄吃午饭。徐福禄拒绝了,教练就没再多挽留。然后教练把徐福禄送到长途车站,两个人告辞。

回家的路上,徐福禄在车上一直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又点后悔为什么说自己的有电机的事情。那电机要卖至少也得一两百元,现在给了那个教练,人家如果不给钱自己也不能够要,徐福禄想着想着渐渐眼睛迷糊,睡着了。

已经坐过了一站,徐福禄才睡醒了。

“停车。师傅,停车。”徐福禄看着路边已经生疏的景物,出于急迫大声用那又生应又难听的破嗓门叫起来。

“怎么了?”售票员跑过来问道。

“我刚才没下车,你们也没有报站啊?”徐福禄情急之下说道。

“我叫了半天你没听见啊?”售票员说。

“行了行了,给我停一下吧。”徐福禄不愿意再和人多罗嗦说。

“你自己睡着了,多坐了一站,按理说应该收你一站的车费呢?!”售票员仍旧不依不饶地说。

“……”徐福禄没再说话,等待着公共汽车停靠在路边,自己的跳下了车。

正是中午时候,春天的太阳急切地照着,徐福禄沿着路边往回走,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岳兰馨看着满脸汗珠儿的男人问道。

“没事儿。”徐福禄坐在沙发上说,他向是不喜欢和女人说什么话的。有什么事情也不愿意说出来。

女人给他盛了一碗饭,还有点惊奇的看着他。

“我今天坐过站了。”徐福禄看女人疑惑的眼神说道。

7.家庭隐患

这是个早晨,徐福禄推开了一扇木头门,从屋子里面扑面飘来一股霉味,这是正房的最后一间,原来是徐福禄的工作间,兼堆放家里面的一些杂物,两只配不上对儿的旧椅子,一张破桌子,四条腿的长度已经不甚一样,一碰就摇摇欲坠的样子。许多小零件散落在桌子上面,地上还有随手科的小螺钉。空气里面一股潮湿的气味儿,现在因为他不经常来这里,这里就变得更加潮湿古老。徐福禄从一张靠墙的旧单人床下面拉出了一个木头箱子,里面都是原来修理剩下的一些备件,他翻检了一会儿,从里面找出了洗衣机的电机,接着又试了试电,完好的,然后放在一边,准备下次去学习的时候带上。这间屋子忽然使徐福禄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感觉,他坐在那张破床上面,伸手碰了碰一本已经发潮的正打开的关于电视修理技术的书,自己看了几眼。然后又放在一边,在这里他觉得十分安宁。自己渐渐陷入了沉思。

“在这里干什么呢?”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徐福禄听出是自己的老父亲的声音。接着老爷子出现在门口里。

“没干什么,找点东西。”徐福禄瓮声瓮气地说。

“那车学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开啊?”老爷子又问,两撮花白的眉毛微微的颤动着,显得十分可怜。徐福禄的心忽然一软,像里面什么柔软的东西被碰了一下,不禁口气和气了不少。

“现在刚学教规,还没找公司呢,早着呢。”徐福禄尽量温和地和父亲地说着话。

“是啊,什么时候找公司?”老人又问。

“学完车再说吧。不知道呢。”徐福禄又有些不耐烦说。

“是啊。”老人听出了儿子不大高兴,然后转身缓慢地离开了。

徐福禄又坐了一会儿,觉得心情有些沉重,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他把那台电机又看了看,想起了那个教练,人家怎么就运气这么好,岁数比自己的年轻,那么早就有了自己的车,现在还能够出租,自己也能够有关系当教练。那个人看起来也非常一般,总觉得也并不比自己聪明,可是人家就比自己的强。徐福禄拎起电机带着这个疑问来到厨房,看见女人正和面准备中饭。

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和女人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但是他又特别想和女人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于是他故意叹息一声,把电机重重地放在地上。

女人果然回头看看她,但是没说话,又继续和面。

“中午吃什么饭啊?”徐福禄主动和女人说道。

“烙饼。”女人说。一前一后的摇着身子。

“噢。”徐福禄不吱声了。

“你拿那电机干什么?”女人又问道。徐福禄不仅有点兴奋,甚至是有点激动起来。

“给给给……给一个教练的。”徐福禄一激动就会结结巴巴。

“给教练?!”女人并没有引起足够的兴趣似的随后问道。

“是啊,我们一个教练的洗衣机电机坏了,我给他修修。”徐福禄说。

“他怎么知道你会修理电器?”女人问道。

“我们聊天地时候知道的。”徐福禄说道,“教练的命真好,刚刚三十出头,都干了好几年个体出租了,这家年把车租出去了,自己又找了个差事当教练。你说人家是怎么混得?”徐福禄感慨地说。

“这回知道有比你强的了?”岳兰馨问道。

“早就知道。”徐福禄干笑了一声说。

“这些年我体会出来了,你这个人,不行,以前我觉得你还行,挺能够唬人的。现在怎么样,承认了吧?”岳兰馨说。

“我就是没有人家运气好。”徐福禄有些不服气说。

“什么运气好?人家多机灵。一转眼珠儿就是一个主意,谁像你们家的人傻实诚。”

“……”徐福禄不语,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了,岳兰馨饶着没分析告诉他一个中肯的结论,自己又陷入了人身攻击的俗套,这样也没有必要再和岳兰馨在说下去了。

两个人正处于僵持阶段,空气里面出现了长久的沉默,徐福禄坐在屋檐下面的石头上面又陷入了沉思,这些日子他经常处于这种状态里面。他忽然觉得自己要想一想的事情太多了,但是他却总是十分茫然的想着,没有任何头绪。不知道为什么,想找个人商量商量也没有个这样的人,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己的小姨子,也许因为她是自己周围的人群里面学历最高的缘故吧。

徐福禄正在沉思中,忽然一阵巨大的东西破碎的声音从东边的院子里面传过来,接着是一声女人的尖叫,徐福禄不受控制地从石头上面站起身来。

“怎么了?”女人岳兰馨也听见了声音从厨房跑出来。

“你哥哥又犯病了!”徐老爷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磕磕绊绊地往东院里跑来。徐福禄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儿就随着老爷子身后跑过去。

徐福禄快步走进东院里的时候,看见他哥哥徐福寿正拿抱着电视机欲往水泥地上面摔去,他嫂子伸手拦在身前,不停的大呼小叫着。

“福寿,放下,快放下。”徐老爷子伸手拦住儿子,嘴里不停地叫唤着儿子的名字。徐福禄跑过去从后面搂住了哥哥的腰部,徐福禄比自己的哥哥身体要高也壮实,又年轻力气大,徐福寿竟然动弹不得,嘴里不停地发出含混不清的喊叫和斥骂。

“因为什么啊?因为什么啊?”徐老爷子几乎带着哭腔一边问着儿子一边抢过电视机。

“我都砸了它,我都砸了它。”徐福寿不停地叫唤着说,但是已经泄了不少力气,被弟弟抱着站定了,徐福禄也松开了手,兀自站在一边喘着粗气,听嫂子一声声哭泣,不知所措,不是拿眼睛看看哥哥,预防他再次冲动。

“到底怎么了?”岳兰馨满手面粉的也跑过来问道。见没有人说话,又看看自己的男人。

“不知道。”男人摇摇头。

“我就说了一句别人挣钱多,他就急了。”嫂子陈桂华一边哭泣一边说着。

徐福寿也不看自己的女人,只是坐在地上的台阶上面低着头沉默。

“走,到我那院里去。”徐老爷子伸手拉着大儿子的手说道。

“我不去。”大儿子兀自蹲在石阶上面沉闷地说。

“你这坐什么啊?走吧,老二,把他叫走。”徐老爷子又对小儿子说。

“走吧,大哥。”岳兰馨也叫了一声。

“我不去,你们回去吧。”他大哥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低头不说话了。

“走吧。到那院待会儿去。”徐老爷子又说。“你妈叫你呢。”

“我不去了,你们回去吧。”徐福寿又抬起已经充满血丝的眼睛看了一眼众人说道。

“你不去你不能再闹了啊?!”徐老爷子说。

“嗯。”徐福寿低声地应了一声。

“你们两个回去吧。”徐老爷子向老二夫妇摆摆手,岳兰馨和徐福禄一先一后就转身离开。

“到底因为什么啊?”岳兰馨一边走出院门一边说。

“谁知道啊?没准儿又犯病了,吃饱了撑的。”徐福禄有点生气地说。

“你怎么这么说话啊?”岳兰馨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说。

“可不是么?一个老爷们在家里做饭洗衣裳,一个娘们在外边挣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回家再嘟囔麻烦的,谁不嫌烦啊。可不是吃饱了撑的么,要没吃饭早就没力气打架了。”徐福禄也发着牢骚。

“嫂子也是,你招他干嘛啊?你不知道他有病,还老招他。我听说什么钱的事儿。是不是又说什么话了?”岳兰馨打听说。

“谁知道啊?!”徐福禄没好气地说。

两口子回家之后无话,等到中午时候,女儿回来三个人吃中饭不提。 BiGrl9BWWhdiIGT/pCBiQIoYL3NImW/Kl7mStJjXE5dACO91Xy07A4eexSbPep3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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