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陡然露出一张娇俏的脸,宇文潇倒是吓了一跳,继而忍不住微笑起来:“月姑娘,公主……”
不知怎的,宇文潇虽然对百里倾云十分冷淡,却始终觉得月无泪很是亲切,见到她便有一种心口发暖的感觉。
“在呢在呢!王爷请进来说话!”月无泪连连点头,若不是顾忌到尊卑有别,她险些就一把将宇文潇拽进房中了。
宇文潇点头,迈步而入,百里倾云已经起身行礼:“妾身见过王爷。”
“公主客气了。”宇文潇点头,神情间显得有些矜持,“本王是想告诉公主,那指环……”
“找到了吗?”不等宇文潇说完,百里倾云便急切地打断了他,“指环现在何处?”
“呃……”暗中一叹,宇文潇有些歉疚地说道:“不曾找到。不过本王已经说过,那指环本是一对,如今既然公主的指环是在本王的房中弄丢的,本王便将另一枚指环送给公主,作为赔偿。”
说着,宇文潇将自己手上的指环褪下,递到了百里倾云面前。百里倾云一怔,立即摇头说道:“不不,妾身怎能再要王爷的东西?或许那指环只是掉在了某个角落里,明日再找找也就是了。”
情知百里倾云根本不可能找到指环,宇文潇摇头说道:“公主还是收下这枚指环吧,将来那指环若是找到了,再还给本王便是。”
“不,妾身不能……”
眼见百里倾云还在推脱,宇文潇眉头一皱,一把抓过百里倾云的手,将指环放在了她的掌心:“公主就别再多说了,拿着便是!”
好柔嫩的肌肤。白如霜雪,滑如凝脂,柔若无骨。若不是真正地触及,谁能想到生着这样一张丑脸的人儿,居然会有这样一双柔美的手?
“潇哥哥!我找到了!”
陡然响起的声音换回了宇文潇短暂迷失的神智,他浑身一震,立即放开了百里倾云的手,转头看向了门口:“弄影?你……”
初弄影的眼睛里藏着压抑的妒意和恨意,因为就在方才的一瞬间,她分明看到潇哥哥跟那个丑八怪手拉着手,彼此深情地凝视着,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说不定他们就……
初弄影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说道:“潇哥哥,我找到王妃的指环了!都说了让你不要急,再仔细找找嘛,结果你一走,我就找到了,喏,这不是?”
指环静静地躺在初弄影的掌心,闪烁着幽冷的光芒。百里倾云一见之下自然大喜,一把将指环抓在了手中:“找到了?太好了!多谢弄影姑娘!”
知晓内情的宇文潇不动声色,不愿当面拆穿初弄影的谎言:“找到了便好,我原是怕公主着急,因此才想先将这枚指环送给公主的……”
“啊,是了!”经宇文潇提醒,只顾高兴的百里倾云忙把另一枚指环递给了宇文潇,“妾身的指环既然找到了,这个就物归原主吧,多谢王爷!”
宇文潇点头,接过指环套在了手上:“指环既已找到,本王便不打扰公主歇息了,告辞。”
二人结伴出了纤羽阁,宇文潇目视前方,微微一笑说道:“怎的忽然想通了?不是不肯交出指环的吗?”
宇文潇深知初弄影蛮横的性格,她会有此举动绝不是因为自己想通了,八成是听了初寒醉或者是夜妖娆的劝。
初弄影暗中咬牙,故意撒娇一般挽住了宇文潇的胳膊:“哎呀!潇哥哥,你还在生人家的气啊?人家不过是喜欢那枚指环,因此舍不得拿出来而已,结果你……你就那么凶我……”
“是你不懂事在先,还怪我凶你?”宇文潇叹了口气,一向不愿与人亲近的他倒也没有甩开初弄影的手,“无论如何公主总算救了妖娆的命,你怎好强夺她的东西?你……”
“好啦好啦!我知道错啦!你就不要再提那个丑八怪了好不好?”初弄影咬了咬牙,故意撅着嘴说着,“反正早晚是我的,就让她暂时替我保管又何妨?潇哥哥,你可要记得她是谁的女儿,千万不要因为她救了夜姐姐,就被她的外表给骗了!”
初弄影这话着实好笑。依百里倾云那张脸,她或许会用任何方法骗过宇文潇,唯一不太可能的,便是用她的外表。
不过因为这句话,宇文潇却又不自觉地想起了百里倾云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带给自己的触感,那么柔滑细腻。或许真的是因为她救了夜妖娆的关系,宇文潇突然觉得百里倾云那张脸,其实没有原先那么丑了。
而且必然的,虽然初弄影最终还是将指环交了出来,但是因为她之前的蛮横跋扈,以及所谓“初家的大恩大德”云云之类的话,宇文潇心中对初弄影,其实已经有了隐隐的芥蒂。
在安逸王府中休养了几天,夜妖娆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在她的一再坚持下,今日一早百里倾云为她做过检查之后,宇文潇便安排马车将她送回了潇潇馆。
夜妖娆刚走,便有下人来报说有贵客到府,百里倾云知道自己这副尊容不宜见客,便带月无泪离开飒然居去了花园。
邦!邦!邦邦!
走到半路,阵熟悉的木鱼声再度响了起来,精通音律的百里倾云立刻便敏锐地意识到,这敲木鱼之人,也就是宇文潇的娘亲曲香暖此刻心中必定烦躁不堪,连平日里温和有序的木鱼声也走了调,显得杂乱无章。
“夫人这是怎的了?”百里倾云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遥望着佛堂的方向皱眉,“平日她敲出的木鱼声不是这个样子的,难道她有什么烦心事?”
“公主,您的烦心事还一箩筐,管那么多?”月无泪翻了翻白眼,气哼哼地说着。
百里倾云笑了笑,依然放不下被怪病折磨的曲香暖:“无泪,王爷的娘亲整日呆在佛堂,那……他的父亲呢?难道也在佛堂不成?”
“那倒没有。”月无泪懒懒地回答,“老王爷为国操劳了一辈子,因此便将安逸王的位子传给了王爷,自己带着小儿子出门游历天下去了,每隔一阵子才会回府住几天,顺便为夫人遍访天下名医,看能否治好她的怪病。”
“原来如此,难怪我至今未曾见过王爷的父亲……”百里倾云点了点头,接着好奇地问道:“无泪你说什么?小儿子?你的意思是说……王爷还有个弟弟?”
“可不是?安逸王府的二少爷宇文轻扬啊,公主你不是早就知道?哎呀公主,你能不能先不要理会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月无泪不满地拽了拽百里倾云的袖子,“明明您才是正牌王妃,可是如今,青楼花魁,陪嫁丫鬟,府中师妹……王爷是来者不拒,个个打得火热,唯独对您……您不着急哪?”
“这有什么好急的?强扭的瓜不甜,我就算想让王爷忽略我的丑陋爱上我,也需要时间吧?”百里倾云微微一笑,目光依然盯着佛堂的方向,耳中听得那木鱼声似乎越来越杂乱,不由更加担心,“无泪,我听着情形不对,夫人如此失常,只怕是那怪病又犯了吧?”
“或许吧,”月无泪满心满脑都是如何尽早帮公主博得宇文潇的宠爱,对其它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公主,上次您救了夜妖娆的命,这可是大功一件,可是奴婢怎么瞧着王爷半点感激的意思都没有呢?他好可恶……”
百里倾云失笑,抬手点了点月无泪娇俏的鼻头:“你这丫头,想得倒挺多!你想让王爷如何感激我?三跪九叩?为我唱佛念经,还是……”
“最好以身相许啦!”月无泪毫不脸红地说着,模样儿真招人疼,“公主救了他的红颜知己,他偏偏还那么无动于衷,奴婢瞧着都气不过!公主您还没事人儿似的,您的心怎么那么大呢?”
眼看着花园已近在眼前,百里倾云微微一笑说道:“举手之劳,犯不着日日挂在嘴上,你没听说过‘久负大恩反成仇’这句话吗?倘若你总是时不时提醒你对人家大恩大德如何如何,那么对方不但不会感激,反而极容易激起逆反心理,从而事与愿违。譬如救命之恩,虽然值得用心铭记,但却不宜常挂嘴边。花园到了,走吧。”
迈步进入花园,耳边那杂乱的木鱼声倒是突然消失了,想必曲香暖也没事了吧?百里倾云暗中想着,却料不到木鱼声刚刚沉寂下去,一阵悠扬的笛声却又紧跟着响了起来。以前怎么没听说过这府中还有人会吹笛子?
淙淙流泻的笛声,透着玉质的纯净和清凉,听在耳中宛如天籁。百里倾云只觉一股清冽山泉般的气息流入了心底,在这炎炎夏日好不舒适。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她立即放轻了脚步,循着笛声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凉亭边,一个同样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正侧面对着自己,全神贯注地吹奏着手中的玉笛。夏日的微风拂过,那男子白衣飘飘,长发飞扬,风姿绝世。
见到这白衣男子的一瞬间,百里倾云和月无泪便同时闻到了一股清冽、醇正的兰花香气,令人心旷神怡。之前不曾见到这花园中种有兰花,难道这香气来自于面前的男子?
立即觉察到了百里倾云的靠近,白衣男子身形一凝,笛声骤停。手中的玉笛潇洒地转了一圈,男子回头一笑:“原来是安逸王妃,少情有礼了!”
穿越而来的百里倾云并不认识这位当朝炙手可热的人物,不由本能地对身旁的月无泪低语:“无泪,这位是……”
“安阳王冷少情,手握兵权,在朝中举足轻重。”月无泪虽同样处在深宫,对朝中的人和事却都十分了解,“公主您一门心思只在王爷身上,居然连安阳王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