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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3.那红红的剪纸

中午的阳光,温暖而明亮,从窗户漫延进书房,秋风从打开的窗户飞进来,深蓝色的窗帘随风起舞。

周鹏站在窗前,沉思着。

这么多年,他竭尽全力不让自己有任何空闲的时间,把全部精力投入到集团的管理中;这么多年,他不敢回忆,害怕回忆的漩涡,会让他迷失。

原以为没有人提及,就不会再想起;原以为把她埋葬在心底,就会彻底忘记;原以为自己已心若死灰,结果今天为了一个背影,心里却又燃起了燎原之火。

记得一个人,非常的容易,可是忘记一个人,却那么的难。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忘记,可是最终却仍然在想着她。

此刻,排山倒海崩塌的回忆,猛烈地袭击着他的心,让他痛得不能自已。

小的时候,他那么想亲近母亲,可是似乎总有一层隔膜。现在,母亲非常的疼爱他,他却也带着隔膜的心情对待母亲。是因为心中最隐秘处的那撕心裂肺的痛。他不知道当初母亲和夏秋说了什么,但是他知道,如果母亲当初能够接受夏秋,他肯定会非常感谢母亲。

他那么地爱夏秋,将她视作他的一切,从他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她就在指导着他的人生。可是对于她来说,他们之间的感情,就那么的薄如蝉翼,那么的不堪一击,经不起任何的波澜吗?!

他经常在人来人往的公园,一坐就是半天。公园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有锻炼的、家长推着婴儿遛弯的、儿童溜滑板车的。年轻的女孩子们也很多,他眯着眼睛,看着这个,觉得鼻子不够挺,看着那个,觉得头发不够长,不够黑;另外的,觉得眼睛不够大,不够明亮,不是丹凤眼;脸型是圆的,不是鹅蛋脸;那些人,似乎对植物的香气一点儿都不感兴趣看到最后,把她们要具备的那些优点,拼凑成一起,却又变成了夏秋。

周鹏猛地摔了摔头,想把那些景象从脑海里赶走。然后,手翻看着从周丽办公桌上拿过来的书,那本书的名字吸引了他,是霍金的《时间简史》。

打开那本书,从书中飘下一张红色的镂空的纸,轻轻地落到银灰色地毯上。

他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脸色变得苍白,一只手按在他狂跳不已的胸口,缓缓地弯下腰,拣起打开来看,是个花朵团抱的福字。

他的眼眸里,像是被这红色的福字,点燃了两把火炬。

这红色的剪纸,让他蓦地想起了以前和夏秋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

……

自从夏秋住进来后,每天周鹏都会向方嫂询问一日三餐的安排,晚上睡觉前,他会嘱咐给夏秋一杯热牛奶,天冷了,会嘱咐给她加被子。……

元旦期间,他没有像往年一样,随着父母去法国过元旦,在送走了父母后,他甚至把佣人们都放了假。

“那你要怎么生活?”元旦前的一天晚上,在夏秋给周鹏补习完功课,听着周鹏在客厅里给佣人们放假的话,夏秋不禁问他。

“怎么办,我忘记了,我不会煮饭。”听到她担心自己的声音,他心里觉得很开心,故意这么说,边紧张的看她的反应,元旦他想和她一起过。

“这样好了。元旦给你放假一天,文化宫有游园活动,我们去那里happy。”夏秋轻快地说道,面颊上带着纯净的微笑,文武之道,贵在一张一弛。

“那里太热闹了,人也太多。”周鹏不喜欢人群拥挤的地方。

“这么挑剔!”夏秋的嘴巴嘟了起来,本来和五月约好了,一起去参加游园活动,现在扔下他一个人在家里,她确实有些于心不忍。最后她还是顺从了他的决定,给父母通过了电话,又给五月讨了饶后,留在周家过元旦。

元旦的头天晚上开始,就下了很大的雪,路上、树上、房顶上,到处都是白皑皑的。虽然如此,一大早,佣人们还是齐整整的都离开了,连平日克尽职守的冯管家也不例外。这样的日子,每个人都盼望着和家人的团聚。两个人在屋子里,一起做饭,一起在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夏秋找到了一些红纸,剪了一些漂亮的窗花,黏贴在窗户上;夏秋贴窗花时,手冻凉了,他帮她搓暖;夏秋还剪了一张大红脸,只露出了嘴巴、鼻子和眼睛,互贴到对方的脸上,两个人开心地笑着、闹着。周鹏悄悄地把剩下的窗花,夹到了自己的书里。

……

……

随风飘动的白色窗纱,拂过了他的脸颊,让他的思绪回转了过来。

他从医院出来后,派人四处打探夏秋的消息,可是反馈的信息,却是一个比一个让人失望:学校的同学,说是没有她的任何联系方式;研究生学院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旧宅的人,说是自从她父母出事后,就没有见过她;他也曾试着拨打她的电话,但是显示是空号,她的QQ、MSN,全部都停掉了,这半年的电子邮件,也没有她的任何讯息,鱼沉雁杳。像从人间蒸发一样。

听到别人说着他在医院里的事情,谁都没有提到夏秋的名字,偶然听到两个佣人的聊天,说是以前周鹏对夏小姐那么好,可是周鹏出了事故,夏小姐却连看都没来看过,连个电话都未曾打过。

他听着,心顿时沉入了谷底。他的自尊心和骄傲,已经被狠狠地挫败,心也因这场变故而破碎。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经常整日整夜,一声不吭,食不下咽,一天天憔悴下去,骨瘦如柴,那痛苦的灵魂令人不忍目睹。以至于一个多月后的某一天,他在一次昏厥中被一阵撕心裂肺、痛断肝肠的哭声唤醒时,发现母亲抱着他的头,泪水如断开堤坝的洪水般喷涌而出,哭得那么凄惨,“鹏儿,我的儿啊,你要妈妈怎么办?怎么办?!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你爷爷奶奶也活不下去了,我们都跟着你去好了!你怎么忍心,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鹏儿,振作起来吧!你还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姐姐!”周光明在旁边哀求着他,“你的生活仅仅只是开始,听我们的话,离开这里,所有的一切,不久就会忘记的。”

……

父母亲的话,他渐渐地听了进去。他的心情从失望变成了绝望,从绝望变成了怨恨。

她已经侵入了他的灵魂,影响着他对人生的判断,可是,她却这么断然地离开,甚至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

原来在她的心里,自己微薄的什么也不是!既然她这么冷漠无情,那他还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遵从了母亲的决定,和父母一起来到了法国定居。

可是他把这一切都埋在了心底。

……

……

他不和任何人谈论过去几年的事情,他们谈论的时候,他也听而不闻,大家都以为他对那几年的事情,失去了记忆。

可是他人从此变得非常的冷漠,在商场上,从不给对手留任何转寰的余地;只有对家人,才会有那么一点温情。

“他走过的路,连草都不会长。”商界的人都这么形容他,不敢对他有半分造次。

他经常看电影。周丽有时会和他一起出去看,周丽发现,无论是看什么片子,喜剧、悲剧,他都是一种表情——冷峻,似乎并没有看到电影在演些什么,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婚姻,也成了母亲最关心的问题,可是每次和他说起这个问题,他都突然间觉得心好痛,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母亲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原本以为他恨夏秋,恨她的冷漠和无情。可是当他今天在宾馆见到那个背影时,他才发现,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可以忽略她,可是他根本还在牵挂她,心里还没有忘了她。她这些年过得好吗?是不是成了家?没有他在身边,过得幸福吗?想着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心里的疼痛阵阵加剧。

可是,姐姐的剪纸,从哪里来的?他急匆匆地向着姐姐的房间的方向走去,他要问个明白。

听着母亲唱着催眠歌睡熟的周丽,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午饭过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小憩。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见是周鹏,脸上的神情很急切。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好奇地问,揉揉眼睛,没见过弟弟的神情这样过。

“这个,是从哪里来的?”周鹏举着手里的剪纸。

“就是上午我和你说的那个女孩啊,离别的礼物。”

“是早上和你挥手的那个穿白衣服的女孩子吗?”周鹏紧接着问,急切的口气。

“对。”周丽看着周鹏,他眼眸里似乎有火苗在闪烁。

“有什么不对吗?”她关心地问。

“没有。”周鹏的声音有些疲惫。

周丽拉着周鹏,坐到自己床前的沙发上,用温暖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弟弟。“小鹏?”

“如果一个女孩子,面对追求她的人,一直都很理智,365天,天天如此。即便是那个人快死了,她也不屑一顾。你说,她是怎么想的?”

周丽不假思索地回答,“一直都很理智,甚至男孩子快死了,也不屑一顾,只能证明她根本就不喜欢他。”

周鹏的眼神变得灰暗无比,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内心做着强烈的挣扎后下定决心般,他向姐姐吐露出心声,“我想回国看看。”

“回去干什么呢?”周丽关心地问他。

“去把我的心找回来!”周鹏哑声地说。白天的背影和剪纸,将周鹏那已经冬眠几年的情感,唤醒了。

傍晚,城堡里灯火通明。周光明和祖父在大厅里相对而坐,二人看着手里的文件,脸色都很严峻。佣人们看到这种情景,都很紧张,蹑手蹑脚的进出着。

这次的金融危机,让制造行业风云变幻。金融危机开始时,周家在亚太区的企业,就受到了较大的影响,周氏集团在亚太区的制造业,大都是劳动密集型、技术含量较低、劳动附加值不高的产业。国内有些子公司,已经濒临停产或倒闭的边缘。

这些情况,加之整个经济环境的恶化,使国内公司的员工,人心浮动。必须及时派人来改善目前公司的经济和人文环境,提升士气。而这个人,必须有着精明的判断力和果断的决策力,父子俩思来想去,只有周鹏最合适;而他们也想趁此机会,进一步培养周鹏对危机处理的经验。周鹏还年轻,必须经过一定的摔打和磨练,才能更好延续周家的家业。因此,他们准备派周鹏去处理亚太区的这场危机。

周光明对一双儿女已有分工:周丽分管家族的饭店经营业务,周鹏则负责其他企业的经营。这些年,看着一双儿女一天天的成熟和稳健,每当听到别人夸赞周鹏比自己还厉害时,是个会飞的小老虎时,周光明的骄傲的神色立即漾于言表。哪有不希望子女超过自己的父母?!

世界各地的古谚都表明,周氏集团行将没落。意大利有句“马棚到明星,又从明星到马棚”;日耳曼语有句“三代之内,破衣始终”,意思是起自布衣、回归布衣之意;中国话更直白,“富不过三代”。

今天的周氏家族,已经到了富有传奇色彩的创始人的孙辈,但周鹏的表现,正竭尽全力证明,这些谚语不适用于周家,而且周鹏的能力和表现已经证明他能做到这一点,他对家族产业有着强烈的责任心和奉献精神。

这让许多在揣测周氏集团能够继续存在多久的人,多少有些失望。

在法国,像周氏家族这样有50年以上的大型上市家族企业属稀有品种,不久前西北大学凯洛格商学院教授简.伍德在研究中指出,在《财富》100强里,只有79家是家族公司,并由创始人的后代控股,而且,只有20%的家族企业延续了60年以上。无疑,周鹏作为周氏集团唯一的男性继承人,他的作为更引人瞩目。

“乔治,去把小鹏叫来。”周光明对站在一边的秘书乔治吩咐着,乔治原是周鹏祖父的秘书,在让周鹏接手周氏在欧洲的企业经营后,就被派往周鹏身边,一来乔治的为人,祖父信得过,二来乔治的能力,能够是周鹏的好帮手。

“是。”乔治恭敬地应声,刚走到楼梯,就看到周鹏从楼上下来。“哦,他已经下来了。”乔治看着周鹏走下楼梯,便又回到老太爷身边坐下。

“小鹏,亚太区的情况,你都了解了吧?”望着儿子高大英挺的走向自己,周光明拍了拍自己的身边空余的沙发座。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嗯。”周鹏随意坐了下去,左腿翘到了右腿,一副胸中已有丘壑的神情。

“鹏儿,你是爸爸的左右手,和爸爸一同回去?!”周光明的手放在儿子的肩上,期许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子是争气的,本来看他高中时的表现,以为周家也会应验那些古谚,为此他曾经深深地忧虑过,但是,儿子后来的作为,却让他刮目相看,让他倍感欣喜。

“是啊,鹏儿,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祖父捋着花白的胡子,静静地看着周鹏。

周鹏望着祖父和父亲的期许的眼睛,点头答应。“好。”

王玉端着茶盘走进大厅,听到祖孙三人的对话,不禁有了一丝丝担忧。万一,她不敢再往下想,便将茶双手恭敬地递给公公,然后又给周光明拿了一杯,剩下的两杯放到周鹏和乔治的面前。然后走到周光明的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不满地咕哝,“小鹏在这里做的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让他回去?”

周光明理解王玉的心情,拍了拍她的手臂,把她拉到窗边,“都五年了,不会有什么的。该忘的都已经忘了,该来的想挡也挡不住。”

“可我还是很担心。”王玉的眼睛望向窗外茫茫地夜空。

“鹏儿大了,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心智磨练,不会再发生以前的事了。”

“但愿吧。也许如你所说,该忘的自然会忘,该来的终究会来。”

“小丽呢?这丫头今天怎么还不回来?”周光明看了看腕表,又看了看漆黑的窗外,对王玉问道。

“她说晚上要加个班儿,今天住到酒店,不回来了。”

“这丫头的婚事,你要抓点紧。”

“还说呢,昨天又和我急眼了,说我们嫌弃她了,要把她赶出去了。”周夫人想起昨天女儿的暴跳如雷,就想笑。好奇怪,昨天的自己,当时很生气。人的脾气真是有两面性,同样一件事,不同的时间,面对不同的人,就会有两种不同的心情。

“这丫头”周光明摸着下巴也笑了,略有沉吟,“嗯,昨天晚上,冯管家来电话,他说他想回法国来看看我们。”

“不行。”王玉看了周光明一眼,斩钉截铁的回答,用眼睛看向那祖孙二人,周鹏正在给祖父读着报纸,老人家闭着眼睛,似乎很享受、很满足的样子。

“你还在怨他?”

王玉看着周光明,思考了一会儿,最初到法国时,她确实对冯管家有些不满,可是这两年,这种感觉好像已经消失殆尽了,“我没有在怨他,只是,看到他,总会想起以前的事。再者说,小鹏就要回去了,还需要他的照顾。”

“他想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你知道,他很爱小鹏。”周光明在家事上很尊重王玉的意见,并不是因为自己以前的风/流被王玉发现,而是因为王玉在处理家事上一直做得很稳妥。

“等小鹏从那边回来后再说吧。”看着周光明不放心的眼神,她笑了,“你放心,你都帮他说话了。我再怎么怨他,也不会让你难堪。”

“我就知道,你是最明事理的了。”周光明拍了拍她的臂膀。

王玉挑起新月般的眉,刚想说什么,却见周鹏和乔治,一左一右搀扶着祖父,向楼上走去。她急忙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9:30了,“都这个时候了。我要去服侍爸休息了。一会儿你别忘了去帮他老人家洗澡。”

“好,我在下面呆一会儿,马上上去。”周光明走到沙发边坐下,对着上楼的王玉笑着说,拿起刚才周鹏看过的报纸,翻看了起来。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虽然经历了一次婚外情,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她分开。一是周家不允许离婚这种事的发生,二是王玉对待家人和处事的态度很有分寸,他和王玉的夫妻感情也很深厚。

从祖父的房间出来,周鹏走进了书房。书房中,栗木的家具显示出漂亮的黑色纹路,周鹏坐在电脑旁边,调阅着亚太区的运转资料。自从欧洲这边的公司走上正轨后,周鹏最近也一直在研究亚太区的子公司的运转情况,基本上他都已了然于胸。

这些公司的经营状况,目前的大环境下都是大同小异——苟延残喘。只是有一家从事玩具生产子公司的运转,让他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这家公司,与其他公司不同,不仅没有在金融海啸中濒临破产,或者停滞不前,而是创造了惊人的业绩。为周氏集团在亚太区最终挺过了难关,立下了汗马功劳。周鹏调查了这家子公司的资料,发现在五年前,公司就开始着手进行了一场变革。

随着这个公司所有文件的逐一打开,电脑上显示出一份企划案的PDF文档,企划案的编制人,名字叫夏秋。而在批示意见里,有他和父亲同意照此办理的批示。手写的名字处,显示出娟秀的笔迹。他的心立即为之悸动,马上命令乔治,联系这家子公司,将夏秋的相关信息传递过来。

第二天,周鹏在办公室打开玩具制造子公司传来的邮件,上面写着夏秋并不是本公司员工,只是五年前作为即将毕业的大学毕业生,在公司实习过三个月。

周鹏的心底发出一声喟叹,现在自己和夏秋的联系,就只剩下眼前的这份企划案了吗?虽然心中的影像依然还是那么的清晰,可是他仍旧发现,自己和她相识几年,竟然连一张她的照片都不曾拥有过。

他的目光落到显示屏上的企划案,那个上面有夏秋的签名。字迹很清秀。他伸出了手指,慢慢地向前移动着,想去触摸那两个娟秀的字,可是在离显示屏2公分距离的时候,却停了下来,手指想缩回,可是手指似被那两个字施了魔法般,终缓缓地触摸上了显示屏上她的签名,他颤抖着嘴唇,喃喃着,“你过得好吗?有人照顾你吗?你在哪儿?” lOkNjWm338xA2IHAR4D4Lwx6d6T196lWDKopsOeylqVIXRGbvxHlbFFpt/jwjW7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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