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成受辱后,当天就找到阎小义,花不少钱,请他派人满古玩街找他。又分了不少人去张哲辉以前租房子的地方找,两天,愣是没能找到这家伙的下落。
阎小义收了十万块,也派出不少人,两天没找到人。猜测他应该卷铺盖回家了,或者去别的城市古玩街混去了。
今天上门通报下这两天情况,再问问杨德成还要不要继续找下去,虽说两人关系挺熟,不过,阎小义也得给兄弟考虑不是。继续找,那就得再掏钱,要么这事儿,就只能先就此揭过。
没曾想,在他们谈话时,外面的眼线突然致电告知阎小义,张哲辉出现了,而且,正往杨记古玩这边过来。
“不得不说,你小子还真是胆大,没想到你还敢回来。”
只要不死人,杨德成不介意把事情闹大,打的越惨,他杨德成更涨面子。大不了,打残废了,到时候再把之前黑他的三十万还给他,顺便送张哲辉一张残疾证,让他安安稳稳在轮椅上,度过下半辈子。
这事儿,就算闹到局子那边,他也不怕。虽说换了个片区民警,可局子那边他没少塞钱,打残一个乡下穷小子算什么。这年头,人命不如狗,掏点钱,什么事儿都没有。
张哲辉扫了阎小义等人一眼,目光落到杨德成脸上。要说换做以前,张哲辉跑都来不及,而现在,他杨德成算个屁。只是,旁边的阎小义比较麻烦,张哲辉在这里呆了三年,要连阎小义都不知道是谁的话,这三年也白混了。
“怎么,难道古玩街是你家的不成?”
“哼!牙尖嘴利,我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言毕,杨德成转身看向一旁的阎小义,恭维道。“义哥,我再添二十万,把这小子两手给我整残了。”
阎小义点了点头,大手一摆,身后十几个小弟散开,前后左右,将张哲辉包围起来。
人群中,张哲辉一人孤零零,显得十分可怜。似乎下一秒,他就要被人群吞没。
阎小义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张哲辉出现的还真是时候,一下又给他赚了二十万。而杨德成则有些紧张,事情闹大了他怕自己吃不了兜着走。视线中,那帮小瘪三,光天化日,在这人潮拥挤的大街上,就敢掏出刀子来,明晃晃的煞气逼人。
喉结蠕动,杨德成咽了咽口水,细声道。“义哥,整残了就行,别弄死了。”他跟阎小义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郑家帮能有现在这般成就,阎小义功不可没。这小子打架完全不要命,每次干仗抓着对方就往死里整。
阎小义嗯了一声。“没事,兄弟们有分寸。”
看着四周小瘪三拽着的尖刀,围观的人群,纷纷避开,唯恐养祸延林木,殃及鱼池。
张哲辉也有些心慌,他变强了没错,可他还没熟悉自己的体能。面对十多个小瘪三,十多把刀子,他心里没底。万一被扎上一下,身上可就多出来一个窟窿,混乱之中,搞不好被人捅死。
“杨德成,你别太放肆了,真当古玩街是你家的不成?我去大宝斋上班,又招惹到你了?”
双拳难敌四手。
对方这么多人,这么多把刀子,张哲辉可不敢贸然跟他们对着干。更何况,这只是他和杨德成之间的恩怨,倘若出手把阎小义的人打残了,岂不是又跟他们郑家帮的人结下梁子?
万一打残的是自己,他这辈子就毁了。
杨德成开口就要废了自己两手,不可谓不阴险毒辣,两只手都没了,张哲辉以后还怎么在古玩界混?没了手,生活都没法自理,活着比死还痛苦。
不是阎小义带着这么多人在这,张哲辉真想冲上前,一巴掌拍死他。
阎小义双眼一眯,盯着张哲辉。跟大宝斋有关联,这事情处理起来就比较麻烦了,钱志高跟郑晓彪两人关系不错。钱志高砸钱支撑郑晓彪收小弟,扩大地盘,出了事儿,也给他兜着。
而郑晓彪则帮着钱志高的大宝斋,在古玩街打出一片天地,两则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钱志高为人义气,极其护短,真把张哲辉给废了,等同于扇了钱志高一嘴巴子,他不会善罢甘休的。甭说他阎小义,就算是郑家帮的老大郑晓彪见了钱志高,也得给他三分脸色。
听张哲辉这么一吼,杨德成的脸色更加难看。古玩街,有三种人最好不要去招惹。
一个是局子的人,一个则是像郑家帮这种小瘪三,另外个就是钱志高大宝斋里的人。条子们还算光明磊落,只要别出大事儿,一般没什么问题。另外个就是大宝斋的人,虽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一般店铺,小贩子也不敢招惹他们。
惹毛了大宝斋的人,到时候,断了你的货源,让你在古玩街没法生存。最可怕的就是郑家帮,手段百出,行事凶横。不是出现什么大事儿,也没人愿意请他们去帮忙处理。
就像杨德成一样,担心这帮小瘪三们把事情闹过头,回头倒霉的还是他们自己。
见杨德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阎小义出声道。“杨老板,那二十万,你已经点过头的。”阎小义估摸着杨德成是不敢再对张哲辉动手了,但他可不想没了二十万块钱。
这年头,不论国家还是个人,讲究的都是经济战。不到必要时候,谁也不想动手,他们郑家帮的生意也不好做啊!手底下养着这么一大帮子兄弟,百十号张嘴,没饭吃可不行。
也正是因为生意萧条,郑家帮才将触手摸到外边。
国人比猫好奇,特别是这帮闲着没事干的同行们,好几百人,挤满了街,垫着脚尖,伫步观望呢!
杨德成早就放出话,要张哲辉好看,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掏了三十万块钱找来这么一帮子人。这下再让张哲辉大摇大摆离开,他杨德成的脸就真丢尽了。
牙一咬,杨德成沉声道。“人老了,耳朵不太好使,你说什么我没听清。”然后,又转身朝阎小义,轻声道。“义哥,动手吧!像他这么年轻,没什么履历,大宝斋不可能会收。等事情完了,我去找陈老探探情况,钱总那边我会去道歉,你放心做吧!”
就算张哲辉是大宝斋的人又怎样?
事情过后,他张哲辉就是个残废,届时,杨德成再掏点钱上门送给钱志高,想那钱志高也没必要犯着为个没用的残疾人跟他过不去。杨德成心里一直认为钱志高还欠着他一个人情呢!
在不清楚对方底细的情况下,阎小义还真不太敢肆意莽撞。
四九城可不比小地方,搁街上随便丢个石头,没准儿就砸中个七品。不过,收了人家的钱,要不干事,道义上说不过去。古玩街是郑家帮的大本营,以后他还得在这吃饭。
阎小义眼色一使,“速度点。”
毕竟是大白天,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再闹下去,阎小义担心人群中藏有记者。这事儿登了报,上了网络平台可就不好办了。
“靠。”
十几人骂骂咧咧,抄着匕首,棍棒,砍刀围了上来。
家伙有,也拽在手里,不过他们没想动。平常这个时候,挨打的一方,要么调头就跑,要么抱着脑袋躺地上装死。谁也不想搞出人命来,手里的家伙也就是吓唬吓唬对方,真动手的时候,还得靠手脚。只有买家付了钱,谈了要求之后,他们才会把人带到安静点的地方,再付诸行动。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显然是不智。
心里知道,可小瘪三那管的上那么多?大白天,当着好几百人的面,抄着刀子大摇大摆在街上晃悠,多长脸?事情整完了,回去能吹嘘好几天。以后这一带,谁看见他不得叫声哥?
杨德成,算你狠。
阎小义下令的那一瞬间,张哲辉浑身上下三千六百万亿个毛孔,尽数炸开。眼珠子滴溜溜转动,在身前身后小瘪三包围中,寻找出路。
活动范围就这么点大,张哲辉就算有再大能耐,也得被人扎几个窟窿出来。手臂上的毛发,根根竖立。在闹哄哄的街市,张哲辉脑袋一片空白,耳朵里就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咚咚咚的心跳。
妈的!
这次不死,早晚得把杨德成整残。
“来啊!”
被逼到绝望,张哲辉也发了狠,扯着嗓子咆哮着。“上前来试试,老子死也得拖你一两个垫背。”他四肢颤抖,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怕,或许两者参半。
“说得好,真他妈有种。”
钱志高挤开人群,大步走上前来,路过围困张哲辉的小瘪三时。抽出手来,狠狠一巴掌扇在那小瘪三后脑勺上,将那人差点掀翻,钱志高嘴里嘟囔着。“瘪犊子玩意儿,老子大宝斋的人也敢动。”
见是钱志高,杨德成一脸惊骇,慌忙喊道。“钱,钱总……”
一旁阎小义也是动容,摆了摆手,让手下弟兄把刀子先收起来。“钱哥。”
“嗯!”
钱志高走到张哲辉跟前,拍了拍张哲辉的肩膀,眼中满是欣赏。“你小子行啊!头一天上班就把我店给砸了,完了又跑到这惹事来了,胆儿真够肥的。”不久前,陈建国给钱志高挂了一通电话,把店铺里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转告钱志高。
陈建国原本是想告张哲辉一状,谁知,钱志高居然亲自开车过来了。路过杨记古玩时,前边堵车,听人说是有人在干仗。钱志高下车看看谁在折腾,如今,以他的身份,看古玩街这些人闹事,就像大人看小孩子干仗似的,觉得挺有趣。
谁知道闹事的主角,正是他大宝斋新请来的掌眼,张哲辉。
要说一个掌眼,而且还是新请来的,钱志高还真没必要那么上心。关键这年头竞争太激烈,人才难求啊!泰国那边局势动荡,是一次发财的好机会。运气好的话,他能借着这次机会,让自己手里的家财再多出十倍。
运气差了,保不准把钱给败光了也不是没可能。
钱志高有一个大的计划,能不能成,关键在于张哲辉。所以,一听到张哲辉接了电话,面色不好,匆匆跑出店面后,钱志高立马就杀过来了。张哲辉可是他大宝斋的财富,没了他,钱志高找谁去?
古玩街有几个人能识破玉中玉?
见钱志高出现,张哲辉总算舒了一口气。想到自己第一天上班,就把大宝斋的桌子给砸了,又矿工跑出去大半天,张哲辉抓着头皮好不尴尬,赔笑道。“钱总,我那个是真有点急事,不过现在处理好了。您放心,以后我会努力干的。”
钱志高毫不在意,摆了摆手。“没事儿,年前这段时间你随便玩,等明年你小子真的给我好好努力了。”那边局势现在还算稳定,一时半会儿还打不起来,会不会真干起来,估计得到明年开春,才会出结果。
“我就只给你掏了一年的薪水,你小子这么上劲,回头我再让陈老给你先支付年前这一个月的工资。”
钱志高搭着张哲辉的肩膀,转头看向杨德成,问道。“昨天晚上,小张就是我大宝斋的人,杨老板,小张从你家店铺门口过碍了你的眼?”钱志高很喜欢出风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群人簇拥着,甭提多有面子。
其实打心眼里,钱志高挺感谢杨德成,在危难时机出手解救张哲辉,以后他还不得尽心尽力为自己办事儿啊!
古玩街,谁都知道钱志高是男女通吃,见他跟张哲辉勾肩搭背,杨德成还以为……
钱志高有钱有势,万万不是他杨德成能得罪起的。
杨德成发现自己嘴巴特别干涩,喉咙里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似的,说不出话来。杨德成脸上堆满了笑,比哭还要难看百倍,凑着脸看向阎小义,希望他能帮自己说说好话。“钱总,我,我真不知道他是您大宝斋的人。”
钱志高咄咄逼人。“现在知道了?”
杨德成的脸色铁青到了极点,他极力压制着心头滔天怒火,谄媚道。“知,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