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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私房钱

说是十天半个月,事实上只在家待了五天,李政然就被县大营催了过去,说是有个什么将军下个月来巡视,请他快去帮忙训练仪仗。

他这一走,莫语也再次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不过因为那甜蜜的五天,她到也盼得十分愉快。

天下男人何其多,偏偏让她摊上这么个好的,给这种男人做贤妻是很容易的,不管什么样的委屈你都能为了他去忍,因为值得。

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丈夫,只肖两句安慰就能让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政然这一去就是个把月,期间没有回来过,只让人带了两次口信,说一切都好,让家里不要记挂。

其实除了莫语,家里也没什么人记挂他,婆婆忙着照顾政昔兼为欣乐的亲事发愁,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政亦早已去了阳县,据说再过一个月就要正式住到那边,连赵絮嫣也一起带过去婆婆为此气了好几天,因为赵絮嫣嫌家里的饭不够精细,吃不下,婆婆却认为她这是故意在政亦跟前坏她们娘俩的关系,婆媳俩赌气了好几天,连带也害了莫语,本来大营里送信的人说要将她一起接过去,帮政然打理一下住处,恰逢婆婆在生气,这建议似乎更加让她动气你们成家立业了是吧?一个个不是带媳妇走,就是接媳妇去小住,把她这母亲放在哪边?

当然,这些话吴氏不会说给儿子们听,要说也是说给媳妇们听,免得制造母子间的嫌隙。赵絮嫣对婆婆的闲话很气不过,趁政亦回家时私下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政亦也只是在吃饭时随口跟母亲解释一句他带妻子去阳县是怕留在家里给母亲添麻烦,于是马蜂窝又被捅乱了儿子居然为了媳妇来“质问”她!

女人,做妻子时若没能痛快,自然要等到为婆婆时释放,想当年李家祖父母病卧在床,不都是她李吴氏一个人照顾的?现在老了,小辈却要造她的反了,难道她这辈子就活该受屈不成?凭什么!

如此这般的局面,莫语哪里还好开口要去丈夫那儿……直又等了一个月,她才有机会过去因为婆婆先去过了一次,在政亦、政昔身上得不到的尊重,她要从长子那儿补偿回来,去城里再次花了长子一笔钱,买了一对昂贵的笔墨纸砚、精装典籍后,心里终于释然了,回来便说莫语的不是,怪她不想着自个丈夫在城里过着没人照顾的日子。

独裁者往往可以将人的本性放大到世人皆知的地步。

莫语点头应着,丝毫不计较婆婆的两面不一,因为她终于可以进城去见政然了。以前没他时,她在李家只图个依存,如今不一样了,既然有幸福的苗头,她绝对会坚持不懈的努力。

李政然的住处离县大营很近,是营里下拨的住处,单独一方小院,三间青石砌筑的灰瓦房,虽不及李家宽阔,但十分工整,根本不似婆婆说得那般邋遢,他怎么说也是个在外十几年的独身男人,不至于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莫语到时,李政然不在,接送她的卫兵说他还在校场上,晚一点才能下来。

送走卫兵,一关上门,莫语就着手收拾院子,东扫扫,西擦擦,把三间屋子摆弄地整齐又干净,顺便还在炭炉上炖了一锅大骨汤她从家里带来的。

一边搅着汤一边幻想若只有他们两个人生活该多自在啊,不过也只能这么幻想一下,以他李家长子的身份,恐怕这辈子都没这希望了。

“再不拿开手可就要烫到了。”李政然一进门就发现妻子边搅着肉汤边发呆。

一听到他的声音,莫语蓦地放下舀勺起身,“你回来啦。”虽说已经有过夫妻生活,但那是两个月前的事了,如今乍一见面,仍有些不好意思,尤其她刚才还像个傻瓜一样发呆。

李政然将手上的菜递给她,“是营里的伙头给的,今天先吃这些吧,明天再带你去早市。”

“好。”接过他手上的一大串鱼啊肉的,明天哪里用得着再买,这些都可以吃三四天了李家的伙食其实挺简单,尤其几个儿子不在家时,连蛋类都有分量,莫说鱼肉了,也就难怪赵絮嫣会不高兴,想跟着丈夫走。

莫语在水盆里清洗一下双手,打算好好做一桌菜给夫君大人尝尝她七岁就开始掌勺,手艺不错,尤其鱼肉她家是猎户嘛,一年到头都少不了肉,她做荤菜的手艺很不错,连婆婆过年时都放给她掌勺。

李政然看着妻子忙碌的身影颇有些感动,他家很少有这种女人祖母在世时是个严厉的长辈,因为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家中又有长工,所以不曾见过她下厨,而母亲,本也没下过厨,后来因为父亲病倒,经济来源乍停,不得不辞了下人亲手做菜,老实说真是不怎么样,所以他们幼时喜欢偷偷跑到同宗的叔伯家里蹭饭,被母亲知道后就是一顿教训……也许是因为这样的经历吧,他不想娶祖母和母亲那种女子,幸运的是月老给了他个乖秀清灵的妻子。

“你……”莫语吓得差点把手里的菜刀甩出去,因为他从身后搂住了她,整个人就贴在她的背上,这是……要做什么?

“你忙你的。”李政然俯身将下巴搭在她的小肩膀上,看着她忙碌。

这会不会太亲密了点?即使家里只有他们两人,好像也不太好吧?“你帮我拿点酒来好吗?”他这么搂着她,她哪里还会做菜!

酒?好说,伸开长臂将台子上的白酒拿给她。

这人很无赖。

“你这样,我不好做菜。”既然暗示不行,唯有明示了,她不是不懂暧昧缠绵,只是……一下子接受不来,她想循序渐进一点。

可惜,男人与女人不同,他们生来就比较有攻击性,即使是最温和的男人,同处一室时也要十分小心他们。

而对李政然来说,没有妻子时,可以不去想,有了妻子后且只有两人相处时,怎么想都会往歪的地方去。

在家时,他一直很忙,从舅舅家回去,隔日又到老家拜访了同宗的叔伯,根本没时间放肆,时隔两个多月,难得她能大老远过来……羊入虎口……

莫语很想发笑,因为他像小狗一样亲着她的耳垂,痒麻的很,可又不好笑出来。

天色已然晦暗,唯有炭炉里的炭火散着一圈红红的光灯早已被他的动作弄翻。他那愈见急促的呼吸和灼然发烫的手掌,弄得她呼吸不畅。

啪刀终于还是掉了,深深地嵌入菜板里……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有唇舌上的纠缠,这纠缠让莫语心跳加快,即使两人有过亲密,但唇这种事有别于身体,身体可以被礼教束缚,唇却不会,所以女人对吻才会如此重视,因为那儿代表着自愿与否。

对于两个没经验的人来说,吻的确是个难度较高的挑战,但他们的悟性不低也许他们能更快的适应彼此也说不定。

“不……不吃饭了?”被他弯身抱起来时,她喃喃问着。

“等会儿。”等吃完她再说吧。

屋里很暗,只有炭炉上的一圈火光。

在眼睛熟悉了环境后,莫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赤裸,那淫妖的场面让人在忍不住自贬的同时又为之心驰,也许是因为他的动作太过温柔吧,她没觉得害怕,适应的很好……

闷隆的春雷声从屋顶穿过,一道道闪电闪过窗纸,散射在她的肌肤上,晕了一圈白光,下雨了……

还真是应上了一番云雨这话。

莫语终于跪坐到了丈夫的腿上,脸埋在他的颈间低低笑着,髻上的发针早已不知去向,长发凌乱的铺盖得到处都是,像个疯子。

“笑什么?”李政然倚到床柱上,呼吸还有些急促。

“我们是不是太没规矩了?”对着他的锁骨问。

李政然望望屋梁,“没人管的地方可以自己定规矩。”

“咱们还要吃饭么?”抬头。

在轰鸣电闪之中,两人的视线相接,倏尔都笑了。

在一阵雷电过去后,外面早已大雨倾盆,正好与屋内的静谧相补。

她很会做菜,至少他很喜欢吃。

正吃着,李政然忽而想到了什么,翻身从床上的外袍里取了只锦袋递给妻子。

“什么?”莫语下意识地接过去。

“在京城复命时,我把一部分钱存进了‘政通号’,支取领单前几天刚送过来,放在你身边吧。”

莫语打开,发现银子的数量还真不少,“这么多!”

“十多年的军饷,加上几次战功所得的奖银,回来前一并发放了,三万多,给了母亲一万做家用,我存了两万整数在政通号里,那是魏国的头家银号,在齐国也能通用。”

“咱们齐国还要打仗?”他刻意把钱存到邻国的银号,想见自家的银号没什么保障,可不就是要打仗了?

“难说,时局动荡,也许会打起来。”

“既然如此,留在你身边比我这儿有用。”

“不,这是安家保命的钱,轻易不要动,若有什么乱子再拿出来,放在你身边比较妥当。”

“放在……你那儿或者娘那儿,不会比较好吗?”他们虽是夫妻,可熟悉度还是很低,应该没到托付这种重责的时候吧?

李政然笑笑,筷子在手上微微摆荡两下,似乎想着该怎么跟她解释:“我这儿人多手杂,何况身在军中,随时都可能授命调迁,不适合放这么多钱在身边,至于母亲那儿……她有时候对紧要的事分得不太清楚。”母亲一直都不太善于在钱上平衡分配,所以在父亲病后李家才会出现拮据的状况,她是个视才学和门面为首要的人,虽然如今已有所改善,不过还是放在妻子这儿比较稳妥,虽然认识不深,不过看得出来她是个会持家的妻子。

“……”他相信她!这认知令她高兴,且让她充满了被人相信的荣耀感,“好,我会好好保管的。”细心收起来,这可不只是两万两银子这么简单,是他的信任呢。

只有小两口的日子很好过,没人管也不必看谁的脸色,这一方小院,三间青石房都是莫语一个人的地盘,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丝毫不必在乎别人的反对。

正是春耕的好时节,她打算在院子里种些蔬菜,省得他以后想吃还要出去买,当然,耕土刨地的体力活不必她动手丈夫的用处很多。

李政然是个读书人,又在军中待了十几年,对农耕这些事并不懂,索性他的妻子很明白,在她的指示下,他学会了不少东西。

“你怎么连这些事也知道?”停下歇息时,李政然惊奇于妻子居然还会做这种农耕的事。

莫语把水瓢放回木桶里,仰头道,“我家虽是猎户,不过也有几亩薄田,爹爹他们进山来不及回家收种时,我也会跟嫂子们一起下地。”那会儿晒得可黑了,本以为一辈子都白不回来呢,心里紧张的要命。

“你认得字,谁教得?”莫家的人似乎都认得字,这是很少见的。

“我们那儿的一个书先生,有些疯疯癫癫的,不过人很好,十几年前在下大雪的山道上被我爹和大哥捡回来的,后来就在我们那儿帮人写写信,没什么可做时,他也在村口的磨石上教孩子们学写字,最后村里人就定好,每季给他粮油,让他教村里的孩子读书,我和小弟的名字也是他取的。”

“宁儿?”

宁儿这乳名一直是家乡人才会叫的,他叫出来的感觉好……奇怪,“不是,‘莫语’两个字是他取的,他说莫宁儿太热闹,叫‘莫语’会让我平和一些,可惜”神情有些落寞,“他后来病死了。”不过一提起那疯先生,她就会难过,“其实我认识的字也不多。”而且写得还不好看,与婆婆、欣乐她们根本是云泥之别,以前听婆婆和欣乐促膝吟诗,她都很羡慕,因为她没有娘,也不会读书。

“难过?”李政然弯身坐到了妻子身边,因为她低头不说话。

“有点,不过都过去了。”笑笑,即使没有欣乐和絮嫣那般的好出身,但她现在仍然很幸福不是?居然能撞到个这么好的丈夫!前途一片光明,再难过的事也会忘却,“你呢?我听欣乐说你十五岁就能去考举人了!”连二弟政亦都是十九岁才能考,所以他应该是家里最聪明的人了吧人人都有攀比心理,请允许她有这么一点小小的虚荣。

她那自豪的眼神让李政然禁不住生笑,“是,不过就算那会儿去考也未必能考上。”

“这已经很不得了了。”咬唇,心中暗道,有这么聪明、会读书的爹爹,他们的孩子应该也不会笨到哪儿去的。

李政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正想开口问时,忽闻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像是有什么急事。

李政然直起身,掖在腰带上的前襟还没来得及放下,莫语忙起身跟上去,放下他腰带上的长袍前襟,顺便拍拍上面的泥土。

敲门的是个看上去有点文弱的小兵,见门一开,便急道:“李大人,您快瞧瞧去吧,咱们的人跟县衙的衙役们打起来了。”

“在大营?”地方官差什么时候能进军营打人了!

“不是,他们到是敢啊!就在前面”还没来得及说,一阵殴打声就传了过来。

李政然蹙眉看向离他住处不远的大街上,一群衙役正在围殴三四个穿军服的士兵。 QOr4nYY1fMP/yRjZvrPhRzQh+rPyMuO3bc0nw3Mh14OJG+r26LvbG6GxKlDgVtP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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