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手里照样大把事情等着她做,正常工作时间八个小时是绝对不够用的,要是没个人帮忙真是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狠不得利用上。迟冬至好不容易腾出点时间喝了口水,正好逮住溜号回来的小徒弟谷子。
“哎,回来回来。”
谷子嘻嘻一笑,刚刚猫起的腰又直了起来,“师傅大人,您老招见有何指教啊?”
“你怎么回事?溜哪儿去了?”
谷子双手往肚子上一捂,“哎哟师傅,我肚子疼,咱们都是女人,您肯定理解。”
迟冬至颊肉一紧,“不是,我说你一个月肚子疼几回?”谷子没皮没脸的笑了。
“行了行了,那投毒案取证取的怎么样了?”
“不知道。”谷子忍着笑,“师傅你年岁也不大呀,你忘了这事儿是朱染跟进的。”
迟冬至四周扫视一圈儿,没见到人,故意咳了两声,“今儿个谁没来呀?再不说我可点名了。”
周围人被她的假模假样逗笑了,谷手一举手,“报告长官,朱染溜号了,比我溜的早。”
直到中午才见到朱染人影,迟冬至正在食堂吃饭,寻思这大伙子站起来比她高整一头,这地方人多也不太好意思挂他面子,午休时间就把他叫到休息室单独说了几句。朱染低着头闷声不吭,让迟冬至平白生出一股自己是狼外婆的感觉。
“我说你表个态成不成?最起码跟我说说溜号的理由吧。”
朱染吭哧半天,看样子像快哭了,“我……我出去买东西。”
“你出去也得跟我请个假吧,你说你们费劲巴拉考进来的,完事儿三天两头找不到人影,头儿把你们交给我……”手机这时响了,迟冬至看了一眼接着训,“我不得负责任嘛,行了就这么地吧,你先回去,我这还有事儿。”
迟冬至背过身接电话,刚喂了一声,刚刚出门的朱染又转回来,往她怀里塞了一盒东西掉头就跑。迟冬至莫名其妙,拿出来一看是蛋挞,还温热着,她又忍不住笑了,现在的孩子呀,一个比一个精,都会行贿。
“喂,秦清啊。”
“我说你弄什么玩艺儿呢,我这边喂半天了。”电话那边的人扯着嗓门儿嚷嚷,“我说你们两口子肿么回事儿,一个电话打都打不通,一个打通了不说话,你们是有多忙啊,太不拿我们纳税人当回事儿了吧。”
“哟哟哟,可显摆你从海边儿回来的啦,一嘴海蛎子味儿。”迟冬至一边打趣秦清一边拿出蛋挞来吃,别说这小子挺会买,她就爱吃肯德基的蛋挞。
“废话少说,哥们儿回来啦,找你们两口子聚一聚。”
“回来啦,那可得聚聚,快两年没见了吧。”
“可不是嘛,可想死我了。”
迟冬至跟他贫了一会儿约好了晚上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挂断后想了想就拨了梁夏末的电话,还是一如继往的无人接听。晚上下班后去了指定聚点儿,意外看到沈灵也在。
他们约在一家酒店的包间里,迟冬至到了后也没怎么理人,常年不变的懒洋洋,那两人倒是无知无觉,秦清吹牛吹的口沫横飞,沈灵很给面子的笑声一直没断过。
她和沈灵做为大院一群孩子里唯二的女性,一直都比较受追捧,只不过迟冬至从小就没什么女孩儿样,所以大家都把她当哥们儿、当妹妹来待,可沈灵就不一样了,不管在大院还是学校,她从来就是公主级别的,小学三年级就开始接到情书,跟男生也从来都不勾肩搭背,除了梁夏末。
秦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她身边来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晃,“哎哎姑娘,回神儿了。”
迟冬至连忙把思绪从回忆里打断抬起头,发现那两人都托着下巴看她,“抱歉。”她说,掩饰似的端起冰橙汁喝。
那两人对看一眼,都有些不可思议,“哟,咱们冬子啥时候学会这么客气了。”秦清很贱,从小就是,“少喝点,电话打通了,一会儿夏末到咱们就开吃,今晚咱不醉不归。”
“打通啦?”
“是呀。”秦清开玩笑说,“还是咱小沈公主有人品,一打就通。”
手指一晃,冰块儿碰到杯壁发出清脆的‘喀拉’声,迟冬至微笑,“我也这么觉得,我记得小时候你一直留级,后来留到我们班坐我前桌,有一次往老师身后贴纸条,老师一回头你就低头做笔记,她误以为是我,你还偷偷抱拳拜托我别否认,结果你没事,我却被罚抄黑板报,午饭钱都在他那里装着呢呀,他也不知道给我送饭,你去找也没用,最后还是沈灵说动他的。”
冰块儿嚼在嘴里‘嘎嘣’直响,还记得那次她饿的前胸贴后背也等不来梁夏末,后来是苏让给她买的午饭还替她抄黑板报。梁夏末终于来了说是给沈灵面子才管她的,脸色很黑全是不耐烦,她堵气不抬头看他,他就把午饭扔在她面前,临走前还把苏让给她买的午饭抢过去扔进垃圾桶里。
“是啊是啊,那次夏末还揍了我一顿。”秦清挠挠头笑了,“话说沈灵,你和苏让最近闹别扭了?”
沈灵不太自然的看了迟冬至一眼,“两口子闹别扭不正常嘛。”
“哈哈哈,正常正常,冬子你没事劝劝苏让,我去趟洗手间,你们先聊。”
在他们眼里,永远都是她跟苏让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沈灵和梁夏末是,可谁又知道她和苏让已经几年没有任何联系了。
秦清出去后屋子里静了一会儿,不出一分钟沈灵磨磨叽叽的挪过来,“冬子,你说实话,苏让……他最近有没有找你?”
迟冬至白她一眼,懒洋洋的拿了支吸管喝果汁。
沈灵看她这样,泄气似的坐回椅子上,“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他小时候喜欢你吧,我心里特别难受。”
“你跟他闹了?就因为这事儿你俩闹分居?”
“嗯。”沈灵点头。
迟冬至愕然,这姑娘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从小到大不管她怎么捉弄欺负她,她就是一如继往的不拿自己当外人,半点不知道自己多遭人排斥。
“我说沈灵,你这话跟我说合适吗?”迟冬至眯着眼看她,“要不你抓到点什么证据来扯我头发跟我要苏让,要是没有证据还想跟苏让继续过你就回去好好当你的贤妻良母。”
沈灵张了张嘴,被噎住了,“我没,我知道你对苏让没心思,冬子我没生你气,谁都知道你对夏末怎样,我就是自己心里不舒服。你说我有心事,除了你和夏末我还能跟谁说。”
“跟我说我也指不出什么高招儿。”迟冬至有些烦燥,她挺羡慕沈灵这股傻憨气的,这种事也能拿出来跟她这个当事人分享,她就不行,梁夏末喜欢沈灵,她连质问梁夏末的勇气都没有,更别提拿出来跟沈灵毫无芥蒂的讨论了。
“冬子,你说我说的挺对,可是跟夏末怎么就处理不好呢?你从小就这样,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说,夏末心粗,你不说他什么也不知道。”
“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迟冬至无精打采,“梁夏末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你跟他闹别扭了,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冬子,你跟夏末千万要好好过,还有,苏让喜欢你的事儿我没跟夏末说。”
有时候吧,迟冬至对这单纯人真是没什么办法,可是也好在沈灵单纯,不然也不能这么多年了什么都不知觉,一直拿梁夏末当哥们儿。
迟冬至拍拍她的肩膀很真诚的说,“放心吧,你走了我们就能过好了。”
“啊?为什么呀?”沈灵一脸懵懂。
迟冬至闭起眼不再理她,有时候觉得命运真的很捉弄人,梁夏末喜欢沈灵,可是沈灵不知道,苏让喜欢她,梁夏末也不知道,月老就这样捏着四个人的红线拧成结,好像整个局中只有她一个明白人。可是她跟梁夏末纠结在一起的问题不光是爱情,还有孩子。
秦清再回来时,带着梁夏末一起,很自然他就坐到了迟冬至的身边,领口的风纪扣解开了两颗,看样子有些疲惫。
迟冬至破天荒的给在座人都倒了杯热水,茶壶放在一边,看都没看,秦清把服务员叫过来开始点菜。这哥们儿近几年来一直在做外贸生意,财大气粗起来几乎是横着走道,三下五除二点了酒店的招牌菜,随后菜单一甩让大家再加几道。
迟冬至点了鸡汤,剩下两人什么也没点。秦清吵吵着要换酸辣汤,说记得她从小就爱喝。迟冬至笑说我胃疼,得养养,秦清这才一脸暧昧的看着梁夏末笑,说有媳妇儿好啊,有媳妇儿就有人心疼了。
梁夏末也就只是跟着笑笑,低头跟沈灵说着什么,仿佛对他好就是她与生俱来的任务,连旁人都觉得她对他温顺关心是天经地义的,小小一点疏忽便成了大逆不道。这样的场面让她微微有些尴尬,如坐针毡。好在菜上的很快,迟冬至一直跟眼前的清炒虾仁大战,混乱的茶叶香与虾仁鲜香冲击着她的味觉,胃部微微有些涨痛。
本来也没指望着梁夏末能看出她的不适,他这个男人,对她向来是人前人后两张脸,单独相处时会故意讨好柔情蜜意,可在外人面前哪怕多一眼也不会看她,拎的极清,至少直到现在为止,她还没听过谁夸过他们夫妻恩爱,可是这一切,早已习惯。
虽说秦清吵吵着不醉不归,可气氛到底没调动起来,草草结束后,大家各归各家,沈灵提议让梁夏末送她,迟冬至轻哼,皮笑肉不笑的赞成,说好啊好啊,我们和秦清也好久没单独聚聚了。
秦清好笑的敲敲她的头,拉着沈灵拦下了出租车,出租车发动前,沈灵把头伸出来喊梁夏末,让他把周末的时间空出来。
就这样,永远是这样,只要沈灵出现,梁夏末周围三米之内除了她永远都是旁人勿扰,连外人都认为他们友情深厚,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合适,没人去在意迟冬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