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君锦都活在惶惶之中,曾辉怕出事,特地让人把她送到了山上,自个也到山上躲清净。
不过她可清净不了,有她家老太婆在,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清净。
“叫你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你睡懒觉的,去去去,赶快给我把山外的土匪剿了,敢在我曾赛兰的门前耍大刀,这群混小子在找死。”曾大娘提小鸡似的,把被窝里的曾辉提起来,若非阿莹拽着,真就给她扔到门外去了。
“老太婆,你急就自己去剿,我没空。”曾辉再次爬回炕上,腰疼又犯了,直不起身--最近好像一直走霉运,不适合去剿匪,再说凭空冒出来一群土匪,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弄不好就是罗瞻的人,这几年他们与田序打得你死我活,来不及跟她玩,现在闲下来了,估计找她的不清净来了,以她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去剿匪,还是看看他们打算怎么办吧,以静制动,懒人的方法。
“你爹这些日子身体不好,我走不开!”曾赛兰丝毫不觉得自己私大于公,在她眼里,自家老头的健康最重要,正事都该是女儿来干,不然生她们干什么!伸手又打算扯开女儿的被子。
曾辉死抱着被子不松手,“那让曾筱去,她拳脚比我厉害!”姐妹俩中数她最像男孩子,但又做不了男孩子的事,反倒是娇滴滴的小妹拳脚如风,而她只配带护卫,想想老天爷造人真是奇怪!
“你还是不是人,曾筱那么小,长得又漂亮,你居然让她去剿匪!”
说到这儿曾辉可就气不打一处来了,娘的,就因为她是老大,长得不漂亮,就该死是不是?“我不是人,别巴望我有人性。”
曾大娘想发飙,却被前来禀报的卫兵打断,“大当家的,少主,有人来拜山!”
大冷天的,谁那么不怕冷,这会儿来拜山?“谁!”娘俩同时厉喝。
卫兵哽一下,“说是燕云来的,叫什么嘉盛。”
扑通--曾辉卷着被子从炕上跌到地上,后脑勺撞出了好大一个包,“哎吆--阿莹,你怎么不抓牢我?”哀号。
阿莹刚才也愣住了,这会儿才回过神弯身拉她。
曾辉一边穿衣服一边叨念,“完蛋了,完蛋了,一大早就被死老太婆念叨,就知道没好事,这下可好,念了个丧门星来--”啪--被口中的老太婆打一下后脑勺。
“什么人能让你这么害怕?”还没见这小子怕过谁,以为能让她怕的人还没出生呢,她也要去看看,“我跟你去。”
“好,你说的啊,待会儿有人揍我,你得替我挡着。”抓来一旁的阿莹,“阿莹,一会儿老太婆要是不中用,记得先带我跑啊。”
真是不孝女,不过她曾赛兰也不是吃素的,出道近三十年,还没碰过几个对手。
鹿山豪义厅,气魄非凡,高大到都能听到回音,摆设极其简单,像所有土匪的山寨一样,正对门的墙上挂一面大大的“义”字旗,两排桌椅分列东西,别无摆设,空旷的紧。
此刻,罗瞻、嘉盛两人正坐在靠西侧的两张椅子上,曾氏母女一踏进东侧门,正好与他们对上眼。
唔!确实是个对手!曾赛兰在心中暗暗思衬,几乎第一眼她就认定那个穿黑袍的男子是老大,旁边那个小伙虽也气势不凡,但少了那么点霸气,不过--样子到长得挺不错,白净的很。
“嘉盛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见谅见谅。”曾辉抱拳,她自然知道嘉盛旁边那个黑袍男人是谁,不过他们从未正式见过,就当不认识好了,而且那家伙眼神看上去有点凶,她可不急着找抽!
“少主客气。”嘉盛抱拳还礼后,介绍一旁的罗瞻道:“这位是我大师兄,林岭罗瞻。”
曾辉作恍然大悟状,抱拳道,“罗将军果然气势非凡,恕曾辉失迎之罪。”
“客气。”罗瞻背手于身后,没有还礼,不过曾辉也不是那种计较的人,大笑着引他们入座,心中琢磨着他们上山来做什么?
曾大娘瞪一眼女儿,臭小子,她是鹿山大当家,她居然不做介绍!到是嘉盛出声,“这位夫人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鹿山之主曾夫人吧?”
曾大娘从鼻子里哼一声,不是气他们,而是气女儿的不介绍。
落座、寒暄之后,便是正题了。
“不知罗将军远道而来,所为何事?”曾辉笑得嘴角有点抽筋。
“寻人。”罗瞻语调有些慢。
曾辉差点喷出口中的茶,轻咳一下,继续咧嘴笑,“欧?不知何人,小弟是否能帮上忙?”
“这是自然。”
“……”干笑两声,听说这家伙是直脾气,怎么说话大喘气,不一口气说完?“不知将军要寻什么人?”
“曾少主认识。”
“啊,是嘛,真巧。”喝一口茶,这家伙是不是打算慢慢吓死她?还不如一句话问出来,绕大半天圈子,弄的人提醒吊胆。
“而且很熟。”
放下茶碗,好吧,她放弃了,他是打是骂就来吧,反正有老太婆跟阿莹在,他应该还弄不死她,再说还有满山的弟兄……对啊,她有什么好怕的,他现在可是在她的地盘上,怕的应该是他才对!真是做贼心虚啊,偷人一根针,记人半生恨啊,她可偷了人家老婆孩子,不知要恨几世,“将军但说无妨。”
“那人便是--”原打算说那人便是你--曾辉的,结果没说完就被一道女声打断。
“大哥,媚儿姐发烧了,你去找杨大夫来。”曾筱十天半个月都未必来前厅晃一下,出鬼了,今天冒出来的还真及时,臭丫头,自己没长腿,干吗非跑来让她找!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曾筱身上,没人看见罗瞻紧了紧拳头。
让她郁结的不只曾筱,曾大娘也噌的站起身,“媚儿发烧了?我就说不要带她上山,山上冷,你小子非得拖她上来!去,阿莹,你快去找杨大夫来。”
阿莹看一眼曾辉,曾辉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去,结果阿莹给会意错了,以为是让她马上去--今天所有人都跟她作对!
阿莹走了,她的盾牌少了一个,然后老太婆也下了台阶--出去了……臭老太婆,她可是她亲生的,都没见她这么紧张过她!难道就因为长得丑,就该自生自灭吗?
嘉盛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也许是因为曾筱的那声“媚儿姐”吧,不过他到没想过那媚儿就是小嫂子,毕竟小嫂子的遗物在那儿,想推翻也推不翻,心想定是这曾辉垂涎小嫂子,娶了个同名的女人来,当然,这点也是犯老大忌讳的,但凡涉及到小嫂子的事,他可不会轻易放过,瞧--老大的神色虽说没变,可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可不对了,只是现在可还在别人的地盘上,和气为上,开口道:“那位‘媚儿’想必是尊夫人吧?沿路就听说少主厚宠内眷,今日一见,确实羡煞旁人啊。”
这小子,还觉得火不够旺吗?瞧那罗武安的拳头,都快冲到她脸上了!
这几天她也让人打听了,他们就住在君楼,弄不好已经见过君锦,还是不等人家揭穿了,自己先招吧,还图个先发制人。
唉……就在罗瞻松开拳头的那刻,曾辉一声长叹,“罗将军敬谅啊,小弟在这儿给您赔罪了,当年救下尊夫人时,并不知她的身份,待她醒后,又忘了自己是谁,也是怜她孤苦无依,才带她回了鹿山,直到前些天,有人认出她正是尊夫人,小弟庆幸,这些年一直待夫人如亲生姊妹,没有半点亏待、轻薄之心,并立即让人快马加鞭赶赴延州,不想将军却已到了这里,刚才小弟为能见到将军而兴奋,一时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实在是小弟对将军太过敬仰,以致失言啦。”起身深深一鞠躬,她都快能去茶馆说书了,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编出这么一套瞎话,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罗武安,这是我的地盘,你至少给我点面子,别一上来就打。
罗瞻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承认,还编出这么套瞎话来敷衍他!今天来本是为了与他和谈--他打算与他联手抗虏,并趁这个机会把媚儿揪出来,谁成想这小子居然自己招了,一时间他还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相对于罗瞻的讳莫如深,嘉盛就显得呆滞多了,他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到底怎么回事?
而仍在躬身的曾辉则在想,该想什么办法告诉君锦让她暂时装失意呢……真该死,早知道他会来,就跟君锦套好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