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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周国其实并不大,雍和三年时就只剩下了东南靠海临江的一箭之地,一年前,在那个昏君郭坚死后,版图更是缩了一半,如今小皇帝能展现威武的范围也只有巴掌那么点大,大周国早已名存实亡,这是连君锦这种女流之辈都不得不承认的事。所以,她的义正言辞很可笑,连她自己都觉得,父亲之所以让她“和番”,说白了,就是为了君家人能苟活于世,前提还是番王必须喜欢她。如今,怕是连这点希望都没了。

冬至过后,又降了一场暴雪,她本来很喜欢雪,如今蹲在这冰天雪地里浆洗衣物,才发现下雪并不是什么好事。

那晚,那野蛮男人并没夺去她的贞操,取而代之的是扔她进草庐,让她为奴为婢,到也算成全了她的小命。

被抛进草庐的第二天,她身上的衣服、首饰都被那些女人明抢暗拿了个干净,她并没出声阻止,无论身份还是力气,她都比不过她们,唯一能做得就是忍耐,忍耐到大哥来救她们,她相信他做得到,因为他是大周最威猛的将军,从小到大,没有他想做而做不到事,前提是她还活着的话。

背着一篓浆洗干净的衣服,从山涧一路爬到半山腰的草庐,这里柴房,做饭烧水的地方,当然,也是她和小侄女的住处。

推开门,四五个妇人正围着火炉聊天、嗑瓜子儿,见她进来忍不住斜来几眼--这是她们看她的唯一方式。

“姑姑。”从灶口的凳子上爬下一个六七岁大的女娃娃,她的侄女。

“冬儿没调皮吧。”摸摸侄女后脑勺,像是问侄女,也像问几个妇人。

女娃看一眼火炉旁的妇人们,懦声道:“已经没饭了。”小丫头原本并非这么胆小懦弱,毕竟是君府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之所以会变得这么乖巧,全是因为见识了这些人的本事,在姑姑被她们揪着头发厮打后,她再也不敢刁蛮任性。

“几件衣服就洗了这么半天,在衣服上绣花了不成。”一个粗壮的妇人扔掉瓜子壳,拽过她身后的竹篓,差点连她一起拽过去。

“王大嫂,你小点劲儿,人家可是娇小姐哩。”一旁的妇人嬉笑。

王嫂边检视衣物边嗤笑,“哪门子的娇小姐,吃人心,挖人胆长大的,喂狗都嫌她肉腥。”

一个年轻点的妇人冲王大嫂挤眼,“那哪儿是腥,是骚才对。”

几个女人呵呵笑作一团。

君锦没吱声,只管领了小侄女到灶台边,锅里只剩一点锅巴,汤也早已冷透,索性她的胃口不大,足以果腹。

“就跟自己的嘴走得近,也不先把衣服晾起来再吃!”王大嫂踢一脚竹篓。

无奈,君锦只能先放下碗,起身去晾衣服--

暴雪之后,连着几天阴沉,难得今天的天色亮一些,本想可以看见日头了,殊不知才那么一两个时辰,天色又暗了下来,近傍晚时,又细细密密的下起了碎雪。

把晾晒的衣物收进草庐后,继续劈那堆半人高的木柴,好歹是能托起斧头了,只是仍旧挥不起来,劈不完,晚上少不了又要遭一顿骂。

“啊--”突然跳起来--因为身后有人碰了她的脸。

在这儿,她最怕的不是那些妇人的打骂讽刺,她最怕的是这些突然冒出来的色汉,尤其在妇人们都出去忙的时候。

“不要过来!”斧头杵在身前。

“别害怕,我只是来帮你砍柴。”满脸的胡茬因为笑意更显出几分下流,“千万别弄伤了你的小手。”

“滚!”

色汉敛去笑意,“清高个什么劲,早早晚晚都得钻到弟兄们的身下,到时还不一样?”

“让你滚!”

“别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诉你,我姚升在这山上说句话,还没几个人敢反嘴,哄得我开心还罢,否则丢你去前寨的营帐,让兄弟们玩个痛快,看你还跟谁清高,不过就是君哲宸那贱厮的女儿,还真拿自个当千金贵体!”

君锦在心底暗叹,看来今天是真得走到头了,冬儿她是想管也管不了了,只望大哥能理解她的苦衷,转过斧柄--

“不知道在这山里谁还敢跟姚兄反嘴?”不大不小、略带笑意的男声,却顺利惹得姚升一个哆嗦。

这声音是……

篱笆栏外不知何时多了个年轻人,青袍白麾,看似书生,却又多了几分英气,这人她记得,初被捉时,是他让人把她送到那个男人屋里的。

“嘉……嘉盛兄弟,你也在啊。”大胡子有些结巴,一边傻笑一边将两只粗手在衣襟上蹭两下,有些无所适从。

“罗老大今天心情不太好。”叫嘉盛的男人俯身伏到篱笆栏上,状似唠家常,“姚兄应该也知道,几个不长眼的兄弟又犯了规矩,刚处理完,这会儿还在气头上,我打算给他找点乐,降降火。”

“……”姚升眨巴眨巴大眼,转头看一眼君锦,乍然明白了嘉盛的意思,“呃对,是该让他消消气……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前面还有事,先走?”

嘉盛一张恕不远送的笑脸。

姚升一走,只剩隔栏对望的一男一女。

果真是个倾城的美人儿,每次见到嘉盛都会忍不住赞叹,也难怪那些家伙敢不顾军规,三天两头往这儿钻--漂亮女人果真是祸害。

“君小姐该如何谢我?”嘉盛笑得无害。

尽管君锦不想承认,但相比之下,这人确实算得上这群土匪里的君子,“谢谢。”

“唉。”叹气,“本以为小姐是京城的名媛千金,见过大世面,竟不知如此糊涂。”看一眼阴沉的天际,“小姐怎不知良禽择木一说?你若继续留在这草庐,保不准哪天还有这种色胆包天之辈,难不成小姐真打算在这林岭山中长住下去?”

这人很精明,她看得出来,所以没轻易答话,怕入套。

“小姐的兄长在青阳守备,青阳离这儿的路途并不算远,赶来营救并不难,也就是跟前的事,万一他来了,小姐却因为守贞而玉殒,岂不可惜、可叹?”

“你们打算用我们做饵?”

“对,也不对,我们打算跟君大将军做笔买卖。”

“什么买卖?”

嘉盛笑意深浓,表示不能说,“小姐该见过我们罗老大,他虽然脾气不大好,不过到也轻易不会伤了你。”

“你不妨直说想做什么?”不必绕弯子找借口。

嘉盛笑意更浓,“罗老大前几天受了点伤,这塞上的女人都粗手笨脚,想请小姐照顾他几天,烧烧饭,洗洗衣服。”就这么简单。

绝对不是烧饭、洗衣服这么简单。

“当然,小姐倾国倾城,看着都让人愉悦,想必老大的火气也能平息不少。”

说到底就是让她去做他的专属妓女,她是从他那儿逃出来的,怎么可能再回去!“我不会去。”

“呃。”嘉盛点头,绕了一大圈,这小美人儿还没明白什么叫良禽择木而栖,“姚兄,你可以回来了--”凉凉的冲天空喊一句。

君锦乍然明白,刚才那个大胡子跟这人是在做戏给她看。

“继续做完你刚才没做的事。”嘉盛随手一挥,打算走人,走之前顿了一下,“对了,记着别让她有机会自刎,完事后送到前寨的大帐里,兄弟们也很久没下山了,都憋坏了。”对付女人要懂得方法,这方法比武力更好。

嘉盛是在走了十步开外后被美人儿叫住的……

他兀自对满天的细雪笑笑,瞧,这法子多管用!

“嘉盛兄弟,干吗非要把那骚娘们推到罗大哥屋里?”姚升本以为是什么好差事,想不到平白做了一回采花盗。

“当然是为了大哥好。”嘉盛笑得神秘兮兮。

“大哥不是说少沾女色,会坏事嘛。”

嘉盛无奈地看他一眼,“女色不只是用来沾的,还可以有别的用处,当然,如果能让大哥松快一下更好。”一举两得。

姚升听不懂。

“说你也不懂,照做就是了。”

说的也是,嘉盛兄弟的脑子最灵光,他的话准定不会错。

是夜,当男人回到他那间坐落在山巅的小木屋时,发现巴掌大的地方多了个人,女人,十天前骂他肮脏土匪的那个--估计又是嘉盛那小子的主意,只是没想到她还真敢回来。

尴尬、害怕,让君锦看起来十分僵硬,没错,这次是她自己同意来的,那个叫嘉盛的男人还干脆押了冬儿做质。

男人扔了条毛麾在桌上,吩咐道:“去隔壁!”前几天被熊瞎子挠了点伤,引得旧伤发作,让这女人待这儿纯粹让他血气上涌--他可不是什么君子,但也不会为了个女人流血,尤其这种女人,一滴都可惜。 Cn4lvc5CotAx8imdxPdWu42f7tUqJqYjxIqp9QAGjLFDf43/+x9bbveFEJ18WaeH



第3章

君锦,真正的大家闺秀,父亲君哲宸是权倾朝野的君太尉,母亲王氏是临安王家的女儿,都是贵族出身。在她出生之前,还曾有一老道指君家大门说:此宅瓠芦中有月,君家听闻后暗喜,因此君锦自小便被精心教导,经史子集、琴棋书画、厨灶女红,不管是否精通,均有涉猎,所以下厨做饭这种事对她来说并不难,只是在家时,一应的食材都让下人弄好,而这儿,什么粗活都得亲自来,但比之草庐里那些女人的刻意刁难,这里算是天上了。

他并不难伺候,对食物也不很挑,只要不在他的饭食里加甜的东西,就一切都行,最重要的,他经常不在,只要她把饭食做好,床被叠好,衣服修补好就成。治伤、换药这些事,都是每天上山的亲兵来做,不必她管。而且拜他所赐,她终于可以吃上三餐饱饭,而不必遭人辱骂,衣服也不必只穿那一身,捡了他不穿的破衣服,裁下完好的部分,拼成她自己的,到也做了两三身换洗的衣服,甚至还用他的旧麾裁了件御寒的外衣。在这山上唯一让她难以忍受的就是冷,山风大的时候,她都不敢出去,怕一不小心被吹进山崖。

他养了一条狼犬,比他的食量还大,而且脾气坏的很,不让人靠近,每次伺候了他的饭食后,还得伺候他的狗,不过她只敢把食物倒进犬盆,不敢靠太近,因为有次她大意靠得太近被扑倒,若不是被他喝止,她可能早就被咬破喉管而死。

下了五六天的大雪之后,终于是见到了日头,这还是她被捉来后第一次看到晴天,太阳照在银装素裹的山峦叠嶂之中,晃人眼眸。

趁他跟狗都下山的功夫,她烧了热水痛快地洗澡洗头。

洗完靠着炭火烘烤长发,只有在不必劳作时,她才有空胡思乱想,想家,想爹娘,想姐姐和大嫂,想京城的家,更想江南的老宅,这会儿的江南还是一片青绿,快过年了,一家人难得聚齐,在京城过完冬节,全家一起回江南的老宅,在那儿等着一起过新年,表姊妹们也都会住进来,好多人,整天嘻嘻笑笑的……

在头发烘了七分干,她正对着炭火发呆时,忽闻山外有噪杂的喊杀声,因为顺风,所以听得真切,这会不会是大哥来了?因着这个想法,心也跟着砰砰猛跳两下,站起身就往外跑,大哥来了,她就可以回家了吧……

踩着被冻硬的积雪,三步一滑的往山下跑--

罗瞻是在针树林前见到她的,脸颊跑得红扑扑,一头乌丝散乱在风里到处飞,穿一件黑狐毛的长坎肩,乍一看,还以为是山间幻化出来的小妖精。

她没靠近他,只在半丈远的地方站定,笑意尚来不及掩去,气喘吁吁地看着他,眸子里尽是渴望--她想他告诉她是不是大哥来了。

虽然没说话,但他知道她是这意思。

“午饭做好了?”他却如此问她。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也许是渴望太重了,不愿反应过来--

半刻后,她垂下长长的睫毛,心明不是大哥来了,否则他怎会回山上来!

诺诺的摇摇头。

“回去做饭。”她的坏性情似乎也影响到了他,连带口气也不是很好。

两人维持着半丈远的距离先后上山--她很会保持距离,看上去像个守本分的小媳妇,实际只是怕他会对她怎么样。

回去后,先挽好长发--在外人面前披头散发是不合端仪的,之后才开始切菜烧饭,然后端进他的屋里。

他并不在屋里,而是跟他的狗一起坐在屋前的木桩子上看着她跑来跑去,这举动吓得她连耳根子都起了鸡皮疙瘩。

一切都弄好后,她从门口往他那儿看过一眼,意思是都弄好,他可以用饭了,她很少说话,来山上五六天,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只点头跟摇头,或者惟命是从。

“多大了?”趁她来收拾碗盘时,他问她。

她没吱声,不过因为他蹙起了眉头才还声道:“十七。”声音软软的,带着吴越口音。

十七……正适出嫁的年纪。

“瓠芦之月?”这是嘉盛说得,那小子道听途说的东西特别多。

“……那都是道士胡说的。”她自小就极讨厌人家说这些,一来不喜欢宫中处处算计的生活,二来,先帝过于淫奢,而且他老得跟爹爹差不多年纪,新帝又太小,只有十多岁,何况太后也是极刻薄的人,所以她不想入宫,尽管全家都认为这是应该的,但她就是不喜欢,尽管一直锁在闺阁里养大,可多少还是有些少女心,哪愿意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不过比之和番,前者似乎更好点,且看这里的人就能猜到关外的男人何种模样!这些天,她静下来想过,被这些山匪掳上山来,焉知不是机会,虽然名节有损,但爹爹可能不会再让她去和番,更不能再进宫,虽然未必会嫁得称心如意,但可以留在江南或者京城了,至少离家人近些。

“难说。”他道,道士的话未必是假,这样的人家,这般狐媚的女子嫁进皇室,搞不好是大周百姓的福气,起码离灭国是不远了。

她听得出他的话外音,自从被掳上山后,她才知道外人对君家的看法,都道她爹是无恶不作的大奸臣,但在她的眼里,爹爹却是为大周国鞠躬尽瘁,而且还落了一身痛疾,也许当中存在什么误解吧?当然,她不会随便为爹爹开脱,每个人看事情的角度不同,虽然被辱骂她心里难受,不过既然已是阶下囚,她也不好反驳人家,毕竟那也没用。

“我能下山看冬儿吗?”趁他吃完饭心情好,她试着提一点小要求。

他从来没有不允许她看谁。

她难得的笑,不过很快掩去。

去看冬儿前,包了一大包东西背下山,在他这儿积了不少切剩下的肉,煮熟、腌好、晒干,再带两件用他旧麾碎料拼得狐毛外套给冬儿,不过能到冬儿手里的只剩一把肉感和一件外套,别的都让山下的女人们“借”去了,而且从此后,她又多了一项活计--裁衣服,因为她手巧,又是住在江南、京城的大家女人,见过世面,裁的样子好看。

她无条件接受了她们的“委托”,为着她们能善待小侄女。

某夜,她边做针线边打盹,针扎了手才惊醒,而他还没回来,他没回来她也不敢睡,因为他回来要吃饭,还要用热水,她得做完这些事才能睡。

近子时他才回来,似乎刚喝过酒,但并没醉,只是有股浓重的酒味,她不敢靠他太近,做事的动作也异常快--想早早做好躲进自己的小屋。

既是喝过酒,饭自然是不必热了,只烧了开水给他洗脸洗脚,再松开他的被子就好。

“呀--”因为动作太快,一时失手,热水溅了他一身,还是没掺冷水的热水,烫得很,呆一下,赶紧取了一旁的旧衣服给他擦。一边擦,一边心虚,他会不会生气揍她?

不过擦了两下又发现不对,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她的手指甚至能感觉到单衣下那硬硬的肌理,如此认知后,慌忙停手--

手却没能收回来,被他的手在了他的胸口……

即使因为干粗活而磨出了细茧,依旧掩饰不掉这双手的纤细白皙--

君锦的心咚的提到一下嗓子眼--糟了,双手下意识的想抽出来,这是个错误动作,因为她抽得越很,他握的越近,她也靠他越近,直到她被紧紧搂住为止。

他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为什么不能为所欲为!

“不要这样。”在他的胸口挣扎,这时才发现自己到底多渺小,她的头顶甚至只及他的下巴,她并不是太娇小的人,但在这人面前却显得异常娇弱。

“只要你能说出一个理由,我就停手。”大手勒紧她的细腰,女人的柔软馨香充斥着他的感官,惹得他心跳加速,热血沸腾,是的,他的身体想要她。

“罗将军你并非草莽,何苦坏了自己的气节。”她看得出他并非一般草莽匪徒,在这山上待了这么些日子,多少还是知道一些他的事,听女人们闲磕牙时,说过他的出身,好像也颇有些来头,而且这山上的军纪也相当严明,每日准时的操练声她都能听到,一般的土匪应该不会如此严训吧?他是粗鲁无礼,但山上收留了那么多贫民百姓,就证明他不该是个欺压良善的人。

罗将军?罗瞻为这称呼哼笑,“二十年前姓罗的就再没有将军这称号了。”这女人确实巧舌,居然叫他将军,“我只是个土匪。”而且还是她口中最肮脏的那种,俯首吻住她的唇--他想这么做很久了,从那天她像个小妖精般地跑到他面前时就想,一直到现在。

“唔--”尽全力挣扎,却无济于事,尚不懂情事的她被他窜入口中的舌头吓到了,她居然在吃这人的口水……长了十七年,这才弄明白男女的唇碰到一起是在做这种事,真脏……却怎么也推他不开!

她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在他舌头抵住她的贝齿时,她狠狠咬了下去,果然,他退开了她的唇,她的舌尖咸咸腥腥的,是他的血味。

这女人居然敢咬他!第一次吻女人的唇,居然被咬!皱眉,看着怀里的女人,因为染了他的血,她的唇越发鲜艳……

他向来都喜欢打歼灭仗,从不给对手任何翻身的机会,能让他吃到苦头的对手更不会饶了她!俯身,继续,还抽一只手攫住她的下巴,防止她再次行凶,这次可是真正的烧杀抢掠--报复她刚才不明智的行为。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腰,让两人的胸脯间没有任何间隙。

她的身体太柔软,尽管隔着棉衣,依然能感觉到那美好的触感,让她攫住她下巴的手下意识地往下移,直到探进她的衣襟……他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她只能惊恐地被他的气息包围,顺便尝着他口中苦涩呛人的酒味--也许今晚她真得是在劫难逃了……

灯影中,男人霸道地攻城掠地,丝毫不管是否吓坏了怀里的佳人,他只是一味的想得到更多,就现在!

就在吻得正急的当口,他却倏然停了,并缓缓退出她的檀口,咬着她的唇片一点一点松开,直到两人的鼻尖相抵,他们的唇甚至还被一丝口水牵连着……喘息稳定后,他厉目扫一眼半掩的木门,“滚进来!”口气相当不善。

在见到来人是嘉盛时,他才松开箍在她腰上的大手,因为惊吓以及其他什么原因,她的腿有点软,还好他在她的腰上扶了一把。

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时,来不及撤去眸中的惊恐,陡然跑回到自己的小屋,关门上闩,背抵在门上,一手抚心,一手抚唇……

她刚才为什么没想到咬舌自尽?他是土匪啊,她怎么能让他对她这么做!她一定是吓傻了!或者说她其实很怕死?一定是这样,她是个胆小怕死的女人,那现在她要寻死吗?

滑坐在地,咬住下唇,眼泪冲出眼睫,不是因为失了名节,而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居然不想死……被土匪做了那种事还不想死的女人,多下贱--

十七岁零两个月的这晚,君家娇养的锦小姐丢了名节,不是丢给她的丈夫,而是一个土匪……

乍然弄懂男女间情事的女孩……该哀悼些什么呢?

“难怪你连刘婆婆的菜都没吃几口,原来这儿藏了更好的。”嘉盛偷食桌上冷掉的菜。

“这么晚,什么事?”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渍,坐到嘉盛对面。

他们自小就认识,在一起十几年了,对彼此的性格、脾气都了若指掌,所以嘉盛知道他现在很气急,不过自己就是这么个不知死的人,平生没什么爱好,就喜欢火上浇油这点戒不掉,尤其对罗瞻。

罗瞻自然也知道他的贱脾,不愿让他得逞,直接问他的来意。

“没事就不能来?你这儿什么时候开始改成闲人止步的?”

倚到椅背上,罗瞻凉凉的看着对面偷食的大男人。

嘉盛干笑两声,随即改口道:“快过年了,延州城也占了,咱们要不要去那儿过年?”

“憋不住,想出去透气?”这小子天生就不是个能独守寂寞的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会作事。

嘉盛呵呵笑两声,“你是有美人在怀,可以君王从此不早朝,小弟我可没人陪,大过年的,不能让我出去溜达一圈?”

“你不打算等君天阳来谈判?”

嘉盛叹气,“你那大舅子--”因为罗瞻怒目,立马改口,“君天阳怕是年前都来不了,刚收到线报,青阳正跟燕州那帮人死磕呢。”从怀里取一只羊皮信封给罗瞻。

罗瞻打开看两眼又丢回给他,“今年雪下的少,岭外那帮蛮子搞不好会提前来惹事,我去不了,要玩你自己去。”

嘉盛送一个我了解的表情,“也好,我带姚升他们几个去,省得留在这儿扰你的兴致,就这么几天的闲暇,不让你松快一下,也确实说不过去,不过记着你的伤刚愈合,别太累了。”

这混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嘴贱。

“就这么点事,说完我也该走了,不扰你的兴,不过--”颇为认真地劝一句:“玩归玩,别真被小丫头摄了魂,她可不适合娶来当婆娘。”光那身份就不能娶,尤其对他来说。

罗瞻哼笑,他当然知道,有些事可以放任,比如欲望,有些事不可以放任,比如娶她当婆娘,他还从没这么想过。 Z0PY3wasNK/2JMPpEEmQiOWFkDfu2g5rnRTimFJPyc6r4xCbOHd3UJp17zWsYVyA



第4章

四边缘

虽没想娶她当婆娘,不过与婆娘做得事他到很有兴趣让她来,只是自从那晚后,她就一直躲他,甚至两三天都看不到她人。当然,他也忙着北山设防的事,甚至三两天不回山上住,只把“黑狼”(他的狗)留给她。

除夕的前一天,他回来很早,天还没黑,一阵恶风刮过后,又降下一场暴雪。大风卷着雪团打得小厨房的门咚咚作响。

早晨山下送了面粉和肉上来,她决定蒸包子,至少包子放在笼屉上不怕冷掉,而且锅里的水也可以让他洗脸洗脚,不必她再出来为他准备。

她确实被那晚的事吓到了,虽然上山就知道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但真得发生了才发现到底多可怕。有时她会对自己很纳闷,在草庐时也曾有人想占她便宜,她能毅然决然赴死,且觉得那些人很肮脏,而对他,虽然也觉得脏,她却不想死,是因为他长得比那些人好看,还是因为跟他相处的时间最久?

“嘶--”因为胡思乱想,手指被蒸汽烫了一下,不禁捏住耳垂。

最上面那一笼已经熟透,黑狼也站在灶台边等开饭,“很烫。”对狗解释不立即开饭的原因,不过这家伙不理她的解释,只想吃,不给吃就恶狠狠的露出尖牙,“烫到不要怪我。”拨开包子皮扔一只在狗盆里,黑狼倏地扑过去。

果然还是被烫到了,黑狼嗷嗷直叫。

“放外面,冷了再吃。”在这里唯一能说话的对象只有这只恶狗,至少在他不在的晚上,它会守在她门口,这让她很感动。

拉开门,暴风雪刮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一个大黑影杵在门口,吓得她紧紧贴住门板--

是他。

他扔了件东西在她怀里,是块深紫的锦缎……要她替他做衣服?

他没说,她也没敢问,心里暗衬不量尺寸能否做得合身。

从小到大她都没在灶台边吃过饭,尽管这里的条件不允许,她也都是尽量坐到餐桌前吃,所以看到他这么个大男人跟一条狗坐在灶台边吃饭,觉得很不可思议,又有点可怜。

盛一晚白粥放到灶台边的小方桌上,再调一份小菜添过去,放上筷子,取下第二只笼屉放到桌子上--事实上第一只笼屉的大包子是给黑狼的,皮厚馅少。只是他既然吃了她也不好解释。

到是他自己觉察出了不对,给他的包子小巧皮薄,还有几只小汤包--看一眼身边吃得正欢的黑狼,若有所思……最后还是起身坐到桌旁。

做好她该做的事后转身要走,却被他攥了手拉到身边的方凳上,吓得她眼皮都不敢眨,一瞬不瞬地盯住他……

“今晚睡我房间。”他如此吩咐,同时夹过一只小汤包放进嘴里,第一次吃这东西,不知道里面的汤有多烫,所以有那么半刻他是抿嘴皱眉的,“你房间冷,我们换。”终于咽下了口中烫嘴的食物,舒展眉头。

“……”心中某个角落被触动一下--这人其实很善良,把黑狼留给她,还跟她换房间,“有炉火,没事的。”

因为他威胁的眼神,她没再反驳,默认了他的决定,只是手再也抽不出来,她又不敢轻易乱动,怕再发生什么控制不了的事,只默默坐在一旁看他吃饭。

他跟黑狼的胃口都很大,这些日子,她也大概能估出他的量,不过今晚的他好像特别能吃,一笼不够,还算计上了黑狼那份,惹得黑狼嗷嗷直叫。

“还有水饺。”趁机从他手心抽出自己的手。

煮了满满一大海碗给他,只给自己留下六七颗--

这女人吃得比猫都少!难怪捱不住酷寒,手冷的像冰。

这晚,他们换了房间,她睡他的大床,而他窝在她小的可怜的榻子上……

次日,除夕。

今年林岭的除夕很安静,因为嘉盛带了几个爱闹的人去了延州,前寨也没再开酒席,只让人燃了几串炮竹。

这是君锦第一次在外面过年,在这陌生的边塞,孤独一人,没有亲人,没有喜悦,更没有年味,有的只是一个随时需要防备的土匪和一条喂不饱的大狼狗。

大哥是不是不来接她了?像二哥那样放弃,如果连亲人都不愿顾及,她还能指望谁呢……

一整天,她都闷在小屋里做他的衣服,风雪大太,连门都出不去,一天一夜的功夫,终于把衣服赶了出来--他等着穿来过新年的吧?只是时间太少,做得不够精细,不知他会不会嫌弃……

啪啪……

门外响起一串爆竹声,晃神间,她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探头看外面--

是他燃的。

爆竹炸得雪团到处乱飞,声音震耳,她忍不住捂住双耳,小时候看哥哥们放爆竹也是这样,躲在门里,捂耳看热闹,看爆竹炸得到处闪光,还看娘和二娘担心大哥、二哥的样子,也许是这爆竹声勾出了她的眼泪,捂着耳朵,泪流满面。

每个女孩都有离开父母,离开家的一天,到一个陌生人身边,过陌生的年,谁又能知道前路如何……

这是罗瞻第一次见女人哭得这么伤心,下意识伸手搂她入怀--

同样孤单、同样陌生的两个人,在这大年夜莫名其妙被圈到了一起。

君锦在他怀里闭上双眸,她今天没力气挣扎,随他了,他想做什么就做吧,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在爆竹声中她乍然明白了,尽管爹爹疼爱她,但与家道相比,她并不重要,这么长时间,他们甚至没派人来找她,可见失去名节的她并没那么重要吧……

既然那东西非要被陌生人夺去,何不成全了这人?反正不是给他,就是塞外那些番人,再不就是哪个愿意娶她却未必看得起她的人,至少这个土匪还与她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也让她感动过……

……

他看懂了她眼中的悲伤与放弃,所以他没有做到最后一步,而是就此停了下来,并扯了床侧的毛麾盖住她光裸的上身--这对他来说很艰难,因为她实在太诱人,但他更讨厌她眼中的悲伤。

起身坐到床侧,光脚踩着冰凉的地砖,凉意可以冷却他沸腾的热血,“把衣服穿好!”他命令她。

君锦看他一眼,轻声问:“不要了么?”

“穿上衣服!”他再重复一遍。

君锦苦笑一下,她没看错,这人虽然粗鲁,却不是坏人。松开毛麾,捡了床头的兜衣穿上,然后再去寻她的内衫……

罗瞻侧过脸看她一眼,视线正好划过她手臂上那点殷红的朱砂,那是贞洁的象征--只有关内人才喜欢给女人点这玩意。

他不禁怀疑是不是疯了?这么一个妖娆且未被开封的美人在跟前,他却下不了手,拿过桌上的酒壶,狠狠灌下一大口。

“你的衣服,要试么?”她捧过那身刚做好的紫缎长袍给他。

罗瞻看着她手上的衣服半天没吱声,这缎子是给她的,见山下有余下的,就给她带了来,想不到她却给他做了袍子,不耐烦道:“这是给你的,我从不穿这玩意!”他从不穿这么制作精细的缎袍。

原来这是给她的……想不到他会送缎子给她裁新衣,“可……已经做好了,要不送别人吧?”不穿太可惜了。

抓过长袍扔到床上,也许是欲求不满难以纾解,总之他怒意难消,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她。直到出门前把她定在门板上狠狠咬下一口后,才算纾解了心头那股郁气。

男女之间若是戳破了那层窗户纸,便再难回到从前,他不会轻易破坏她的贞洁,但不表示他会守什么三拳五步的清规戒律,除了最后那点事不做外,他什么都要。

也就在新年这两天,她慢慢得知了他长她十岁,生在塞外,姓罗,名瞻,字武安。而他也逼她说出闺名,她叫君锦,家人却常喊她媚儿,因为大姐叫阿妩,她出生在江南的长洲,也在那儿长大。

这都是三三两两聊出来的,因为大雪封山,两人实在避免不了要碰面,既然经常有交集,总不能一直当哑巴。

她虽仍怕他的冲动,但慢慢却不太怕这个人,他看上去脾性暴戾,但只要不跟他对着干,不惹他,还算好相处。

直到年初三的午夜,一身盔甲的他叫醒她,告诉她如果雪停了,她想要小命就不要自己下山,等人来接,说罢便离去,伴着狂风暴雪及前寨的号角声。一走就是十多天,期间没半个人上山,山上只有她和一条狗,以及满山满天的大风雪。

正月十五也没人陪她过节,她用面团包了米糖蒸给黑狼吃,算作她跟它的元宵节。

她发现自己都快习惯这种孤寂生活了。

习惯--多可怕的东西,这两个字似乎可以夺走一切,让她习惯跟狗说话,让她习惯遭受一个陌生男人的为所欲为,她几乎都要肯定自己品性卑贱了。

记得大嫂评价过那些红阁里的姑娘--她们的卑劣之处不在于靠身体为生,而是习惯并认为那种事不下贱,想不到如今她也成了那样的女人--有时候另一个自己也能吓到自己。

就在她思衬自己的品性是否天生下贱时,他回来了,带着满山的风雪和满身的血腥--这是她从没见过的东西。

一进门,他便吻住她的唇,拥紧她的身子,像是享用战利品一般--

他的肆无忌惮仍然让她害怕,她仍然会挣扎,虽然心里明白不会起任何作用,但她不能允许自己不反抗,反抗至少证明她还有最后一丝尊严,当是为大家闺秀这四个字正名吧。

她知道他不会做到最后一步,因为他有好几次机会,但他没做,也许是对她有恻隐之心吧,至少留着她那粒朱砂痣,可以向有心人证明她的贞洁还在,还可以嫁人,并得到她未来丈夫的尊重,只是他能忍到什么时候呢?一次比一次递进,结果就是他变得更加易怒,不知到最后他会不会干脆一拳打死她了事。

门外狂风暴雪,门内,灯光迷蒙,男人啃咬着女人藕臂上的那粒朱砂痣,强烈的占有欲驱使他去夺取那份贞洁,但……

“你可以回家了,明天就走。”松开她,翻身倒进床上的毛被里。

君锦转脸看向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你该感激我。”感激他没让她变成女人。

“谢谢。”以她的立场来说是该感谢他,对他来说可能只是失了一次享受的机会,不过对她来说,得到的却是一次能幸福的机会。

“不问我跟你哥哥做了什么交易?”肆意踢掉脚上的长靴。

摇头,她不想知道。

“为什么?”

“如果你是他,会先做什么?”转回脸,望着屋顶。

他顿一下,随即了然,换做是他,他当然不会这么久都不想办法救她,而且还是分开救,先带走一个,最后再带走一个--那个叫冬儿的女娃十多天前就被君天阳的人带走,谈好交易后,才带走妹妹。

“那你还回去?”

点头,不回去还能去哪儿?留在这儿继续做土匪的奴隶?她知道他看不起她,即使很渴望她的身体,但那也只是对她的身体。

她能做得就是回家,看命运是否能给她安排一个好一点的归宿。

有时候成长并非是好事,因为要经历并看清很多不愿知道或明白的事。

如果不是这土匪,也许她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在父兄心中是什么地位,她一直以为他们只是无能为力,殊不知不是这样。 Z0PY3wasNK/2JMPpEEmQiOWFkDfu2g5rnRTimFJPyc6r4xCbOHd3UJp17zWsYV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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