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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君天阳入殓时,君锦并不在场,也许是某些人特别让她错开了那点时间吧,她没机会见兄长最后一面,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城南高坡上燃一烛清香。

香烟袅袅,如魂似魄……

君家--盛极一时,豪奢天下,最终结果却是非死即遁,无人同情,也无人怜惜,只留下一个千古骂名……生身如斯,她做不了主,但若要她与家人划清界线,那也是绝不可能的,已经不忠,再无孝,如何自称为人?

君锦想过,她是不能再继续留在那人身边,但如此乱世,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能怎么做?赴死是一条路,可她已经是个母亲,不能擅自否定自己的性命,这是为人母必须做到的--无论是否苟且偷生,都要留一条命与其子女,这是天性。赴死既走不得,就唯有求生了,只是求生这条路该如何走,又通往何处,她不能肯定。

那日自昏睡中清醒时,那人就在她身边,旁边还有儿子,她没看他,不想看。

她对他恨意并不深,却是心凉了,这世上多得是父子对阵,兄弟操戈,但--他从没在她面前透漏过任何消息,一点都没有,在她还在为他放过二哥庆幸并感激时,他回身就是一刀,直接剜进她的心脏,任何反抗、挣扎的余地都不给她。哪怕是在她面前陈述杀她哥哥的理由都不曾有过,这人是从未把她放在眼里,也从未觉得她是个人吧?

物品--这是她一直的存在形式,父兄、他,也许所有人,都只当她是件东西,估价、利用、交换,甚至把玩。

她很努力地想变成一个对别人有用的人,可没人觉得她在努力,都是抱怨。这边抱怨她出身奸佞、贵族千金,不会是个好妻子,那边抱怨她下贱、无情,不是个好女儿,好妹妹。所以在大哥的法场上,刹那间气血上涌,让她觉得再也活不下去,只愿他能一刀了结了她,可他没有,他让她活了下来,并把儿子展示道她面前,示意她无权赴死。真是个可悲的女人不是?从始至终做不了自己的主。

“夫人千万保重身子。”曾辉--那个向她透漏兄长消息的人,此刻正蹲在她身旁,她知道,“他”一定回跟来延州。

“我有什么值得你利用,你又有何值得我被利用?”君锦并没抬头,只一心向香炉前浇上第一杯酒。

曾辉浅笑,“自然都有,不过我跟别人不同,被我利用,是你的机会。”

君锦收回酒杯,再拿过第二杯酒,仍未抬头看“他”。

曾辉不怪她冷漠,任谁受了这么大打击,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以正常人的承受力来说,她已是不错了,至少她没有哭天抢地,悬梁投井不是?

继续道出自己的来意:“辉想请夫人帮个小忙。”仔细观察君锦的反应……真遗憾,仍是没反应,“罗将军如今与田序的对阵一触即发,自然是无力顾及东北……所以辉想,也许我鹿山可替将军抵挡住东北方的漏洞。”

良久,君锦淡道:“这些与我说无用,他从没让我参与过这种正事。”拿过第三杯酒,滴洒在地。

“夫人不必参与,只与辉一张图即可。”

第三杯酒业已洒尽,君锦终于侧脸看向身旁的曾辉,“你认为我会向他复仇?”

“难道你不会?”她到很有兴趣听听这罗夫人的想法。

“我有过机会杀他,可我没有。”就在大哥死得那天,她相信,就是她拿刀杀他,他也不会还手,但她没有,她潜意识里根本不曾有过杀他的打算,因为她没他狠!既失去了最佳时间,也就没必要再为了安自己的心去做些徒然的事,已是这种局面,她就该去承受内心的煎熬,因为是她自己选择了生路,一辈子都逃不掉的煎熬。

曾辉对她的想法颇为吃惊,不过既然人家无意弑夫别君,她也只能感叹他们夫妻情深了,“夫人既如此说,辉就谈不下去了。”大老远过来,没能在罗瞻背后捅一刀,真是遗憾。那家伙何等幸运,娶了这么个傻老婆,“天寒风大,夫人还是早早回城为好。”生意不成仁义在,她很喜欢这个傻女人,所以打心眼里不愿见她把自己糟蹋死,“辉告辞。”得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在曾辉刚迈出第三步时,君锦轻道:“我不会向他复仇,但没说不能背叛他。”

曾辉顿脚、张嘴,回头--

“若你有时间等,且有本事让我离开这儿,也许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君锦放好酒杯,由秋露扶起身,正面对上一身布衣打扮的曾辉。

“不知夫人怎么确定你说得是真话,不是要给我下套?”曾辉赖皮地笑笑。

“你没有什么值得我套,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躲过嘉盛的追查吧。”

“嘉盛?”她见过那小子一次,长得倒挺漂亮,“他知道我来延州?”

“即使‘他’无心查询,嘉盛也会查探我去而复返的原因,以我的能耐和他们的封锁,我不可能得到任何消息,定然是有人故意泄露给我,让我回去。”

点头,“不知夫人可有好主意躲过那嘉盛的追寻?”

君锦看着她,无话。

曾辉微举双手,表示一切由她自己想办法,连这点办法都没有,哪还有脸跟人家谈交易,不过--“夫人总该告诉我等多久,以及要怎么做吧?”

好吧,看那脸色,也不像能告诉她的,还是敛起赖皮的嘴脸为好,人家刚死了哥哥,凶手还是她丈夫,这会儿心里肯定油煎火燎,再多说就是不尊了。

……

自君天阳死后几日,罗瞻一直留在府内养伤,他不知该跟妻子怎么相处,他的为夫之道向来都是直来直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毫不顾忌,而他的妻子一直以来都相当配合他的脚步。

如今事态发展到如此地步,她显然不会再努力迎合他,而他这才发现,原来他一直认为的夫妻默契,只不过是个假象,他对她无半点了解,不知她喜欢什么,也不知她不喜欢什么。

她不跟他吵,也不闹,更不哭,只是不言不语,当漠然成为一种常态时,他开始束手无策。

他甚至不得不搬到书房,因为有他在,妻子会整夜整夜看书,以她刚小产的羸弱身体,恐怕熬不过几夜就会送了小命,所以他走。

不是没让人劝过她,几乎所有认识的人都试过了,但--当一切都试过后才发现,原来不了解她的人不只他,罗府所有人都不了解她的喜好,因为她从来就没表现出来过,或者说,所有人都没注意过她的需求,唯一的印象就是她爱干净。

“将军--”秋露端着饭菜进院,在屋门外碰见了罗瞻,“天寒风冷,将军进屋吧。”

罗瞻这才跨步进去,秋露随后步入,并将饭菜摆上桌,“将军可用过饭?”

没有。

秋露赶忙添上另一副碗筷。

待君锦入座后,秋露才转身端来净手盆给她净手,然后便是以茶漱口,之后才开始用餐--这繁杂的步骤,罗瞻之前从没见她做过。

接着便是饭菜--他不喜酸甜的食物,但她吃得全是这些:醋鱼、甜汤、连肉都带着甜味,令人难以下咽。是了,她是南方人,本来就该吃这些东西。

“将军,奴婢给您重新端一份来吧?”姑爷如今知道小姐都是怎么将就他了吧?嫁给他后,小姐甚至连一口自己喜欢的东西都吃不到。

“不必。”看她一眼,她却始终不曾抬眼看他。

一顿饭,毫无语言交流。

当然,以前他们吃饭也很少说话,不过她都会在一旁替他盛饭、夹菜--她清楚他喜欢吃什么,也清楚他的饭量,有时半夜回来,她还会亲自去厨房给他做吃的……他已经习惯了那样的相处方式。

吃完碗中饭,君锦以丝帕轻拭嘴角,然后起身--

“小姐,外面冷,披上斗篷再出去。”秋露匆忙去内室拿了条斗篷给她披上--小公子在刘婆婆那儿,小姐每天早、中、晚饭后都会过去。

拉上斗篷帽,系好绸带,君锦看一眼秋露,秋露明白这是让她留下来看顾他用饭。

罗瞻看着妻子渐行渐远,低眼再看看桌上的饭菜--这恐怕是他三十年来吃得最甜腻的一顿饭,她是要告诉他不愿再为了他忍受下去了?

--原来,一直以来,她都在忍耐,忍耐他身边所有的不适。

一顿饭吃得满腹空空,实在咽不下那酸甜的食物,放下筷子,挥退秋露,兀自坐在饭桌前不语……

“大哥?”嘉盛是挑准了这个时机来见他,因为他来是为了向他禀报这几日对小嫂子去而复返的查询结果,自然不能挑小嫂子在的时候。

罗瞻拾起一旁的茶碗,饮下一口,对嘉盛没任何表示。

“小嫂子的消息应该是来自鹿山曾辉,虽然没有明确证据,不过依照时间和推据,应该是他,而且他近日也在延州城外出现过,小嫂子前日到城外祭拜时,除了秋露,没让下人跟着,恐怕……”看一眼罗瞻,“小嫂子正在气头上,万一被人利用了……”

罗瞻缓缓放下传记,“她做不了什么。”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更别说他从不把外面的事带回府,就算她被利用,也不会威胁到外面的事。不过曾辉这人相当讨人厌了--

他倒要看看,那小子能怎么糊弄她…… bjx8IjIMMZQpklNAFv/4jQ1Ls2QmI+hgCNxPYqs3gBPcwC9Kabsl1BBbnApaCN8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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