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阗,原魏属新阳的陪戎校尉。
大周没落前,自林岭以南均属周地,没落后,因叛乱丛生,国土日减,整个西北及北方被齐、魏两方诸侯占据,西、西南两方则被赵、陈两家霸居。往南,更是诸侯林立,今日赵钱孙李,明日周吴郑王,从属不明。
林岭、延州这一代属魏,新阳在延州西,同是魏的属地,所以以罗瞻父亲的归属来论,袁阗算是罗瞻这一国的,都算得上魏将。
如今齐、魏也早已衰亡,留下一片碎块待人收拾整合,正是英雄乱世的当口,有能耐者当然是想有一番作为了,以袁阗这身手,当然不愿就此沉寂,来投罗瞻就是很好的说明!
这袁阗虽长相粗鲁,但在行军打仗方面绝非一个粗人,这一点从言谈、作为上就可判断一二。他一无响亮的名号,二无人推荐,想平白得到罗瞻的注意并不简单,更别说让他看出自己的价值了,想得到与他深入交谈的机会,就得下点狠功夫,来延州逞匹夫之勇只是为了引他注意--一旦能顺利引得罗瞻侧目,进而有深聊的机会,自然他也就有了表现自己的机会,所以对于罗瞻的邀请他毫不做作地应承,机遇是自己给自己的,他绝不会因为想得到更好的赏识而摆什么臭架子,那是文臣儒将才有的心思,像他这般的武人,能做的就是直达目的。
罗瞻很喜欢他这个性,果断、干脆!
不过他对袁阗的评价也有让人生笑的地方,他居然称袁阗是个粗人,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老粗,居然还如此评论别人。
“笑什么?”罗瞻不明白妻子嘴角那丝笑意代表什么。
君锦摇头,继续裁衣服--给他做得新衣裳,白日里他很少在后院,只能等晚上睡前的这点时间给他仔细量一番,先前可都是她估出来的尺寸,虽说也算合身,不过总没有量出来的让人舒心。
“说出来。”搂过妻子的腰,不喜欢她对他不坦诚。
君锦看过他一眼,这人就不许她有半点秘密,“自己就是个粗人,到还有脸说别人。”
笑,手上陡然一用劲,将她的后背紧贴在自的胸前,惹得君锦一声浅呼,“别乱动,裁衣服呢。”
大手顺着腰际往上爬,直至占领他想要的城池才罢休,“粗人是不懂规矩的。”所以千万不要命令他别乱动。
俯下唇,抚弄她的后颈,“以后没事,少点出去吧。”他不喜欢她被人侧目,感觉自己的东西被觊觎一般。
“到没见你不让云雨她们出门,怎么偏我不能?”仰头看他。
“你是我的人。”
“你不是粗人?粗人不是不懂规矩?”
“粗人的婆娘要懂规矩。”笑得不怀好意,将她的身子板正,托她坐到案上,让她与他平视--
她该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这些日子他们一直跟孩子睡,那小子又极爱闹,她每夜都要起来两三次,作为丈夫,他帮不上忙,自然也不好再跟着添乱,总不能让她哄完儿子,再伺候他吧?今晚好不容易把那小子扔到奶娘房里,他可不会错失良机。
“门没锁呢。”她对他的肆无忌惮毫无办法,但仍是不能释怀,总不能随意什么地方都可以乱来吧,就算可以,也总要锁上门才行。
“谁敢进来?”他把儿子扔出去就已经很明白的表示他要做什么了,谁还敢闯进来坏他好事?
这放荡的男人……
“你没去见那个曾辉么?”她想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至少拐他回床上,起码在那儿不会让她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堪。
他正忙活的手微顿一下,看她,“你很在意他。”是肯定句。
“他很奇怪不是吗?”
他可不喜欢妻子在意别个男人,尤其在这种时候,“他再奇怪也与你无关。”压住她的后腰,一个恶狠狠的挺身,“你给我认真一点。”
“轻点--”话未说完便被自己的浅呼给盖住,他生气了--真是爱生气!伸手拉下他的脸,在那唇角吻一下,感觉着他的力道慢慢变柔……
这男人其实也不难对付,只要找对方法--
今夜又是个不眠夜呢,这人从不让别人占他便宜,欠他的,他一定要让你还够数才罢休。
通常他四更就起身,如果前夜“有事”可做,会迟一点,五更再起身,他的睡眠一向极好,做完想做的,搂住她很快就能入眠,而她不行,平常就很难入眠,如今又带惯了孩子,夜里更是睡得浅,有点动静就会醒,所以这种伺候他欲望的夜晚根本睡不好,顶多也就一两个时辰。
“这就起了么?”她浅声问他,窝在被褥里不想动弹,浑身酸疼不说,睡得也少,精神很不好。但他要起身了,基于做妻子的本分,她也要起身伺候,可今天就是不想起,拉了他的胳膊,干脆让他一起睡好了,况且他身上暖暖的,靠着很舒服,这么大冷天的,只要他一起身,不出半个时辰,被子里就会冷得让人难以入眠。
“你不用起来,再睡会儿。”拉好她的被褥,知道她怕冷,平时就手冷脚冷,大清早起来更是冷的要命,虽说女人家不该贪懒,但他可不是没心肺的人,折腾人家一晚上,隔日还要让人伺候穿衣吃饭,又不是没长手!
不过--被她伺候是件让人愉快的事,他喜欢她的小手服侍他穿衣的感觉。
君锦暗自叹口气,罢了,还是起来吧,自己睡也会被冻醒,何况让人知道她贪睡也不大好。艰难地爬起身,拉起被褥挡住光溜溜的身子,摸了床头上的碧玉钗,半挽起长发--省得穿衣服时到处乱飞。
罗瞻赤裸着上身就那么半倚在床头,欣赏她睡眼惺忪地做这一切。
等她梳洗完毕,反身回来再伺候他穿衣--这人以前没这毛病的,想来都是她给惯的,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那么殷勤--可她又想做个好妻子。
束好玉带,再找来清水给他梳洗,待做完这一切,天际已经露白--他可以做他的事的去了。
“出去走走?”握着她冰冷的双手皱眉,她不能老这么窝着不动,要出去多活动,否则根本撑不了几个冬天。
君锦赶紧摇头,这大早晨的,外面正冷的时候,她出去岂不要被冻死!
罗瞻可不是个会接受别人拒绝的人,从衣柜里抽出一条紫貂披风给她披好,拉上披风帽,拉人就走。
一触到外面冰冷的空气,君锦冷得连睫毛都打颤。
府里一片寂静,只有早起的几个小厮在打扫庭院,见到罗氏夫妇均恭谨地弯身道“早”。
西院的空地上,也有个早起的人,正是昨天跟他们一起回来的袁阗,此时他正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练拳脚,见罗氏夫妇过来,不免收势,拱手,“将军、夫人,早。”他也是昨晚用餐时才知道--原来罗瞻拉得那个娘娘腔就是罗夫人,确实是个不可方物的主儿,不过他向来对女人没感觉,所以即便这罗夫人够美,也不足以让他多看上几眼--天下就是有这么一种男人,粗鲁到不把女人当人看。
君锦甚至开始庆幸罗瞻比他强一点,粗糙归粗糙,至少他仍是有仔细的时候,真遇上袁阗这种男人,都不知该怎么活下去。
“袁老弟继续,我只是带内子四处走走。”罗瞻待他十分有礼。
袁阗也不打扰人家伉俪情深,继续强身健体,到是君锦有些好奇,在转进前院大园子后,抬头问他:“你带他回府是什么打算?”招揽来的人向来不是拨进大营,就是住到罗府后的一座小宅子里,很少带回府里,他既带了那人回来,想必是有别的安排吧?
“给你们看家护院,好不好?”他语调平缓,看不出是不是在开玩笑。
君锦眨了两下眼,突的笑了,他这是在挫人锐气,调教下属么?
“笑什么?”想知道她能不能猜到他的意思。
“没什么,只是没见你这么有耐心过。”耐心地教化他的部下,他在她面前可从来都是快意人生,想做什么,就一定让她配合,从没耐心教化过,“对你来说,我是不是不算正事?”他从没拿她当过正事吧?
“男女之间是正事?”他的问题是全天下男人共有的--男女之间的事算正事吗?
这是个让人伤心的话题,摇头,“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对女人来说那是件正事,几乎是唯一的正事。”真是让人扼腕的对比,女人终其一生所做的竟然不是件正事。
罗瞻不会明白,因为他完全不能设想,女人可以当件正事来讨论,她们娇弱、爱哭,见不得血腥,心肠软的不足以抛头露面,尤其她这样的大家闺秀,唯一能做的就是生养孩子,侍候男人,这对她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总比关外那些放牛赶马的女人强吧,“除了我,你不用再想别的。”当他是她的正事就好。
“如果有一天,你厌倦我了呢?”她好奇他会怎么回答。
“不会。”他平生只会娶一个婆娘,而且坚信不会再有比她更好的,就算有,他也未必想要。
君锦喃喃自语,“国尚可崩,人又有何不可呢。”就像她一直以为爹娘是恩爱的,不也多了个二娘?而且两人最终分隔两地,即使自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但还有更可怕的--他若把命丢在了沙场上,她又该怎么办呢?
又来了,她还真会胡思乱想,“你真该多生几个孩子。”有孩子折腾就没功夫想些奇怪的事,“我罗家恰好人丁单薄,多给我生几个。”而且他几近而立,她也不足双十,正是好生养的年纪。
“不要。”她只想再要个女儿,又不是猪猡,生那么多做什么?
“这由得了你吗?”孩子是他给的,她想不接受都不行。
君锦最是怕他在外面对自己动手动脚,所以一见他要伸手,赶紧躲闪,但终还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夫妻俩这边正嬉笑,却被几声干咳打断,“老大,有客人到访。”嘉盛在园门外已站了半天,不出声就是为的在这当口打断罗瞻--他自小就喜欢惹怒他!
君锦赶紧挣开他的手站好。
“谁?”罗瞻的笑意尚来不及收回,只在眼底露出些许威严。
“一位姑娘--”特意拖长,想看夫妻俩的表现,不过可惜,小两口并没露出多少惊讶,只好再说出下半句来:“来拜会小嫂子。”
这到是破天荒头一次了,自从搬来延州,还从未有人特意来拜会过她,难道说跟南方的君家有关?
君锦匆匆去前院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