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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和煦的春光投照到宁泉市情缘咖啡屋别致的招牌上,分外绚丽,给人以宾至如归、暖人心扉的宁静感。而情缘咖啡屋内却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儿,笼罩着一种不祥。

临窗雅座的这对男女话不投机了。费霞提高嗓音,愤然击桌,桌上高脚杯内的咖啡四溅。与她对坐的万凯青筋鼓胀,面红耳赤申辩。

两人的声音惊动了咖啡屋内的人们,都朝这边看。三十出头的万凯瞥视那些人,心里窝火,你们只管喝咖啡吧,这儿不关你们的事情。那些人反倒都盯了他,那些目光似乎在说,这人,咋的了,男不和女斗,发神经呀!万凯就拧脖子转过脸来,看见了屋窗外那平常总给人以无尽遐思的情缘咖啡屋的招牌。此时,那招牌也在嘲笑他,万凯,你咋就跟一个女人斗?是呢,我万凯咋的了,咋就偏跟一个女人斗,还是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漂亮女人?实话说,费霞这女人还真不使人讨厌,自己就跟她来这情缘咖啡屋坐过。

费霞据理痛斥万凯:“你别拿房管部门来搪塞,原因都在于你,祸起萧墙的罪魁祸首是你这个痞子!”

唉,她咋就听不懂人话,万凯火气上涌,也提高了声:“我是无赖你也是无赖,我是痞子你也是痞子!你,你这人简直是不可理喻,不讲道理!”

费霞胸脯起落:“我不讲道理,不讲道理刚才怎么会跟你上法庭?上法庭就是讲道理!”

万凯竭力平息火气:“对,对。好吧,讲道理,我再次说,我并不知道他们会把我抵押那幢12万平方的大楼和你们买的27000平方的楼房连在一起看待,我也帮你们去找过房管部门,还塞过红包。可是,可是人家说问题在于贷款给我们的银行,我又去找过银行,现在还在找!”

“结果呢,我要的是结果,结果!”

“结果,结果是法庭让我们调解。”

费霞两眼发潮,火气更大,你行,你把法官也买通了!万凯委屈万分,天地良心啊,我要是去买通了法官,就立马遭报应死在这里!咖啡屋内的人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费霞强忍泪水,万凯,你别吓唬人,你发的誓多,全是屁话!万凯激怒了,颤抖的手指费霞。费霞逼视他,你早就没有良心了!万凯眼冒金星:“费霞,你,你这个丑陋的呆女人……”

费霞双目灼灼:“万凯,你是个混世魔王,赶快把房产证拿来!”

万凯眼前的一切旋转起来:“你,你真是逼人太甚……”倒到地上。

哼,装呗,吓唬谁呢。费霞这么想,见万凯面色发白、脸冒虚汗,不禁心里生悸。啊,他可别真是晕倒,可别真是赌咒应验死在这里啊。脸色骤变。

人们惊吓不已,围拢过来,七嘴八舌。

“啊,这两人,怎么了?”

“要出人命,他那张脸就像死人!……”

咖啡厅经理和服务员围过来。万凯的脸苍白如纸。费霞着实惊惶,不知所措。咖啡厅经理连忙拨打手机:“……喂,喂,120吗?……快,快!……”

血,血,孟菲氏滴管内快速下滴的血液。

输血袋瘪了,护士长曹闵迅速换上一袋血液。组织抢救的萧春额头缀满汗珠,抢救室内的医护人员们紧张、忙碌。病人万凯的血压继续下降。

萧春让加快输血速度。曹闵就用手捋输血的橡皮管,一股股血液进入万凯的肘静脉内。

万凯的脸色死灰,呼吸微弱。

“萧主任,病人呼吸不好!”主治医师孔涛急切地说。

萧春面色紧张:“加可拉明!”

护士夏媛立即执行。

万凯的脸色发乌,呼吸停止。萧春喊,快,上呼吸机!立即俯身对万凯口对口呼吸。这时候,抢救室门口探着一长脸,是来接萧春的魏强。魏强听说过口对口人工呼吸,现在他亲眼看见,佩叹不已,心怦怦跳,这场面真是如临大战!护士长曹闵要替换萧春,萧春推开她,鼓满腮帮继续做人工呼吸。随着萧春吹进的热气,万凯的胸脯一起一落。孔涛医师备好了人工呼吸机,准备气管插管。魏强那心提到了嗓子眼。护士夏媛看见了魏强,朝他瞪眼,喝道:“魏秘书,请你马上离开这里!”关死了抢救室的门。

医护人员平日看起来似乎都是文绉绉的,可到了抢救病人的当儿却是心跳加速、血液上涌,脑子嘴巴手脚都格外麻利。还真如魏强所想,是如临大战。战争的对手是死神,医护人员丝毫、分秒的懈怠都可能会付出病人生命的代价。萧春的肺活量已是极限,她鼓腮将嘴里的全部热气向万凯嘴里吹去,两张嘴之间没有缝隙。万凯的胸阔随着萧春吹入的气体而扩展。

萧春及时的口对口呼吸奏效,万凯恢复了自主呼吸。

由于心肌缺氧,监护仪上出现很快很乱的心电图波形。心律失常,这又是要命的事情!萧春果断指挥,经静脉加注抗心律失常药物,叮嘱孔涛医师严密观察病人。孔涛明白,严密观察病人生命体征变化,及时治疗、处理,是病人能否抢救成功的关键!他也责怨自己刚才的慌乱、犹豫,没有及时对病人做口对口人工呼吸,倒是萧主任亲自做了。他知道,作为一名医师,关键时刻的慌乱、犹豫是绝对不行的。其实,自己刚才只是片刻的慌乱,很快便想到了口对口人工呼吸,却犹豫。内心里在说,就是现在让自己去做口对口人工呼吸也并不情愿。

魏强被关在抢救室门外,心还提在嗓子眼上,从抢救室门缝往里看。

麻烦,这病人看来凶多吉少。他为病人担心,更为萧春担心。他是在美国留学时认识萧春的,其实,他认识萧春的时间还更早。那年,他生病住医院急需输血,是还在实习的医大学生萧春为他献的血。在美国时,他也救过萧春,临回国前的一个大雨天,他去萧春研修的医学院找她,听萧春同实验室的人说,萧春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情,独自落泪,这两天她都没有来实验室了。他立即驾车去萧春住处找她,房门没关,室内凌乱,他担心萧春会有不测。在美国,绑架的事情是有的。就打电话四处询问,终于问到一个认识萧春的人,说,他驾车回医学院时,看见萧春冒雨站在附近那个十字路口,像是在等谁。他立即驾车赶去,那十字路口车流不断,雨蒙中,没打雨伞的薄纱连衣裙全湿透了的萧春在路口徘徊。绿灯亮了,车流滚滚,萧春却朝路心走。不好!他加大油门,驱车过去,急刹车在萧春跟前,跳下车抓住了她。老实说,他这么关心萧春实在是看上了她。他知道,萧春是结了婚的,后悔自己当年为什么没有一直关注这个女人。

“又来了一个,我们又多了一个同伴。”

“又多了一个竞争者。”

魏强扭脸看,是两个穿病员服的小青年在他身后说话,是女病人车颖和男病人司徒棣。魏强时常来找萧春,认识这两个小青年病人。

“他不一定就是白血病,也许是贫血。”车颖说。

“我看他像是白血病。”司徒棣说。

“他没法和我们竞争,找不到合适的供血者,全病房就住你一个病人也还是和尚的脑袋——没(发)法,没办法做干细胞移植。”车颖说。

司徒棣下意识地摸自己的秃头:“唉,可怕的化疗,我们都没发。”

车颖揭开自己头上的帽子,摸秃头,两眼发湿。魏强心里蒙上浓重的阴霾,唉,可怕的白血病!车颖看见魏强,朝他点头招呼。司徒棣也朝魏强点头招呼。

司徒棣大学就快毕业了,突然遭受身患白血病的巨大打击,觉得人生太不可测,又不甘心就此离开人世。他上网看了许多信息,知道现在白血病并非不可以治疗,决心与病魔抗争。他清楚,他能否生存下来的关键是得找到合适的供血者,他希望会找到,也担心遇到竞争者。听车颖说后,自嘲地笑,是啊,车颖说得对,万凯的到来只是增加了一个白血病人,是不可能竞争走合适于自己的供血者的。他继续燃烧着生的希望。潜意识里这样假想,倘如自己、万凯和车颖真的是竞争者而由他来做出谁先接受均合适的唯一供血者的血液的话,他肯定首选自己,因为求生是他的第一欲望。第二呢,当然选择车颖。车颖太青春太可爱了,如同一朵含苞欲放的鲜花,怎么能够这么早就被残忍地摧残了呢!又想,都合适的供血者是不可能有的。

萧春走到宁泉市医院大门口时,抬眼看见暮色里医院大楼顶上巨大的霓虹灯已经亮了,眨眼似地变换着色彩和图形。她疲惫地笑,早些年,国家大医院是用不着打这豪华的霓虹灯广告的,而这些年来,商业竞争也渗透到治病救人的医院来了。宁泉市是副省级的中心城市,宁泉市医院是个有1200张病床的担负有医科大学教学任务的大医院,而工作人员的工资上面只发一半,另外的一半,还有职工的奖金福利、购买昂贵的医疗设备、修建房屋等等都得由医院自筹解决。过去,国家医院是福利事业单位,而现在是什么公益性的福利事业单位。就鼓励要抓经济效益,可医院又没有能真正进入市场运作。今年又说了,不能看重经济效益。反正说不清楚。

金乌西坠,晚霞如火。萧春看着暮空,长舒口气:“咳,这个病人总算是暂时缓过来了。”

她身边的曹闵笑道:“萧春,你平时文绉绉的,抢救病人可是有将帅风度。”

“护士长,你抬举我。”

“真的,看你吧,年纪轻轻的,咋就这么能干。”

“我可不年轻了,马上就是而立之年的人了。”

想到刚才抢救那个叫万凯的病人,萧春此时还心有余悸。这个身材魁梧三十来岁的人,病情重笃,是出急诊的值班医生孔涛和护士夏媛接回来的。从孔涛的介绍和急诊记录看,这个病人是万凯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发病的起因是跟一个漂亮的叫费霞的女人吵架。奇怪的是,那个费霞没有跟来医院。昏迷的万凯被抬上救护车后,费霞也上了车,回答了几句孔涛的询问后,她那手机响了。她接电话后说了声,真是祸不单行!就对孔涛说,对不起,医生,麻烦你们了,我有个紧急事情要去处理,拜托了。

孔涛当然不同意,不行,你必须得跟我们去医院,你男朋友很危险!费霞说,他不是我男朋友,是我的冤家。孔涛说,啊,对不起,那你更得要跟我们去,照护你男人。费霞却表情怪异,掏出把钱塞到孔涛手里,拜托了,这是我先垫付的医药费,我确实有天大的急事儿!就下车匆匆朝一辆宝马轿车跑去,上车后,那宝马车就飞飙而去。他俩到底是夫妻还是情人还是别的啥呢?萧春不解。可不管是啥关系,这种时候也不应该离开呀。万凯算是送来得及时,否则会有生命危险,他俩就见不上面了。凭检查和经验判断,萧春深感万凯的预后不妙。

“萧春,明天见。”出医院大门后,曹闵说。

“明天见,护士长。”萧春回答。

曹闵怪笑,朝大门外一辆旧桑塔纳轿车努嘴,各自走了。驾驶那旧桑塔纳轿车的人是魏强,他按车喇叭,探出头来招呼萧春上车。疲乏的萧春怨艾一笑,上了车。萧春上车的时候,她丈夫鲁新建正牵着3岁的女儿鲁艳走来。鲁新建勃然大怒,朝轿车撵来。轿车启动,开走。鲁新建只看见那个驾车的穿直领便服男人的背影,怒目圆视,喷吐粗气,咬牙切齿骂,妈的,荡妇!在国外就学会驾驶汽车的魏强开车十分熟练,得知萧春刚才抢救的病人是万凯时,说,万凯啊,我认识,他可是宁泉市有名的房地产老板,要真是白血病就太可惜了。萧春很无奈,可能性大,我们正在做进一步检查。

魏强感叹,人呐,真是旦夕祸福。魏强要开车去接鲁艳,萧春说今天鲁新建去接。魏强就要请萧春吃晚饭,萧春倒真是饿了。在国外时,萧春只是觉得魏强这人特好,那时的她举目无亲,见了国内的人都很亲切,况且魏强又是家乡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魏强救了她之后,她对他的感情更深,主要是感激之情。回国后,他俩反倒很少见面。那次,她去广州参加一个国际学术会议,不想,来出差的魏强也住她开会的那个宾馆,两人好高兴,相互留了电话。后来,魏强就时常打电话约她。身心受挫的她和魏强的来往密切了,她承认自己爱上了魏强,也提醒不能越界,自己毕竟是有夫之妇。

临江餐厅灯光柔媚,窗外可见宁泉江上的点点灯火,不时传来轮船汽笛声。魏强、萧春边饮啤酒边吃菜,说起热肠话。萧春真心感谢魏强,说在留学生里就他对她最为关照。魏强说自己是留学人文科学的,最讲究的就是人文关怀。再说了,自己得要报恩,当年,是还在实习的你为我无偿献过血。萧春感叹,血,我这辈子是跟血结下不解之缘了。魏强说,是呀,你现在是血液科主任了嘛。呃,你留学时研究的是啥细胞移植?萧春说,造血干细胞移植。不过,现在人们对此还认识不足,愿意捐献干细胞的人还不多。

魏强的眼睛不离开萧春。

萧春乜他:“不正经。”

魏强笑:“萧春,你有一种充实的使人感动令人心疼的美。”

萧春笑:“你真不愧是文副市长的大秘书,说话也具感染力。”

“真的。”魏强说,“萧春,你并不像有的女人那样只是有一个美丽的外表,你是有真才实学的留美博士,是信守希波克拉底誓言的精诚大医。”

萧春笑出声来:“你还知道希波克拉底?”

“近朱者赤,跟你相处久了,略知一二。”魏强感叹,“像你萧春这样的漂亮女人,不少都是娇气十足的,可你呢,为了救治病人达到了忘我境界。”

萧春说:“魏强,你是只看现象不看本质,我呀,可是会耍娇的。”责怨地,“呃,魏强,给你说过,不要到病房来找我,你又来了,还竟然敢擅自去抢救室!”

魏强笑:“我只是站在抢救室门口。我对你们科的人说过,我是你的病人,病人找医生有啥不可以。”

萧春乜他道:“你给我记住了,下不为例。”

魏强笑:“行。”又说,“你们科那个夏护士可凶了,把我关在抢救室门外。”

“活该!”萧春笑。

餐厅的夜灯变换着色彩,魏强已面带酒色。萧春只喝了一小半杯啤酒,而魏强已经喝了5瓶。萧春不许他再喝了,魏强却说他再喝5瓶也没有事儿。就说起了他二人在国外留学的事情,说到萧春寻短见的事情。

萧春苦笑:“唉,那天我真是倒霉透了,我的好友曹闵护士长从国内给我打来电话,说鲁新建变了,有了情人,又赌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那时的我已经没有分文。我是自费留学生,出国的机票和在国外的生活费全是靠了自己的积蓄和在国内的工资。可是,鲁新建已经几个月没有给我寄钱了。再呢,我没有满足那个美国佬,工作也丢了。那个美国佬要我的身子,他说我只想得到不愿付出是不行的,说帮我找了工作,就应该回报。那天的雨也大,我身心都冷凉透了,伤感而又无助。”

“你就去扑汽车了?”魏强责怪,“你也太想不开了。”

萧春说:“当时吧,我确实是想不开。唉,鲁新建这个比我大9岁的男人,原先是个多么老实厚道的人。”

魏强深表同情:“是呢,人呐,很多事情说不清楚的。人生中一个偶然的因素甚至可以改变人的一生。我吧,本来是要报考医科大学的,可是阴差阳错,却学了人文学科。”

萧春说:“这是好事儿,不然你现在咋能够进入官场?”

魏强摇头叹:“咳,没办法。”他对自己这个留过洋的至今却还是个处处得谨慎侍候领导的小秘书而耿耿于怀。

魏强的人生感叹使萧春想到万凯,这么个活蹦乱跳事业蒸蒸日上的人,真是白血病就太可惜了。从万凯的情况来看,一旦确诊,能够救他性命的唯一办法就是血液干细胞移植,就对魏强说了。魏强已经半醉,这能行?萧春心里有数也没有数,在国外攻读博士时,她跟导师做过血液干细胞移植,可是至今还没有独自做过,连宁泉市也没有任何医院做过。当然,她和她的课题组已经申报了宁泉市这个项目的重点科研课题,已经做了有关的动物试验。

“器官移植是当今医学的奇迹之一,其中造血干细胞移植的难度最大。”萧春说。

魏强点头:“肯定难,这肝移植、肾移植吧,就是个局部的器官移植,可是这血液的细胞移植,真不可想象,血液可是在全身流动的啊。”

萧春笑道:“魏强,你还挺内行的,什么肝、肾、器官的,一堆医学名词。”

魏强说:“耳濡目染,听你说多了。再说了,我有个小学同学,就做了肾移植,10多年了,现在还好好的。”

萧春相信:“造血干细胞移植吧,得要过五关斩六将,每一道关口都难。需要经验和技巧,更需要与HLA相合的移植物。”

“HLA?”魏强不解。

萧春解释说:“HLA就是人类白细胞抗原。就是说,要做这种治疗,首先得要找到与病人相合的供血者。”

“很难找到吧?”

“海底捞针。当然,要是自愿供血者多了,几率就会增大。”

琪春夜总会包厢内,灯红焰绿。鲁新建搂着比自己小10多岁的漂亮的雪柔喝酒。姚得海搂着另外一个女人喝酒。舞台上,穿得极少的歌女扭动身子唱着逗情的歌:

还记得吗,那柜台前的爱,你勾住了我的魂,这世界就不存在。

“好,好!”姚得海大声喊叫,拉了身边的女人走进舞池。

鲁新建也来了劲,拉了雪柔走进舞池。四个人在疯狂的人群里疯狂舞蹈。鲁新建拉雪柔跳贴身舞,雪柔如雪般融化。鲁新建最喜欢听这支歌。是啊,他和雪柔就是在柜台前相识相爱的。那时候,萧春出国去了,他分外孤寂,瞌睡了来个枕头,雪柔出现在他眼前可真是时候啊。雪柔漂亮、温柔,对他一百个好,他爱死雪柔了。今天,他跟萧春说好,由他去幼儿园接女儿鲁艳。接了女儿他本想直接回家的,可又长了个心眼,这个萧春,老是说医院的事情多,时常回来得晚,他倒要去看看,到底她是不是在医院里。不想,真让他逮着了,不知道那野男人是谁,竟然开了小轿车来接她,哼,不要脸的东西。天黑尽了萧春也没有回家,他就和女儿在充满冷清气的家里吃面条。鲁艳问妈妈呢?他说野去了。饭后,他诓女儿上床睡觉,看着墙上的全家福照片,盯着照片上的萧春,两眼发热心里生怒,荡妇!……电话铃声响了。他没好气地接电话,又软了话。电话是他那社会朋友姚得海打来的,叫他到琪春夜总会唱歌,他心里不痛快,不想走动,又拗不过姚得海,就去叫上雪柔一起来了。

鲁新建是农村人,费老力气念了个工商大专,经了他那远房亲戚宁泉市医院的护士长曹闵帮忙,到了城里一个公司工作。后来,曹闵又介绍他认识了萧春。那会儿,萧春正攻读硕士学位,他爱她,担心自己不配她。而萧春呢,觉得他老实厚道,人也帅气,两人结了婚,生了女儿鲁艳。后来,一心要发展自己事业的萧春执意要自费出国留学攻读博士。他犯愁了,得花一大笔钱不说,她出国后会不会有啥变化啊。萧春有学识有人貌,成了留洋博士后还会看得起他?唉,说不定就会和哪个中国留学生或是美国人好了呢。很少喝酒的他喝起闷酒来,抽好多的烟,还迷上了打牌。他觉得打牌比喝酒更容易解闷儿。在牌桌上他结识了姚得海。后来,就遇到了雪柔,他顿感天地明亮,这是老天赐予他的心肝宝贝。

开先,是在朋友处打牌,打些小钱。有一天,姚得海对他说,打这小钱太没意思,就领他到一个地方。他才知道这个深巷内关门闭户的场所是地下赌场。他胆怯了,不愿意大赌。姚得海就让他在一边看。他看见姚得海赢了好多的钱,心痒了,也就试着赌。如同吸食毒品,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离不开赌场了。

唱够了跳够了,姚得海就招呼鲁新建又来到地下赌场,鲁新建精神起来。姚得海那露水夫妻的女人各自走了,雪柔倒是跟着鲁新建。

鲁新建赢了钱,说:“有时候,连你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你还以为你是另外一个人。”

姚得海说:“你小子说啥?你还不认识你自己?”

雪柔乜他:“他就是不认识他自己。”

鲁新建笑:“不认识,完全不认识。”搂钱,唱起来,“你是谁?……”

牌打痛快了,鲁新建依然不回家,又跟姚得海等人去到江边餐馆喝夜啤酒、划拳,雪柔则打起瞌睡来。鲁新建喝得半醉,说:“姚得海,我跟你说,人,人这一辈子,有意思也没有意思。”

姚得海也半醉,说:“新建,你错,错!人这一辈子很有意思,可,可以做好多的事情,可以弄好多的钱。有了钱,你我还怕啥?吃喝玩乐,可有意思了。你说是不?”

“不对,人呐,就,就做两件事情,就做两件。”

“对,两件,弄钱、玩女人!”

“不对。人呐,开始是把童年忘记,全都忘记。”

“全都忘记?”

鲁新建点头:“全都忘记。后,后来,又去寻找童年,想把童年找回来,回,回到童年的那棵树子下。”

姚得海哈哈笑:“对,童年的那棵石榴树,我就爬树去偷过石榴。咬一口,哇,好甜的石榴果,好多的果汁。”

鲁新建也笑,如像是童年时的笑。

姚得海说:“童年好啊!”

鲁新建笑,又哭泣:“童年,找,找不到了,永远也找不到了……”

雪柔睁开睡眼,见鲁新建落泪,忙用手绢为鲁新建擦泪水:“新建,你喝得太多了。”

夜深了,几个人才散了。姚得海左脚踩右脚走。鲁新建把着雪柔肩头走,泪光闪闪,童,童年,它走远了。姚得海说,鲁,鲁新建,童年是,老,老早的事情了,你,还想球它做啥。鲁新建就想到萧春来,我,我对不起鲁艳,对不起艳艳她妈,也,也对不起雪柔。雪柔那心好酸,新建,你怎么了,别这样,人家心里难受。姚得海劝他道,新建,其实,你对得起萧春,是她找野男人。鲁新建摇头,不,是我,是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姚得海指鲁新建鼻子,说:“错,又错。你就是你。”

鲁新建说:“是我?”

姚得海说:“对,你,鲁新建。”

鲁新建对雪柔说:“雪柔,我,是我吗?”

雪柔说:“是你呀,新建!”

鲁新建走到自家屋子楼下的时候,疲惫的萧春已经进屋了。萧春与魏强分别后,又去医院夜查房,去看了万凯。她回到家里时,见女儿鲁艳抱着砸在身上的电话筒哭泣,心如刀绞,搂抱女儿亲吻:“艳艳,我的乖女儿,妈妈回来了!”

鲁艳哭诉:“妈妈不好,妈妈不回家,不要艳艳了。”

萧春就拿鲁艳小手打自己的脸:“妈妈不好,妈妈该挨打!”

鲁艳哭泣得更凶了:“妈妈好,爸爸不好,爸爸不要鲁艳了,爸爸走了。”

萧春泪如泉涌。

醉醺醺的鲁新建开门进来,喊着:“女,女儿,乖女儿,爸,爸爸回来了。”

打着酒嗝,看见萧春,气顶脑门,“好,好你个萧春,那,那个野男人是谁?……” rVSBpnW/q2JS48xW9NeZWSPaJBnDJQxNyQ9B/NNnhbxSqA0wsYa5dl4pMEEY9k6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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