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练剑岁月浅,杨华三落写秋声。
初秋时分,暑气未消。
这是三年后的某一天。
这一天是个好日子,江湖上有两大喜事都在永州府开始。一个乃是胡家剑派的胡恕天迎娶爱妻,另一个则是“异蛇山庄”庄主的千金刘艳出阁。许多人都知道胡恕天和刘艳是金童玉女,可悲的是,这场喜事是为四个人举行的。胡恕天将要迎娶湖广总督的千金,而刘艳将要嫁给武当山掌门人的儿子。
新娘子的花轿抬到了青山胡家,可是新郎官胡恕天已经消失。新娘子在花轿里哭个不停,胡家剑派的掌门人急的要命。大家都在找新郎官,可是都没有找到。新娘子的泪水打湿了衣襟,但她还没有下轿。
此时胡恕天早脱下新郎官的服饰,来到了飞剑崖上。他一身黑衣,劲装结束,手中的长剑闪闪发光。他眼神冷漠而有孤独,更透着无限的悲愤。
过了许久,新娘子的花轿转了出来,欢喜的礼乐声远远的传出。
送新娘子出嫁的队伍很长,那礼乐的声调也很高。
胡恕天的目光只停留在中间那顶鲜红的大花轿上,那是新娘子的花轿,里面隐隐传来凄凉的哭声。
胡恕天缓缓闭上眼睛,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一条黑巾,系在头上,遮住了下半边脸。他忽然睁开眼睛,眼中射出凌厉的杀气。
二十多个大汉守护在花轿旁,防守甚是严密。这些大汉各个魁梧健壮,都是会家子。花轿两侧的昂然挺胸的四个持剑青年,武功胜过那些大汉十倍。这是个青年内外兼收,剑法造诣极佳,是武当派年轻一辈中最杰出弟子。这四人江湖外号“武当四飞鹰”,曾打败过江湖上成名老手,威名远播四方。
武功高强的“武当四飞鹰”亲自护卫花轿,还有谁敢来招惹是非?
只听“嗤”的一声破空声传来,一柄长剑蓦地刺出,疾向右侧的武当剑客。被袭击的人名叫方狱,他是“武当四飞鹰”中最厉害的人物。只听一声轻响,鲜血飞溅,长剑刺穿了方狱的肩头。显然是敌人手下留情,否则他早就命丧黄泉。
“武当四飞鹰”中余下三个武当剑客一声惊呼,立即拔出长见剑,抢步过来。定眼看去,却见敌人一袭黑衣,脸戴黑巾,看不出本来面目。
名叫木辽痕的武当弟子,知道遇到劲敌,丝毫不敢大意,大声道:“阁下是哪路朋友?不知有何见教?若阁下生了一对招子,总该知道我们四兄弟的名头!”
那黑衣蒙面人正是胡恕天,他冷哼一声,道:“武当派的剑法不过如此!你们投降吧,我饶你们不杀。”
木辽痕起初以为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历来,才会如此放肆,此时见对方不将武当派放在眼中,心中大怒,道:“你找死!”正要发作,受伤的方狱忽然叫道:“师弟,不可卤莽!”他虽身受重伤,但敷了本门密制的药膏,裹了伤口,已经止住鲜血。
方狱在师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抱拳行礼,说道:“武当派虽然威名贯著,但江湖高手人物层出不穷。阁下技高一筹,不把武当派放在眼中,自有一番道理。今天是我们武当派迎亲的大好的日子,我们四兄弟多愿多起血光。阁下一剑重伤于我,已经可以扬名江湖。阁下若有自知之明,就请速速离去。但阁下还想跟我较量武技,我定会在武当山摆酒设宴,随时恭候大驾!”
方狱心思紧密,知道今日遇到劲敌,若是平时,必定不会轻易罢手。但此时有要事在身,不愿多生枝节,这才做出一副胸怀广大的模样。
胡恕天冷冷道:“你们自称名门正派,但我却不放在眼中。你们今日认输,就请自行离开!”
方狱凝视胡恕天,几乎要发作,但终究强忍怒气,连连挥手,命令迎亲队伍继续前进。胡恕天身形飘动,一瞬间挥出四剑,只听嗤嗤嗤嗤四声轻响,花轿的横木砍断,只听咚的一声,花轿顿时落在地上。
方狱纵然大度,此时也不禁怒火中烧,冷冷道:“阁下如此得寸进尺,却这是什么意思!”其余三个武当剑客围了过来。
胡恕天眼发精光,沉声道:“我只让你们武当派的四个人离开,这花轿里的人是万万不能出永州!”
方狱脸色一变,冷冷道:“花轿中坐的是我们武当派掌门之子的未婚妻,也就是我们大师兄的新娘子,我们“武当四飞鹰”也得尊称她为嫂子。你想留下花轿,便是与我们整个武当派为敌!”
胡恕天冷然道:“你们强抢民女,还有什么好说?我只要留下花轿中的人,至于是否和你们武当派为敌,我也不能顾及那么多。”
方狱退后一步,大声道:“三位师弟,此人是武当派的敌人,快了结此人!”
木辽痕等人听的命令,立刻挥剑而上。他们三人站定方位,将胡恕天围在中间。四柄长剑交集在一起,只见剑势浑厚,快如闪电。胡恕天独斗武当三大轻年高手,竟然不落下风。那二十个大汉蜂拥而来,但见胡恕天长剑飘动,轻易的打发七八个,余下的大汉吓的都转身逃走。
只见那新娘子揭开轿帘,探出半个头,却是润玉笼绡,檀樱倚窗,绣圈犹带脂香浅。她的目光和胡恕天相触,心头一震,不禁垂下泪来。原来这新娘子就是刘艳。
胡恕天一边对敌,一边叫道:“艳儿,你不要离开这里,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刘艳全身一颤,便要走出花轿。
方狱轻咳一声,沉声道:“嫂子,如今大敌当前,请你千万自重。武当派和异蛇山庄的名声在外,万万不能就此毁在你的手中!”
刘艳心中一酸,泪水滚滚而下,不能自己,最后放下了帘子。刘艳和胡恕天相爱多年,早已暗定白头之约,岂肯离开永州下嫁武当派掌门之子?只是家命难违,她这才委身而去,一路之上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她见胡恕天从天而降,心中又喜又忧,一时百感交际,再也说不出话来。
胡恕天见武当派的弟子武功果然不俗,登时不敢大意。幸好先伤了方狱,否则四人联手毫无胜算,此时暗道:“我不能手下留情,否则救不出艳儿。”当下大喝一声,剑法一变,忽然使出一招“浮光掠影”。只听“啊”的三声长声大叫,那三个武当剑客都已受伤,倒在地上。
方狱大惊失色,他原以为自己的三个师弟联手,纵然不能取胜,但足已立于不败之地。眼见敌人也不过二十余岁,竟然有如此威猛的功力,实是惶恐震惊。
胡恕天长剑还鞘,眼睛中寒光闪动。方狱守护在花轿前,他自知不是敌手,依然举剑刺过来。胡恕天出指如风,点了他的穴道。
木辽痕等三个武当剑客甚是强悍,竟然忍着剧痛,一跃而起,又向胡恕天攻了过来。胡恕天也不拔剑,右掌翻飞,只听啪啪啪三声,将他们拍倒在地。
方狱章中穴被制,软倒在地,叫道:“嫂子,我们武当派护卫不周,遭到敌人偷袭不能救护,实在惭愧的紧。但请嫂子看在武当派和异蛇山庄的交情上,希望你大显神通,将敌人赶走!”他虽然知道刘艳不会和胡恕天动手,但性命关头,心中不仅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刘艳此时心乱如麻,她该跟胡恕天翩然离去,还是断然拒绝胡恕天呢?没有人能给她正确的答案。以她和胡恕天的武功,摆脱武当派的纠缠,到僻静的地方隐居并不困难。但刘艳的父母有求于武当派,她此时和胡恕天离开,异蛇山庄永无宁日,她的父母也有性命之忧虑。刘艳想到后来,不禁泪如雨下。
胡恕天立即走到花轿前,柔声道:“艳儿,我们走罢,我保护你一辈子!”伸出右手,便要去揭轿帘,欲拉刘艳出来。
刘艳止了泪水,心中默默道:“天哥,我爱你,但我不能跟你走。”正要出去跟他挑明,只听一人大喝道:“无耻小辈!不得对我师侄媳无理!”那大喝声犹如晴天霹雳。
胡恕天知道武当派的高手赶来,立时转身迎敌。定眼看去,却见一个白发老者飞身而来,那老者半空中劈出一掌,掌力凶猛,迎面击来。
胡恕天凝神静气,丹田鼓荡,也劈出一掌。那白发老者掌力舒缓浑厚,胡恕天的掌力略显急躁。就招式而言,实难分上下,但以功力而论,胡恕天输了半筹。
但见掌力相交,砰的一声巨响,那老者退了一步便既站稳,胡恕天却连退三步。
胡恕天护在花轿旁边,此时被逼退三步,便进入花轿里面,余力不消,将要摔倒。刘艳眼明手快,早将他横腰抱住,关切问道:“天哥,你有没有受伤?”
胡恕天暗运内息,发觉并未受伤,这才稍微放心。他拉开脸上的面纱,正要说话,刘艳红艳欲滴的嘴吻已经吻在他的脸颊上,不由心中一荡。那一刻,胡恕天忘记了打斗,忘记了敌人,他不住吻着刘艳的嘴唇,他要告诉他有多么爱她。
一滴眼泪落在胡恕天的唇上,他吸允这那颗眼泪。
刘艳忽然推开胡恕天,道:“天哥,你听我的,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你回去和总督大人的千金成亲吧。从今以后,我会不再想你,请你也将我忘记!”
胡恕天听了这话,心有刀绞,流泪道:“我可能只是你的一个记忆,但你却是我的全部生命。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忘记了我对你的誓言。请你相信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们会离开这里,过我们所喜欢的日子!”
刘艳听了这话,心中一软,只希望和胡恕天飘而去,但想到父母,心中一痛,不禁伏在胡恕天肩头黯然下泪。
胡恕天拉着她的手,沉声道:“艳儿,我们走罢,我求求你啦!”刘艳一面流泪,一面摇头,却又拉着胡恕天的手,不舍得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