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挣扎良久,加之鬼一又几番相求,凤兮心头颤了几许,随即硬着头皮点了头。
可待鬼一将他手中的信封递在她手里,她神色一紧,顿时觉得手中这封信似是有千百斤重,压得她的手都微微发起颤来。
“有劳凤姑娘了。”鬼一那低沉的眸中露出一抹释然。
凤兮望他一眼,不安的踌躇一番,半晌才朝他拉扯出一个震颤的笑容,随即慢腾腾的转身,伸着颤抖的指头轻轻的去推那主殿的殿门。
夜流暄的主殿门仅是随意掩着,并未上闩,凤兮轻轻一推,倒是将殿门推开了一条缝。
清明的光线顺着那条门缝窜入了殿内,扰了殿内的昏暗。
她强压着心底的忐忑,再度将殿门轻轻的推开了几许,而后转眸朝鬼一望来,待见鬼一那满脸真诚与拜托之意,她暗自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踏步入了大殿。
夜流暄的主殿,纱幔低垂,四周的雕花镂空窗皆是关得严实,殿内昏暗。那大殿正中的暖池流水缓缓,氤氲雪白的热气蔓延,朦胧意境堪比天宫里的瑶池。
不得不说,这殿中的温度倒是比外面高出不少,再想起夜流暄每次牵她手时她皆能感觉到他微凉的体温,是以,想必夜流暄应是身子畏寒,有些怕冷,所以这殿中才会置有暖池,连带这主殿的温度都高出不少吧?
她按捺神色,稍稍绕过大殿内轻垂的纱幔后,便见前方不远处那硕大精致的床榻上,夜流暄正裹着柔软锦被,双眸紧合的躺着,似是睡得正沉。
她心头顿时漏了半拍,总觉此番不经他传唤就进来,于理不合!再加之她本是畏他,而他也性情不定,保不准他被她扰醒,杀了她都是可能!
这心头一发紧,是以每当轻脚轻手的朝他的床榻靠近一步,她的心就跳如擂鼓,越发的不安。
一小段距离,却因她的瑟缩和犹豫走了很久。待她终于走至夜流暄的床榻边,她目光忐忑落在他熟睡的面上,只觉此番合着眸子掩盖住一切温润与深沉的他,竟是格外的俊美风华。
此番近距离的细细打量,她倒是发现他的确是俊美非凡,清雅卓绝,令她忍不住看痴。她真的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就连自家姐姐姚霜喜欢的小端王也不及他好看。
想来,他也不过是比她大两三岁罢了,但常日里,他给她的感觉,却如少年老成,浑身散发着耀眼的高雅与漠然,使得他完全没有少年般应该残存几丝的稚嫩。
她不知为何他年纪轻轻便会是天下人人惧之的活阎王!更不知他为何会对她忽冷忽热,威胁自如。
有时,他明明对她笑如春风,偶尔对她出言威胁,但事过之后,他对她又会格外的温柔!她不知他为何会这样对她,更不知她有何让他瞧得上眼的!若是仅因为她孤星带煞,这理由也未免难以让人信服。
然而,无论他对她如何,她却心知肚明,他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少年,更不是个如他温润笑容那般平易近人的人,她甚至发觉,也许他,会比姚府里的那些人还吓人。
一想到这儿,蓦然间,‘逃跑’二字突然间极其莫名的滑过心底,惹得她骤然一惊。
然而就在此际,一道幽然嘶哑的嗓音传来:“你怎在这里?”
凤兮吓了一跳,惊呼一声,身形也踉跄的朝后退了一两步,待回得神来,才见那本是安静躺在床榻上的夜流暄已然掀开了眸子,两道刚醒后且略带朦胧的目光正幽幽的落在了她的面上。
她惊魂不定,无措间忙上前两步跪在了他面前,慌张道:“对,对不起!我,我不是要故意进来的,我是,我是……”她心下慌乱,嗓音也抑制不住的颤抖,后话也被噎住,着实不知该说什么。
慌忙中,她顿时想起手中的信笺,随即忙将边缘已然被她捏得皱巴巴的信笺颤抖的递至他面前,道:“我,我是进来送信的!鬼,鬼一说,这信紧急,你,你须立即看!”
这话一落,凤兮便规规矩矩的跪着,满面不安。
然而,床上的夜流暄却是仅用淡目盯着他,未吱声,也未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信笺。
周围气氛仿佛瞬间凝结成冰,无端端的让凤兮有些发抖。
良久,夜流暄终究是懒懒散散的坐起身来,他身上的锦被幽幽滑落,骤然露出了他上身雪白的亵衣。
凤兮壮着胆子忐忑不安的抬眸望他,然而却见他亵衣微开,他那精致的锁骨及精瘦的胸膛顿时撞入她眼里。
她两眼一瞪,浑身血气一涌,骤然间面红耳赤,连手中的信笺也一时没拿稳,掉落在地。
“这回知晓拘谨羞赧,却不知晓怕了?方才不是还怕我怕得厉害么,竟是连跪都用上了!昨夜还好好的,怎今早一来,就又是这副畏前畏后的瑟缩模样了?”夜流暄突然出了声,嗓音虽隐隐有些凉薄,但却犹如细水流长,未带什么太大的责备与怒意。
凤兮回过神来,忙捡起地上的信笺重新递至他面前,随即低垂着头,虽已是努力的压制着心底的涩然与惧意,但嗓音仍是控制不住的发着颤:“你,你若不喜,我,我定会努力的改。”
她不知此时此景该说些什么,惟独卑微顺从的说出这话来。
不得不说,此番她倒是该庆幸他醒来之后竟是未对她盛怒!至少现在,他还未因她擅闯进来扰他清梦而对她露出杀意,连说话也低沉平和,无太大的咎责。
凭此,她可否该自行认为他应是不会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