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凤浅学算数,只是为了提高凤浅的身价和地位。
至于凤浅是不是拿第一,他们从不关心。
但今年的奖品是三生石。
他们对三生石志在必得。
既然云末打算用现在的这个丫头取代凤浅,那么这丫头必须在神算会上拿到第一。
离神算会只有短短时间,云末亲自教她的话,或许还能有点希望。
可是云末除了出题,不再给这丫头做任何指导。
在这丫头身上用的心思,远不及以前那草包凤浅的百分之一。
这样下去,她根本不可能在神算会上拿到第一名。
“不为什么。”
“是不是因为,她不是凤浅?”
“她是‘凤浅’。”
止烨凝视着云末的眼,点了点头,“不错,她是‘凤浅’。”
对他们而言,重要的是凤浅这个身份,至于谁是‘凤浅’,无关紧要。
“她这样,真的能拿第一?”
“我们不需要第一。”
止烨一怔之后,眼里慢慢漾开笑意,“不错,我们确实不需要。”
“既然不需要,干嘛还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在书房门口守了一天的玉玄晃晃悠悠地进来,脸色臭得要命。
这个月是他当班,所以守着凤浅学算数的任务就落在了他身上。
他生性好动,守了这几天,真快耗光了他所有耐性。
“不想她太过丢脸。”云末重新开始查看账本。
转眼又过去十几天。
凤浅已经近一个月没见过云末。
千巧说过,以前如果不是云末出远门,绝不会这么长时间不见人影。
凤浅看着身边空着的坐垫,轻咬了唇。
她一直觉得云末太聪明,和他保持距离,对自己有利。
但他这样长时间对她不理不问,反而让她觉得不安。
这半个月,凤浅要打起精神学习算数,再加上学习炼丹,每天都累得精疲力竭,没有精神与玉玄斗嘴。
玉玄也难得地不来找她麻烦,对她的看管也明显放松,大多数时间都只是来晃一晃,就不知道去了哪里鬼混。
两个时辰前,凤浅就看见玉玄翻墙跑了。
云末出的题虽然越来越难,但她却越做越快。
把做好的算数题丢下,推门出去。
外头乌云滚滚,天边黑得厉害,有风吹过,吹落树上花瓣。
她院子里的粗使丫头小红焦急地在门外打转,见她出来,急急地跑来,“郡主……”
“有事?”这丫头胆小本分,从来不会在凤浅面前闲逛。
“我们村子里的男丁都被征了兵,家里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靠着一片葡萄园子过活,葡萄还有十来天成熟。我娘和我弟弟,还有村里的乡亲,全靠着这点收成过日子。瞧这天,马上要下大雨了,这雨一旦下下来,会把葡萄打掉。一年的收成没了,他们就得挨一年的饿。我弟弟才三岁,我娘一个人实在做不过来。奴婢想……想求郡主让奴婢回去一趟,帮我妈妈说把葡萄架盖起来。”
“你家离这里多远?”
凤浅院子里的人,没她点头,就算管家,也不能准假。
“七八里路。”
凤浅望了望天,七八里路,等她回去,这雨早就下下来了。
“我送你回去。”凤浅在书房关了近一个月,早闷得长毛。
小红惊呆了。
雷鸣声响起,凤浅叫人牵了匹马,翻身上马,把小红拉了上去,径直出了长乐府。
云末外出办事没在府里,等管家收到消息,急急赶来,凤浅早去得没了影子。
凤浅和小红到了红霞村,斗大的雨点已经砸落下来。
小红连家门也顾不得进,就急急去了葡萄园子帮忙。
凤浅闲着没事,也朝葡萄园的方向走去。
在园子里忙着抢救葡萄的村民,不是妇人就是白发的老翁。
其中一户人家,整片园子只得一个七八十岁的老翁。
老翁望望天,又看看自己的这片葡萄园,绝望得老眼里噙了泪。
凤浅正想上前帮忙,突然一辆堆着麻草的牛车匆匆而来,在老翁面前停下。
老翁老眼里的泪滚了出来,快步上前,“云公子……”
“陆老爹,没时间了,赶紧着,能救多少是多少。”
是云末的声音,凤浅怔了。
“哎。”老翁抱了綑麻草跑向园子。
一身白衣的云末从车上跳下,袍子角别在腰里,也抱了綑麻草跑向园子,把麻草抖开,盖在葡萄架上。
凤浅望着那熟悉的身影,嘴角浮上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微笑。
也去牛车上抱了麻草,跑到葡萄架的另一方,学他铺在葡萄架上。
凤浅从来没做过这样的话,手脚很慢。
麻草刚刚铺上,还没来得及用绳子捆绑,麻草被风一吹,四处散落。
云末眼角余光看见被风吹散的麻草,抬眼起来。
葡萄架比人高,云末看不见葡萄架另一头的凤浅,只能看见捣鼓着麻草的一双女子小手,没有时间理会对面是谁,道:“姑娘,你来铺草,我来绑绳子。”
凤浅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们一人铺草,一人绑绳子,没一会儿功夫,就配合得天衣无缝。
又是几个雷声滚过,大雨倾盆。
眨眼间,凤浅一身衣裳打得透湿。
凤浅这具娇贵的身体,没一会儿功夫就累得腰酸背痛,咬牙硬撑。
这活对于一个不曾做过农活的女人来说,太过勉强。
手里的麻草变得象有千斤重,几乎要举不过头顶。
雨越来越大,雨水糊了眼睛,剩下的葡萄架再不盖起来,葡萄就会被雨水打落。
凤浅觉得身上力气,被一点点抽空,但看着云末绑着绳子的灵活手指,将唇一咬,不肯让动作有丝毫减慢。
终于把最后一个葡萄架盖上,突然脚踩在一块小石头上,脚底痛得钻心,没能站稳,跌跪下去。
凤浅深吸了口气,这才发现鞋子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只,袜子已经磨破,露出沾着泥的脚趾,模样当真狼狈。
有人伸手过来扶住她的手肘。
“姑娘……”头顶传来云末的声音,话音没完突然打住,顿了一顿,才又迟疑响起,“郡主?”
他的目光只在她脸上略为停留,就往她脚上看去。
凤浅把脚缩回裙下,不转头看他,推开扶着她手肘的手。
腰上一紧,被打横抱起。
凤浅心脏陡然一紧,挣扎着下地。
他收紧手臂,把她抱紧,令她不能动弹,大步走向牛车。
“放我下来。”
“别动。”云末低头看向怀中怒瞪着她的小女人,“你怎么来了?”
“想来就来了。”凤浅板着脸。
云末微微一笑,不再问。
凤浅发现,她这个回答很容易让他误会,忙道:“我不是跟着你来的。”
“嗯。”
凤浅觉得这样的回答还是不够明白,接着解释,“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这里。”
云末嘴角的笑慢慢变浓。
“我是说真的,你别自作多情,以为我是为了你来的。”
“云末本来没有这样想过,不过郡主提醒,倒是得想一想。”
“你别乱想。”真是越描越黑。
云末又是一笑,连话都不回了。
凤浅被他抱在怀里,象针扎一样难受。
陆老爹绑完最后的一个葡萄架走来,感激地唤道:“云……”
紧接着看见云末怀里竟抱着个姑娘,怔了,“这是……”
“她叫凤浅,来帮忙的。”
在外面,没有人敢直呼凤浅的名字,称呼她时都叫郡主。
陆老爹一时没反应过来,凤浅就是长乐郡主。
见她长得细皮嫩肉,显然不是农家女子。
一身衣裳又被雨水淋得湿透,过意不去,“赶紧到家里避避雨,喝点热茶,这么淋着,病了可就不好。”
凤浅正想拒绝。
云末已经抢先一步,道:“那就劳烦老爹先回去烧些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