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一紧,被云末按住,后传来云末轻飘飘的声音,“玉玄。”
紫衣少年回头向云末瞪去,“还有事?”
“今晚,你安份些。”
“你认为我能对她做什么?”叫玉玄的紫衣少年,满眼地谑戏。
云末也没更多的表情,只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放开手。
玉玄脚尖一点,仍从窗口跃了出去,眨眼间已经失去人影。
云末望着窗外黑得不见一丝光亮的夜空,唇边的笑,渐渐敛去,目光落在榻上跌落的一支珠钗上。
钗子的款式十分简单,钗头金丝绞成叶子形状,半包着一粒东珠,烛光映在东珠上,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如同包裹着冰霜的寒梅骨朵。
“连喜好都变了。”云末指尖抚过钗头东珠,眼角噙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过去的凤浅喜欢奢华的东西,平时佩戴的首饰都是式样复杂繁琐,绝不会用这种看上去朴素清雅的东西。
把珠钗收进怀里,整衣起身,得去看看她今晚会不会有事了。
玲珑轩窗外的房梁上,站着一个鬼魅般身影,抱着手臂,懒洋洋靠着身后漆红石柱。
他个子很高,身形笔挺,如同夜色里的松柏,面庞隐在阴影中,看不见容貌。
玉玄象叶子一样飘落下来,站在他身边,往屋里看去。
屋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
“止烨,小魔女回去没有?”声音小得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得见。
“在脱衣服上床。”被叫作止烨的黑影,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你看得见?”玉玄整张脸都贴上了窗格,仍看不见里面情景。
“看不见。”
“那……”
“看不见,难道不能听?”止烨鄙视地瞥了他一眼。
玉玄果然听见屋里传来极轻的唏唏嗦嗦的声音,脸瞬间涨红。
哼了一声,“你当人人象你么,没事就泡在青楼,当然熟悉这种声音。”
“话这么多,是想让她发现外头有两个人在窥视?”止烨翻了个白眼,懒得与他争辩。
玉玄忙捂住嘴,再不发出一点声音。
凤浅滚倒在床上,舒服地长舒了口气,终于可以一个人安静地睡上一觉。
翻了个身,刚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打算闭眼,突然有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爬上她的腿。
凤浅陡然一惊,僵着身子,不敢胡乱动弹。
她过去经常做野外训练,不时会遇上爬虫类的东西,深知这一类的东西,你越动,它越咬你。
凤浅慢慢撑起身,摸到床头火熠子,打燃来点着床边蜡烛,轻轻揭开被子,倒抽了口冷气,大腿上趴着一条手指粗细的碧绿小蛇。
小蛇通体碧绿,泛着一层朦胧光华,象是翡翠雕成,而头顶上有一顶赤红冠子。
但不管它长得再怎么美,凤浅都不能忽视它三角形的头,这样的蛇通常都有毒。
被子被揭开,小蛇感觉到温度的变化,仰起头来,凤浅闪电般地伸手过去,准确无误地抓住小蛇的脖子,发现小蛇被拨了牙。
凤浅的脸即时沉了下去,放开小蛇的脖子,在指间把玩。
她手指灵活,任小蛇在她指间游走,却不许小蛇滑出她的掌控。
虽说大院里草木众多,但大户人家对蛇虫一类的防范工作,做的都很到位。
按理,蛇是不可能爬到床上来的。
就算有漏网的蛇爬到了床上,也没理由被拨去毒牙。
那么答案只一个,这蛇是有人故意放到她床上。
目的是吓唬她。
凤浅眯了眼。
等她抓到搞这恶作剧的混蛋,一定把他丢进蛇窝里去,让他爽个够。
窗外的玉玄,紧盯着在被凤浅把玩于手指间的小碧蛇,明知这蛇被拔了毒牙,伤不了人,鸡皮疙瘩仍从脚后跟一直爬上脑门顶,脸上一阵一阵的发麻。
“那条蛇真的是从容瑾那里抓来的?”
凤浅完全不怕蛇的样子,让他怀疑那蛇是假的。
“除了容瑾,谁还能有这破蛇?如果你不信,自己去找他要一条。”
“小魔女怕蛇,早该吓得昏过去。可是她……”
止烨一双眼也不离屋里玩蛇的凤浅。
自从凤浅在大床上醒来的瞬间,他就感觉凤浅和以前不同。
再加上云末的做为,更让他觉得蹊跷。
他为了弄明白凤浅是怎么一回事,才陪着玉玄在这里胡闹,以此来试探凤浅。
结果凤浅果然和以前辩若两人。
“奇怪,小魔女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粗神经的玉玄都看出不对劲。
止烨想不通怎么回事,摇了摇头。
难道此凤浅非彼凤浅?
一阵冷风吹来,丝丝的冷,这天气过了三更,冷得刺骨。
“不进去?”
玉玄把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屋里闷得慌,这里凉快,老子今晚就睡这儿。”
止烨挑眉一笑,凉快?
是怕被那丫头吃干抹净吧。
那丫头对他们虎视眈眈,盼这一天,盼了很久了。
玉玄如果睡在屋里,不能保证凤浅不会爬到他身上。
而今晚玉玄不能拒绝她。
偏偏朔月阴气最重,必须有人守着凤浅。
玉玄为了不被凤浅骚扰,选择蹲在与床一窗之隔的房梁上。
他这点小心思,哪能瞒得过止烨。
止烨戏谑地嘿嘿一笑,拍了拍玉玄,“你自求多福。”
身影一晃,跃上一旁树梢,又是一跃,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又一阵风吹过,玉玄抱着胳膊搓了搓,苦着脸在房梁上蹲下,真后悔没裹一床被子出来。
看着凤浅手中的小蛇,脑门子开始发痛,无声地喃喃自语:“奇怪,小魔女怎么不怕蛇了?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
本指望把凤浅吓昏过去,他就可以抱着洗得干干净净的软被子,舒舒服服地一觉睡到天亮。
愿望很美好,现实很残酷,最后变成他蹲在梁上喝一夜的冷风。
玉玄在梁上吹了一夜冷风,凤浅却安安稳稳地在床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止烨想想就想笑。
玉玄一夜没睡,顶着两个黑眼圈,趴在石桌上睡得正香。
止烨捏了玉玄一小撮头发搔他的鼻孔。
玉玄扒开他的手,嘟嘟囔囔,“小魔女怎么没行动,难道又在想什么恶毒法子来泡制我们?”
“昨天放蛇的时候,难道没想好后果,现在才来担心?”
惜惜摆弄着茶具,看向正在更换琴弦的容瑾,“你这次怕也是难脱关系,你想好怎么应付没有?”
容瑾对可能发生的事漠不关心,对自己是否会受罚也不以为然,听惜惜问话,不理不睬。
惜惜对他的冷淡态度早已经习以为常,递了杯茶过去。
容瑾随手接过,道了声谢,茶却不喝,随手搁在桌边,起了身,“我还有事要办,先走。”
说完,不等众人回答,抱琴而去。
“这个月不是我当班,跟我没什么关系,你们自求多福吧。”惜惜也相继起身,也走出院子。
“云末那家伙怎么还不回来。”玉玄被止烨岔了瞌睡,有些烦燥。
“差不多该回来了。”止烨望望天色。
云末安排好府中事务,刚刚回到暮雪斋门口,见凤浅院子里的小丫头金哥,捧着个托盘进来。
“郡主让奴婢给公子送来了早膳。”托盘上放着一小砂锅,一碟点心,和两碟小菜。
云末有些意外,他到这府上已经多年,凤浅给他送早膳还是第一次。
这里面有诈。
示意贴身小厮平儿接过金哥手中早膳。
打发了金哥离开,迈进院子,一眼就看见等在桌边的两个人,再看平儿手中的早膳,更加觉得这顿早膳有问题。
止烨见云末进来,丢开玉玄的头发,伸了个懒腰道:“容瑾说还有事要办,已经走了。惜惜说这个月不是他当职,今天也不用向你汇报了。”
“昨晚也不是你当职,你来做什么?”云末淡睨了止烨一眼,惜惜不用来汇报情况,止烨同样不需要。
“来看这小子是不是还活着。”止烨指了指趴在桌上睡得雷打不动的玉玄。
云末微微一笑,他也好奇为什么凤浅见了那条蛇,却没反应。
平儿取了碗筷来,揭开砂锅盖子,是一锅熬得浓稠的白粥。
伸了粥勺进锅里搅了搅,搅出一条通体碧绿的东西,挑起一看,吓得手一抖,砂锅在桌上打翻,一条碧绿小蛇和着粥倒在地上。
“这蛇怎么会在这儿?”玉玄睁开眼睛就看见地上的小青蛇,白着脸跳了起来。
“凤浅送来的。”止烨上前拿筷子挑起小青蛇,见小青蛇被开膛破腹,取走蛇胆,挑了挑眉,这丫头倒是个不吃亏的主。
云末哂然,她果然不会白白吃亏。
“拔了牙的。”玉玄不知道云末已经知道他们捉蛇的事,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自动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