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易,男,工科小本一枚,就职于日本在华的一家研发机构。公司在传说中的张江高科技园区,所以他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张江男。个高1米78,脸庞白净,长相属于张江男中的中上等水平--也就是说,还是蛮帅滴。但是--已婚!所以人民广场给闺女找老公的妈妈们不要打他主意了。
罗易是北方人,他们那地儿的人一般都想往北京走。罗易也不是因为喜欢上海才来这的,只不过恰好这边有个不错的工作,就托运了大包小包的行李过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相恋了6年的女朋友。--他早恋,女朋友是他高中同桌,大学四年都不在一个地方。这不被看好的异地恋,却被他坚持下来的。尽管在大学里,也有女生向他表过白。
这世界上,也不是所有帅哥都花心的。
不过他女朋友贺薇薇却说:“那是因为工科学校美女本来就少。”
他毕业那年,是2006年,房价还没有现在这么高。当时和女友蜗居在金桥的一室户,房租是1100。他是工科,试用期的时候工资就是5500,相比其他应届生来说,起薪相对高。不过出卖的可是自己亿万个脑细胞。工作是周而复始的写文档、写程序,修bug,调电路图……写文档、写程序,修bug,调电路图……虽然后来他感觉,文档写得要吐。不过初做程序员的时候,他还是颇有雄心壮志的,立志要成为一个资深的牛叉的程序工程师。
正是这点雄心壮志,他在转正答辩的时候排名top3,可以加薪250块。所以成为正式员工后,每个月工资是5750元。刚毕业拿这么多钞票,还是很兴奋的,尽管扣去所得税这个险那个金之后也就5000左右,可加上女朋友的税后工资,两个人一个月可以达到7500。假设用来还房贷,还是能维持正常的生活的。
贺薇薇后来说,罗易做的最错的决定就是没能在房价暴涨之前咬牙买下一套房。但罗易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辛辛苦苦贡献大脑挣来的钱就是送给黑心暴利房产商和榨干他下辈子钞票的银行,就觉得非常不值。在象征性地看了几套金桥的房子之后,罗易打消了买房的念头。--他刚工作,拿不出首付。
他不是富二代,他的父亲母亲都是北方农村的农民,是连医保都没有的。父亲母亲辛苦种地,在工厂做做手艺活,供他念完大学已经非常不容易。也是因为如此,他大三的时候没有想到考研而是选择了找工作。家里存的那点钱,都是父母以后养老的钱;更不能让他们去问别人借,为了上海的一处蜗居背一屁股债。
他跟当时还是女友的贺薇薇讲了这些道理后,贺薇薇再没有催过他看房子。2007年,他们结婚了。新婚在租来的房子里,贴过春联的门上贴着红色的囍字,喜宴也只是请了相熟的同学和同事,在不是自个的房子里,贺薇薇依然笑得像朵花儿。这年头,剩女满地都是,不逼着买房的美女可是少见。罗易觉得亏欠了这个女孩,嫁给一无所有的自己,他什么也不能给她。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暗下决心要好好赚钱,让老婆过得好一点,哪怕没有房子。
理想变了,变“庸俗”了
每天在去地铁的那十几分钟里,罗易会想到这些问题。他的追求不知不觉地变了。以前一心只想做好技术,现在却想着怎样才能赚更多的钱。虽然这两者并不冲突。--做好技术就能升职,升职了才能加薪。技术岗位又不是销售,可以有业绩,拿分成。看似起点比一般应届生高,但是工资太死,日企的条条框框也太死。要钱多只能按部就班地论资排辈,所以在日企混,就看谁能熬。但技术活哪能靠熬呢?连皇帝的儿子还分太子和阿哥呢,能升职的就那么一两个,等待升职的却排着长队。
况且过了做技术的黄金年龄,不光脑子不如年轻时灵光,公司也喜欢用刚毕业的年轻人--廉价又好使。
要说好处,那就是日企比较好混吧。除非你真的破罐子破摔不好好上班,一般日企不会炒你鱿鱼的。但是一旦真要炒你的话,哼哼!可不会让你吃不了还兜着走。这种曲线炒鱿鱼一般是这么滴:不会直接说不要你了,而是把你从原来的岗位调走,放在会议室也好,前台也好,洗手间也好,反正就是把你晾那。等你受不了了快崩溃了大叫一声:“老子不干了!”
好!这个时候你可以乖乖地走,但是因为你是主动辞职的,公司也不会赔你钱了。而且要走就快点,你可别期待什么欢送会啊告别宴。早点识相滚蛋吧。
罗易就见过一个女孩早上被离职,下午她的办公桌就空了的case。好像这个人被另一个时空给吞了,不知道怎么地就消失了。
在这个公司里,也有不少干了七年八年还是普通员工的老员工。不乏清华的北大的,牛叉之人比比皆是。有时候去找他们请教问题,看见他们没有神采的眼睛,机械地工作,罗易就想:没准在过几年我也就是这样,冲劲和干劲就这么被消磨殆尽。
如此这般一想,难道好好赚钱不实在吗?
于是,前三年,罗易的工资就是跟着公司的规章走,每年涨一次,第一年500,从5750到6250;第二年第三年都是1000,涨到了8250。
也就是这三年,房价却像打了鸡血一样翻了一番。本来能买80平米的房子缩水到50平米,涨的那点工资,抵不过这神经兮兮的世界。罗易有点愤青,觉得再去想买房的事就太贱了。他购置了iphone,新电脑,电视机,给老婆的漂亮裙子……每个月再寄回老家一笔钱,说是准备买几头牛--也算是实业投资了。反正就不想掏出来在上海买房了。他对贺薇薇说,等赚够了钱,就回到他老家去,开发新农村去。反正在上海,总是没有归属感,东西琳琅满目,要啥有啥--可最关键得有钱。所以满街的漂亮东西没有一件属于自己。他还总听不懂上海话,哪怕整天看老娘舅,到了公车地铁上照例觉得上海话像火星语。
事业上显著的进展就是他开始带新人和实习生了,有时候也当当面试官。毕业三年,本科生可以给和他同年本科毕业但又接着读研的研究生面试了。虽然这也取决于罗易对于技术工作的痴迷和天赋,使得他能在同龄人中间脱颖而出。然而他也明白,在日企,升职到了某一点,就算是程序员职业的顶点了,再好的媳妇也熬不成婆,顶多也就是个更加BH的媳妇。所以这个地方他是迟早要离开的,只是早晚问题。
我可没有威胁你
2009年下半年,金融危机的阴霾渐渐散去,大企业又开始招人了。这个时候,好几个猎头开始给罗易打电话,直接催生了罗易那蠢蠢欲动跳槽的心。他接连面试了好几个企业,有家美国在华的公司给他开出的条件最诱人,薪酬是他现在工资的两倍,而且一年拿14个月的工资,每年还有几千块的旅游费。加上饭贴、车贴、通话费等等一系列福利,年薪可以达到25万。
他接连问了好几个人,跳还是不跳。
“当然跳啦,不跳对不起党中央。”
主意打定后,他还是等自己手上的活干完后,去跟部门经理请辞。
“这个,能说说原因吗?”
罗易打定了要跳,也不怕告诉他为什么要跳。“那边开的工资是我现在的两倍。”他没接着说我家里条件困难啊还得给父母养老啊……反正是谁碰见这样的条件都会毫不犹豫地做这个决定的。
部门经理迟疑了一会,说:“如果公司给你同样的条件呢?”
罗易没想到他会说这一茬,不过他没有直接拒绝,想想公司根本给不了这样的条件,就打了个迂回:“那可以商量。”
“好,那你再等消息吧。”
不知道是公司的确珍惜他这个人才,还是他搭上了千年不遇的人品,一周后,公司给他开了同样的年薪,并升职到通讯组的team leader。--下一次升职就是部门经理级别了。
这下,本来毫不犹豫变成了谨慎斟酌。--搞得像拿跳槽威胁了公司一番,罗易想:我可没有威胁你啊!
罗易是典型理科脑袋,拿出一张纸,开始写两个公司的优缺点。
原来公司:优点--升职,不用搬家,熟门熟路,颇受重用,team leader,同事关系融洽,很少加班就算加班也有加班费。
缺点--升职、发展有瓶颈,打工仔一枚。
新公司:优点--新环境,新挑战。
缺点--普通职员,需要搬家,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同事关系、受不受重用未知,啥时升职也未知,打工仔一枚。
罗易想了想,他跳槽并不是因为工作不愉快。现在条件均等,跳槽的意义也就没有那么大了。至于发展瓶颈问题,不管在小日本的公司还是美国佬的公司,都是会有的。打工仔问题--到哪不是打工的命呢。
于是,折腾了许久的换工作事宜告一段落,他拒了offer,每天又步行十几分钟去地铁站。
升职涨薪的喜悦也就持续了一个礼拜。生活的枯燥周而往复,烦恼走了一个又来一个。升职了,负责的事更多了。以前只是个干活的,现在要指挥项目还要对项目的大大小小的细节负责,出错了就该自己抗着了。不过罗易觉得能做做程序之外的事情也是好的。
作为小头头,他每周还多了一件事就是开会。其实他还挺烦开会的,一堆人坐一块,好吧我们开始开会了。一开始大家都不说话,后来被逼着一个一个说,于是各位开始东拉西扯,一上午过去也达不成一个结果。最后结案呈辞的时候,结论就是:“OK,这个事回去再商量下,讨论下,沟通下。下次会议再说。”于是,什么问题也没有解决,什么一致也没有达成。不过算起来这一上午和稀泥也能值500块钱,罗易就觉得大可以抓住这开会的时间打打瞌睡。一个打工仔何必为大公司操心嘛!
加薪那点事--让你欢喜让你忧
1、碰上个小气老板
自那看得见摸不着的金融危机过去一年以来,加薪这事在公司也传闻一年了。本来去年该是全公司“法定”加薪的时候,但是运气不好,世道不好,大家都在胆战心惊会被裁掉压根就没敢想涨工资的事。老板适时出现开会“安抚”我们说:“各位,今年我们不裁人,但是也不加工资。皆大欢喜皆大欢喜,愿我们共度难关。”想来是逃过一劫,不过也许是老板趁着金融危机哭穷也未尝不是。但总归少了可能丢工作的忧心忡忡,大家也都不计较了。
--看,我们公司的员工多么好忽悠啊!就好像案板上的鸡听厨师说“好吧别哭了,不杀你了,但是粮食也不多给了”就感涕零地。
现在一年过去了,形势也好转了,有个信号是HR部门又在“装模作样”招聘新人了。大家开始讨论今年该涨薪了吧。于是乎,每回吃饭总能听到一两个小道消息,然后大家再暗地里分析一番讨论一番,显得饶有兴致。有人说涨500,有人说1000,还有人说689.5--那人是个会计,瞧瞧人家职业素养,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了,佩服佩服!
今天一到公司屁股还没坐下来,坐在对面的小萱就低声但是窃喜地说:“今天老板要谈涨工资的事了。”
“啊,真的啊?”我一阵惊喜。
“是啊,从人事部门听来的,马上都能接到通知了。”
果不其然,很快就收到人事部的邮件,说老板要找每位员工谈话。每位!我一看就雷得风中凌乱,公司上下好歹也一百来号大将,老板真是饶有兴致啊!可汗大点兵呢!
细细一看,不同的部门安排在不同的时间,一共分两天。不知道老板是不是被哪位“高僧”忽悠了,想起来人文关怀了。
还好,我们部门被安排在下午,等也不用等多久。虽然这不是什么审判,而是奖赏,心里还是一阵兴奋一阵紧张。中午吃饭的时候和小萱“密谋”了一番下班去哪庆祝。自然是少不了shopping啦,哈哈哈。
然而好景不长,下午的时候,小萱先进老板办公室的。不到一分钟就出来了,回到格子间里骂道:“死胖子,小气鬼吝啬鬼!”
我一看,这形势很不乐观嘛!
很快就轮到我了。
想着是发钱给我又不是做错啥事了,我顿时底气十足,镇静自若。
办公室里,老板照例坐在他那老板椅上,手上在翻看七七八八的不知道什么文件资料。
“林总好。”
“小顾啊,来来来,请坐。最近工作还好吧。”
“挺好的,林总。昨天我们又谈好了一个大客户。”我适时抛出我们team的贡献。
“好啊,不错。你们要继续努力啊。”
“我们会的!”
接下来又问我们手上其他几个客户的情况,项目进度的情况,同事相处的情况。我都例行公事回答了,心里嘀咕着怎么这么像面试。没完没了的客套话后,终于切入正题了。
“小顾啊,你的工作情况呢,还是不错的。就是以后出去谈客户呢,最好登记一下去向。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趁着工作时间谈私事,但是公司嘛以后要越来越规范滴。”
我突然气不打一处来。我出去谈客户是很随机的事好不好,有时候谈了一个后,另一个刚好有空了,立马又去见一个。再说了,我辛辛苦苦谈客户是为我自己啊,最大受益不还是公司吗?现在TNND还要我报告去向,真是岂有此理!
他还在那继续说:“你看你早退的现象很严重啊。我知道你肯定是去谈客户了,但是同事见你不在,总归会印象不好的呀。”
哼,同事不知道我们外联部门就是在外面跑的吗。
我真是忍了又忍,在心里默骂一万遍。为了维护我个人的尊严和清白,我还是据理力争了一下:“林总,您知道客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有时候出门到半路,人家有事不见我们了;有时候一谈就是谈到下午6点半,公司都下班了。我们外联部那么忙,不会早退回家做饭睡觉的。”
“我明白啊小顾,只是以后规范起来,你们外联部门也要跟上嘛。”
我又默默呸了一万遍。
说这些话,不就是为了钱嘛。
果不然,他又问我了:“你现在工资4K吧?”
“嗯,是的。”
然后他又在那装思考,半天了,说:“给你涨5%怎么样?”
“您说了算,好的。”我当时已经无语到不想讨价还价,况且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可能。
搞得5%好像割了他肉一样,需要搞这么多铺垫。为了200块费了这么多口舌,还看似善意实则冤枉我们外联部门出去办私事。
他看我脸色比较差,又缓了缓口,说:“当然,你的业绩还是不错的,破例再给你加100。好好干啊,年底还有奖金的。”
“谢谢林总。”敢情我还要为这100块谢主隆恩呢!
然后我就华丽丽地出来了。我十分能理解小萱出来那心情,真是气死我了,哼!
后来得知大家都加了200-300不等,离预想中的500-1000真是大有差距。真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小萱加了200,下班路上骂了一路死胖子。
想想,起码是加了工资了,估计老板每加一笔都很心痛吧。商人始终是商人啊,始终需要精打细算,少一百是一百啊。我都能预见我为我那多加的一百会付出什么代价了!我盘算着再干一年,不乐意就跳了。反正在这个公司每次加薪都如此地有限,还不如跳到别处一次加个一千来得爽快。
2、钱这圈套
做项目经理助理两年了,我的主管换了几拨。有一两个我还没搞清楚他的中文名怎么写就离职了,从Eric到Frank,从Mary到Rose,又从Kevin到Martin,人家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们这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经理。不知道是我不善于折腾还是我恰好都遇上了呆不住的人,两年来在我们这个项目组,我算是呆得最久的人了。
终于,我的又一任项目经理Steven又一次被猎头蛊惑走了之后,我们的总经理再也受不了了。找我谈了一次话。
“Lee,你们这个team现在就你资格最老了,大大小小的事情你都很熟悉,我也不想找个呆不长的人培养了,花了钱搞熟悉了又滚蛋了。现在我想搞明白的是,你最近有没有跳槽的打算?”
说实话跳槽我倒真没有想过,否则在项目经理频繁更换时我也跳了。我目前的工作做得很上手,也蛮想在会展项目一块发展发展,公司说不大也不小,至少我能呆得下去。所以我照实说:“跳槽的事没想过。”
“那好,那这个项目组就由你来领导了。”
真是突如其来的馅饼从天而降,一下子把我给砸晕了。
我可以汇报一下那几分钟我细微又微妙的心理活动,是这样子滴:
首先,先是本能地在心里“啊”一声(当然是放在心里啦,叫出来显得我多不稳重啊。)
然后,被“由你领导”这几个字灌了迷魂汤。--喜滋滋的,我也当上小领导了。这两年果然没有白混啊。
接着,我有YY了一下当上项目经理该置办点行头了,另外要更有气场,不要灰溜溜地只会“哦哦哦”了。要像我的第一任主管Eric一样,既有领导力对下属又很照顾,我还真感谢他带我入会展这一行,教会了我不少东西,也就在那个时候,我开始对自己有了一个职业规划;但千万千万不要像上上一个经理Martin,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指着人鼻子破口大骂,对下属缺乏起码的尊重。领导力差,好多事都要下属来擦屁股,就只会吹嘘拍马,真不知道他怎么在这一行混的。
对了,晚上还可以和女朋友小芸去吃自助,我答应她升职就请吃饭。
我想到这,才有点纳闷了。老板没有明确地说“我升你做项目经理”而是说“由你领导”,这中间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正当我天马行空心猿意马之时,老板又提出给我加薪10%:“作为你晋升该得的。”老板终于说到了“晋升”,我还是不放心,多问了一句:“老板,那是不是我就是这个组的项目经理了。”
“是,Lee,好好干,公司绝对不会亏待忠诚的员工。”
“请您放心。”我终于吃了定心丸。
于是,我又一边在想着晚上去哪家吃自助一边回到自己办公桌。
这下,名片也要换咯。
还要给手下开会,该怎么开场来着,煞有介事地咳嗽一声:“咳咳,好了各位安静,开会了。”
前台不再称呼我Lee了,该娇滴滴来声“黎经理。”
嗯,哥比较满意,入职两年,哥在公司好歹也是个“中层”了。
当然了,免不了地我也算算工资的账。
我现在税前3800,靠,加我10%才4000出一点呢,扣去税啊险啊金啊能大概还不到4000。
老板真精明,扔给我一个糖衣炮弹,让我迟钝地都忘了算工资。10%,也要看是什么基数的10%。老子本来才拿多少钱!煞有介事的一场升职加薪,其实实惠少少,虽然不知道原来那些项目经理工资多少钱(公司个人工资情况是保密的),但我想也不至于扣了税4000不到。
真是得意忘形,掉进了钱钱的圈套。
3、还好有爱情的补偿
中午在食堂吃饭,王老师指着西葫芦炒蛋说:“这菜,前年还1块8,今年就3块了,光这个菜上涨了67%,工资才涨了多少?”
小余立马说:“王老师,华丽丽的0啊!现在什么都涨,就工资不涨。算起来哪里都多花了钱,所以,真是亏得很。”
小余在报社做校对,连同之前的实习时间,已经两年半了。
她是名牌大学新闻系的学生干部,只是正式找工作时碰上该死的金融危机,她又一心神往报社。当时,她也不是没有更好的offer--有国企的,但却是义无反顾投进了报社的“校对”--当时还是夜班校对,小余甚至斩钉截铁地保证:“我身体很好很好很好!夜班没问题没问题没问题!”
其实报社当时也不缺人,招聘主管是被这姑娘一股子的热情打动了,而且夜班校对报社总归没人愿意做,就把小余招过来了。
小余来了之后,果然豪情冲天。她原来在学校的时候就是校报主编,可是写稿子的好材料,现在天天在校对科上夜班,每天看无数篇来自不同部门的新闻稿。带她的王老师是资深校对,也很欣赏小余,经常鼓励她发掘新闻线索报选题。
小余把自己的校对生涯当做积累和磨炼,她也相信,看了上万篇稿子,好歹知道各个类型的新闻是个什么样,什么样的新闻稿需要醒目的数据,什么样的新闻稿又需要通俗易懂的写法,什么样的专题又要又潮又时尚,而深度的调查又需要怎样的视角……这些,在一个字一个字的校对过程中也让小余在一个字一个字地琢磨。
有趣的是,小余发现,不光自己在做校对,很多热心的读者有时候也来帮报纸挑错误。虽然有的不一定对,但这咬文嚼字的过程,实打实地让小余学到了不少。
和小余一起做夜班校对的是北京著名大学著名新闻系的小蔡,帅帅的男生,做电视台的出镜记者都没问题。两个名牌大学新闻系的高材生都窝在校对科上夜班,轮流值夜班,忙的时候一块值夜班。王老师经常拿着一叠厚厚的排版好的打印稿给他们,不忍心地说:“你们还是快别待在这了,又委屈又受折磨。”
大概是惺惺相惜的缘故,两个新人之间彼此也很照顾。小蔡值班时,小余会提醒他桌上有面包酸奶,饿了就吃。小余来接班时,若是过了晚上9点,小蔡会去地铁站接她,送她去报社,自己再回家。黑黑的一段路,两个人常常谈起自己的理想--做一个新闻人,做一个深度报道的记者。不谋而合的默契,在黑夜里交汇光亮。
报社每年因为人员流动,都有一些岗位空缺。这些招聘的岗位首先都是对内优先招聘,考个试,再稍微面谈下就OK,比起社会招聘或者大规模的应届生一面二面三面,已经简单又快捷了很多了。
但是,得看是什么岗位,有的时候空出来的是保洁阿姨或者保安大叔,有的时候空出来的是高高在上的副总编。所以小余和小蔡都在等待,某个部门的普通记者就行了。
所以,在第三年的时候,小余终于在前台的白板那看到了心仪的岗位:早报的社会新闻部的记者,招聘人数:一名。
看到“一名”的时候,小余想到了小蔡,同伴要变成狭路相逢的对手了。
他们在报社实习的时候都跑过社会新闻,写过旗鼓相当的报道。小余看到了招聘消息,还是在第一时间告诉了小蔡。两人都递了简历给前台,然后一边上班一边备考。虽然整个报业集团报名的人也就十几个,但对手实力都不弱,不过,小余和小蔡还是冲到了最后。
二取一时,社会新闻部主任分别找小余和小蔡谈话。和小余谈的时候,小余听出来主任的意思是男生比较适合在外面跑,跑社会新闻还是比较辛苦的。但意外的是,两天后,她收到了录取的消息。
很简单,王老师也告诉了小余答案:小蔡放弃了。
小蔡的理由是:夜班校对更辛苦,不能让女孩子整天熬夜。转岗以后有的是机会。
小余心里一怔,没人比她更了解小蔡想当记者的渴望了。找了个时间单独和小蔡谈了这事,小蔡说:“机会很宝贵,有了就先上一个,不要让来让去了。”
转岗后,要做半年的见习记者。工资和在校对岗位一样多。正式转记者后工资加1000,每半年再发一次稿费。小余请小蔡和王老师去吃火锅,几杯酒下去小余就哭了起来,天知道这是怎样一种复杂的情绪。也许再有一个记者名额让此时变成庆祝宴,那哭泣的感觉可能更纯粹一些。她理解,慢慢熬的日子多辛苦。
做记者的日子风风火火,小余还是经常来校对科。看看王老师,也--看看小蔡,在食堂吃饭也一起,谈物价谈房价,谈工资涨了1000块也抵不过这些价的上涨。
当然,恋爱也就顺理成章。彼此都单身,爱好理想相投。很久以后小余问小蔡:让出记者的名额是不是有预谋的。小蔡大叫:说真的,我还真犹豫了一个晚上!
小余问:“那你怎么下决定的?”
小蔡说:“还是算了算呗,岗位是会有的,工资也会涨的,可是1000块买不到一个女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