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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 你的无欲,换不来别人的无求

1、圈子里,只有需要,没有是非

距今356年前,在中国版图上,出现了N多圈子。

不同的是,以前的大圈子在变小,小圈子在变大。

相同的是,每个圈子里,无论大小,都很热闹。

从那时,再往前推275年,有一个叫朱元璋的社会底层贫民,成为当时最大圈子的圈主,并把他用枪杆子画出来的圈子,以“明朝”命名,毫不客气地坐在圈子里唯一的龙墩上。

当圈主好啊,成为圈子里最有权、最有钱,可以啥都不缺就是缺德的人。

在圈子里,随便找一个借口,或者制造一个借口,就可能搞掉一个人或一批人。

让谁幸福,谁就能幸福;让谁倒霉,谁就倒霉。

正因为当圈主的好处太多,圈主的位子总是被人惦记。

所以,在圈主眼里,每个人都是不得不防的人。

圈子里,没能人不行,能人多了也不行。

经营圈子,就成为一门艺术,一门学问。

这个圈子,还有一个特点,无论圈子的稳定、和谐多么重要,圈主的儿子多么无能或者道德败坏,圈主还是要把圈主的位子传给儿子,一代接一代地传下去,直到传不下去为止。

明朝这个大圈子,经过16个圈主的经营,已经烂到不能再烂了。

圈子成为水深火热的大坑,对圈子里面的老百姓来说,简单的三饱一倒,都已经成为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很多人,三饱没了,只剩下一倒。

既然在别人的圈子里,活着比死还难,便有人不得不举起枪杆子,要画出属于自己的圈子。

画圈子的人,就有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人。

这些人,带着自己的弟兄,在大明王朝的大圈子里,强硬而血腥地画出属于他们的圈子。

同时,在大明圈子的东北角,有一个叫努尔哈赤的汉子,在他24岁那年,靠父亲塔克世留下的13副盔甲,率家族、亲戚等百十号人,也开始创建自己的圈子。

他靠着过人的韬略、强悍的武力,经过33年的经营,画出了以建州为中心的圈子,自立为圈主。

努尔哈赤乃一代枭雄,决不甘心自己的圈子仅限于白山黑水一隅。

他有人有马,有枪有钱,能抢能占,圈子自然越大越好。

于是乎,挥师向南,要把羸弱的大明圈子更名易主,据为己有。

在明朝的圈子里,冒出来一个叫袁崇焕的人,让不可一世的努尔哈赤吃尽苦头。

宁远城一战,成为他30多年征战史上的最大败笔。

努尔哈赤上火,闹心,郁闷至极。

本来,胜败乃兵家常事,过年谁都有吃饺子的时候。

可是,上了年纪的努尔哈赤,对此次失败耿耿于怀,昼夜痛思,吃不好,睡不好,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

到最后,他不得不为此埋单--周身毒疽突发,把他推向死亡的边缘。

不可一世、杀人无数的建州圈主,对小小的毒疽,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只能扔下他的圈子、圈子里的名誉、地位、权力、财富、臣子、16个孩子、16个老婆,独自西去。

当圈主的好处实在太多,得圈主者得一切。

这是弱智者都明白的事儿,更何况努尔哈赤那些人精般的儿子。

再说,他们惦记圈主的位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老圈主去世,新圈主未定,人人都有当圈主的机会。

老圈主努尔哈赤在世时,为了谁最适合接他的班,也是煞费苦心。

他第一次确定的圈主继承人,是他的长子褚英。

在努尔哈赤逐步把褚英培养成建州未来的圈主过程中,自然要伤害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努尔哈赤的弟弟舒尔哈齐。

努尔哈赤认为自己是建州圈子的一把手,做任何事,只须考虑自己的想法,没必要考虑别人的、包括弟弟舒尔哈齐想法和需要。

最初,努尔哈赤以为爷爷、父亲报仇的理由白手起家,向各个部落宣战,并没有得到家族鼎力支持。

家族里的人,非但不支持,反而拆他的台,拖他的后腿。

那时的努尔哈赤,四面是敌,孤立无援。

在努尔哈赤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弟弟舒尔哈齐,一直站在他的身边,危急关头顶得住,关键时刻拿得下。

为哥哥做任何事,不惜代价,不讲条件。

努尔哈赤以父、祖的13副遗甲起兵,在消灭尼堪外兰、哲陈部、完颜部、苏克素护河部、浑河部、统一建州的诸多战役中,舒尔哈齐每战必是奋不顾身、冲锋在前,成为诸将的表率。

在兄弟俩一起创业的过程中,亲如一体,相互支持,配合默契。

建州统一后,有了自己的家业,努尔哈赤“自中称王”,舒尔哈齐称“船将”,意思是建州掌舵。

为了进一步发展、扩大建州圈子,努尔哈赤必须找一个有实力的靠山,于是他投到明政府旗下。

兄弟俩一起到北京进贡,寻求明政府的支持。

明政府当时无力顾及辽东,便制定“以夷制夷”的政策,目的就是让女真各部自相残杀。

于是,明政府封努尔哈赤为龙虎将军,封舒尔哈齐为都指挥使。

回去之后,在建州圈子里,两个人并称“都督”,各有土地,各有军民,各自开府治事。

买卖做大了,财产多了,圈里人的想法自然也就多了。

即使是亲兄弟,也会产生矛盾。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人性的弱点,也是诸多圈子里难以解决的问题。

努尔哈赤一直认为,建州这个圈子,是自己带领大家用枪杆子画出来的,自己自然就是建州老大;虽然舒尔哈齐在创建建州圈子过程中,付出的比努尔哈赤至多不少,但是,他对哥哥还是异常佩服的。

不过,他认为,在这个圈子里,除了努尔哈赤,别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努尔哈赤虽然是名副其实的建州老大,对自己这个战功卓著的弟弟,依然摆出平起平坐的样子,有事一起商量,政策一起制定,就连着装,也都要求一样,不分彼此。

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的建州,实力并非强大到不可战胜。

这时,若兄弟俩为了争个高下,发生内战,最大受益者不是兄弟俩其中的胜者,而是建州的敌人。

努尔哈赤派舒尔哈齐到北京进贡时,也要求明政府,对接待弟弟的规格和他一样,不要搞出差别。

朝鲜国派使者拜访努尔哈赤,努尔哈赤也是马上要求朝鲜使者马上拜访舒尔哈齐。

努尔哈赤希望他的这个弟弟,老老实实地做好他的助手,规规矩矩地做好分内工作,就可以了,千万别有想法。

谁要有想法,他肯定有办法。

任何人都一样,包括他的弟弟。

舒尔哈齐对建州老大的位置,一点想法都没有。

他明白哥哥为什么这样做。

他对自己的言行也是非常的小心、谨慎,不管做什么,他对哥哥都履行事前先请示、事后必汇报的程序,从来不乱规矩。

舒尔哈齐甘愿做努尔哈赤的助手。

他认为,只要他塌实地做好哥哥的助手,哥哥就不会亏待他。

然而,舒尔哈齐和哥哥相处这么多年,并没有看清哥哥真实的面目。

通过一件事,他才意识到,在这个圈子里,他很傻很天真。

2、没有理由,制造理由也能压制你

1599年9月,哈达部贝勒孟格布禄与叶赫贝勒纳林布禄发生矛盾,刀兵相见。

孟格布禄知道自己不是纳林布禄的对手,便把3个儿子抵押给努尔哈赤,要求出兵相助。

努尔哈赤很爽快,命费英东、噶盖统兵2000,帮助哈达部防御。

纳林布禄听说努尔哈赤出兵帮助哈达部,自觉不是对手,便通过明朝开原通事做中间人,和孟格布禄商量,两部可以罢兵和好,并将纳林布禄的女儿许配给孟格布禄。

条件是:只要孟格布禄抓住费英东、噶盖,消灭两个人所带的2000兵,赎回3个儿子。

孟格布禄见有这样的好事,好了伤疤忘了疼,便与叶赫部相约在开原举行谈判。

他派两个妻子为谈判代表,全权代理自己进行双边会谈。

努尔哈赤得知这个消息,火冒三丈。

孟格布禄太不仗义,到了不好好归置一下都不行的地步,决定发兵征讨哈达部,叫他们知道忘恩负义的代价有多大。

舒尔哈齐积极请求出战,代表建州前去,消灭给建州添乱的孟格布禄。

舒尔哈齐并没有意识到,一直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哥哥,随着他的圈子不断地扩大,人口、财富不断增多,岁月无情地流逝,控制欲望也不断膨胀。

努尔哈赤对这个弟弟,越来越恐惧、担心。

从1583年起,那时的舒尔哈齐还不到20岁,就跟随他东征西讨。

舒尔哈齐不但英勇善战,而且人缘特好。

在建州诸将领中,舒尔哈齐的威望不在努尔哈赤之下。

努尔哈赤担心,有一天,他的这个弟弟,会取代他,成为建州的老大。

舒尔哈齐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实力。

努尔哈赤也想在他百年之后,把他用命拼下来的圈主宝座,传给他的儿子,而不是弟弟。

弟弟和儿子,是不同的概念,尤其是涉及到权力和财富。

当然,努尔哈赤没有证据证明舒尔哈齐对他有取而代之的想法,但是,天生的政治敏感性,拥有的巨大的财富和权力,让他不得不小心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这次舒尔哈齐对征战哈达显现出超乎寻常的热情,让努尔哈赤感到意外。

他认为,现在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可信,包括他的亲弟弟。

于是,努尔哈赤只给舒尔哈齐1000人马,做大部队的先锋,他率大军随后就到。

舒尔哈齐见哥哥只给他1000人马,这仗怎么打?分明是对他不信任嘛!还要求他率先发起进攻,这不是让他送死一样嘛!他对哥哥这次的决定很失望,也就对这次出战失去兴趣。

可是,哥哥在建州是绝对的老大,他有想法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抵达哈达城后,孟格布禄根本不惧建州兵,带着兵马要与舒尔哈齐死拼。

舒尔哈齐认为,此战胜,胜利的桃子还得被哥哥摘去;不胜,自己最多也就落个烈士封号。

生得渺小,死得窝囊。

舒尔哈齐命令手下人,暂不应战,理由是避其锋芒,等待更理想的战机。

努尔哈赤见舒尔哈齐避而不战,异常愤怒,命令舒尔哈齐带兵撤下,他率队上前冲锋。

两支队伍,相向而动,一冲一撤,相互挤在一起,混乱不堪。

哈达兵见建州兵乱了阵脚,在城上居高临下,万弩齐发,导致努尔哈赤的士兵死伤无数。

建州兵毕竟是一支训练有素、作战纪律严明的队伍,经过短时间的混乱之后,他们便调整好阵形,向哈达城发起新一轮的攻击。

哈达兵从心里就对建州兵发怵,认为自己根本不是其对手。

他们见建州兵遭重创后,不但没有撤退,反而发起更猛烈的攻击,恐惧心理更加严重,只能硬着头皮应战。

满洲大将扬古利,一马当先,率队攻破哈达城,活抓了孟格布禄。

努尔哈赤对不讲信誉的孟格布禄,非常宽容,不但亲自为其松绑,还赐给他貂皮帽子,貂皮大衣,高规格奉养起来。

努尔哈赤下令:哈达城里的所有人口,带着财物,赶着牛羊,迁往建州。

到建州之后,编入满洲户籍,全部由努尔哈赤的长子褚英统领。

建州人每次出征获胜,所有的战利品、人口、牲畜,努尔哈赤和舒尔哈齐都是一人一半。

但是这次,舒尔哈齐挨累不讨好,什么都没有得到。

努尔哈赤这样做的理由是,舒尔哈齐临阵退却。

圈子里,你可以想不到,但不要指望别人做不到。

舒尔哈齐扪心自问,自从自己跟随哥哥起兵到现在,大小战阵经历无数,哪一阵自己害怕过?这一仗自己稍微犹豫一下,就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公平吗?

褚英得到哈达人口、财物之后,就成为继努尔哈赤、舒尔哈齐之后,建州城第三号人物。

努尔哈赤父子,掌握了满洲三分之二的权力和财物。

褚英是努尔哈赤的长子,生于1580年。

他18岁那年,也就是1598年,褚英接到努尔哈赤的命令,与小叔巴雅喇率兵1000,征讨安楚拉库。

这一战,是褚英有生以来的第一战,也是他走向政治舞台的处女战。

虎父无犬子。

这次战,褚英以攻取20处屯寨、掠夺人畜万余的显赫战绩,一战成名。

努尔哈赤见儿子如此有出息,喜出望外,封褚英为贝勒,赐号“洪巴图鲁”,意为“勇士”。

努尔哈赤这样做,也是在为培养他的接班人做准备。

统一女真各部,近在咫尺,即位称王,指日可待。

巩固他的权力,压制可能影响他称王的人,已经成为努尔哈赤政治上的第一要务。

舒尔哈齐的权力和财物,由原来的的二分之一,变成现在的三分之一,哥哥的实力,一下子多出他一倍,这让舒尔哈齐无法接受。

他觉得哥哥下手太黑、太狠、太毒。

他的要求并不高,只是想得到他应该得到的尊重、权利和位置。

只有寸功的褚英,就因为老爸是圈子里的一把手,一步就与战功赫赫的舒尔哈齐平起平坐,这让舒尔哈齐心里很不平衡。

如果努尔哈赤去世,褚英接班,舒尔哈齐不就成了一辈子看人脸色的千年老二了吗?

舒尔哈齐不是奴才,是人才。

是人才就当不了奴才。

到今天,舒尔哈齐才看清哥哥的真实嘴脸。

他一直尊重的哥哥,原来是一个贪权、嗜财、野心勃勃、为实现目标不择手段的人。

这个人,为了权、财,做人可以没原则,做事可以没底线。

亲情,在他的实现目标的过程中,只是可用可弃的垫脚石、随手可扔的爬墙梯子。

想想自己为建州女真统一大业付出的一切,想想哥哥这样怀疑、压制自己,舒尔哈齐的心情,由失望变成绝望。

一股被别人利用多年、欺骗多年的感觉,浓浓地包裹着他。

舒尔哈齐觉得自己并不比哥哥差什么,他完全有实力独霸一方,在他的地盘上过他想过的日子,不应该沦为别人实现目标的廉价工具,更不想成为卸磨之后可杀可宰的驴。

既然是栋梁之才,干吗让别人当劈柴烧?

3、出错一张牌的后果

在建州圈子里,舒尔哈齐看不到自己的前途,于是,他对圈子里的事,渐渐失去了激情。

在一个圈子里,看不到自己前途的人,无论思想和行动,都是消极的。

面对努尔哈赤不讲道理的强势,舒尔哈齐只能忍耐。

他渴望哥哥能念及亲情,看在自己为建州所作贡献的情面上,给自己一个公正、公平的待遇。

可是,在嗜权如命的努尔哈赤的人生字典里,哪里有“公正、公平”的词汇呢?在建州的圈子里,在努尔哈赤面前,每个人都只有一个选择,要不做他的奴才,要不做他的敌人。

没有第二个选择,无论是谁。

舒尔哈齐不想成为哥哥的奴才,更不想成为哥哥的敌人,他只想得到应该得到的那份利益。

可是努尔哈赤不喜欢手下人跟他讨价还价。

舒尔哈齐唯一能做的,就是郁闷。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谁工作,为谁卖命,更不知道卖命工作的结果是什么。

因此,他只能被动地听从安排。

女真,分为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东海女真。

其中,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实力最强,东海女真,就成了其他两个女真部落的争取对象。

东海女真觉得与其被其他两个女真部落吞并,不如现在主动投靠。

他们掂量来掂量去,还是觉得努尔哈赤的建州女真适合他。

于是,他们选择投靠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壮大自己实力的机会。

于是,他派出舒尔哈齐、长子褚英、次子代善、义子扈尔汉、大将费英东、扬古利、常书等人,率部众3000人,前去迎接。

如此高规格,一是表示诚意,二是表示尊重。

就在众人行军过程中,突然一道白光,掠过军旗。

舒尔哈齐大惊道:“我自幼领兵打仗,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现象,想必一定是凶兆!”当时,女真人出征,是非常迷信的。

一遇到难以解释的自然现象,必然与自己的行动联系起来。

舒尔哈齐提出另择黄道吉日,再去迎接。

在建州圈子里看不到前途的舒尔哈齐,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努力奋斗,更不想让自己做无谓的牺牲。

褚英和代善,是建州圈子的新贵,非常想做出成绩证明自己,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次可以立功的机会。

在建州圈子里,唯战功论。

只有立下赫赫战功,才会有地位、话语权。

否则,即使出身再高贵,血统再纯正,也不会获得圈里人真正的尊重和佩服。

资格最老的舒尔哈齐提出另择黄道吉日出征,也是那些久经战阵的老将们的真实想法,常书和纳齐布支持舒尔哈齐的建议。

但是,作为满洲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有可能成为未来接班人的褚英,根本不信这一套。

他觉得,就因为一道白光,就退而不去,会让老爸瞧不起自己,怀疑自己难当大任。

代善也一直寻找机会证明自己。

他自然和哥哥的想法一样,不想轻易放弃这次立功机会。

褚英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们可能遇到最大的麻烦,就是海西女真的劫杀,那又怎么样?并且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了,退回去就能避免吗?假如我们因为路遇一道白光就退回去,东海女真怎样看我们?以后父汗还怎么给我们派任务?”

“大哥说得没错,我坚持不退!”代善支持褚英。

在圈子里,很多人都明白,褚英是努尔哈赤刻意培养的接班人。

在这个关键时刻,自己不支持褚英,等褚英接班掌权之后,肯定会和自己算这笔账的。

舒尔哈齐虽然名为建州二把手,在褚英崛起之后,他这个二把手已经名不符实。

于是,大部分人都选择支持褚英和代善,继续前进。

在圈子里,人们都愿意为了前途烧热灶,谁愿意赌上自己的前途暖冷锅?

迎接东海女真归顺建州女真的所有事宜,进行得非常顺利。

但是,在回来的路上,他们却遇到了海西女真乌拉部的拦截。

海西女真乌拉部布占泰贝勒,得知东海女真主动归顺建州女真之后,非常生气。

因为,现在海西女真和建州女真的实力相当,一旦东海女真与建州女真合二为一,努尔哈赤的实力便会迅速扩大,海西女真将无力与之抗衡。

因此,为了不让努尔哈赤一家独大,布占泰决定不惜代价,把东海和建州女真的合作,扼杀在摇篮之中。

于是,布占泰派叔父博克多带领10000多人,在舒尔哈齐、褚英等人回建州的必经之路乌碣崖埋伏,一举歼之。

舒尔哈齐等人安置好东海女真部落之后,便从蜚悠城起身,带着东海女真的人奔赴建州。

部队抵达到乌碣岩时,扈尔汉侦知有10000多乌拉部的人准备截杀他们,赶紧把这一消息报告给舒尔哈齐和褚英。

当时,天下鹅毛大雪,异常寒冷,不利作战。

更何况,对手有备而来,人数是建州军的3倍还多,并已经占据有利地形,以逸待劳。

这一仗,在谁看来,胜算的几率都不大。

舒尔哈齐对褚英和代善说:“大汗曾经针对海西女真4部有过这样的评价,他说海西女真与我们实力相当,要想一举将其征服,是自取灭亡的行为。

因此,我们才和乌拉部5次婚约,7次结盟。

大汗把对海西女真4部的征讨,比作伐树,需要一斧子一斧子地砍,不能轻易用兵。

现在,我们应该与之谈判,晓以厉害,最好避免发生冲突,让我们带着东海女真部落安全回到建州。

这,才是上策。”

常书、纳布齐和舒尔哈齐关系不错,跟随努尔哈赤打过不少胜仗。

但是,像今天这样毫无准备、敌我实力悬殊的情况并没有经历过。

他说:“此战我们胜算不大,与他们硬拼,吃亏的一定是我们。

我的建议是先谈判,能和则和,即使暂时吃点亏也没什么。”

褚英说:“叔父,你这个想法太天真了。

博克多带10000多人马,在这里干什么?不就是拦截我们吗?我们求他让路,无异于与虎谋皮。”

现在褚英以老大自居,根本不把舒尔哈齐的建议放在眼里。

他现在想的,就是打仗、立功,为自己积累资本。

舒尔哈齐见褚英根本不考虑自己的建议,也不想再坚持。

他说:“打仗需要拼命,但是,打仗绝对不是拼命。

现在敌我力量悬殊,天气恶劣,我们必须合理部署,先鼓舞士气,择机出击,攻其不备。”

褚英见舒尔哈齐如此麻烦,就说:“叔父、常书、纳布齐断后,我和代善打头阵,就这样定了。”

褚英面对3倍于己的敌军,毫不恐惧。

他催马来到阵前,对着众将领说:“父汗自起兵以来,向来都是以少胜多,依仗的就是我们的勇气。

建州兵无坚不摧,无往不胜,没有人能战胜我们!布占泰就是一个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

古勒山之战,他就是我们建州人的手下败将。

乌拉兵,对我们建州军更是闻风丧胆。

今天,他们无故在此拦截我们,妄想置我们于死地。

我承认,他们在人数上多于我们,一切条件都不利于我们。

但是,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要想回到建州见到自己的一家老小,唯一的选择就是杀死他们!”

经过褚英的一番鼓动,建州将士士气大振,高喊着要与乌拉兵决一死战。

队伍做好战斗准备之后,褚英、代善各带着500人,分左右两队,像离弦之箭,冲向敌队帅旗之下,直奔博克多而去。

乌拉将士认为两军兵力悬殊,对手会不战自退。

尽管他们人数众多,占据有利地形,但心里根本没把对手当回事儿。

这时,他们见褚英、代善已将脑袋掖在裤腰带上,饿狼似的冲上来,顿时吓傻了,乱了阵脚。

褚英、代善手舞战刀,冲入敌营,砍敌如削瓜切菜。

乌拉将士,从来没见过这样凶猛的战神,哪敢迎战,抱头鼠窜,各自逃命。

乌拉大军虽人数占优,但被褚英、代善冲击几个来回,阵亡、逃跑人数已经过半。

这时,代善见敌军主帅博克多掉转马头要跑,立即催马紧追。

片刻,代善便将博克多追上,伸手抓住博克多的捆甲绳,把他从马上拎下来。

紧接着,他右手挥刀,把一个大活人,一刀便砍成两截。

此役,博克多父子当场战死,贝勒常住父子、胡克布被擒,共斩乌拉军3000首级,获战马5000匹,盔甲3000副。

乌碣崖一战,褚英、代善迅速捞足政治资本,尤其是褚英,为自己奠定了成为建州圈子里二把手的基础。

此战也让努尔哈赤抓住舒尔哈齐的把柄,将其踢出权力核心。

努尔哈赤见儿子们已经能担重任,舒尔哈齐对他来说,已经可有可无。

并且,在他实现圈子里大权独揽、政事独断的过程中,舒尔哈齐已经成为他的最大障碍。

4、欲夺其权,让其赋闲

在一个圈子里,和一把手不是一条心的二把手、或者让一把手不放心的二把手,是最难受的。

让一把手怀疑,又遭到三把手挑战的二把手,日子更是没法过的。

建州圈子里的二把手舒尔哈齐,不但遭到一把手努尔哈赤的怀疑,又遭到三把手褚英的挑战,处境越来越难了。

上有老、下有小的人,生活压力最大。

在建州圈子里,舒尔哈齐上面有老大努尔哈赤的压制,下面有小辈褚英挑战,生存压力自然小不了。

褚英一心想取代舒尔哈齐成为建州圈子里的二把手,自然不会放过任何能打击舒尔哈齐的机会。

褚英回到建州之后,把舒尔哈齐中途想班师、乌碣崖畏战主张谈判的事,添油加醋地向努尔哈赤描述了一番,暗示父亲必须严惩舒尔哈齐。

作为政治高手、打仗老手的努尔哈赤听了儿子的描述,心里自然明白舒尔哈齐并没有错。

乌碣崖一战,两个儿子虽然大出风头,大获全胜,但毕竟赢得侥幸。

就算自己在场,面对强大的敌人,也未必像儿子那样,毕竟那是一场输不起的战斗。

儿子赢就赢在无知者无畏上。

但是,不管怎么样,儿子在这一次赌博中,创造了一个奇迹。

乌拉部的脊梁被自己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打断,精锐部队损失殆尽,为自己统一女真各部落铺平了道路,就是大有文章可做的事。

这篇文章一定要做,并且要做大,做足。

褚英要求严惩舒尔哈齐,这是短视的行为,最起码现在不是打击舒尔哈齐的最佳时机。

舒尔哈齐在建州圈子里经营多年,树大根深,不是想拔就能拔掉的。

再者说,如果把舒尔哈齐的言行摆出来,没有人能承认舒尔哈齐有错,难以服众。

对付舒尔哈齐这样有实力、有威望、有人缘的二把手,最好的办法不是用刀砍,而是用水煮。

只要有合适的理由,儿子是一定要提拔的。

鉴于褚英、代善在乌碣崖战斗中的突出表现,努尔哈赤封赠褚英“阿尔哈图土门”的称号,阿尔哈图土门就是足智多谋的意思。

封赠代善“古英巴图鲁”荣誉称号,翻译过来就是钢铁英雄。

有奖就有罚。

努尔哈赤以“逗留、畏战”的罪名,逮捕了常书、纳布齐,要处死他们。

努尔哈赤为什么要拿这两个人开刀呢?因为这两个人与舒尔哈齐的关系非常好,而且两个人都身处建州圈子的决策层。

努尔哈赤要想把舒尔哈齐踢出圈子的决策层,必须先断其人脉。

不怕什么都不会,就怕站错队。

常书、纳布齐属于站错队的人。

在一个圈子里,如果不站在一把手的队列里,无论你有多大的能力,为圈子作多大的贡献,都是无用的。

舒尔哈齐知道努尔哈赤这样处理常书、纳布齐的目的所在,他很直接地对努尔哈赤说:“他们二人所有的行动,都是我的安排。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建州女真的利益。

如果说犯错误,我的错误最大,你把我也杀了吧,这样才能服众。”

舒尔哈齐不是胆小怕事的人,更不是为了自己安全、利益,牺牲他人的人。

这样的人,是好人,但成不了大事。

努尔哈赤没想到舒尔哈齐会这样仗义,更没想到他能在这个时候,敢将自己一车。

现在,还没有到把舒尔哈齐一伙一网打尽的时候。

如果自己一定要那么做,在建州圈子里,将会激起民愤,引发内讧,局面很难收拾。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努尔哈赤只能妥协。

他呵呵一笑,说道:“你这个人啊,就爱较真,他们是对统一女真作出巨大贡献的人,怎么能说杀就杀呢?我这样做,只不过是想警告大家,在我们的队伍中,玩忽职守、临阵退缩是绝对不允许的!他们的死罪免过,活罪不免!”于是,努尔哈赤改罚常书100两黄金、没收纳齐布所属部众。

对于舒尔哈齐,要他停止工作,回家好好反省。

这一次,努尔哈赤没有达到剪掉舒尔哈齐羽翼的目的,自然心有不甘,只能等机会成熟。

既然两个人的矛盾已经半公开化,努尔哈赤再也不敢赋予舒尔哈齐带兵的权力,这等于变相废黜了舒尔哈齐。

从那以后,舒尔哈齐就成了建州圈子里的闲人。

一旦舒尔哈齐无职无权,他身边那些有追求的人,自然会向能给他们提供发展平台的努尔哈赤靠拢。

舒尔哈齐是一个事业心非常强的人,让他赋闲在家,就等于要了他的命,牢骚、抱怨自然会有。

他经常对身边的人说:“与其这样苟活,还不如去死。”

自从1606年努尔哈赤被蒙古喀尔喀5部推为“昆都伦汗”之后,他已经由满洲之主变成了满蒙之主,东海女真各部逐一归顺,海西女真又被褚英在乌碣崖重创,已经一蹶不振,统一女真大业即将完成,他称霸一方的目标也指日可待。

在这种情况下,努尔哈赤为了在圈子里树立他的绝对权威,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与他平起平坐的。

那么,能跟他平起平坐的舒尔哈齐,自然成为他的重点打击目标。

努尔哈赤要铲除舒尔哈齐,不是不想下手,只缺合适的借口。

舒尔哈齐一直认为,哥哥是误会自己了。

既然是误会,就一定有弄清楚的时候。

自己确实没有另立山头、挑战哥哥权威的想法。

他只是想帮助哥哥把买卖做大,多分点钱而已。

他坚信,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舒尔哈齐不想向哥哥解释,也觉得没必要向哥哥解释。

不过,在建州圈子里,以前威风八面的二把手,现在成为一无是处的闲人,这种落差让舒尔哈齐实在承受不了,面子上也挂不住。

于是,他决定带着家人离开建州,等哥哥理解自己以后,再搬回来。

于是,他派儿子阿敏到黑扯木建设房舍。

舒尔哈齐移居黑扯木,并不是偷偷进行的。

他这样做,就是想提醒努尔哈赤,在建州圈子里,不能就这样无情地晾着自己。

自己是栋梁之材,是不能当劈柴烧的。

5、要么改变,要么完蛋

舒尔哈齐想移居黑扯木的消息,传到努尔哈赤的耳朵里,着实让他惊了一把。

努尔哈赤心里非常清楚,他这样对待舒尔哈齐是不公平的。

但是,他也知道,他们兄弟俩在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在舒尔哈齐面前,他几乎是一个完全透明的人。

舒尔哈齐了解他所有的弱点,掌握着他所有不能公之于众的糗事。

现在,努尔哈赤即将成为面南背北、大权独揽、说一不二的大汗,是绝对不允许一个知道他所有卑鄙、龌龊、恶毒历史的人存在的,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弟弟,哪怕他什么都不说。

在一个完全了解他过去的人面前,他是没有权威可言的。

这是努尔哈赤无法接受的。

他不想在任何人面前,赤裸裸的。

一个不穿衣服的人,是无法发号司令的。

从这一点来看,无论舒尔哈齐有想法也好,没想法也罢,在努尔哈赤称王之前,他都必须在圈子里消失。

努尔哈赤拿过地图,把目光锁在黑扯木那个地方。

他发现,自己这个弟弟不亏是满洲名将,选的地方太绝了。

黑扯木,地处要冲,既和乌拉部相邻,同时距明朝边境重镇铁岭也只有80多里的路程,一旦建州用武力镇压舒尔哈齐,他有多条后路可选。

努尔哈赤心里很清楚,舒尔哈齐走到这一步,完全是被他逼的。

他这两年间做的所有决定,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弟弟的感受,更没有考虑过弟弟的利益。

如果他是舒尔哈齐,早公与他开宣战了,根本不会这样忍耐、等待,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改变上。

现在,如果努尔哈赤对舒尔哈齐动武,结果只有一个,会把这位满洲名将送到大明,或者送到乌拉部。

这样,就不是满洲少了一个闲人那么简单了。

老实人是可以欺负的。

但把老实人逼成魔鬼,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为了让舒尔哈齐不再作他想,让他看到他在圈子里的前途,只有马上给他分配工作,让他忙起来才行。

二把手是不能闲置的。

一旦闲置,肯定要出事,出大事。

有一个条件例外,那就是这个二把手天生一副奴骨,小富即安。

给舒尔哈齐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工作呢?努尔哈赤费尽心思。

给他安排的工作,既不能让他带兵,也不能让他参政,还要显出对他的尊重。

努尔哈赤想来想去,想出了一个好办法,让舒尔哈齐代表他去北京进贡。

这一招,既让舒尔哈齐远离决策层,对他又是十分有面子的安排。

努尔哈赤把舒尔哈齐找来,当众命他以建州右卫首领的身份,带着礼品贵重的礼品,全权代表努尔哈赤去北京。

只要有工作做,舒尔哈就很开心,他欣然接受了努尔哈赤的安排,立即动身前往北京。

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后,实力已经不可小觑,让明政府对建州圈子不敢掉以轻心。

当然,舒尔哈齐在建州圈子里的窘况,也被北京方面掌握,就准备在舒尔哈齐的身上做文章,分化满洲的力量。

这次,明政府以高规格接待了舒尔哈齐,出入有高级别官员陪伴,吃住享受诸侯待遇。

因为舒尔哈齐近来心情一直不好,回建州也无事可做,于是他就借这次出差的机会,在繁华的大都市,逗留了一个多月。

舒尔哈齐在北京受到高规格接待,不按期回去,这让敏感的努尔哈赤产生怀疑。

他担心,舒尔哈齐投靠了明政府,或者是明政府为了对付自己,在自己的圈子里,扶持了舒尔哈齐。

舒尔哈齐回到建州之后,努尔哈赤依然没有给他安排工作。

舒尔哈齐意识到,跟这位不讲道理的哥哥,说什么都没用。

他不想成为建州的叛徒,不想见到满洲人自相残杀。

于是,舒尔哈齐赌气搬到黑扯木居住,远离了努尔哈赤。

努尔哈赤下令,要舒尔哈齐马上回到建州,态度异常强硬。

舒尔哈齐对努尔哈赤的代表说,自己在建州一不能带兵,二不能从政,已经是多余的人。

既然是多余的人,就没有必要再回到建州。

舒尔哈齐这样说,目的是想提醒哥哥,要他回去也不难,但一定得恢复他的名誉,给他应有的权力和地位。

现在满洲强大了,日子好过了,但也不能把他当作砖头,想摆在哪里就摆在哪里。

舒尔哈齐不在努尔哈赤的视线之内,更让努尔哈赤寝食难安。

舒尔哈齐就像一根鱼刺,扎在努尔哈赤的喉咙里,必须马上动手术拔掉。

舒尔哈齐是建州圈子里的二把手,在圈里圈外有一定的影响力,不能说杀就杀的。

怎么办?

杀,肯定不可行。

放在外面任其活动,也不可行。

努尔哈赤不想再伪装了,下令逮捕舒尔哈齐在建州的两个儿子,阿尔通阿和扎萨克图,杀之,并没收舒尔哈齐在建州的家产,烧死他的亲信武尔坤。

于是,努尔哈赤不敢贸然派人到黑扯木抓舒尔哈齐,担心他会转投他处。

他给舒尔哈齐写了一封信,在信中,他回忆了往昔兄弟俩的峥嵘岁月,又分析了两个人的矛盾根源。

最后,他说他的新宅已经建成,希望兄弟过来看看,喝顿酒,好好谈一谈。

舒尔哈齐看到努尔哈赤的亲笔信,老泪纵横。

他对哥哥的要求不高,只要求哥哥理解、信任、支持他,他甘愿做哥哥成就大业的好帮手。

兄弟俩如约见面。

舒尔哈齐利用这次机会,阐明了他的立场和观点,提出他认为并不过分的要求。

努尔哈赤相信舒尔哈齐对满洲、对自己的忠诚。

但是,这位可怜、善良弟弟,错就错在对哥哥的事儿知道得太多。

努尔哈赤秘密逮捕了舒尔哈齐,把他关在秘密的地方,一直关到1611年8月19日。

那一天,舒尔哈齐去世。

在逮捕舒尔哈齐的同时,努尔哈赤就派人去请常书和纳齐布,说舒尔哈齐从黑扯木过来了,要他们速来自己的新居,一起喝酒。

常书和纳布齐听说舒尔哈齐归来,很是高兴,急忙赶过来。

当他们走到努尔哈赤家门口的时候,就被埋伏的甲士拦腰斩杀。

努尔哈赤这样处理忠诚的弟弟,内心是有愧疚的。

为了减轻自己的愧疚感,他把舒尔哈齐的儿子阿敏过继到自己的膝下,当亲儿子培养,并把舒尔哈齐在建州的股份一分为二,分给阿敏和代善。

努尔哈赤用卑鄙的伎俩,除掉了他的心腹大患,成为建州圈子里不可争议的一哥。

就在他向自己的权力颠峰迈进时,圈子里另一个二把手,又成了他的心病。 veHtXwqjvqo1Nnp3yRTulN0KPEscvvNWJa93px2LbxGagcfMvfrSgWQxoinkXeL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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