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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龙宝润说。“龙总的意思是说……”

“哦,假设,咱们假设,颂猜得罪什么人,杀手撵到三江来……”

龙宝润说。此假设够大胆的,警方都没这样假设。“我胡乱说,让你们行家见笑。”

“思路很受启发。”

明天罡说。龙宝润完全收回假设,自责道:“都怪我们放大眼汤(疏忽),没保护好外商的安全,导致他被杀。凶手竟然有枪,还在街头开枪射击,令人震惊。”

“要怪的是我们……”

明天罡说,“罪犯使用枪支,大庭广众开枪杀人,公安部门工作没做好,有责任啊。”

“明局,有个事请你指示。”

“什么事?”“颂猜死了,怎样通知他的家属呢?”明天里第一次经历外国人在三江被杀案,不知如何处理死者。“我们是合作伙伴,人是我招来的,不幸遇害,总该向他的家人通报一下。”

龙宝润说得合乎情理。明天罡说:“我觉得此事有必要请示市政府领导,再按程序处理,向泰国驻华使馆通报。”

“好,听你的。”

“龙总,颂猜住天歌酒店,是你们公司安排的吗?”明天罡问。“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龙宝润思考后回答。“有什么特殊原因吗?”“跟我们做生意,住在公司最合适了。在他来之前,住处和办公室都为他安排好了。”

龙宝润说,“颂猜坚持住在酒店,理由是自由一些,吃住方便,只接受为他准备的办公室,我们充分尊重他的意见。”

“他也在酒店里办公?”公安局长问。“是这样,有时来公司,有时在酒店。”

龙宝润说。“他的安全问题怎么考虑的?”龙宝润说颂猜只身一人来三江,公司提出给他配保镖,被他拒绝了。“理由呢?”“自由。”

这是龙宝润第二次说到自由,以此推断颂猜是个喜欢自由的人,独来独往,图身边清静。“都怨我没坚持。”

龙宝润自责道,“他不同意配保镖,我们应派人暗中保护他,不至于……”

“你们公司谁跟他在一起时间最长呢?”明天罡问。“当然是翻译。”

“翻译是他自己找的,还是……”

龙宝润说,“公司派的,我对你们侦查员讲过。”

明天罜说:“龙总,你帮助分析一下,颂猜会遭什么人杀害?”“我还是认为,竞争对手除掉他的可能性大。”

龙宝润接下去说,“泰国的情况我们知道的很有限,或许有人蓄谋已久,撵到中国来动手?”戴涛计算颂猜在生命最后的十多分钟里走完几百米,从小餐馆出来到被害现场,要经过几家店铺。水果摊在路边,男店主是个残疾人,见有顾客,就摇着轮椅过来,热情地说:“二位师傅需要点什么?”“哦,我们是公安局的。”

刑警亮明身份,“向你了解点儿事情。”

店主望着警察。“你晚上什么时候收摊儿?”“很晚,一般在十二点钟左右。”

店主说,“买货的都是附近的居民、熟人、回头客。”

“月日晚上几点关的门?”刑警问。“那夜我一点多钟才关门。”

店主说。“在十点钟左右,你见一个外国人经过这里吗?”店主问:“泰国人?”刑警问:“你怎么知道他是泰国人?”店主说,“他经常携个女子来买榴莲给她吃,说他家乡泰国产的榴莲被称为水果之王,而且中国古代就有人写诗咏榴莲。”

店主惊讶泰国人中国话说得这样好,印象特别深。“还听他们说什么?”刑警问。“吟诗。”

“吟诗?”店主说他们用汉语掺杂泰语吟过诗。店主问那女人吟的什么诗,女人说咏榴莲。在他请求下,她用粉笔写在店主用来记事的黑板上。“诗还在吗?”“我没舍得擦。”

店主是诗歌爱好者,他拿出那块小黑板,称赞道,“一首好诗。”

天南何物最相思,雪样心肠玉样肌,饱极香从回处得,味尝甘到尽时知。漂亮的行草粉笔字,怪不得店主舍不得擦掉。“女子写的?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吗?”刑警问。店主吞吞吐吐地说,“翻译吧,是个翻译。”

“他们常来买水果?”“就买榴莲。”

店主强调道,“俩人一起来,准买榴莲。最后一次来是哪天?”刑警问。店主翻着一个脏兮兮的本子,估计是卖榴莲的记录。在他的小店里榴莲是最贵的水果,精细的店主卖出多少都有详细记录。他的目光停在某一页上,说:“号。”

“晚上几点?”“不是晚上,是下午。”

店主记录更详细。“日晚上你见到那个泰国人了吗?”刑瞀问。“月日晚上,那个泰国人一个人步行,路过小店前,用泰语打招呼。他打着饱嗝。”

店主形容道,“像鹅子叫。”

“他一个人?”店主说他一个人,还说泰国人打饱嗝姿势也像鹅子。“没什么人跟着他?”“没有。”

“见面你们谈些什么?”刑警问。颂猜问他是不是三江的老户?店主说上找三辈都是本地土生土长。颂猜问他老辈还有什么人健在?店主告诉他,爷爷早过世了,父母死于一场车祸,他也在那次车祸中失去双腿。“他还问些什么?”刑警问。“问得怪怪的,”店主至今也觉得奇怪,“他问听没听说过刘和尚这个人。”

刘和尚?“我说没听说过。”

店主说他听后很失望的样子,“一个泰国人,问一个中国人的名字,刘和尚?肯定跟庙有关。解放后三江没剩几座庙,文化大革命,时扫四旧连庙的废墟都彻底毁掉了。”

“还问你什么?”刑警问。“问三江市以前是不是叫亮子里。”

店主感慨道,“他对三江比我熟悉,这个外国人邪门了。”

刑警结束小食杂店的走访,往前走,是家干果摊儿,笸箩里装着榛子、松子、核桃、杏仁……一个女摊主见刑警走过来,扯着嗓子喊:“新进的水漏榛子!”水漏榛子在这一带很有名,还有落地香榛子、榛子王……也有美国大擦子。“随便尝,先尝后买,不买没关系。”

女摊主真把刑警当顾客了,不停地推销货物。“老板,我们是……”

刑警说明身份,问,“月日晚上十点你刑警见没戏,刚要走,女摊主叫住他们,说:你们是不是要了解那个外国小老头?”在她眼里五十多岁的颂猜是个老头,用小来修饰,是说年纪不很大的老头。刑警停下来,觉得她好像知道什么。“他找过我二大爷。”

女摊主说。“你二大爷是谁?”“许福贵。”

女摊主说。“我二大爷今年岁,耳不聋眼不花,过去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女摊主说这就是颂猜找她二大爷的理由。刑警觉得问下情况也好,女摊主说她二大爷去了泰安走亲戚,下个月才能回来。收摊没有?那天我有事一天没出摊。”

女摊主说噢。

白狼山脚下的荒草中,出现一辆被丢弃的灰色新宝来,专案组命令罗红泥带人赶过去。巡警已在现场,车门开着,车内空无一人,这辆车竟然和陈宝元的车一模一样,不难判断,出现在命案现场的是此车而非彼车。“是它吗?”巡警问。“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那辆车。”

罗红泥肯定道。接的警,他们移交给刑赘,报案人坐在警车上,巡蝥叫他下来,交给刑警,说:“罗队,他报的案。”

巡警走后,罗红泥问清报案人姓名后,问:“金师傅,你是怎么发现这辆车的?”金师傅是养鹿户,一只鹿越墙逃跑,他找鹿时遇见这辆车,于是报了案。“你见到时,车门开着吗?”刑警问。“门开着。”

金师傅做过联防队员,知道保护现场,“我只站在车前往里瞅瞅,什么都没碰。”

青草很深,也没路通到这里,车子拉荒开过来,现场离公路至少有三四公里。被车轮胎轧倒的蒿草已经直起腰,以此判断,车丢到这里有一周左右的时间。三天前三江地区降了一场大雨,车辙脚印等痕迹已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报告明局……”

罗红泥向专案组做了汇报。明天罡马上派人去勘查现场,指示罗红泥详细勘査那辆车,寻找破案线索。在轿车内侧窗玻璃上找到一枚指纹。后备箱、座椅上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应该是弃车后清理过,加之经过几天的风吹雨打。忽然,悬挂在窗前的小饰物引起了警方的注意。这是手工制作的小荷包,靠近它有股浓烈的香味,牡丹图案中有两个字母:八?瞀方分析,这就是嫌疑人在月日制造血案时使用的车,交警部门给出是辆套牌车的结论。杀手驾驶套牌车作案后丢弃。这辆车很新,显然刚刚购买不久,如果是在三江市汽车销售公司、车行购买的,有可能查到。更直接的査找方法是找车主。小荷包上的这两个字母成为警方寻找该车主的突破口。专案组专门召开会议,研究这两个字母。“如果是一个词汇,应该是爱你。”

“如果是一个名字,应该是安妮等类似拼写的名字。”

“如果是英文,可能是某个词组的字头。”

一切都是如果,难以确定。“我建议把这个信物一一姑且就叫它信物对外公布。”

罗红泥提出建议,大家一致赞成。两天后,寻车主的启事出现在三江各家媒体上。很快,一个女子来到专案组,问谁是罗警官。“我是,你是?”罗聱官问。“在报纸上看到你们的启事,联系电话是罗警官。”

女子肯定地说,“你们发现的那辆车是我男朋友的。”

车主找上门来,令刑警异常兴奋。“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安泥。”

女子说,“那个荷包是我亲手绣的,里边装着香草。”

“你男朋友怎么不来认领自己的车?”刑警问。“他不敢。”

“为什么?”刑警问。女子没有正面回答,却问:“警官同志,问个事儿。”

“说吧。”

“假如我男朋友的车给犯罪分子偷去作案,像杀人什么的,他犯不犯法啊?”“你男朋友丢车为什么不来报案?”刑警反问道。“他从黑市买的车牌子……”

女子道出实情。“使用套牌违法的问题我们先放一边,先解决案子的问题。”

罗红泥说,“你把你的男朋友叫来,我们跟他谈谈。”

“谈?不是诱捕他?”罗红泥跟她解释了一番。于是她打手机道:“是我,猫!我在刑赘队……问啦,没你的事儿,赶快过来吧。”

刑警望着她。“马上就过来。”

女子放下电话说。等她男朋友过来的时候,罗红泥,问:“你绣的字母八!是什么意思?”“我男朋友的名字,还有一层意思,”女子略带羞涩,“爱你!”“噢,是这样。”

刑警释然,分析没偏差。安泥进来时刑瞀全都愕然一一个鬓角花白的男人站在大家面前。“他是我的男朋友,安泥。”

谁见了他们的关系心里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女子跟这个男人年龄差了几十岁,最容易让人想到傍大款。“我错啦,为逃费使用套牌车,我是李鬼。”

安泥态度十分诚恳。罗红泥说,“套牌车的事先不谈,说说你的车吧。”

“我开车和猫……”

安泥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猫是她的名字,或许是昵称,“去餐馆宵夜,把车丢啦。”

“几号?在哪个餐馆?”刑警问。“号,在大连湾。”

“车停放在哪儿?锁好车门了吗?”“餐馆门前,”安泥后悔不迭道,“我忘记锁车,连钥匙都未拔掉,进了餐馆才想起忘记锁车,转身回去,车就不见啦,前后也就三五分钟时间。”

“你没报案?”“没敢,这不是理亏嘛……”

安泥说。四专案组午后三点钟召开碰头会,各组汇报走访情况。“各组先汇报情况,然后再讨论。”

主持会议的明天罡说,“欧阳,你先讲吧。”

“我们组的任务是了解颂猜的情况,到龙飞房地产公司,总经理龙宝润做了介绍……”

欧阳志学讲了走访情况:颂猜办公地点有两个,龙飞大厦第二十层和天歌酒店房间。颂猜大部分时间在天歌酒店,有时也去白狼山建筑工地,活动范围在这三个点之内,接触的人不多,公司办公室主任郭宇时常到酒店看望,关心他的食宿;外出坐龙总的车子,司机邓学武接送他;经常跟他在一起的人是翻译,叫温暖。他说,“我们发现一个疑点,过会儿再说。”

“好,罗红泥讲吧。”

明天罡说。“我们组负责找车,是这样……我们走访的情况就是这些。”

罗红泥说。“戴涛,你们组。”

“我们组在命案现场周围寻找新的目击者,从颂猜那晚吃饭的荞面馀铬馆开始走访。崔老板讲了经常来她这里吃饭的颂猜……”

戴涛从崔老板讲到食杂店主、干果女摊主整个走访过程。“翁力,讲讲你们组的情况。”

明天罡说。“我们找枪……”

翁力讲了走访丢枪者马光辉的经过,最后说,“讨论时我还要详细说,马光辉有戏。”

“有戏?”明天罡问。“是,有戏。”

翁力肯定道。“有戏,一会儿你就先说。”

明天罡做了小结,说各组按专案组的部署,工作很有成效,同志们辛苦了,会议往下进行,“翁力,说说你的戏吧。”

“我们找到丢枪的马光辉,说到我们推断是支聱枪射杀颂猜时,他却这样说,一定是我丢的那支枪。”

翁力说。“他说得那样肯定吗?”有人问。“肯定,而且还说,隐藏七年,天,终于露面。”

翁力解释这句话,“马光辉丢枪七年,所以他说天。”

“他认为他丢的枪未流到外地,藏匿在三江,是这个意思吧?”“是,七年里马光辉一直在暗暗寻找那支枪。”

翁力说,“他似乎清楚枪在什么人手里。”

“是不是考虑并案?”有人建议道。明天罡问欧阳志学:“欧阳,你的意见呢?”支队长欧阳志学说:“警枪射杀了颂猜,丢枪人马光辉又是那样肯定是他丢的那支枪,具备并案的条件,顺着枪的线索找下去,可能能找到凶手。只是目前看,枪的线索不清晰,并案的时机还不太成熟。枪的线索要紧紧抓住,马光辉一定还有没有说出的东西……两案暂时不并。”

“翁力你的意见呢?”明天罡问。“我同意欧队的意见,案子暂不并,抓住枪的线索,一旦突破,枪杀颂猜案将随之突破。”

翁力又补充了一句,“马光辉的确有戏!”明天罡做了安排,他说:“翁力你下步工作,抓住丢枪这条线索,接触马光辉,做他的工作,争取他的配合,尽快弄清枪落在什么人手里。具体行动方案待我跟欧阳商量后决定。”

“是。”

“红泥,讲讲你对车的看法吧?”明天罡说。“出现在命案现场的车找到了,线索也到了头,丢车的大连湾酒店保安予以证实,基本可以排除安泥的嫌疑。偷车人是凶手或者是同伙无疑,”罗红泥说,“如果继续追车的线索,寻找偷车人则是重点。但是不同于查找盗抢机动车团伙,能够有多个环节可找到他们的踪影,寻找一个顺手牵羊的杀手,难度很大。”

“你有什么想法?”明天罡问。“放弃以车找人……”

罗红泥认为找凶手使用车辆到此为止,毫无目标去找一个盗车的人,费时费力。大家讨论了一下,认为这辆车出现在命案现场,找到它未料到是辆被盗的套牌车,对破案价值不大,只是找到一辆现场作案工具的车罢了。“寻车可以到此。”

明天罡转向戴涛,“你们组……”

“有个疑点。”

戴涛走访时发现,颂猜的中国话说得相当有水平,而且对三江的风土人情很了解,“他俨然是个老东北人,像在此地长期生活过。”

这个疑问引发刑警的想象和猜测,如果说一个外国人学会汉语不奇怪,熟悉东北的风土人情可通过影视文学作品等了解,那他是如何熟悉三江地区的呢?“也许过去他在我们这里生活过。”

“怎么可能呢?他是泰国人,没听说三江地区有泰国人居住,泰裔的人也没有。”

“他的父辈或爷辈……”

“颂猜又不是山东人,闯关东。”

戴涛说:“他向人打听过老爷庙,问一个叫刘和尚的人。”

刘和尚?明天罡记忆中有这么个人,是早年三江地区的一个人物,县志上有记载。他问:“颂猜向谁打听此人?”“一个上年纪的人,叫许福贵。”

戴涛说。“你们见到这个许福贵没有?”明天罡问。“没有,他的亲戚说他去泰安串门,过几天回来。”

戴涛说。明天罡觉得这是一条新线索,对了解颂猜很重要,命戴涛找到许福贵,问清颂猜都问些什么。最后,欧阳志学说在颂猜住的天歌酒店房间,发现衣橱里有野外探险使用的东西。“他有这个爱好?”有人疑惑道。大家觉得不可思议,一来与颂猜的身份不符,白狼山悬崖峭壁不多,攀登用不上这些东西。“有其他用途吧?”刑警小韩道。“我看没什么用处,总不至于用它去攀登脚手架吧?”“这些东西做什么用顺便查査,不做重点。”

明天罡思量后说,“下一步必须接触翻译温暖了,她在颂猜身边时间最多,显然知道颂猜的事情最多,之所以把她放在后边来走访,遵循先外围的原则。欧阳,你安排。”

“罗红泥,任务交给你……”

欧阳志学说。冲动代价美丽的大学毕业生温暖到龙飞房地产公司应聘,被录取的原因除了她能娴熟地使用泰语之外,还和与负责招聘的办公室主任郭宇见钟情有关。弱肉强食,她成为老总的小三。龙飞房地产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里有间密室,门巧妙地隐藏在一幅浮雕后面,知其秘密的不过两三个人。“郭宇,谁找我你都得挡住。”

龙宝润吩咐道。“是,龙总。”

郭宇听到这吩咐,心骤然又被接接着,从什么时候有这种感觉他也说不清,春天以来明显清晰了,不过,他控制着情绪不能表现在脸上。龙宝润走进密室,拨通一个电话,说:“老板,是我。”

“公安局你去了吗?”“遵照你的指示,去了,跟明天罡谈了。”

“他接受了吗?”“赞助费不肯要。”

“不要?预料之中的事,谈啦,效果就有了。去见洪市长了吗?”“还没有,跟他的秘书说了,让我等通知,排上号啦。”

“催催秘书,越早见越好。”

“是,老板”“你屁股揩干净没有哇?”“放心吧老板,洗了又洗,擦了又擦……”

“别大意,有一点儿味儿都不行。市委让明天罡亲自坐镇破案,他是什么人啊?刑侦怪才。”

“我明白,老板。”

“近一时期你不要找我,电话也少打。”

“是,老板。”

龙宝润挂了电话,躺在欧式双人床上,又回忆一遍老板的话,一字不落地回忆。每次通完话,他都要这样塚磨每句话,把老板的精神实质领会透彻,几年里,他养成了习惯。“市委让明天罡亲自坐镇破案”,老板说这句话时语气很重,说明很重要。外商被杀,涉及三江的对外形象,处理不好影响招商引资,命令公安局长亲自指挥破案理所当然。一年中,三江不知要发生多少起命案,未见都破掉,即使明天罡亲自挂帅,也有破不掉的案子……如此想,心里敞亮,这就是饶幸吧!往下想,近一时期老板不让找他,电话也叫少打。为什么?他冷笑道:狡猾!冲动代价他以为没有什么可想的了,舒服的床令他想起床上的东西一一爱物,他拨通一个电话,说:“三儿,是我,过来吧。”

温暖在总经理室门前转过头,望着敞开的门,扬下手箅是向里边的人打个招呼,未敲门便进去了。总经理在,郭宇办公室的门敞开着,他坐的位置对着总经理室,来人他看得一清二楚。刚才龙总吩咐栏挡来人,这时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一片淡紫色进人眼帘,温暖喜欢穿紫色裙子,她转过头面对他的瞬间,一种冲动油然而生,不过,他立刻压抑下去,就像探压弹簧。温暖走进总经理室,空荡无人,她径直走到浮雕前,按下暗钮,然后走进去。“三儿,快过来。”

龙宝润坐在沙发上,张开双臂,做拥抱的姿势。温暖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他的两只胳膊抱紧她的腿,她俯身将脸贴在他稀疏的头发上。龙宝润岁,温暖岁,他们之间的事情,都不是在床上,而是在沙发上,就是此刻这种姿势。“哎哟!”她轻轻呻吟一声。“怎么啦?”“你没刮胡子。”

“三天没刮。”

“扎疼我了!”龙宝润厚厚的嘴唇代替他的某个部件,这也算是一道工序,几年里他的表现令对方满意。他问:“你换香水啦?”“没有哇!”“怎么不像小马车?”“哦,前一段我用了别的香水,小马车专为你一个人用。”

温暖委屈起来,“泰国佬快把我揉搓碎了!”“三儿,让你受罪啦。”

“还不是为了你。”

“你以为我不心疼?三儿,这次你立了大功,我要重赏你。”

“怎么赏啊?”“包你满意。”

“能透露一点儿吗?”长:篇原创小:说龙宝润抱起她放到床上,第二道工序开始。“等等,我脱下裙子。”

她说。他躺在床上,眯起眼睛看她,淡紫色的花辦纷落,还有一层浅黄色的东西悉率飘下。“我洗了一整天。”

她说。第二道工序大众化,耗费的时间也不长。“宝润,你还没说怎么赏我呢?”“想听?”她吻他。龙宝润喘上一口气来,他曾想过有一天肯定让她给吻死。“三儿,你说过你的梦想。”

没有任何包装的温暖,像条鱼一样光滑地在一片蓝色之中,回想自己的梦想。“想起来没有?”蓝色最易让人产生梦想,温暖什么时候有了梦想?依稀记得在蓝色中说出真实的梦想:别墅、香车、有钱男人。从三江师范学院外语系毕业的温暖,看到报纸的招聘广告之后就去了龙飞房地产公司应聘。“我的简历。”

温暖将自己精心制作的简历放在负责招聘的郭宇面前,直率道,“希望能被你们录用。”

若干年前,自己也是她这个样子。郭宇看到当年自己的影子,倍感亲切。翻看简历前,瞟了一眼面前的女大学生,顿时有种异样的感觉。“学的语种是泰语?”郭宇心里有了谱,“对我们龙飞房地产公司了解吗?”“你们是三江的明星企业,目前正开拓国际市场,在泰国……”

温暖恭维一番龙飞房地产公司,力图取得招聘人的好感。郭宇说:“你的条件不错……下周一到公司来,我们总经理亲自面试,你好好准备呦!”“谢谢郭主任。”

郭宇拿着温暖的简历见总经理,兴奋地说道:“遇到一个最佳人选。”

“最佳?我看看。”

龙宝润接过简历,目光先落在应聘者的生活照上,惊叹道,“人很漂亮嘛!”“真人比照片还漂亮。”

龙宝润异常兴奋,喃喃自语,“像一只紫蝴蝶!”照片上的温暖穿着紫色的裙子一脸的阳光。“她学的是泰语。”

“正好。”

“她愿意到我们公司工作……”

温暖坐到综合部的办公室里,负责文秘工作,不久要跟龙总去泰国,那里有公司在建的一个项目。自从温暖走后,郭宇总是借故往十九层跑综合部在此楼层办公,打听温暖的消息。三个月后温暖回来了,郭宇怀着复杂的心理偷瞧温暖的眼睛。他在一本书里看到这种说法,女孩是不是处女看她的眼皮,如果仍然紧绷、神采、光亮则是,反之就不是。“我眼睛怎么啦?”她觉得奇怪,他怎么老盯着自己的眼睛看?“噢,随便看看。我们去喝咖啡好吗?”“好啊,去哪儿?”她髙兴,欣然接受。“上岛吧。”

上岛是三江最有档次的咖啡馆,圆形建筑给人感觉身置透明玻璃球体里,窗帘是蓝色的,温暖在蓝色的衬托下像只贝壳。“泰国好玩吗?”他们这样开了头。“真美,尤其是芭堤雅。”

郭宇清楚龙飞房地产公司的在建项目在芭堤雅,他没去过那个世界著名的旅游城市,但非常向往。“有什么特别好吃的吗?”“多得很,就说生猛海鲜吧,鱼、虾、蟹、蛤、蚶,蒸炖烤炸,名菜烤鲜干贝、炒咖喱蟹、蚝油孔虾……”

她兴奋地说着。郭宇想,和谁去吃的呀?请你的人……“蝗虫肉很鲜。”

蝗虫?郭宇惊愕。泰国人吃蝗虫?“不仅吃蝗虫,还吃蜗牛、老鼠……你肯定吃不了。”

“唔、唔……”

郭宇用手堵嘴,别说吃了,一提这些东西就恶心。温暖发现他的表情痛苦,就不再说了。“三个月。”

郭宇溜出一句。站的角度不同,温暖没在意他的话,以为是羡慕她在美丽的地方游玩三个月,说:“就是三年、三十年也不多。”

阳光照射到蓝色的窗帘上,郭宇的脸色很冷,凝视着她。“怎么啦,郭主任?”“温暖,我很想你!”他情不自禁地说道。她一愣,“郭宇说什么啊?”“你知道我这三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郭宇表达了内心对她的思念,对她深沉的爱。咖啡苦在嘴里。她迈进龙飞房地产公司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温暖,不管你爱不爱我,我是爱你的……”

温暖凄然地一笑,喃喃道:“一切都晚啦,晚啦。”

“爱还有早晚吗?”“是晚啦,如果你在三个月前说,也许……现在没有什么如果,也没有也许。”

她神色无奈,说,“命运这东西,不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是吗?”“温暖……”

“怎么还不明白啊!你想跟总经理争食吗?”郭宇突然明白了……离开上岛咖啡馆,郭宇默默地开着车,她伸出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冰凉的东西流过温暖的手指,她的心震颤了,两人都落了泪,对于他们没有可能的情缘。梦想是很薄的一张纸,一粒沙、一滴水、一丝风都可以穿透它。梦想又是云下的一片阴影,随时随地都飘来。“毕业你去哪里,温暖?”毕业前夕同学问。“泰国。”

去泰国是温暖当年最大的梦想。“去干吗?”第四冲动代价“当富婆!”温暖对同学夸下海口,岁前当上富婆,拥有别墅、香车、有钱男人。现在想想自己当时说的话那么幼稚可笑。“你笑什么?”龙宝润问。“龙总,笑我的疯狂梦想。”

“能说说吗?”“什么?”“你的梦想啊!”“龙总,无法实现的梦想。”

“说说看。”

“龙总不笑话我?”“怎么会呢,说说。”

龙宝润愿意听。温暖望着客舱窗外,满目山似的白云,单纯而洁净,过滤了沾满世俗杂陈的梦想,她说:“不切合实际的妄想。”

“噢,讲讲。”

温暖略带羞涩,说:“想想自己多么可笑。”

龙宝润有了一个超越动作,手心盖在她的手背上,像长辈喜爱晚辈,停留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表达了一个信号。温暖像初登飞机那样新奇而紧张。他似乎猜出她所讲的妄想,鼓励她说:“有些东西看似高不可攀,遥不可及,人正是有了妄想,才使梦想更髙远。”

温暖得到一种鼓励,鼓足勇气说:“我跟同学说,在岁时成为富婆……”

“满大气的理想嘛!”“大气?大空气吧?”龙宝润说:“你很像我啦,搞房地产之前,我在建筑工地拎着大沪大铲:泥瓦匠所使用的砌墙工具,还有一个类似锤子的工具叫刨锛。抹灰砌墙啃砖头,啃砖头:泥瓦匠自嘲的称谓。木匠自嘲为哨木头砟子。工头朝我要烟抽我没给他,得罪了他他就找我干活的毛病,克扣我的工钱。我把大铲子一摔,说我不伺候你啦,我也当工头!那个工头惊奇地问道,你当工头?我说是啊!工头说,你这辈子?我说就是这辈子,你将来得给我打工。工头讽刺道,除非楼倒着盖。”

温暖心里很佩服他。人真的需要一种愤怒,激愤往往和志气孪生。一自己跟同学纯粹是信口而言,谈不上激愤也谈不上志气,才称为妄想。“你不是妄想。”

他语气坚定地说。“龙总,你还是在笑话我。”

“不是,温暖你行。”

话从总经理口中说出,意义就不同了。刚到这个公司工作,就得到老总的赞同,意味着自己会得到很好的发展。“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出来吗?”龙宝润自问自答,“你不只给我当翻译,在芭堤雅我们跟红东方集团合作开发一个地产项目,让你出来接触外商,学些先进经验,将来准备任你为公司客户服务部经理。”

谁听来都兴奋不已,温暖到公司不足半年,升职这样快,破了天荒,于是内心的喜悦从脸上泄露出来。这细微的表情给他捕捉到,为以后的故事做了铺垫。“温暖,珍惜这次机会。”

他寄予厚望地说道。“我一定努力。”

她说。龙宝润是只有丰富经验的蜘蛛,拉好网静心等待,对一个窥视已久的猎物,他有绝对的信心捕获。让猎物主动走近,效果更好。到了芭堤雅才知道,红东方集团老板颂猜去了清迈,一周后回来。龙宝润说:“温暖,颂猜不在,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玩玩。”

在美丽的泰国玩几天,温暖别提有多高兴了。“我给你当导游。”

龙宝润主动道。她不好拒绝,也没有多想。乂“我做了旅游计划,我们第一站去曼谷,旅游项目是大皇宫玉佛寺、五世皇宫、马车馆、佛统大塔、桂河大桥、漂流屋夜游桂河。”

他们乘火车到曼谷,到达爱湾饭店,温暖紧张起来。“温暖,这是你房间的房卡。”

龙宝润将开门的磁卡放在她手上,“我住在你的隔壁。”

―颗悬着的心放下来~他开了两个房间。“休息一会儿,晚餐到桂河漂流屋吃,竹筏风味餐加卡拉乂。”

龙宝润说。夜游桂河乘竹校漂流屋,吃什么不重要,浪漫唯美之旅即将开始。温暖曾在一家旅游网站上见过对桂河特有的竹筏漂流屋的介绍:“桂河的漂流屋,其实就是船。它形同房屋漂浮在河面上。根利用油桶焊接成的粗大柱子,在船的甲板上托起宽大的房顶。整条船结构简单、经济实用,堪称因陋就简,的杰作。漂流屋,船底部平坦,本身没有动力,靠一条小拖轮用缆绳拖着在水面上缓缓地逆水向上游移动;回程则完全靠水势漂流而归。正因为如此,整个过程中漂流屋的运动十分平稳,让乘坐它的人感到格外舒适。船上两名服务人员,负责在船尾掌舵,看管一台供船上照明和电器用电的小型发电机,同时为船上的游客提供餐饮、选播卡拉尺节目等服务。”

他们坐在甲板上用餐,在轻歌晚风的伴随下,竹筏漂流屋星火存。“我们跳个舞吧!”龙宝润邀请道。他们翩翩起舞。受周围情绪感染,她有些情不自禁。情绪这东西真怪,世外桃源的一晚,尽情享受的喜悦反倒使她少言寡语,返回酒店的路上她几乎什么都没说,迷人的桂河在她心里甜蜜流淌。早餐,应该是午餐了,他们吃泰式火锅料理。“好些了吗?”他问。温暖柔柔地笑着说:“好些啦。”

“我们去大皇宫和玉佛寺,它相当于北京故宫。”

龙宝润说。“今天还有什么必到之地?”“你看过电影《桂河大桥》吗?闻名于世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遗迹,昨晚,我们河边见到的就是盟军公墓。”

他说。一种称为梦想的东西,在她灵魂深处萌芽。四只要阳光水分适宜,小芽就会茁壮成长。她没有限制梦想成长,还纵容它疯长。“我们游月光岛,”龙宝润说,“它是芭堤雅最美的岛屿,独木舟、香蕉船、滑水板、药草浴、飞镖、月光滚球……当地的美食海鲜、烧全猪大餐……”

走进人间仙境金沙碧浪的岛屿,温暖深深陶醉在蔚蓝的天空、清澈的海水、洁白的沙滩中。“哇!多漂亮的鱼啊!”她如此真实地看到大自然中色彩斑拥的热带鱼群,“谁养的啊?”“上帝!”他诗意地说,“我们都是鱼!”两条鱼在东苗村的风情小屋中游到一起。一个月后,海水温度慢慢降下来,燃烧的激情回归理性。“我帮助你实现部分,不,大部分梦想没问题。”

他说。怎样的大部分梦想?她似乎没理解他的意思。“别墅、香车,我都可以帮助你实现,只是有钱男人,我一时难以让你实现。”

他表明一种态度。“你不是有钱男人?”“旦岳屯旦”足,百疋定温暖用一种豁然的眼神望着他,许久地凝望。“你喜欢听真话,还是假话?”“当然是真话。”

“既然如此,我只好对你实说了。我不能抛弃我的妻子。”

“为爱情?”“说假话的话,应该说是。”

他说,“我们从来就没有什么爱和情。”

“没有爱情,为什么死守?”“原因不便透露。”

龙宝润像是说的真话。她问:“我永远没有机会了?”“至少目前没有。”

龙宝润解释说,他有妻子,还有一个情人,编号小二儿。“我做小三儿吧。”

她十分诚意道。“你宁愿做三儿?”“是的。”

“这种事需要降温,需要沉淀,你考虑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龙宝润是个很理性的人。三个月过去丁,回国前她说:“我想好丁,做你的小三儿。”

龙宝润正模正样地叫了声:“三儿。”

从此她就成了他的三儿,公司里正式场合他仍然称她温经理。“三儿,想起你的梦想没有?”龙宝润还在问。温暖想到别墅、香车,说:“我的梦想?”“一栋别墅。”

啊!温暖高兴得跳起来,落地声音并不大,纯毛地毯太厚。她问,“房子和车在哪里?”“泰国。”

冲动代价“不是跟我开玩笑吧?”“泰国,芭堤雅。”

“你让我去泰国?”“是。”

龙宝润问,“你签证有效期还有多长时间?”“半年。”

“先用着,我想办法给你办个长期的。”

温暖梦想定居泰国,在美丽的芭堤雅有一座豪宅,也没枉来人世……一切来得太快,一时难以接受,继而产生疑惑:他是不是要甩掉自己?小三儿也当不成了。“三儿,有些话现在不便对你说,你照我安排的做吧,住在别墅里,好好享受生活。”

龙宝润说。温暖需要很长时间想明白龙宝润的真实意图,让走就走,去天堂又不是去地狱。“见到颂猜的家人怎么说?”她问。“会有适当的方式告诉他们的。三儿,你今晚就走。”

“这么急?”“到沈阳桃仙机场乘飞机。下午你别离开公司,跟平常上班一样,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你今晚飞走,下班时我叫邓学武送你去机场。跟颂猜的死有关吗?”“是不想让警察纠缠你。”

温暖理解他说的纠缠,自己是颂猜的翻译,警察必然得找她。她说:“我去天歌酒店取东西,警察不准我进房间……他们始终没找我。”

“就因为没找你,才叫你抓紧时间离开。”

“他们会不会到泰国找我?”“有町能。”

龙宝润猜测,瞀察将她列为颂猜的知情人,会到泰国找她。他说,“有一天警察真的在泰国找到你,你就三缄其口。”

“我明白。”

温暖说。尘封旧事令警察困惑的问题出现,颂猜向金工的后人打听过老爷庙和金场的事他怎么对历史尘封的旧事感兴趣?侦查员找温暖调查但龙宝润已经派她去了泰国。女摊主打来电话,说她二大爷从泰安回来了。“他老人家在哪里?”戴涛问。“他现在正给我看摊儿呢。”

女摊主说。戴涛见到女摊主的二大爷许福贵。老爷子精神矍铄,怎么也不像岁的老人。“向您了解一件事。”

刑警说。许福贵问:“什么事?”“哦,以前有一个外商找过你……”

许福贵苍老的脸上陡增一道皱纹,说:“听说他给人杀死了,还是枪杀的。”

“是,我们正在破案。”

“找我?”老人问。“听说他找过您。”

“嗯,还不止一回。”

“他找您做什么?”“他找我问三江过去的事。”

许福贵说。“哪个年代的事?”“伪满洲国时候的,从他的话里能听出他对三江早前的事情了解个七大八(七八成:)。”

“他都打听什么?”刑警问。“老爷庙。你们这个年纪的都不知道,过去三江县城亮子里的庙宇有十几座,城隍庙、土地庙、娘娘庙、姑子庙……唯有这座老爷庙修在白狼山里,究竞是什么人修的说法不一,有说是挖参人修的,也有人说是淘金人修的,还有人说是清末一个将军修的。”

“颂猜问这个庙?”“三江的寺庙中顶数老爷庙的香火最旺,特别是那些跑山的人,进山要是挖到宝贝七两为参,八两为宝。狗头金大块的金子。啥的都来烧香。”

许福贵清楚地记得当年到老爷庙烧香还愿的情形。“我们没见过那座庙。”

刑警说。“你们上哪儿见去呀,满洲国,倒台子那年秋天,一伙胡子(土匪)被追得无处逃,就躲进庙里,仗打了两天两夜,整个庙给打着火,口全烧落了架。解放初还有墙垛子,文化大革命,扫四旧,彻底平掉啦,栽了反修林。反修林:意为反对修正主义,反帝反修是口号。如今它的原址都很难说清了。”

许福贵说,“颂猜问的就是这个庙,也不知道他问老爷庙干啥。”

颂猜来访是春天的一个下午,绵绵的细雨中许福贵打开了话匣子,储存在记忆中的陈年往事无人问及,今天遇到一个愿意听他倾诉的人。“您进过老爷庙?”颂猜问。“经常去。”

“有个刘和尚您听说过?”许福贵这个年纪的人熟悉老爷庙,自然熟悉刘和尚一一个年岁不很大的住持。他回忆道:“他手抢佛珠,坐在黑松下。”

刘和尚当年很少呆在住持的房间里,而是坐在老爷庙院中的那棵五百年的黑松下,顽皮的松鼠碰落的松塔铺满脚下,这是留给前来烧香的人最深刻的记忆。“知道他后来的情况吗?”颂猜问。“老爷庙在年那个特别的秋天发生了变化,忽然间庙门紧闭,拒绝善男信女来进香。有一天夜里,老爷庙响起枪声,第二天好奇的人跑到山里去看,庙门仍然紧闭,里边寂静如常,什么也没看到。”

当时许福贵也跟着大伙去了。他接着说,“后来有人说这里打了一仗,也不知究竟谁跟谁打了仗。”

“之后呢?”“枪声第二次响起来是夜半,亮子里镇上很多人都听见了。我爬出被窝向白狼山跑去,路上还遇到几个人,我们一起到老爷庙附近,隐藏在茂密的灌木丛中。当时庙门紧闭,住三江的国民党部队正朝着庙里射击。”

“又是谁跟谁打起来了?”“年秋天的结局不好判断,镇上日本兵撤走,东北民主联军进来,国民党军队进来,东北民主联军又撤出,胡子下了山,国民党军队把胡子围在老爷庙里,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结果呢?”“老爷庙打着火,胡子没人逃出来。人肉烧焦的味道呛人。大火烧了两天两夜,烧得片瓦皆无了。我们还吃到了马肉。”

“马肉?”门沁肇口口第早尘封旧事“火烧熟的马肉,胡子都骑马……把炭火烧熟的马大腿扛回来,家人足足吃了三天。”

“庙里的僧人呢?会不会躲起来了?”“往哪儿躲?庙烧成平地,连只家雀儿都飞不出来。”

许福贵说,“火灭了,镇上的人去掩埋僧人们的尸首,哪里分得清谁是胡子,谁是僧人,一起都埋啦。”

“刘和尚没跑出来?”颂猜问。“傻话嘛,别说刘和尚,所有的僧人都没跑出来。从此老爷庙便消失了。”

颂猜叹然道:“真是不幸。”

刑警听许福贵讲完问:“您没问他打听刘和尚干什么?”“唔,第一次来没问,第二次我还真问了。”

许福贵说。“从走访的情况看,”欧阳志学说,“整日跟颂猜在一起的就是翻译温暖。”

“她在龙飞房地产公司有没有职务?”罗红泥即将走访温暖,他问支队长。“是公司的客户服务部经理。她在公司的位置很特殊。”

“特殊?”“工作职务以外,还有重要角色。”

“角色?”“角一色。” HKeMha1EGioNqrU2vE35Hg+O+J0fnmBbjvl1PD05e1FkNKPvLjumNACkd6E7OFy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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