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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口
徐大辉

第一章

枪口近距离地对着太阳穴击发外商颂猜应声倒下。命案现场找到颗子弹壳,确定是从警用枪支发出的。几年前,市检察院干警曾丢失支枪是不是这支枪发出的呢?死者是在三江投资房地产的外商,案件不同寻常了,社会的舆论哗然,质疑本市的治安环境。“天罡同志,外商在我市被暗杀,涉及我市的形象,严重地影响招商引资……”

市委常委、政法委程书记表情严肃,他约见公安局局长,看得出来三江市委对此案的重视,“你们要尽快破案,消除该案的负面影响。”

“请市委放心,请程书记放心,我们将全力破案。”

明天罡表态,也是向前任公安局局长表态。程书记指示公安局局长亲自挂帅破案。走出市委大楼,明天罡心情沉重地回到市公安局,政法委书记亲自过问此案并面命,从未有过的压力忽然像山一样压下来,作为新任局长的明天罡感到责任重大。命案发生在月日的晚间,外商颂猜在回酒店的路上遇害。他是一个人步行进入一条小街,去吃当地风味儿的荞面铪铬,那里有一家老崔头恰铬馆,专做传统荞面面食,这个泰国商人吃上了瘾。晚上在九点钟左右,他吃完荞面拾络,打着声音很响的饱嗝,像他的家乡芭堤雅山中一种鸟叫,引得有个路人好奇地回头望他一眼。正是这一眼给警方后来破案提供了重要线索。一辆轿车从颂猜的身边开过,沉闷的砰的一声,泰国商人倒下了,车迅速开走。路人迟疑片刻,走过去,见有人中枪立即报警。按惯例,公安局成立了专案组,明天罡任组长,刑警支队队长欧阳志学任副组长,成员有重案大队队长戴涛、副大队长翁力、中队长罗红泥等人,几乎是汇集三江市公安局的全部刑侦精英。强大的破案阵容,表明市局对此案的重视程度。刑警分四路人马,任务是以人找人,以车找人,以枪找人,还有一组排査被害人的关系人。“欧阳,你到颂猜的合作单位去了解情况……”

明天罡说。龙飞房地产公司招商引资引来颂猜,他们是最清楚合作伙伴的,警方必须弄清这个泰国商人的情况,“他们合作的细节都要了解清楚,详详细细地了解。”

“是,明局!”欧阳志学道。“好!”明天罡说,“戴涛他们继续走访案发现场,寻找新的目击证人。”

欧阳志学带上朱大兵去了龙飞房地产公司龙飞大厦。楼市的“寒冬”使这家公司的髙层表情浮现霜色,总经理龙宝润说:“雪上加霜啊!我们合作的项目还在建设中,外商颂猜一死,计划月份他们注人的万恐怕要泡汤。”

警方理解企业老总的心情,同情道:“你们的合作受影响……”

“何止影响啊!”龙宝润苦着脸,“我们公司跟泰商共同开发的山上屋项目,总投资亿,他们出资亿,后续资金尚未到位。唉,房子没封顶呢,忽然出事,坑人嘛!”“请龙总给我们介绍一下你们合作的过程。”

欧阳志学说。“这对破案有帮助?”龙宝润问。警方只是说需要这方面的信息。“好,我先说说颂猜吧。”

龙宝润说龙飞房地产公司是三江四大房地产公司之一,素称“四大天王”,也有人称他们是房产大鳄。王也好,鳄也罢,三江房地产四分之一天下属于龙飞房地产公司。“我们向海外发展,目标选择了泰国著名旅游城市芭堤雅,在那里我结识了富翁颂猜,他的红东方集团专做红木生意,为我们开发的高档别墅做配套家具……合作了几年,我们回国搞房地产,颂猜表示想到中国发展,请我们帮他选项目。当时正逢我市大力招商引资,我想到资金雄厚的红东方集团,于是动员颂猜来三江投资房地产。颂猜参与白狼山的一块土地拍卖中标,他提出跟我们公司合作开发房地产,最后达成我们公司出资万,红东方集团出资亿,共同开发。”

“你们的工程进展到了什么程度?”“噢,计划月第一期完工,而颂猜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我们的工程怎么办啊!”警方接下去问:“颂猜经常待在三江?”“经常,很少回国。”

“最近回国了吗?”“上个月中旬回去了一次。”

“一个人回去的吗?”龙宝润说颂猜是一个人回泰国的,半个月后就回来了。“他一个人回来的?”欧阳志学问。“一个人。”

“颂猜回来后,一直待在三江?”“是。”

欧阳志学问龙宝润:“颂猜平常住在哪里?”“天歌酒店。”

龙宝润像是在说住在酒店的理由,“天歌酒店的条件好一些。”

“他的办公地点呢?”“公司为他提供了办公室,在我们大厦的二十层。”

龙宝润介绍道,“天歌酒店也有间办公室,他两头办公。”

“他一个人办公?”欧阳志学的问话龙宝润没听明白,欧阳志学解释道:“泰方有几个人跟颂猜办公?”“只他一个人,自始至终他一个人。”

“噢,自始至终。”

欧阳志学问,“他懂汉语?”“会一点儿,不怎么熟练。”

龙宝润说,“为方便工作,我们给他配了一名翻译。”

“请您介绍一下翻译的情况。”

“她叫温暖,岁,毕业于三江师范大学外语系……”

龙宝润本来介绍得很详细了,却还说,“具体情况公司人事部清楚,可叫他们向你们介绍。”

欧阳志学想,颂猜的翻译是必须走访的人物,不过不是现在,他说:“颂猜与什么人结过怨吗?”“唔,”龙宝润想了想,说,“不会与什么人结怨啊!他一个泰国人,在我们这里投资做生意,怎么会和谁结仇怨呢?”“龙总认为他没仇人?”“按道理说,没有。”

龙宝润说。“龙总对颂猜的遇害怎么看呢?”欧阳志学问。龙宝润略作思索,说:“也许是一次意外,比如打劫……哦,你看我在圣人面前卖字,在刑警面前胡乱猜测。”

欧阳志学笑笑,表示对他谦虚的尊重,说:“您说的不无道理,外商可能成为不法之徒劫财的目标。龙总,我们想看看颂猜的办公室。”

“我送你们去。”

龙宝润热情地说。“您忙着吧,派个人带我们过去就好。”

欧阳志学说。“那好,我马上安排人。”

龙宝润说。从颂猜吃荞面恰铬的小饭馆到下榻的天歌酒店,大约有一站地的距离。这条街过去有一家叫宾宴楼的餐馆很出名,经营清、新、脆、嫩的京菜,所以此街叫宾宴街。房子大都是清末民初的青砖青瓦房,低矮的房子仍开着买卖门市,服务对象主要是平民,几家小餐馆中有一、二、三,即一元两元三元菜;也有十元吃饱的自助……外国富商走人这条街,定然引人注目。“我们从小饭馆开始。”

戴涛说。两个刑警走入老崔头饴铬馆。“二位老板,请!”服务员在清闲时刻见有客人来,热情自不必说,“吃点什么?”两位刑警对视了一下,戴涛说:“我们是市公安局刑瞀队的,你们老板在吗?”“在。”

服务员朝楼上示意。一个狭窄楼梯斜上二楼,是那种经过改造的跃层建筑。“请叫他下来。”

刑警说。服务员去叫人,刑警想老崔头恰恪馆的名字。如今饭馆,以店主的名字命名的很常见。如田妈手擀面、孙嫂酱鸡手、二傻子骨肉王……这个老崔头?一个年纪很轻的女子走过来,说:“警官同志找我?”“你是老板?”刑警惊异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刑警问:“店名,老……”

饭馆女老板得意地笑着说:“你们看我不是老崔头?其实我就是老崔头,你们说,老崔头非得是男人吗?我的确姓崔。”

面前的崔老板不简单了,明明是个女人,一个长相不难看的女人,干吗称自己是老崔头。戴涛无暇多想开门见山道:“不好意思,打扰崔老板,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小飓,沏壶茶来”崔老板接着问,“警官想问捨请讲。”

“有个外国人经常来你这里吃饭?”刑警问。“嗯,有一个人。”

崔老板收敛了笑容,望着刑警说,“他不是被人枪杀了吗?”栓“是。”

刑警说,“我们正是为他的案子来找你。”

“找我?”“了解他在这里吃饭的情况。”

她迷惑地直愣愣地望着刑警。“你对他的印象怎么样?”刑警问。“很好,一个随和的老外。”

崔老板说。“他没跟人吵过架吧?”崔老板说,“他人面团(性格柔软)似的,会跟谁吵架?”崔老板认识颂猜是他来的第二次。颂猜用不流利的中国话说:“有酸菜卤吗?荞面馆铬酸菜卤好吃。”

崔老板惊讶地说:“酸菜卤当然好吃,可惜不是季节。”

“季节?”“东北腌酸菜要在秋天,所以冬天才能吃到。”

崔老板给他解释,“夏天吃的酸菜是用醋泡的,皮条(不酥脆)口感不好。”

“唔,是这样。”

“想吃正宗酸菜你得冬天来。”

“没有酸菜,黄瓜卤也成。”

颂猜说。本来崔老板想向老外推荐黄瓜卤,他自己却要上啦。吃荞面饴铬,拌的最佳卤子当然就是酸菜和咸黄瓜。“他很懂。”

崔老板向刑警说,“他简直就像在东北生活过多年,懂得很多咱们这里的风土人情。”

“哦,是吗?”戴涛觉得崔老板很爱谈这些,就没打扰,让她继续说下去,“举个例子。”

“他会说老掉渣的歌谣。”

崔老板说。“歌谣,什么歌瑶?”“抬木号子。”

她说。戴涛惊奇地看着崔老板,她也就三十出头,怎么知道颂猜说的歌谣是劳动号子,而且知道是抬木号子?三江地区在世纪二三十年代,白狼山里有木帮,这些号子是他们抬木头时喊唱的:原木粗又长,噢嘿哟嘿哟!一同把肩上,噢嘿哟嘿哟!步调要整齐,噢嘿哟嘿哟!大家用力量,噢嘿哟嘿哟!一不要你慌,噢嘿哟嘿喲!二不要你忙,噢嘿喲嘿哟!老牛拉车,噢嘿哟嘿哟!要个稳当,噢嘿哟嘿哟!“颂猜的前辈人好像在我们这地方待过似的,他啥都知道。”

崔老板感慨道。刑警同样感慨,一个泰国人怎么知道这些,难道他的父亲、爷爷来白狼山当过木帮?“他不只懂这些,吃也特懂,尤其吃鱼。”

崔老板说。吃完荞面饴铬黄瓜卤子第二天,颂猜又来了,要吃鱼。“您吃什么鱼?”崔老板问。“打好鱼来,大马哈来,叉海参呀……”

(满族民歌《跑南海》)颂猜往下说的是吃鱼谙语:鲫鱼肚,重重嘴,鳌花身子鲇鱼尾,胖头的脑袋味最美,湖鲫吃脊肉,红尾美味在汤水。说到吃生鱼宴,崔老板立马转到凶杀案上,说:“那天老外是吃完荞面恰恪从这儿走的,说是给人杀死在半路上。”

“那次吃饭,也就是颂猜最后吃的那顿饭,发现有什么异常吗?”戴涛问。“没有。”

崔老板记得颂猜那天胃口特别好,吃了一海碗荞面饴铬,还要了碗煮馀铬的汤,嘴里还嘟哝着原汤化原食。“在你这儿吃饭时他没跟什么人接触?”刑警问。“嗯,有个漂亮的女人陪他来过两次。”

崔老板多少有些妒意,“开始我以为她在傍大款呢,后来才弄明白,是他的翻译。”

中队长罗红泥这路刑警走访报案人。报案人叫泥鳅,是位作家,自称是江漂。“那个夜晚,空气中充满凶杀气味。”

泥鳅用文学语言叙述道,“我听见很怪的声音后回过头,见一辆轿车紧贴着一个路人开过去,说时迟那时快,车上的人一枪将那个人击倒,而后迅速逃离现场。”

颂猜步行回酒店,回味碎肉黄瓜卤,葱花味很浓,让他想起家乡的咖喱,虽然辣的味道不同,但都是辣得痛快。汽车开过来时,附近没有行人,刚才擦肩而过的泥鳅已经走远。车窗玻璃落下时,一支装有消音器的枪口几乎是紧贴着他的太阳穴击发。泥鳅的出租屋充满芹菜味道,大概芹菜降价了,他连吃了几天芹菜。尽管吃得单一,却丝毫没影响他讲述凶案现场的生动,他说:“枪响后,一个人轰然倒下去。我跑过去,见他头向外汩汩涌着血,一双未凝的眸子怅望夜空……”

“当时他还活着?”刑警问。“嘴唇微动……”

泥鲍恍惚,他给吓呆了,只在影视剧中见过枪杀的场面。“听到他说什么了吗?”刑警问。“没有。”

泥鳅游动一下,内心因回忆凶杀场面而震撼。他写过侦破小说,也有枪杀场景,虚构总让人坦然叙述情节。“是一辆什么车?”刑警问。“牌子不知道,流线型。”

泥錄对车不感冒,从不在意这些移动的铁壳子。“车牌号呢?”刑警又问泥鳅说天黑未看清。“你对这辆车还有什么印象?”刑聱继续追问,希望找到一点线索。有什么印象吗?作家泥鳅的第一印象:这场凶杀做得干净利索,中枪者倒下后,汽车迅速逃离现场。“全职杀手所为,蓄谋已久。挺好的素材,我准备写部小说。”

泥揪说。罗红泥决定离开,再下去恐怕作家要反过来采访他了。作家写小说需要素材。“请问死者是外国人吗?”不出刑警所料,泥鳅问。“对不起,案子正处于侦破阶段,不便透露死者情况。”

罗红泥借故回绝,并且迅速离开。“罗队,我们下步……”

专案组命令罗红泥小组通过找车再找人,接触目击者,是此次行动的第一步,泥嫩是目前唯一的目击者,还有没有其他目击证人呢?“我们继续找车。”

罗红泥说。“泥揪没有提供关于车的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车牌号、颜色都没看清,甚至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车。”

小韩说。“不过,还是有了些线索,说那辆车是流线型的。”

罗红泥说。小韩说那可难啦,三江市流线型的车蚊子一样多,从哪儿找起呀?罗红泥已经想好,到案发现场去,最理想的就是在那条街上能找到监控录像装置,调取颂猜遇害那一时间段进出宾宴街的流线型车辆。他说:“找装有室外监控录像的单位。”

宾宴街商家店铺不少,却没一家银行,大的宾馆也没有。刑警找到一家叫红枣的酒吧,门前装了录像设备。“我们看一下月日晚间点到点的录像。”

罗红泥说。红枣酒吧提供了录像给警方,罗红泥他们一段一段地看,竟没发现有什么流线型的车。“我们装这个录像设备,目的是监控酒吧门前两三米范围,所以街上经过的车录不上。”

红枣酒吧主说。出了红枣酒吧,罗红泥沿街走下去,再也没发现装录像设备的店铺。看来通过监控录像找车行不通。罗红泥走到颂猜遇害现场,虽然地面的血迹已经清洗掉了,但他仍能确定那个位置。他向四周看了看,眼去年老客金店在一天凌晨被盗,罗红泥负责侦办此案,破案后他建议店主装上监控录像设备,如果装了,老客金店离案发现场最近,也许能有线索。“呵,罗警官!”“项老板,你好!”罗红泥说。“请请,里边坐。”

项老板把刑警们让到里间。房间宽敞明亮,有一束阳光射到他的金手链上。“项老板,录像设备装了没有?”罗红泥问。“装了装了,你说完我马上就装上啦。听您的话没错,去年多亏您……救了我的店啊!”应该的,这样的话罗红泥用笑来说的,相信精明的项老板能会意。罗红泥问:“你们金店晚间经营到几点?”“点。”

“月日几点闭店?”刑警问。项老板说:“正常打烊。”

“室外的录像小时开着吗?”“是。为了防止盗窃。”

罗红泥说:“项老板,我们看一下月日的全天录像。”

“可以。”

项老板亲自取来录像资料。“我们的人走访你时你没说?”罗红泥问。“我才想起来。”

项老板说,“其实那辆车我也看见啦,虽说一走一过,正巧有盏灯照到了车开走的背影。”

“噢!是辆什么车?”“灰色宝来。”

“车牌号看清没有?”“嗯,记住了后三位,是。”

项老板说。无疑,除了作家泥揪,第二个目击者出现了。“车子看上去很新。”

项老板说。金店的录像里是有一辆新宝来通过,由于是侧面录像,看不见枪击过程,加之录像设备质量一般,图像模糊。不过这段录像也有价值,刑警带回专案组做详细分析。四找枪这一组复杂一些,现场勘查只能确定凶手使用的枪支型号,其他线索一点都没有。颂猜被近距离击穿脑部,子弹壳在现场找到,经专家确定是一支警用七七式手枪。对于枪的来源,专案组初步判断有几种可能:司法人员丢失了枪支,犯罪分子使用了这支枪;司法人员作案;黑市买到的枪支。什么人使用警枪?凶手熟练使用枪支,自备交通工具,作案时沉着冷静,表现出职业杀手的特征。三江市犯罪嫌疑人的信息库中,没有符合条件的人。有一个叫张海的人,曾经持枪贩毒,被判无期徒刑,现正在监狱里服刑,不具备作案时间。“你们去检察院……”

七年前检察院一名干警丢了支手枪,至今没有找到。是否就是这支枪呢?明天罡说:“也许是这支枪出现了。”

“丢枪的是谁”翁力没有参与破那个枪支丢失案,不太了解。“马光辉。”

明天罡说。翁力带刑警去了检察院,接待他们的是政治处万主任,他们彼此熟悉。“马光辉在。”

万主任说。“他现在做什么?”“出事后,被撤侦查科科长职务,安排他做后勤工作。”

万主任几分惋惜道,“当时他是反贪局一员大将,侦办过几起腐败大案。可就在上级考察准备提拔他做反贪局副局长的关口,丢了枪,受到处分,一落千丈。”

谁听了都惋惜。身为侦查科科长竟然丢了枪,至今未找到。“开始做机关食堂的管理员,后来机关成立招待所,他又去当所长到现在。”

万主任说。“我们想跟他谈谈。”

翁力说。“恐怕困难。”

“困难?”万主任说马光辉人变了,原来很活泼的一个人,现在沉默寡言,很少和外界接触。“因为丢枪?”“可以这样说。”

万主任说,“丢枪的事改变了他的性格,也改变了他的全部生活。妻子跟他离了婚,带女儿改嫁外地。”

“没再成家?”刑警问。“他的状况引起组织的关注,我代表院里同他谈过,他反反复复一句话,一定要找到那支枪。”

万主任望着翁力,想到几年里刑警一直在找枪,问,“枪有线索了?”“没有。”

“没有枪的线索,跟他谈话就更困难。”

万主任说。“我们还是得跟他谈谈。”

翁力说。万主任安排刑警跟马光辉见面,地点在检察院的招待所。这个招待所和检察院是一个院子,一楼是机关食堂,二楼以上的四层为招待所,主要是为机关服务。也对外,朝外临街开一个门,表明对外也营业。所长室在顶楼,房间不大,满屋的花草挤满了狭小的空间。三个人谈话像是在植物温室进行,不得不分开面前的绿叶。“马所长,知道你不愿意提起丢枪的事,可是最近发生的案子杀人凶器是一支警用手枪。”

翁力破题开头道。马光辉用手托了下龟背竹的叶子,巨大的龟背竹占去半张板台的空间,将主人挤到一边。他在听,也在思考。“我们确定是警枪。”

马光辉抬起头,肯定地说道,“一定是我那支枪,一定。”

一定广“隐藏七年,天,终于露面了。”

马光辉说。刑警不好理解了,他根据什么断定就是自己丢的那支枪呢?是不是反感我们说是瞽枪,而说气话呢?丢枪对他的伤害是致命的啊!“天啊!”马光辉重复说道。丢枪七年是天,而马光辉也是在备受折磨中度过了天吧?“马所长,你怎么会这样认为?”刑警问。“因为我知道枪是怎么丢的。”

马光辉说。“怎么丢的?”马光辉没回答,目光离开刑警,又沉馱了。“马所长,我们想请你介绍一下那支枪。”

翁力说。“介绍什么?”马光辉用抵触的口气反问。“是怎样一支枪?”“警枪,你们不是确定了吗?”马光辉生硬地说。刑警只好暂时告辞。“他怎么这样啊!”刑警高峻说。看来马光辉不只丢掉一支枪那样简单。翁力感到丢枪的事件本身还有未解之迷。比如,马光辉怎么说“隐藏”七年,为什么使用“隐藏”这个词。“反复无常。”

髙峻道。“恰恰说明丢枪还有鲜为人知的细节。”

翁力说。“就马光辉这态度,咱们什么都问不出来。”

翁力想,局长明天罡命他来找马光辉,态度很坚决!并说向他汇报接触后的情况。马光辉的态度让他看到明天罡局长知道比自己更多的东西。“我们再去找万主任。”

翁力说。他们重新回到政治处。“怎么样?”“正如你所说,的确谈话困难。”

翁力说。“丢枪这块疤在他心上,稍稍一碰就疼。”

万主任形象地说。“当年丢枪是怎么回事?”翁力问。万主任那时还没转业。后来分配到政治处,检察长让万主任找始终没给安排工作的马光辉谈话,宣布组织决定他做机关食堂的管理员。那次谈话万主任记忆很深刻。“……马光辉同志,你的意见呢?”马光辉凄然一笑,说:“组织决定,我服从。”

“这样安排委屈了你,等有机会再做调整。”

万主任说。“只要不离开检察院,我做什么工作都行。”

马光辉说。万主任说丢枪的细节他不清楚,后来公安局作为刑事案件寻找这支枪,没有找到。这些都有详细的案情记录。走出检察院,翁力说:“我们去见明局,当年他经办过这个案子。”

外围走访警察到颂猜生前的活动地点调查。金店老板见到了凶手作案时使用的车辆。在交管部门的配合下找到了那辆车,事情却变得更加蹊跷。颂猜的办公室在龙飞大厦的第二十层,落地窗占据了房间的一整面,因此显得特别明亮,向外了望视野宽阔,可以俯瞰到三江市的大部分。这间办公室里只有一件物品来自泰国。一米多高的木雕大象,默默地站立在板台旁,仰着头望着主人。“颂猜都什么时候到这里来?”欧阳志学问。“不确定,什么时候都可能来。”

龙飞房地产公司办公室主任郭宇说,“天歌那边他还有办公室,两边都用。”

这个说法跟龙宝润讲的一致。刑警也只是简单看了看颂猜的办公室,什么疑点都没有。“他最后一次在这里办公是哪一天?”刑警问。“号全天他都在这里,和公司高层开会,龙总留他吃晚饭,他不肯。”

办公室主任郭宇对此印象很深。“公司为颂猜配了车?”“为他配辆专车,他不肯接受,从酒店到公司一般是坐龙总的车。”

月号开完会,颂猜坐龙总的车回天歌。欧阳志学问:“月号,他一个人回的酒店?”“唔,应该是。”

欧阳志学追问道:“月日晚上颂猜一个人回的酒店,还是有别人陪同?”“应该是他自己。”

郭宇再次使用应该是,此人的机敏显而易见。欧阳志学问:“你在公司什么职务?”“办公室主任。”

“公司管家。”

“嗯,吃喝拉撒的事都得管。”

郭宇说。欧阳志学说:“麻烦你找一下月日晚上开车送颂猜回酒店的司机。”

“那是龙总的司机。”

郭宇说。“把他找来。”

刑警说。“这、这……”

郭宇面露难色。“不方便找他?”郭宇说,要找龙总的司机,必须得通过龙总,这是公司的规定。欧阳志学问:“司机叫什么名字?”“邓学武。”

“找他我得请示龙总。”

郭宇说。“先不用了,”欧阳志学问,“颂猜的翻译叫什么名字?”“温暖。”

“她在吗?找她是不是也要经过龙总?”“是的,也要经过龙总,但她现在不在。”

郭宇说。大概找谁都要经过龙宝润,也许特殊时期公司老总出于什么考虑,下达了不准随意接受访问的命令,这也可以理解。走出龙飞大度,欧阳志学对朱大兵说:“我们去天歌。”

天歌酒店在三江市名气很大,倒不是因为酒店有多髙档,而是它的来历坊间有很多传说。围绕酒店老板叶紫主要版本有三。版本一,小姐说。叶紫是三江最早到沿海地区做小姐的,积累了大量财富,回到老家开酒店。版本二,傍大款说。叶紫傍上最暴利的行业一房地产老总,给她一笔巨款〔也有人说她将那个老总弄死后携款逃回,这个说法可信程度一颗星〉。版本三,情人说。叶紫现在是本市某官员的秘密情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钱自然不缺。天耿酒店齑立在繁华地段,酒店投资一个多亿不说,就那个地段一般人就拿不到手。如今神秘的事情多了,百姓见怪不怪,没人再去丰富酒店老板叶紫的故事了,有钱的女人多如牛毛,钱怎么来的,也没人有兴趣去说了。颂猜住在这里,是外国人,回头率多一些。酒店的工作人员对他的印象比其他房客深刻,颂猜出事轰动很大。欧阳志学他们走进酒店,工作人员首先想到的豪华套间一颂猜的住处。出事后瞀方封了该房间。值班的大堂经理起身迎候道:“您好!”欧阳志学走过去时对大堂经理说,“我们有事向你了解,文经理。”

欧阳志学看到桌子上的名牌,知道她叫文静。“请到我的办公室谈吧。”

文静说。她的办公室在一楼,很小的一个房间,但很整洁,有一些鲜花和小摆设,是女孩工作的环境。“请坐!”文静安排完三名警察,椅子没有了,自己站着。“你坐哪儿?”刑警说。文静仍然微笑着,说:“没关系,我站着。”

“不好意思。”

欧阳志学说,“文经理经常值班吗?”“我的工作岗位在大厅里。”

她说。“月日你值班吗?”刑瞀问。文静说值班。“哦,泰国房客颂猜你熟悉吧?”“他住我们酒店半年多了,大家都熟悉他。”

文静继续道,“他人和蔼可亲,经常跟我们聊天,大家都喜欢他。”

“他住在这里,和什么人来往最多呢?”刑警问。“龙飞房地产公司的人。”

文静说。“谁经常来呢?”文静想了想,说,“也就是公司髙层的几位老总,还有经常来关心他生活的办公室主任郭宇。”

说到郭宇,欧阳志学问了一句:“他怎么关心颂猜生活?”“问吃得怎么样,住得怎么样。”

文静说。“那个女翻译很漂亮。”

崔老板说。荞面恰络馆的走访还在继续。刑警问:“她经常陪颂猜来吃饭,还!丨(:)%是偶尔来?”“既不经常,也不偶尔。”

崔老板的意思是说来就来,需要来就来,“他们来了,经常坐那张桌子,”崔老板指指靠窗户的餐桌,“两人说悄悄话。”

刑警问:“你怎么断定他们说的是悄悄话,而不是别的?”“声音、表情。”

崔老板说。“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听不僅!他们说的是外语。”

崔老板说。刑警又问:“除了翻译,还有人陪他吃过饭吗?”崔老板说没有。“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搞房地产的吧。”

“他自己说的,还是你听别人说的?”刑警问。“他自己说的。”

崔老板说,“他谦虚地说自己是盖房子的。我想泰国人跑三江盖房子,一定是搞房地产开发,啥人搞房地产?有钱人,大腕,大亨,不,大鳄,泰国产鳄鱼。”

“他说自己是盖房子的,有什么特别的人在场吗?”崔老板回想起颂猜第一次来吃馀恪的情形:外边飘洒着春雨,生意很清淡,小餐馆空荡荡的。崔老板跟服务员闲聊,话题是饮食,说起年糕,现在很少有人蒸年糕了,一种传统的美食正在消亡。记得她小时候,一跨进腊月,三江家家淘黄米,蒸年糕、蒸豆包。东北流行一首情歌,与此美食有关:红芸豆,撒上面,格格做的定情饭,双手捧在我跟前。吃下红豆定心丸,再吃米糕更觉黏。越黏越觉心不散,你心我心黏一团。这时候颂猜走进来,带进一股湿漉漉的凉气。“哈喽!”崔老板一愣,用她蹩脚的,或者说改良的英语打招呼。她的饭馆从开张到现在,还没来过外国食客,她认为这与土掉渣的食物有关。荞面给恪不是麦当劳、肯德基。熟悉她的人听来发笑,油脂变质、变味谓之哈拉、哈喽。“您好!”颂猜道。“哎哟,你会说中国话呀!”“一点点啦!”颂猜说。“先生请坐。”

崔老板暗喜。“馀铬,嗯,恰恪。”

颂猜自言自语道。崔老板随着说:“馀恪。”

“荞面的吗?”“啊呀,这你也懂啊!”崔老板惊奇道。“馆铬,这食品很少见到了。”

颂猜说,“三江有很多传统美食都不见了。”

“你都知道什么美食?”“多啦,烤大雁……”

崔老板发笑,说:“大雁是保护动物,谁敢吃它?”“风味黏食吃不到了。”

颂猜说。“你都知道什么黏食?”“年糕,徹子,淋浆糕。”

崔老板对老外刮目相看啦,就是当地不少人都不知这些點食了,黏食还有撒糕、盆糕、打糕……他竟然知道馓子、淋浆糕什么的。往下崔老板的叙述有点黏,她说:“会说中国话,还用一个翻译,瞎子戴眼镜嘛。”

刑警听到怨艾的声音。“谁知道是他自己找的,还是她點糊的呢!”她还是说颂猜配备翻译的事。“他亲口说盖房子?”刑警问,将她往主题上拉一拉,不至于偏离太远。“是。”

“那天客人多吗?”刑警问。“雨磨叽(拖拉)地下,就他一个人吃饭。”

崔老板说。如果说颂猜讲盖房子是露富的话,听到的只有饭馆的老板和她的员“正常十点钟关门,如有客人吃饭可能要延长一些。”

崔老板说。“月日,颂猜吃完晚饭,离开时没什么人跟在他后面吧?”刑瞀细问。颂猜走出去的情景崔老板有印象,的确一个人,身后没跟什么人。那个傍晚异常清静,没风没雨的街上行人稀少,平常不是这个样子。老天故意制造了杀人氛围。“见到一辆汽车吗?”刑警问。“没有。”

崔老板说。颂猜走出去,她的目光送他很远,直到背影消失。没什么人没什么车跟着他。沿着颂猜生命最后的几百米,从小餐馆出来到杀人现场,有七百米访左右,刑警步行用了十多分钟,就是说脱离崔老板视线十多分钟后,颂猜被杀死在街上。工,没有外人听见,何况专案组已经排除了财杀“你们总是营业到十点?”“月日天气很好,十点钟时间不箅晚,街上应该有人啊!”刑警疑惑道,“戴队,这不怪了吗?”戴涛也觉得不可思议,此条街说不上繁华,但也不萧条,总有些行人。偏偏那个晚上这条街被封了一样,过往行人寥寥。“我们一家挨一家走访。”

戴涛说。“戴队,罗队他们不是挨户走访了吗?任务重叠……”

“不是重叠,而是各有侧重,他们找车,我们找人。”

戴涛说。罗红泥带着金店的录像带回到专案组仔细研究。月日晚上十点钟之前,有一两辆车驶过,行人很少。“被害人出来了!”刑警说。颂猜出现,进入摄像头的范围,街道空荡荡的。“迎面出现一个人。”

有一个人与颂猜擦肩而过,他就是作家泥鳅。“一辆车!过来了,开得很快!”一道灯光射过来,水一样淹没了颂猜。车身挡住被害人,瞬间车开走,地上躺着一个人。“这人是颂猜。”

有人一一作家泥鳅走回来,俯身看地上那个人。“目击者。”

这段录像刑警反复看了几遍,再没有新发现。罗红泥请示专案组组长明天罡,第二天去査嫌疑车辆。得到明天罡的同意。交管部门查车档案,很快找到灰色新宝来。“就是这辆,私家车。”

交赘说。灰色新宝来全市公家车私家车共辆,灰色的只辆,而牌号尾数的只有一辆。“车主的情况?”刑警问。交警一边在电脑上查找,一边说:“这辆车我记忆很深,夫妻两人来办的手续。”

一对夫妻来落籍领车牌,几分钟后男的拿着车牌跑回来,脸涨得通红,情绪激动地说:“警察同志,太膈应(腻味)啦。”

“怎么啦?”“你瞧这车牌号,啥号呀?”“车牌号有什么问题?”交警惑然道。车主说,谐音是什么呀?我一一―死妻。他说:“我老婆在外面哭呢!”交警听后哭笑不得,谐音能信啊?如今,特别是发了小财的人,电话、车牌都要吉利数字,什么发……“咋整啊,她哭得很伤心。”

交警同情他,对迷信的人你怎么办?“给我们换个车牌号吧。”

男人央求道。交警同意,但重新办个车牌很麻烦,需要一些时间。车主问:“多长时间能办完?”“十五个工作日。”

“半个月,不赶趟〖来不及〉。”

车主说,“我老丈母娘六十大寿,我俩要开车回她老家,回来再办吧。”

电脑显示的车主资料:陈宝元,男,年生。家庭住址:朝阳区花园街桥西委九组。刑警来到车主居住的花园街桥西委走访,委主任说:“陈宝元疯啦。”

“疯啦?”刑警惊愕道。“妻子一死,人就疯掉了。”

委主任说。难道车牌号数字谐音应验啦?可这没有任何科学道理。“本来日子过得火炭似的……”

委主任叹息道。“他是不是有辆车?”刑警问。“倒霉就倒霉在这辆车上,不吉利的车号。”

另一位工作人员说。“陈宝元现在在哪儿?”“在精神病院。”

“你们知道那辆车现在在哪儿?”“哦,小区里放着。”

委主任说。“我们看看车。”

刑警说。委主任打发一名工作人员带刑警去看车。穿过几栋楼房,在一个拐角处停放着一辆车子。“就是这辆车。”

工作人员说。车型、车牌号都对,停放时间很长了,车顶积满尘土和落叶。“车始终停在这儿?”“是啊,主人顾不上它啦。”

工作人员道。“那个挂只风筝的窗子就是陈宝元的家。”

工作人员说。只见窗子紧闭,一只燕子图形的风筝挂在阳台上,随风挣扎着左右摇摆。走出小区罗红泥眼睛潮湿。“罗队,这辆车……”

“它怎么会到犯罪现场啊!”罗红泥说,“至少有一个月没动地方。”

“项老板曾看到它呀!”“准确地说是一辆跟它相同的车,车号也相同。”

罗红泥说。罗红泥推测,可能是辆套牌车,如果使用它犯罪,该是辆冒牌车。四“郭宇关心颂猜细致入微。”

天歌酒店大堂经理说。刑警说举个例子。酒店为客人准备了驱蚊子的电蚊香,郭宇来到酒店对文静说:“文经理,电蚊香不行。”

“您的意思?”“换,要环保的。”

郭宇说颂猜喜欢自然的东西,“用火绳熏紋子。”

文静这个年纪的人没见过火绳,甚至都没听说过。过去在三江地区生活的人们,夏季里点燃火绳熏蚊虫,农历五月,以端午节清晨采的艾蒿最佳,搓成绳子晾干,夜晚点燃驱赶蚊子。郭宇也没有使用过这东西,还是颂猜跟他说的。郭宇来酒店嘘寒问暖:“住得怎么样,先生?”“挺好的,只是蚊子多了些。”

颂猜说。“酒店没预备电蚊香?我去找他们送过来。”

“有蚊香,是我没用。”

颂猜说,电蚊香用的化学物质,对人的身体有害,“三江有种东西很好,不知道能不能搞到。”

“什么东西?”“火绳。”

“火绳是什么?”“艾蒿火绳。”

颂猜说白狼山生长艾蒿,用它搓绳子晾干后点燃,俗称火绳,它代替火柴点香烟,也可以熏蚊子,“乡下大概还有人用它。”

郭宇跑到乡下,在一个农民家发现火绳。“城里人要这东西干啥?”农民问。“熏蚊子。”

农民不相信,城里人还用这冒烟儿咕咚玩意?“一个外商提出用火绳……”

“喔,日本人吧?”他怎么一下子说到日本人,根据什么呢?这个农民解释道:“我爷爷说,小日本在三江时,特别喜欢用火绳熏蚊子。”

郭宇心想,颂猜是泰国人,即使和日本人的某种习惯相同,也纯属巧合。“只剩下一盘了,都给你吧。”

农民慷慨道。郭宇给了农民一百元钱。“给的钱太多啦,”农民说,“啥好玩意,明年我再采艾蒿搓嘛。”

文静记得郭宇拿来火绳时,她稀罕物一样去看。郭宇现买现卖,滔滔讲起艾蒿绳,“它全名叫艾蒿火绳,火绳做什么的?当火种用,还可做卫生紋香……”

刑聱问酒店大堂经理:“除了郭宇,还有谁经常在颂猜身边?”“翻译。”

文静随口道。“温暖?”“是,温小姐。”

欧阳志学问文静,月日,颂猜进人酒店有无异常情况、和什么人接触过。文静说,月日她坐在大堂里值班,上午九点颂猜下楼,见到酒店的保安、服务员他都打招呼,大家全熟悉他。在大厅里,他转了转,在那幅飞天浮雕前停留,一边欣赏一边等车。龙飞房地产公司龙总的司机邓学武来接他,一直到晚上八点多钟才回来。“颂猜一个人回来的?”刑赘问。“邓学武送他到大厅,他自己上楼的。”

文静说。“几点下的楼?”刑聱问。“九点。”

文静说,恰巧她在颂猜出旋转门时看过表。“颂猜再也没回来?”欧阳志学问。“是。”

“他走后,什么人找过他吗?”“没有。”

文静说,“那天晚上如果他不出去,也不会遇害。”

“他天天晚上出去吗?”刑警问。文静说差不多,通常到街上走走,吃些风味小吃。“翻译经常在这里吗?”欧阳志学说。“基本在这里。”

文静的神情有了细微的变化,刑警感觉到了,却说不准是什么变化,“楼上有她的办公桌。”

“在哪里?”套间里。”

文静答道。“这个房间在你们酒店属于哪个档次?”刑警问。“最好的,也是最安全的。”

文静觉得这样表述不合适,马上更正道,“都安全,的走廊录像设施更好些。”

“我们去。打扰你了文经理。”

欧阳志学说。“楼层有服务员,我离不开,失陪。”

文静客气道。“忙你的吧。”

欧阳志学说。刑警来到楼上,门前的警戒线未撤掉,两个刑警看守,报告道一“欧队,有个女人要进房间,我们没准许。”

“什么人。”

“女人自称是温暖。”

翻译温暖她来干什么?志学欧阳问:“她没说进屋做什么?”“给花浇水。”

警察说。“除了专案组成员,任何人都不准进这个房间。”

欧阳志学重复一遍先前的命令。“是!”是个套间,里间一张双人床,带一个卫生间;外间摆两张桌子,一张是颂猜的,另一张是翻译温暖的。靠近窗子宽大的板台显然是颂猜的,靠近门的一张相对较小的桌子是翻译的。玻璃瓶里插着百合花,刚刚绽放过,因缺水有些枯萎。“大兵,”欧阳志学指使刑警朱大兵,“弄水把花浇一遍。”

“哎!”朱大兵拿起水杯到卫生间接水。欧阳志学坐在颂猜的椅子上,四下扫视。“欧队,您来看!”朱大兵喊道。欧阳志学起身走进卫生间。“您看!”欧阳志学见到两只口杯,每个杯子里都插着牙刷,显然不是一个人用的,他问:“大兵,你认为?”“有两个人住在这里。”

朱大兵推测道,“至少曾经住过两个人。”

嗯,欧阳志学点点头,赞同。“他是谁?”朱大兵疑问。答案已在提问者心里,也在欧阳志学的心里,他们想到同一个人,颂猜身边的这个人,与案子有无关系呢?“有必要接触这个人。”

朱大兵接满一杯凉水说。“对,我们要好好想一想,怎么接触。”

欧阳志学说,“大兵,直接用自来水浇花不好,困困(自然放置,使水变软)的好。”

“花焦渴,饥不择食。”

朱大兵一语双关。欧阳志学走到壁柜前,拉开柜子门,见到背包、绳子、铁钩子等物品,叫道:“过来大兵,你看这是什么?”朱大兵瞧那些东西,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这是野外探险或登山、攀岩用的。”

欧阳志学说。“他怎么会有这东西?”朱大兵疑惑道。欧阳志学没回答,进里间去检査那个保险柜,门开着,没什么东西,此前刑警已检査过。专案组对捜集到的线索进行梳理,颂猜被杀的原因难以确定。白狼山脚下荒草中,惊现作案使用的车辆警方以车找人。上午,明天罡局长接待了龙飞房地产公司总经理龙宝润。“龙总。”

“明局,我是催死鬼。”

龙宝润说。催逼别人做事的人俗称催死鬼,龙宝润自称是催死鬼,公安局长想到此前他催问过颂猜的案子。“我的心比你们急啊!”“可以理解,你的合作伙伴……”

明天罡说。“不仅仅是协作的项目突然停下,经济损失严重,作为我们公司招商来的朋友,他遇害令我们痛心啊!”龙宝润说得很有感情,眼角湿润,“颂猜撇家舍业的来到三江,最后把尸骨扔在异国他乡。”

“真是不幸啊!”明局长同情道。“颂猜不来,是我磨破嘴皮劝来的。”

龙宝润无限后悔道,“归齐(结果)出了这样惨事。明局,案子……”

“还在侦破之中。”

明天罡说。懂公安规矩的人自然听得懂,案子处在侦査阶段对外不便透露案情。“破案靠你们,我能做些什么?”龙宝润说,明局,知道你们破案“外商遇害,影响很大,市政府很重视,拨了专款,破案经费目前没问题。”

公安局长婉言谢绝道。龙宝润没再坚持,连连说真想为破案出些力,找不到机会。龙宝润沉吟片刻,说:“在你这位刑侦专家面前,怎敢胡乱说呢。”

“常言说,旁观者清。”

明天罡说,“再者,你比我们更了解颂猜,推测更有根据。”

“说到了解,我们一起合作多年。”

龙宝润没直接表达自己要说的,绕了些弯,“颂猜的红东方集团买卖做得很大,在芭堤雅很有名气。年以加工红木家具为主,近年涉足房地产。”

明正罡深磨着龙宝润的话:红东方集团买卖做得很大,意味着生意场上可能有敌手,他是不是这意思呢?经费紧张,我们公司愿意资助专案组。

“你的心情我们理解……”

明天罡道。悬赏什么的,我们公司愿出万。明天罡问“竞争对手有采取非常手段的可能。” olb9uaTuvOeeu2RPmr15nxWf1KLGdPN6jwweob5L8+DhT4faeus2k8/EVGFzyyP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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