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疯狂,宁可伤得深也要爱得真,直到伤痛累累才会明白,始终守在身边的那个男人才是自己应该选择的。可是,爱情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你好我好未必大家都好,特别是面对丈母娘的时候,一无所有的女婿总是那么不受人待见……
(一)哪一桩爱情不需要考验
爱谁不爱谁,这对方筱言来说其实是需要衡量的。
不能说林涌泉做过几顿甜点就是爱,也不能说方子诺送过几样礼物就是爱,更不能说雨中送伞的林涌泉是刻意,还不能说依然记得自己方子诺是虚伪,爱与不爱,难以界定,如同两个男人放在同一座天平上,一斤铁对着一斤棉花,孰重孰轻?
可是,如果这座天平换成一个女人,以细腻之心去对比,总还是能称出轻重来的。
方筱言私下对比过,跟方子诺在一起,她享受到的通常是女人极需要的虚荣,比如常常可以去电台做串客嘉宾,可以放肆地在同事们面前炫耀,自己有一个DJ男朋友,遇上好事者还会求个签名之类的,那份满足感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机会去感受的。而跟林涌泉在一起,她享受的则是公主一般的待遇,有任何只需吩咐一声,林涌泉必是肝脑涂地地去完成吩咐,常常是做不好还要无怨无悔地受责罚,而无一怨言。
所以,面对夏惜文的再三追问,究竟是选择爱的那个、还是适合的那个,方筱言有自己的苦处,“爱了不一定适合,适合了不一定爱,可我是两个都爱,怎么办?”
“不可能!”夏惜文毫不犹豫地进行反驳,“一次只有一个人,你怎么连这点原则都没有?”
“我不知道。我离不开林涌泉的照顾,也舍不掉对方子诺的依恋……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都说女人需要无数个男人来支撑她的爱情梦想,看来,我这个恋爱达人也没有你多情啊!呵呵,可怕的是,一个女人不能嫁两个老公呀!”夏惜文半是苦笑半是羡慕,“你还是打起精神好好思量,从中选一个吧,不然伤人伤己。”
方筱言不无伤怀,“就是没主意才找你的嘛。”
夏惜文顿时觉得自己意义非凡,板起脸认真思考一二,然后又稍稍犹豫起来,“表妹,这件事还在于你自己,爱的坚决,才嫁得坚决,是你嫁人又不是别人,自然这个忙我是帮不了的,不过建议倒是可以有一点的……”稍一停顿,继续说:“咱俩换位思考,如果把我换成你,我可以告诉你我会怎样做,你来听听有没有道理。”
“好,快说。”
“如果是我,我还是会选择林涌泉。不管是不是爱方子诺多一些,至少,自恋爱那天起,他从没想过摒弃我。而方子诺不一样,昨天可以以事业为借口离开,明天就可能因为别的女人再闹一次分离。不是我吓唬你,这是一个人的品质问题。女人嫁人贵在品质,这话相信你应该明白。”夏惜文一脸的严肃,“表妹,我们年龄不小了,现在是选择婚姻,不是选择爱情。爱情伤得起,婚姻伤不起。”
“爱情伤得起,婚姻伤不起。”方筱言默念着,咀嚼着,“还真是伤不起呢。”
“所以,更得快刀斩乱麻!”
“如何斩?”
“真金不怕火炼!”
“怎么炼?”
“考验!”夏惜文一副快刀手的模样,“哪桩爱情不需要考验?你就下决心吧!”
这一提醒,方筱言倒有了几分主意,“还真是有个机会,我马上就过生日了。”
夏惜文如此这般地在方筱言耳边说了几句,惹得她立时笑意盎然,“表姐,你还真是坏呢。”
“女人不坏,男人不爱。”
夏惜文一脸骄傲,话还没说完,电话便响了起来,表情立即讪讪地,惹得方筱言不得不嘲笑,“哟,郑什么年打来的吧?这家伙催得跟得还真紧呢。”
夏惜文来不及解释,一边接电话一边冲她做歉意的手势,电话那头郑斯年约她一起吃饭,看看身旁一脸郁闷的表妹,夏惜文便来了主意,“我想再带个人一起去,可以吗?”得到了应允,立即满心高兴地挂了电话,这才转身对方筱言说:“走吧,今天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另一半!”
“郑什么年?还是免了吧,我可不当电灯泡。”方筱言拒绝。
夏惜文坚持,“都跟人家说好了,你怎么能拒绝?再说早晚都是一家人,早见晚见还不都一样吗?而且,我还想让你早早帮我把把关呢,走吧!”
“把关?你们不会这么快就要结婚吧?”方筱言一边拿起手提包一边往外走。
“快了。等我把房子定下来,结婚未尝不可!”
夏惜文此言一出,便惹来方筱言一脸的吃惊,“要不要这么快?”
“找个相爱的人不容易,我不想失去他。”
“可……那也没必要你准备房子吧?真的玩‘女娶男嫁’?这可不给力,太不给力!”方筱言表示反对,“别说我,就是你姑妈、我老妈,她老人家也不会同意!”
“哎呀,管她同不同意,只要自己感觉相爱就好啦。再说,不是让你去替我把把关嘛,我保证,只要看到郑斯年本人,你绝对不会再反对!”夏惜文一边往门外推方筱言,一边极力游说。
这话倒真说动了方筱言的心,她倒想看看,这个郑斯年究竟何方神圣?将曾经千挑百选都不嫌累的表姐吸引成这样。
两人急匆匆往约好的餐厅赶,明明时间已经过了,迟到了,可到了餐厅门口,夏惜文竟然站着不动了,方筱言拉着她往里走,“都晚了,还站着干什么?”
夏惜文却一使劲,将她反拉到自己身边,“急什么?我就是要考验一下郑斯年的耐心。你看,那个靠窗的背影就是他!很儒雅吧?一身灰色系,看着就稳重。”
顺着手指的方向,方筱言还真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穿着灰色的高领衣,平头,虽然是背影,敦厚的身材依然让人感觉出一种安全感来。
“背影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你再晚一会,他会不会起义,走了。”方筱言叫板,“我说表姐,你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啦!”
夏惜文倒一脸镇定,“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如果没有,那我也没什么可惜。”
“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一个人男人,你是不想要了?当自己是飞机呢,误点之后再招人骂也还招人待见?男人最不愿意做的是就是等人,你可别玩过了。”方筱言不无担心。
“再过十分钟。别说他不耐烦,就算他敢打一个催请的电话,我也不赴这约!”夏惜文倒来了强硬,“知道为什么吗?我将来要‘娶’他的!我付出全部身家‘娶’一个男人回家,除了爱他他爱我之外,更要完全包容我!”
“你是想‘娶’人家还是想‘驾驭’人家?”方筱言突然有些明白何为“女娶”,原来每个女人“娶”男人都不是心甘情愿的,都是有条件的。
“条件好的女人可以‘娶’男人,但从此也注定了这个男人和女人是不平等的。知道为什么古代男尊女卑吗?那是因为女人需要依附男人。如今是男嫁时代,女人可以倒娶男人,那就是男人依附我们女人啊,好不容易翻了身,凭什么不当家作主一回?”夏惜文看看时间,挥挥手,继续说:“进去吧,十分钟时间到了。”
方筱言默默地跟在身后,突然觉得脚步沉重异常,她没料到,“女娶男嫁”背后,其实是不平等的,至少对男人来说,永远没有平等可言。
好在,郑斯年还真如夏惜文所言,等待很耐心,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见到方筱言反而一脸客气地表示,“知道表妹也来,我真是高兴,毕竟是头一次见惜文的娘家人,来,这是我点的菜单,看看还需要加点什么,我再加上。”
方筱言看看眼前这个男人,外表斯文,倒人如其名,表情谦逊,不见任何卑微,这点和林涌泉比起来,算是略胜。
“谢谢,吃什么都一样。”方筱言客气地回应。
可夏惜文就不答应了,冲着郑斯年就嚷上了,“客人没到,你怎么就点上菜了?瞧瞧,什么酱猪蹄,爆牛肉,这些都是我表妹不喜欢吃的,就算你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至少也应该知道女人有几个不减肥的?点这些,是想让我们前功尽弃吗?真是的!”
方筱言想表示点什么,可夏惜文已经挥手拒绝了,“服务员,重新点菜!”
毫无商量余地。毫无情面可留。连方筱言都坐不住了,倒是郑斯年,除了表情有些讪讪地,但依然镇定自若,“对不起,是我不好,不清楚这些道理,对不起。”
“哦,这怎么能怪你呢,没关系。”方筱言赶紧接话,随后冲夏惜文使眼色,“表姐,你太过分了。”
夏惜文却笑着拿起了手机,拨弄着,一会方筱言便收到了她的讯息,展开,只有一句话,“哪一桩爱情不需要考验?”
(二)枣糕甜不过旧情
看到了表姐是如何考验爱情的,也看到了郑斯年在表姐面前是如何表现的,方筱言突然觉得,男女之间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考验,过了关就达成了婚姻,反之,等待爱情的便是夭折。
林涌泉的电话是在饭局结束之后打来的,自从方子诺回来之后,方筱言自己也觉得,冷落了对方,所以这一次她没有拒绝见面。
打开林涌泉租住的屋门之后,方筱言才发现,为了自己,林涌泉可谓是心思用尽,整齐干净的餐桌上放着盘精致的南方点心,红枣糕,她最喜欢吃的,也是林涌泉最拿手的。
见她进来,正在厨房忙活的林涌泉赶紧跑过来,一脸欣喜,“老婆,你来啦?快,先尝尝红枣糕,我这次用的是鲜枣做的,你上次说不喜欢红糖那股腥味儿,我特意把鲜枣榨汁,然后才加的枣泥,又加了点小苏打和葡萄干儿,保你满意,呵呵。”
看林涌泉忙活得乐活,方筱言的心微微泛起感动。都说找男人就得找愿意为自己付出的,眼前人为了一盘枣糕如此费心,谁能说他不是那个最爱自己的人呢?
枣糕自然是吃不下的,心事已经满腹,方筱言抬手将其推向桌角,这才发现,餐桌左角边上竟然还被装饰上了鲜花,几棵富贵竹配上了几朵清香百合,散发着阵阵幽香,这才记起,曾经多少次说过林涌泉,生活需要情调,屋子要干净,最好摆上点鲜花……如今,他竟然统统照做了,在她没有吩咐的时候。
“你这是……”伸手指指鲜花,方筱言竟有些不知所措,记不起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林涌泉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应声走出来,满脸憨厚地笑着,“嘿嘿,怎么样?有没有漫山遍野是春风的感觉?今天做了你喜欢的一切,吃的,看的,还有这干净的屋子,老公我够尽心吧?”
自从两人有了亲密接触,林涌泉总是自称老公,称自己为老婆,过去听他这么叫,方筱言并没觉出任何不妥,但今天却突然敏感起来,“别,你别叫我老婆,我们……毕竟还没结婚呢。”
“那么,请问方小姐,你是否愿意死后和我一起葬与林家坟冢?”
本是一句玩笑话,可方筱言却听出几分恐惧,“我还没活够呢!”
“那么,请问方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我林涌泉为妻,不管生死病死,贫穷富贵,都愿意相扶相携一辈子,不离不弃?”林涌泉赶紧换了另一种方式。
可是,今天的方筱言完全不在状态,脸上甚至没有丝毫表情,刹那间,空气冷下来。
爱情就是如此,热情的两个人容易燃起一堆火,冰冷的两个人只能享受一团冰。
短暂的沉默之后,林涌泉也觉出了不对劲,他是个好脾气的南方男人,但好脾气不等于就是傻,从方筱言进门那刻起,他已经觉出了异样,以为是在为前几天的事还在闹情绪,如今看来,完全不是。
一年多的相处,两人完全摸清了底细,一个表情就足以泄露全部秘密。
“筱言,你有心事?”林涌泉轻声问,解过围裙,上前想要抚一把方筱言的肩膀,却不料,刚伸过来的手被对方毫不客气地打落。
“我没心事。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你。”方筱言是个容易感动的女子,差一点就说出自己和方子诺的那些往事,好不容易忍住,怕对方瞧出不对,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你忙活了这么事,我竟然一点忙没帮上你,一来就吃现成的,有点对不住。”
林涌泉左瞧右瞧,发现方筱言表情严肃,不像在跟自己客气,赶紧解释,“这有什么?你怎么突然这么客气?我为你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
“现在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那么以后呢?”
“以后更是。因为以后你将是我最美最好的老婆,我不对你好,不为你做事,还能对谁好,还能为谁做事?”林涌泉说得肯定,真诚。
方筱言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冷漠实在不应该,主动上前靠近对方怀里,“涌泉,你对我真好,真的是那么好。”
林涌泉觉得对方有些怪,终于忍不住,再问:“筱言,你真的没事?”
“没事……”依然怕对方不相信,方筱言再次转了话题,“这两天就有点多愁善感,可能是快过生日,又老了一岁,心里头恐惧吧。”
说到生日,林涌泉便笑了,“傻丫头,我早已经准备好啦!你就等着迎接惊喜吧!”
方筱言不再接话,只觉得心里头有点乱,那些乱里裹着自己不断游离的心,一会是林涌泉对自己的好,一会是方子诺深情的眼神,无论哪一头,她都舍不下。
女人,只要心里有了事,藏不住,更掩饰不了,除了逃避。
找借口从林涌泉家里走出来,方筱言这才觉得稍稍松了口气,可是按照表姐夏惜文的计划,还有一个人是她必须见的。
这个人是方子诺,确切地说,是曾经很爱的那个男人。
约方子诺是件很简单的事,可见到本人却是一种漫长的等待。电话打过去之后,方子诺接得痛快,应约也很痛快,唯一为难的是,需要方筱言等待两个小时,他说:“对不起,筱言,我现在跟朋友谈点工作上的事,你能等我一会吗?两个小时就够,你先喝杯咖啡,或者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回来我给你报账,好吗?”
两个小时的等待确实时间不短。这事如果换了别人,方筱言不会答应,可他是方子诺,就连让你等待也会安慰得如此妥帖,况且他一再强调是谈工作,这样敬业又体贴的男人,又怎会轻易去生他的气?
等待方子诺的时候,方筱言也得已空闲理头绪,她觉得表姐说得对,人这辈子一直在选择中度过,而身为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要选对婚姻。可是究竟是爱重要还是合适重要,她自己是想不明白的,总结自己这么多年的恋爱路程,爱的,不爱的,都曾遇到,可最后的最后,能陪伴自己的,记住自己的,只有林涌泉和方子诺。这两个男人,一个对自己千般好,一个对自己念念不忘,就如同自己的双手,哪只都是需要的,斩了哪只都是疼的,可是,婚姻不需要两只手,需要的是专一的一份情感,一颗心,抉择是必须完成的功课。
想到这儿,方筱言伸出自己的一双手,仔细地看了又看,突然哑然失笑,在心里忍不住暗暗骂自己,“何时开始如此多愁善感了呢?”
消磨时光是件不容易的事,但对于有心事的人来说,又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心事还没想明白,方子诺的人已经站到了眼前,这才发现,对方早到了20分钟,不仅如此,手上还带着一份礼物。
“对不起,筱言,让你等了一个多小时,过意不去,这是送给你的,希望你别生气。”方子诺好听的男中音低沉又真诚,方筱言无法拒绝。其实,就算什么也不送,她还能说什么吗?不能,为工作奔波的男人总好过一事无成者。
从这一点上来看,她甚至觉得方子诺比林涌泉要好得多,前者连工作都懒得换。
毕竟是有过旧情人,方筱言看着眼前的方子诺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是啊,能说什么呢?旧情人毕竟是过去式,对方尽管一再示好,但并未明说是为自己回来的,更未说明还要追求自己。
可是,他毕竟乱了自己的心。
方筱言觉得,今天必面把话挑明,可如何挑明又成了难题,总不能让自己一个女子站到对方面前说,我们还可以再恋爱吗?不能,关乎面子,万一被拒绝,她怕自己支撑不住。
突然就想到了一个人。是自己的老妈。方筱言也就来了主意,委婉地问对方,“我妈收到你送的西洋参很感动呢,一直说要让你去家里吃饭,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方筱言想,只要对方点头,说明他们还是有可能的。
果然,方子诺答应得痛快,而且还表示,“我早就想去看望两位老人,等这段时间工作确实下来,马上去!他们身体还好吗?”
方筱言点点头,一时之间又不知应该说什么才好。
倒是方子诺话不少,跟她说起自己的工作,“我马上要重回台里工作,这次不仅做了制作人,还要接着做主持,工作量很大,但领导重用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鼓励,也算没白费这三年进修啊。”
方筱言喏喏地点头,“恭喜你。”
“这也离不开你的鼓励,谢谢你,筱言。”方子诺总是这么彬彬有礼。
方筱言很受用,但女人的小心思就是那么难猜,她突然很想了解对方是否还在乎自己,索性考起对方,“这么多年过去,我都快忘了当初是怎么相见的,呵呵。”
话虽如此,但哪个女人会忘记和心爱之人相识的日期呢?她记得,彼时跟现在一个季节,在电话里聊了许久,两人终于选了日子见面,彼此感觉良好,没过几天便是她的生日,在生日派对上,方子诺亲口当着众人面问她,“筱言,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确切地说,方筱言的生日是带着某种特殊意义的,对于他们的交往来说,不仅是一个日期,还是一种永远不能抹去的纪念。
她想,只要他不曾忘记,那就说明自己还在他心上。
(三)谁也不是谁的永远
方筱言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女子,当她还在想像方子诺心中是否有自己时,对方已经深情款款地开了口。
“筱言,打开礼物吧,看看是什么。”
方筱言以为对方会说“当然记得。”却不料,对方顾左右而言他,心里不免失落。
眼前的礼物盒确实精致,梨花木的盒身透着果香,展开,黄锦裹着一样物件。
方筱言抬头看看方子诺,对方一脸神秘地笑,示意她打开。
慢慢展开,看清黄锦装在的物件,方筱言突然失语。
精致的小蛋糕上,站着一个跳舞有小人儿,电源开关打开,叮叮当当地跳起舞来,更为奇怪的是,舞毕时,小人儿突然就发出了声音,“筱言,生日快乐。”
不用问,这礼物是用了心思的。
方筱言激动得差点落泪,抬头想要说感谢,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将目光投向方子诺,直视,满目感动,甚至以为,就在今天就在此刻,方子诺会对自己说出一些重要的话来,比如重新开始,比如他还爱着自己。
可是,方子诺连一句有价值的话也没说,只是将礼物往她面前推了推,极客气地说:“这是我欠你的生日礼物。相识第一年你过生日,我欠下的。”
方筱言这才记起,彼时他确实是空手而来,确实是欠了自己一份礼物,当初说会补偿,却怎么也想不到,会在今天补偿。
“筱言,喜欢吗?”看她还在犹豫,方子诺不禁相问,这一问,便让方筱言觉得自己的失仪。
“喜欢。”回答时,她以为,他记得自己的生日,索性,并没有发出邀请,她认为,细腻如他,一定记得。
可是,方子诺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吃惊,“不知你今年的生日过了没有?如果过了,我会再补一份礼物给你。”
竟然,已经忘记。
而自己却傻傻地以为,人家记得。爱与不爱,有时候就是这么渭泾分明的一件事。
多少有些好笑。方筱言转过身去以掩饰适才因为多情而带来的尴尬,脸一红,连说话都是颤音儿,“不用,真不用,谢谢。”
显然,这场会面不算愉快。
告别时,方子诺也并未追问她为何突然变了脸,黯然挥别,方筱言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傻,以为对方还在乎自己,却原来,连生日都忘记了。
手里的礼物依然在,梨花木很贵重,却是那么凉,怎么看都像一个冷笑话,就连自己是如何回的家,方筱言都忘记了,再清醒时,人在电话里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哽咽。
“表姐,你说,他这是记得我还是不记得我呀?不仅仅是个生日问题,完全就是忘记了我们是怎么开始的!”
电话那头的夏惜文一边听一边跟着叹气,“唉,早就说过,林涌泉才是最佳人选,你不信,怎么样?这下子死心了吧?”
“可是,他还记得补偿生日礼物……”显然,方筱言并不死心,“怎么就能忘记当初了呢?”
“你这丫头,都说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你这撞了南墙怎么还不知道疼呢!男人说分手都是很委婉的,他们不会跟咱们女人一样直白地说‘我不爱你了,分了吧,忘了吧’,他们只会慢慢磨,慢慢耗,直到你感觉磨不起,耗不起,主动放弃,他们才会真的离开。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技巧型分手!男人个个人精,怕担责任,如果是女人等不及主动说分手,对他们来说就是莫大的解脱,再不用负责任,而且也不必背负辜负女人的罪名。你懂了吗?”夏惜文谆谆教导,“方子诺之所以回来了还记得找你,我感觉他心里是有些愧疚不假,想补偿也不假,但未必就是想合好。你仔细想想,人家有没有跟你提过重新来过或是再给彼此一个机会之类的话?”
方筱言经表姐这一提醒,才猛然醒悟,“还真没有。”
“那就对啦!人家只是回来道歉的,为过去给你造成的伤害道歉,根本就没想过卷土重来,一切只是因为你自作多情罢了!唉,傻丫头,谁也不是谁的永远,别以为一份过去式的感情还能破镜重圆,对于男人来说,旧情再好也不及新人新鲜,你中了人家的诱惑,赶紧回头吧!”
夏惜文的话说得很直白,直白的一点情面也不给方筱言留,可这也毕竟是大实话,想想和方子诺三番五次的见面,每次虽然都极愉快,但那都是因为一厢情愿地以为对方还在流连自己,而事实却是对方正在用偿还歉意的方式慢慢远离。
或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女人以为男人越客气便越是爱自己,却并不知男人客气的背后其实是想更远的远离。
经此一役,方筱言突然觉得,很对不起林涌泉。对方才是那个一心一意对待自己的男人,自己差一点辜负,差一点失去。
沉不住气的她赶紧打电话给对方,哽咽着表示,“对不起,涌泉,这段时间我心情很不好,那个……方子诺回来了……不过你放心,我跟他已经是过去式,不会再有纠缠。”
女人在深爱自己的男人面前,总是显得过分坦白,以为对方永远都是站在自己这头,永远都能理解并宽容自己。将心里话说出来,方筱言倒是舒坦了,但却轮着林涌泉难过了。
一直认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原来是差点被另一个男人比下去,而且这个男人还是方筱言的过去式。
可是,事情已然如此,他又能发表怎样的感慨呢?听着电话那头不停哭泣的方筱言,林涌泉竟幽了一默,“傻老婆,谁没有几段过去?再说你们又没发生什么,我为什么要责备你呢?猫捉耗子,多管闲事?还是兔子追老鹰,没事找事?”
此时此刻,对方依然能轻松的调侃,方筱言的心便放下了,委屈是止住了,可泪水还是止不住,“涌泉,你真是一个宽容大度的好男人,能和你走到一起,真的是福气,放心吧,以后我再也不跟他见面了!只爱你一个!”
电话那头的林涌泉趁机责备,“真这么爱我,那为什么还一直把我‘锁’在地下室呢?”
方筱言明白,对方这是在责怪自己一直不带他见家人,眼下的形势是,自己有错在先,对方如此宽容地原谅了自己,自己还有什么可避讳的呢?
“我生日那天,老妈会在家里摆宴,到时一家人都在,你也来,我正式介绍你们认识。”
方筱言的这句话无疑是给了林涌泉一颗定心丸,对方当即就在电话里嚷起来,“终于见光啦,谢谢老婆!那么,我买点什么给伯父伯母呢?”
“礼物无所谓,关键是心诚。”方筱言很真诚地说。
挂了电话,林涌泉满心欢喜地准备礼物去了,可方筱言却为难了,父母那头压根不知道还有林涌泉的存在,如何跟他们开这个口呢?又如何跟他们说林涌泉属于“三无男”?其实就算不说她也能想像得出老妈那副失望的模样,或许还会生气,或许还会将林涌泉赶出去!想到这儿,不由得暗骂自己做事轻率,可邀请已经发出了,再收回来那岂不是对林涌泉的再次伤害?
(四)内在胜不了外在
怕一时失策将老妈气出个好歹,方筱言还是决定事先跟她透透气。
晚上吃完饭,方母一个人打着毛线看电视,方父正拿着鱼食喂鱼,鱼缸恰好摆在电视机前,挡了方母的视线,这便免不了要受一番责怪。
“老方,你能不能别在我看电视的时候喂你的那些破鱼?活了大半辈子一点眼力劲儿也没有!天天只知道关心你那几条宝贝鱼,也不知问问自己老婆的血压是否下去了,血糖是否正常?我可告诉你,你再这样下去,我早晚会把你那几条破鱼拿出来煮了吃了!”
方母一向如此泼辣,方父一向谦让,“我闪,成了吧?不就是个肥皂剧吗?唉!”
“肥皂剧怎么了?肥皂剧是我打发时间的消遣!哪像你,除了养鱼,什么也不会!瞧瞧人家隔壁老张,退休之后又被回聘,工资是以前双倍呢!你当初还做过人家的主任呢,一退休就啥也不是,哎,我说,你一辈子这么安于现状,过得有意思吗?”
“知足常乐。”方父言简意赅。
方母更加不乐意,整个人原先窝在沙发里,此时已经弹了出来,“我说方大山,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年轻时不上进,吃我们娘家的,住我们娘家的,我也认了,谁让你们家条件差呢,是不是?可现在你才多大?55岁,刚刚内退下来,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也不复存在,正是你的好时候啊,怎么还这样不知上进呢?多挣点钱,让我也享受一回做太太的感觉,有什么不对吗?”
“你哪时不是太太?”
“哎,我说方大山,我哪时是太太了?人家是嫁女儿,我们家是娶女婿,自从你进了门,吃喝拉撒又全是我伺候!你们老方家出过一点力没有?没有吧?非但没有,你们家弟兄五个有两个还是我这个当大嫂的帮忙张罗的媳妇吧?你说你什么时候能直起腰杆让我对你另眼相待,让我也跟着你们老方家沾点光?”
“老了还不安生,唉!”方父无心恋战,这种争吵隔几天就会发生,他已经倦了。
听惯这种争吵的方筱言也倦了,她一直觉得老妈过于强势,太不给父亲面子,从小到大,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只要母亲乐意,就可以数落父亲一天一夜不带喘息的。
“妈,你就不能放过爸爸?他一辈子都让着你,你怎么就不能让他一回?”方筱言上前劝。
方母更加不乐意,“哼,他让着我是应该的,这家是我们老王家祖上传下来的,瓦片都没他们老方一片!还想听好听的?有几个女人有我这样的度量,娘家的房子让自己的男人住了一辈子!”说到这儿,突然又记起什么似的,掉转头来说方筱言,“闺女,我可告诉你,你啥都学妈,就这点别学妈!找个男人高了也好矮了也罢,一定不能太穷,就是穷,至少也要有房子,少拖累。”
“妈,你又来了,真是的。”方筱言耳朵已经听出了茧。
方母紧追不舍,“闺女,你可别不相信,妈把话撂这儿,在咱们中国永远是女人依靠男人,可以,反过来,男人依靠女人,绝对不行!”
“为什么呀?男女就平等了,凭什么一切让男人担当?”
“依附女人的男人没气势,失去气势的男人就没个男人样儿了!没男人样儿的男人,一个女人还会爱他吗?还会欣赏他吗?日子一久,肯定要打,肯定的。”方母一脸高深莫测地指指方父,“看见你爸了吧?当年也算得上帅小伙,我也不是不喜欢他,可就是……就是没个男人样,唉,这日子过得呀,妈这半辈子心里都是疙疙瘩瘩的,遇上个熟人都不敢说起他,怕别人知道,自己嫁了个一无所有还要仰仗我娘家支撑家业的没用男人!”
“妈……”方筱言听着,便觉得后怕。父母如何过了半辈子,她不是没看过,争吵常有,虽然每次看似母亲得胜,但背后父亲的埋怨和愤懑,她也是见过的。
方父当年因为家贫,经人介绍跟家中独女的方母认识,当时说好了由女方家出房子,但条件也是有的,那就是方父必须做上门女婿,两家都表示了同意。初时两人感觉还算好,但过日子就是这样,哪有勺子不碰锅沿儿的?每每心中不悦,方母总喜欢拿方父这个上门女婿来说事,方父不能有所反抗,一旦反抗,必遭赶撵。反正是娘家大门,方父就算再有能耐,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
曾经方筱言也问过父亲,“爸,你不觉得委屈吗?”
方父都是一样的回答,“谁让我没本事呢。”
一个没本事的男人,连反抗的权利都容易被剥夺。于是,在方家一切大小事务全是方母说了算,正如当下女儿面临的婚事,方母的态度也绝对没得商量。
“不管这男人是高矮胖瘦还是好吃懒做,必须有房子必须能赚钱,不然女人这日子过得那才叫憋屈!”方母的态度一贯坚决。
起初,方筱言还敢反抗两句,以示不满,但自从和林涌泉恋爱之后,始终是英雄气短,因为自己恋上的偏偏就是一个“三无男”,没房没车没存款,如果要嫁,那势必是对方“嫁”给自己,正如表姐夏惜文所说,这是一个男嫁时代,娶个男人又何妨?
方筱言决定跟母亲说实话,而且她知道,婚姻这种事是必须说实话的,一个人的内在可以说得天花乱坠,反正谁也不可能扒开胸膛看个明白,但一个男人外在的条件是遮掩不住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跟内在完全不是一回事。
“妈,我……确实恋爱了。”还是开了口。
方母正收拾着毛线团,不经意听到女儿这样说,精神气立即上了来,“真的?哎呀,这孩子,恋爱这种事还瞒着妈妈,呵呵,快说说,对方啥条件?”
听到老妈最后这句话,方筱言便知道,这一关不好过。
“条件一般,家是南方的,人很细腻,会做点心,而且脾气好,知道疼人,对我特别好。”
一大堆的赞美话几乎让方筱言说尽了,她还想继续说些林涌泉的优点,比如他有责任心,勤劳,善良之类的,可是,方母很果断地打断了。
“内在需要时间去衡量,说说外在吧。比如,房子?车子?月收入?家里有没有负担?”说起这些时,仿佛又突然记起自己这些年所吃过的苦,方母大吐苦水,“要是家里兄弟姐妹一大堆,不是这个需要救济就是那个需要帮助,你可得想清楚了,别跟老妈似的,救济了方家一辈子,到了也没落个好!”
方筱言知道,老妈大多时候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当年父亲家里穷,兄弟姐妹需要照顾,老妈嘴上说着烦,但每次还是让了步,该出钱出钱,该出力出力,也算得上一位好大嫂。
“妈,你就是嘴巴不饶人,我还没说出个二五六呢,你已经给人家定了死罪。要是不满意呀,我立马就把他回绝掉,干脆也不用带给你们瞧了!”
听着女儿有悔意,方母赶紧回应,“妈不是那个意思,妈这不是怕你走我的老路吗?闺女,你说说,我们女人虽说是解放了,跟男人同进退了,可女人毕竟是女人,需要还是那么一副能肩能扛的肩膀不是?而且妈有句话你记住了,一个家庭当中如果男人事事不如女人,那就不是他受不受气的问题,而是女人愿不愿过下去的问题。女人嘛,说到底,还是希望有个人能让自己来依靠,没哪个女人敢大大方方说,我就是想让男人来依靠的!你懂吗?”
老妈的话,自然不敢反驳,可听着听着,方筱言突然不敢说下去了。
说林涌泉什么好呢?一无所有的一个男人,再好的内在也摆不上台面。
显然,方母的兴趣被她挑了起来,毕竟孩子大了,哪个母亲不希望女儿嫁得好?
“要不,你先把他带到家里来,老妈帮你把把关?”方母停下手里的活儿,一本正经地问,“有些话你不好意思问,那就老妈来出马,怎么样?”
方筱言只好将计就计,讪笑着,点了点头。
(五)两个不争气的姑爷
最终确定,林涌泉在本周末去方家拜会准岳父准岳母。
虽然方母在最后关头刹了车,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方筱言也算保住了林涌泉最后的一点面子,但她不敢确定,真的到了家,老妈会不会对林涌泉如此这般地客气。
所以,不得不一再嘱咐,“林涌泉,我告诉你,我妈那人外冷内热,你除了要学会拍她马屁之外,还要懂得察言观色,形势不好,就会赶紧闭嘴!”
“把你妈说成了慈禧,有那么可怕吗?人家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你妈该不会--越看越无趣吧?”林涌泉继续着玩笑,“再说,我虽然个子不高,但人品高大,虽然赚钱不多,但爱心无限,虽然不是富二代,但精神财富堪称三代四代……”
还想继续贫下去,却被方筱言不客气地打断,“行啦!除了贫,瞧不出你一星半点的好!你说的那都是内在,我妈总不能扒开你的五脏六腑看个明白吧?就算能,也怕你肚子里除了黄色笑话就是贫嘴留下的证据,不会有新发现!关键是外在,外在,你懂吗?”恨铁不成刚似的,不由得把“外在”两个字咬得异常重,“如果我老妈问你‘小伙子,家里几套房?几辆车?一个月进账多少?’,你怎么回答?”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不仅方筱言害怕,林涌泉更没自信面对。
经济条件是一个男人的致使伤。
特好强的男人会因为缺乏经济条件自卑到连心爱女人都不敢去追,稍好强一点的男人也会因为条件达不到,不敢轻易对心爱女人说出那三个字,再差的男人只要被人指明他没有能力养家糊口,也会不由自主地和心爱女人划清界限。
可是林涌泉不一样。对于爱情,他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论,认为只要两个人相爱并可以一起奋斗,就没有什么不可以。
“筱言,我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但不代表以后也没有。我吃苦耐劳,我不计较得失,我心胸宽大,我……”
“得!请您打住!说了半天又绕了回去,唉!”方筱言更加恨,“你一无所有,我不嫌弃,不代表我父母没意见!哪个做父母的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受苦?特别是做母亲的,谁愿意自己的女儿嫁一个小白?林涌泉,你也为我考虑一下,行不行?”
“我……我不是不希望你不开心吗?如果……如果你觉得我丢了你的人,那你家我就不去了,免得你为难。”林涌泉终于悟出方筱言的真实意图,一脸不悦,“我知道,自己一无所有,不配做你们方家的女婿。”
“这不是配不配的问题!现在是我们如何共同面对我老妈!她是个老顽固,我看你就是个小顽固,做了半天好人,我怎么就遇上你这么个不识好人心的东西!”方筱言气恼对言不理解自己,“林涌泉,你能不能理解我一点?你要明白,我现在是在受夹板气,一头是你,一头是老妈,你让我怎么选择?”
听得出,方筱言是在为自己着急,林涌泉心头掠过一阵感动,“老婆,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我的!”
这说倒好,说到这里,方筱言便觉出几分赧颜,看看林涌泉那张憨厚朴实的脸,不禁想起自己这些天的作为,特别是和方子诺的那些来往,更觉得对不住对方。其实,自己哪里是全心全意,实在是林涌泉的全心全意感动了自己。
方筱言这样一想,更觉得对不住,“涌泉,对不起,不是故意冲你吼,实在是我这些天……有些烦。去我家的事先就这样吧,你也别有太多思想负担,到时见机行事吧!”
被隐于市一年多,丑女婿终于有了见准岳母的机会,林涌泉早已经兴奋过度,忙不迭地准备礼物去了。
看着对方如此欣喜,方筱言越发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怎么想都觉得林涌泉是个不错的男人,乐观豁达,宽容体谅,虽然外在条件是差了些,没车没房,但至少对自己有情有义。
莫名地,方筱言就记起表姐夏惜文的一句话,“两个人在一起,有感觉有爱就够了,其他的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是不是有他,而他眼里是不是只有你。”她知道,林涌泉眼里只有自己,而自己也是很爱这个男人的,所以,计较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倒不如,坦诚接受。
可是,自己接受不等于父母家人也能接受。想起老妈的再三嘱咐,方筱言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思来想去,觉得这世上能拿得住老妈的,只有表姐了,于是赶紧给夏惜文打电话过去,告诉她这周末林涌泉要去家里拜访,请她去救火。
夏惜文倒是痛快,不仅表示会去,还特意告诉方筱言,“我正想着何时带郑斯年去姑妈家里坐坐呢,去的好不如去的巧,我们周末一起吧。”
方筱言的脑子转得永远没有夏惜文快,当时觉得对方肯来为自己撑腰已经足够,可放下电话才醒悟过来,自己带着一无所有的林涌泉回家,表姐再带着一无所有的郑斯年过去,这是不要老妈的命吗?平素待表姐如亲生女儿的老妈如果看到两个不争气的女婿,指不定激动成啥样呢?
心里一慌,想拒绝,却已经晚了。方筱言思来想去,脑子已经乱成一锅粥,想不出对策,也就只好静观其变。
倒是方母,听说夏惜文也找了男朋友,那高兴劲儿可想而知,扯着女儿不停地问,“言言,说说你表姐找了个啥样的人儿?家里什么情况?什么条件?有没有负担啥的?”
方筱言不好作答,更不敢“恋战”,怕老妈最后将矛头指到自己头上,只好避开,“我也好奇呢,没见过对方,只听说姓郑。哦,对了,妈,现在这社会跟你们那会不一样了,不管表姐找的啥样人儿,只要人家喜欢,你就别乱给意见,恋爱自由嘛。”
本意是想借着表姐的事来劝老妈,却不想,话音没落地,就被对方给反驳回来,“什么叫乱给意见?我是她姨妈,也是半个妈,她跟你都是我的孩子,怎么就不能给她点意见?再说了,她愿意带过来给我看,摆明了就是上门讨意见来的,我能辜负了人家吗?倒是你,不知啥时候谈了个男朋友,说要带回来就这么突然,哎,对了,我倒想知道,你这个男朋友究竟是个啥样人儿?家里情况和个人情况咋样?”
没灭火,反间而引火烧了自身,方筱言自知不是老妈对手,赶紧溜回房间关门大吉。
可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周末说到就到,方母在家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显然也是用了心思的,她不止一次地对跟在身后帮忙的方父说:“方大山,今天咱们要一起见两个姑爷,得给她们把把关,你得给我精神着点儿。”
方父表情倒是讪讪地,小心劝,“我倒觉得,孩子们自己喜欢就好。”
方母立即不愿意了,“什么叫她们喜欢就好?年轻人就喜欢玩爱情,感觉一来什么都觉得不重要,她们懂什么?”反诘完了又觉得不过瘾,回过头来问方父,“我们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当年觉得有情饮水饱,后来的日子过成啥样了?一想起当年我嫁给你的那个情景,我这心里就……”
方母还要继续埋怨,这时门铃已经响了。
方母一脸笑意地开了门,门外齐刷刷进来的两男两女让她觉得很是骄傲,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早日成家立业呢?
方筱言介绍了林涌泉,尽管眼前这个毛脚女婿一副南方人的模样,但说话声音很是温顺,瞧着就是好脾气,倒也让方母满意,可还没等她夸奖几句,夏惜文已经等不及了,拉过郑斯年给她介绍,“姨妈,看看你另外一个女婿,怎样?帅吧?郑斯年,咱北方小伙子,精神着呢!”
方母抬头仔细打量,郑斯年确实长得比林涌泉要精神,人高马大,而且人如其名,斯斯文文的学者形象,她误以为对方是做老师的,不禁问起职业,这时郑斯年自己解释说:“以前自己开公司,不太顺利,就到这边来重新发展。”
趁着方母和两位女婿客套的时候,夏惜文将方筱言拉到一旁,指着林涌泉带来的一大包礼物问,“你家林涌泉够舍得的呀?带这么多东西?都是些什么呀?”方筱言打开瞧了瞧,脸色微微变了变,又悄悄将包合上了。夏惜文看不过去,上前抢先打开了,却见包里面装的竟然是好几包南方点心,这让她不禁叫了起来,“哟,还有新姑爷上门带点心的呢?”她这一叫,惹得众人上前来看。
林涌泉一脸骄傲地介绍,“实在想不出应该带点什么礼物,所以我就自己做了几样点心,枣糕,巧克力饼,还有红豆沙和紫菜包……”
看到这么一大包点心,方母表情异样,她也没想到第一次上门的女婿会带自己做的点心来,不禁再往包里探下去,这才发现,除了点心,再无其他,这下子,她的心微微凉了一下,心想,哪有这样不懂事的姑爷,第一次上门连瓶酒都不知道带?
好在,夏惜文聪明,瞧出姑妈有些许不悦,立即拉郑斯年上前,“哎,斯年,把你带来的上好五粮液给姨父满上,他老人家好喝这口儿。”
方母这一瞧,倒是郑斯年显得落落大方,酒也带了,水果也齐了,还有一大包海鲜。这让她觉得很受用,“斯年这孩子想得周到,带的东西也太多了。”说这话时,眼角的余光毫不留情地白了自己的女儿方筱言一下,那意思不用说,方筱言也是明白的,但她还是装作不明白,替林涌泉打圆场,“妈,涌泉的点心做得可好吃了呢,保证你吃了这次还想下一次。”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疯狂,宁可伤得深也要爱得真,直到伤痛累累才会明白,始终守在身边的那个男人才是自己应该选择的。可是,爱情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你好我好未必大家都好,特别是面对丈母娘的时候,一无所有的女婿总是那么不受人待见……
母亲的眼色明明就是恨铁不成钢啊,安慰完那头,她赶紧将林涌泉拉到一旁责备,“你真傻还是假傻呀?怎么就带几包破点心呢?”
“不是说心意到就够了吗?我这可是用了心的,准备了好几天呢。”林涌泉还想解释,已经看出眉目的方父赶紧将众人指挥开来,坐得坐,进厨房的进厨房,这才算平息了一场风波。
三个男人留在客厅里闲聊,三个女人钻进厨房做饭,方母倒是没有责备林涌泉,她最关心的倒是两个新姑父的条件。
“你们俩说说,他俩条件如何?咱不说车,就说房,房都买了吧?多大面积?工资收入情况怎样?”
一连串的问题,姐妹俩早就预料到了,方筱言深知老妈脾气,不敢轻易回答,倒是夏惜文一脸无所谓,“姨妈,我爱他这个人,不管有房没房,我是嫁定了!”
方母立即呵斥,“听听你说的这些话,什么意思?带回来不是让姨妈帮你带眼的,是告诉我你们要结婚了?就是来传个话?”
“姨妈,当然不是,让您带个眼是当然的,但是吧,您也知道我的脾气,啥时带个男朋友回来过呀?对不对?我能带回来就说明我是认真的了,所以呢,您一会出去说话可别带刺儿,郑斯年这个人很要脸面的,生意虽然破产了,但人家的尊严依然坚固如长城,可别伤着人家呀……”
听着夏惜文如此小心翼翼地维护新任男朋友,深知她性情的方母已经觉察出了什么,“这么说,你这次是认真的?就算是认真的,那对方条件也不能太差子喽,至少得有房子吧?”
“姨妈,都说现在的年轻人现实,我看呐,你比我们还现实。他破产了,一无所有,但无所谓,我爱他,所以这婚是结定了!”夏惜文一脸坚定。
方母立即不乐意了,将手里正摘着的菜丢在了一旁,严厉地看着侄女,“文文,你父母不在这边,我就是你的父母,哪个父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个一无所有的男人?你年龄不小了,不是20刚出头,折腾得起吗?结婚是过家家玩游戏吗?缺得了柴米油盐吗?就算你可以不吃不喝,总不能睡大街上吧?房子总该有的呀!”
“姨妈,不瞒你说,他确实一分钱也没有,但我有呀!我没跟您说呢,我在南郊买了一套房,哦,对了,离筱言的新家很近,两站路不到。”
“你的意思是,你买房娶男人?”方母一脸质疑,“这什么逻辑?”
夏惜文吐吐舌头,“什么年代了,您老人家思想这么保守,不就是一套房子吗?我有这个能力,首付20万,月供两千我也付得起,早就想买,就是一直没选好地址,眼下刚好又有了心爱的男人,所以就买喽。”
“爱情能当饭吃吗?”方母气急,又担心自己的声音过大传进客厅,只好努力地压下来,“你呀你,回头看你父母怎么收拾你!爱情能当饭吃能当水喝还能当房住,真有你的!”话说完了,这才觉出女儿方筱言的异样,已经半天没答话了,掉转头来,问:“言言,那个林涌泉情况怎样?你怎么一直不跟妈汇报?嫁人可得擦亮眼睛,不然后悔可来不及。”
眼瞅着老妈已经气得不成样子,方筱言岂敢此刻说出实话。可是,夏惜文是个直肠子,看方筱言不说话,以为对方不好意思,于是直接冲了上去,慷慨赴义似的跟方母叫板,“姨妈,就算外在一无所有,可人家林涌泉是个很内秀的男人,会做饭,脾气好,而且还一心一意地爱着筱言,您就放他们一马吧!”
听闻此言,方母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林涌泉也是一无所有?连套房子也没有?”
方筱言不敢看老妈,还是夏惜文将话接了过去,“他一无所有也好呀,反正你们家两套房,给他们一套就是了,您娶回一个女婿来,就等于多了一个儿子,多划算呀!”
啪!方母手里的菜彻底掉到了地上。
这下她终于明白了,今天带回来的两个新姑爷都是一无所有,如此不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