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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奥立弗慢慢长大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奥立弗会一直成为有组织且具有背信弃义、欺诈行为的牺牲品。他无亲无故,喝奶粉长大。济贫院得知这个情况,立即上报到教区当局。教区当局联系济贫院,希望尽可能腾出一个照料他的女人,济贫院也无奈地表示无法腾出。为此教区当局只能作出把奥立弗送去寄养的决定,其实,就是把他打发到三英里之外的分院去,那边有二三十个违反济贫院的“小犯人”,整天在地板上打滚,根本不必担心吃太饱、穿太暖。有这样一位老太婆,给他们亲人般的关怀。但俗话说得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老太婆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每个小家伙每星期有六个半便士的补贴。一个星期的这六个半便士,足可以为每个孩子做出丰盛的饭菜,因为六个半便士可以买不少东西,完全可以把小家伙的肚子撑坏。老婆子诡计多端,很懂得调教这帮孩子,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儿。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大部分生活费花在了自己身上,用在这些孩子身上的津贴也就比规定的少了许多。他发现强中自有强中手,自认为是个非常了不起的实验家。

有一个家喻户晓的实验哲学家的故事,说一个人有个不劳而获的主意,居然被得到了证实,他把喂马的饲料缩减到每天只喂一根干草。很可惜的是没过24小时,那匹马就死了。接受委托照看奥立弗·退斯特的那位女士也信奉实验哲学,可惜的是,她的一套制度实施起来也产生了同样的结果。当孩子们逐渐被训练得可以依靠难以下咽、少得可怜的食物活下去的时候,出现了普遍的情形:要么在啼饥号寒下病倒在床,要么一不小心掉进了火里,要么就是突然之间被呛得半死,只要出现其中任何一种情况,可怜的小生命一般都会被无情地带到另一个世界,与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素未谋面的亲人团聚去了。

在寄养所经常会发生许多事故,比如,在翻床架子的时候,没看到床上还有孩子就直接把他给倒过来了,还有正赶上洗洗涮涮的时候一不留神把孩子给烫死了,不过后一种事故非常罕见,如果发生这样的事,偶尔也会惹上官司,很有趣,但并不常发生。陪审团有时会心血来潮,提出一些难以解决的问题,要不就是教区居民公开联名提出抗议。不过,这类聚众的行为很快就会被医生和干事顶回去,医生照例把尸体剖开看看,发现里边没有一点儿东西(这倒是很有可能的),干事则是听信教区的一切安排,要他们怎么发誓他们就怎么发誓,誓词中还充满献身精神。除了这些之外,理事还会定期视察寄养所,视察时,总是提前一天派干事通知寄养所,他们要来检查了,到他们去检查的时候,孩子们收拾得又干净又光鲜,令人赏心悦目,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种寄养制度永远不会有多好的结果。奥立弗·退斯特已经九岁了,虽然脸色苍白,身体瘦弱,个子矮小,腰也细得不得了,然而不知是造化还是遗传,他的胸中已经种下了刚毅倔犟的精神。这种精神是在食不果腹的环境中慢慢形成的。无论怎样他还是熬到了自己的第九个生日。不管怎么说,对于他来说,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从这天开始,他就已经九周岁啦!此时此刻,他正在煤窑里和伙伴们庆祝生日,请来的客人都是他的好朋友,他和其中的两个孩子一直喊肚子饿,没想到被好当家人麦恩太太狠狠地打了一顿,接着又给关了起来。这时候,教区干事邦布尔先生正在吃力地打开麦恩太太家花园的大门上的那道小门,麦恩太太大吃一惊,她没有想到邦布尔先生会不约而至。

“天啊!是你吗,邦布尔先生?”麦恩太太一边说着,一边将头探出窗外,装出一脸喜出望外的样子。她转过身小声说:“苏珊,把奥立弗和那两个臭小子带到楼上去,赶紧替他们洗干净。”“哎呀呀,邦布尔先生,见到你,我真的是太高兴了,欢迎你来我家做客。”

邦布尔先生长得膀大腰圆,而且性子又急,所以,对于这样亲昵的一番问候,他不但没有亲昵的回答,反而更加用力地摇了一下那扇小门,又狠狠地踢了一脚,这样的事只有教区干事能干出来,其他人保准不能这样干。

“天啦,看我,”麦恩太太一边说着,一边连忙奔出来,这时候三个孩子已经转移了。“看我这记性,我都忘了门是从里边闩上的,这都是为了这些孩子们。怕他们出去出什么事。进来吧,先生,请进,邦布尔先生,请吧。”

尽管这样卑躬屈膝的邀请足以让任何一名教区干事心软下来,可是这位干事却仿佛丝毫不为所动。

邦布尔先生紧握手杖,问道:“麦恩太太,你认为这样做妥当吗?为了区里收养的孤儿,教区公务人员上这儿来,你可倒好,竟然让他在花园门口等这么长时间?你难道忘了,你是一位贫民救济处的代理人,而且还领薪水的吗?”

“说真的,邦布尔先生,我只不过是通知小朋友们你来了,有几个孩子还很喜欢你呢。”麦恩太太恭恭敬敬地回答。

邦布尔先生一向认为自己口才不错,地位也很高,这会儿他不但展示了口才,又确立了自己的地位,态度也就开始有所好转。

他口气和缓了一些,说:“好了,好了,就算你说的对吧。带我进屋去,没有事我也不登门,有些事要和你说。”

麦恩太太把他领进一间铺满地砖的小客厅,请他坐下,又擅自做主将他的三角帽和手杖放在他面前的一张桌子上。因为着急赶路,出了一头汗,他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又骄傲地看了看他的三角帽,微微一笑。不错,毕竟当差的也是人,邦布尔先生的确笑了。说道:“你没有生气吧?瞧,走了这么远的路,你是明白的,不然我也不会多事。”麦恩太太的口气甜得让人招架不住:“请问你喝不喝一小口,邦布尔先生?”

“一滴也不喝,一滴也不想喝。”邦布尔先生连连摆手,一副很有分寸但又不失平和的架子。

“我觉得你还是喝一口吧!”麦恩太太看出了他在想些什么,便说道,“只喝一点儿,兑一点点冷水,放块糖。”

邦布尔掩嘴咳嗽了一声。

“好,那就喝一点儿吧。”麦恩太太依顺着说。

“什么酒?”邦布尔问。

“杜松子酒,我没有骗你,邦先生,这真是杜松子酒。”麦恩太太一边说,一边打开角橱,取出一瓶酒和一只杯子。“这是我在家里常备的东西,如果这帮有福气的娃娃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我就兑一点达菲糖浆给他们喝下去。”

“你也给孩子们服达菲糖浆,麦恩太太?”一边问,一边看着麦恩太太调酒,在他看来调酒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麦恩太太回答:“上天保佑,是啊,不管多么贵,我都不忍心让这些可怜的孩子受委屈,先生你是知道的,我这个人很善良的。”

邦布尔先生表示赞同:“是啊,你不忍心。麦恩太太,你是个有爱心的女人。”这会儿她放下了杯子。“我会尽快找个时间和理事会提出这事,”他把酒杯挪到面前接着说,“你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位母亲。”他把掺水的杜松子酒调均匀。“我十分愿意为你的健康干杯,麦恩太太。”说着他一口就喝下去半杯。

“现在该是谈正事的时候了,”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个皮夹子。“那个连罪恶还没洗清的孩子,奥立弗·退斯特,今天是他九岁的生日。”

“老天保佑他。”麦恩太太一边说,一边用围裙角抹了抹眼角。

邦布尔先生接着说:“虽然悬赏从十英镑增加到二十镑,教区方面也做了最大努力,应该说,做了最不寻常的努力,但是我们还是没法弄清楚他父亲是谁,也不知道他母亲的住址、姓名,以及其他的有关信息。”

麦恩太太惊奇地扬起双手,想了半天,问道:“那,他的名字是谁给取的啊?”

干事正了正脸色,十分得意地说:“我给取的!”

“你,邦布尔先生?”

“是的,的确是我。我们按照英文字母的顺序给这些宝贝取名字,第一个是S开头叫斯瓦布尔,我给取的。这一个是T开头的我就叫他退斯特,再下一个来的就该叫恩文了,依次下一个是维尔金斯。现在名字已经取到字母的后几位啦,等取到最后一个字母Z的时候,就循环到第一个字母了。”

“先生,你可真是学富五车啊!”麦恩太太说。

邦布尔先生说:“算了,算了。”但是很显然,他被这一番恭维的话吹捧得心花怒放。“或许算得上吧!麦恩太太。”他把掺水杜松子酒都喝光了,补充说:“这里太大了,奥立弗待在这里也不习惯,理事会决定让他搬回济贫院,我来的目的就是要把他带回去,让他过来见我。”

“我这就去!”麦恩太太说着,离开了客厅。这时候,奥立弗已经被洗得没有污泥了,洗一次也就只能洗掉这么多,因为他很少洗澡。然后又由这个假装好心的女主人领着走进房间。

“奥立弗,给这位先生鞠个躬。”麦恩太太说。

奥立弗鞠了一躬,这一番礼仪既是对着坐在椅子上的教区干事,又是对着桌上的三角帽。

“奥立弗,你愿意跟我一块儿回贫济院吗?”邦布尔先生很威严地说。

奥立弗刚要说他巴不得跟谁一走了之,抬起头,正好看见麦恩太太走到邦布尔先生椅子后边,正对着自己张牙舞爪,他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副拳头不知在他身上挥舞多少次了,每一次的疼痛都深深地烙在了身上,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也跟我一起去吗?”可怜的奥立弗问。

“不,她不走,留在这里,”邦布尔先生回答,“不过她有时会来看看你。”

相对于这个孩子,这不是什么很好的安慰,即使他还不算大,却已经会演戏,让自己假装很留恋的样子,流几滴泪水对于他来说是很容易的事。想想自己的遭遇,哭出来很简单,奥立弗哭得跟真的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破绽。

麦恩太太反复地将奥立弗拥入怀中,对于孩子来说,比她给的一块奶油面包来得更实际些,要不回到济贫院就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奥立弗带着教区配备的茶色小帽子,小心地拿着面包,马上就被邦布尔先生带出了这屋子,他在这里的童年生活一塌糊涂,从来没有感到过温暖。

即使这样,他一股孩子气的悲伤伴随着身后大门的关上涌上心头,他离开了曾经的小朋友,他们虽然很顽皮,可却是他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几个要好的朋友,孤单顿时就找上了他。小奥立弗一直抓着邦布尔先生的袖子,跟着他跑着,邦布尔丝毫没有理会孩子步小会跟不上。每一次在问是不是快到了,总是得到邦布尔先生很不耐烦并且否定的回答,温和大度只是在掺水杜松子酒的作用下短暂的流露,这时候他已经又变回来原来的教区干事。

邦布尔先生把奥立弗交给一位老太太照看,自己办事去了。他在济贫院里还没待上一刻钟,刚吃完了一片面包,邦布尔先生就回来了,他告诉奥立弗,今天晚上理事会要开会,理事们要他马上去见他们。

奥立弗多少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一块木板怎么是活的,他显然全然不知,完全整不明白自己到底应该笑还是应该哭,可是,他现在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事了。邦布尔先生用手杖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使他在思考中回到了现实,他又在奥立弗的后背敲了一下,提醒他让他跟上,带着他走进一间粉刷过的大房间,十几位很胖的绅士围坐在一张桌子前边。中间的地方有一把圈椅,它要比其他椅子高出许多,椅子上坐着一位胖胖的绅士,一张滚圆的脸通红通红的。

“给各位理事鞠一躬。”邦布尔说道。奥立弗擦掉在眼睛里不停打转的几滴泪水,他看见前面除了一张桌子,连木板也没有,只好就此朝桌子鞠了一躬。

“孩子,你的名字是什么?”高椅子上的绅士问道。

奥立弗见有这么多绅士不禁大惊失色,吓得浑身直哆嗦,邦布尔先生又在他背后狠狠地捅了一下,疼痛由外至内,不禁“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由于这两个缘故,他回答的时候声音很低很小,而且犹豫不决,一位身穿白色背心的绅士当即断定,他是一个傻子。这里我要强调一下,这位绅士最喜欢干而且最能让他开心的事就是预言吉凶。

坐在高椅子上的绅士说道:“孩子,我认为你应该知道你自己是个孤儿吧?”

可怜的奥立弗不明白他的话,于是问道:“先生,你说什么?”

听了他的话,穿白背心的绅士更坚信自己的预言有多准了,便讽刺地说:“这孩子还真是个傻瓜,以前可能就是。”

“你先别说话。”坐在高椅子上的绅士说道,“你没有父母,是教区把你从小拉扯大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奥立弗一面伤心地哭着一面说:“知道,先生。”

“那你为什么哭啊?”穿白背心的绅士问道。是啊,这的的确确让人很不理解,这孩子为什么会哭得如此伤心?

“我希望你能每天晚上祈祷,”另一位绅士十分严厉地说,“为那些抚养你、照顾你的人真诚祈祷,要像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一样。”

“是,先生。”奥立弗吞吞吐吐地说。刚刚说话的那位先生不经意间倒是说中了。要是奥立弗为那些抚养他、照顾他的人祈祷过的话,肯定早就是一个基督徒了,而且是一个卓尔不群的基督徒。可他从来没有做过祷告,因为压根也没有人教他这些。

“行了。你到这儿来是接受教育、学一门精湛的手艺的。”坐在高椅子上的那位绅士说。

“那你明天早晨六点钟就开始拆旧麻绳。”白背心绅士一脸严肃地补充了一句。

奥立弗正式地鞠了一躬,表示感谢他们,通过拆旧麻绳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工序,把授业和传艺这两大善举融为一体,然后就急忙被带进一间很大的收容室里,他勉强在一张凹凸不平的硬床上睡下。这真是一幅绝世的画面,英国的法律就这样被呈现出来。法律当然是不会禁止穷人睡觉的。奥立弗真的好可怜。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他熟睡的时候,身边就发生了一些事,这天,理事会商量出一个对他影响很大的决定。

决定是这样的:

理事会的人都是贤达之士,他们关心济贫院的事的时候发现穷人都喜欢济贫院,这是寻常人看不出来的。这个场所符合他们,他们出身卑微,在这里,他们不花钱也可以一日三餐,不用工作而且可以天天玩耍。看穿这件事的理事先生们说:“想解决这个问题,只能靠我们这些人,这种情况必须杜绝。”

于是,他们制定了让穷人都作出选择的规矩(他们让穷人们自己选择,不会强行要求),要不在济贫院慢慢饿死,否则就出院直接杀死。为了达到目的,他们让自来水厂无限制供水,让粮商定期少量地向济贫院提供燕麦片,分配粮食的规定是这样的:一日三餐,都是稀饭,一周分两次洋葱,礼拜天的时候多给分发半个面包卷。

他们还制定了无数涉及妇女的规定,都很英明且厚道,就不一一说明了。由于伦敦民事律师公会的费用太高,理事们便直接拆散贫穷的夫妻,男方从此可以不再赡养妻小,但却让他们变成没有家室的光棍。倘若不是这两条规定在济贫院出现,社会上还会有很多人申请救济的。然而理事会的人都是有学问的,这一问题对于他们来说都只是信手拈来的小事。人们竟然会被救济与济贫院、麦片粥吓跑。

奥立弗·退斯特回到济贫院的前半年,正在大力实施这种制度。刚开始消费太高,殡仪馆的账单特别多,还要把院内穷人不合适的衣服改一改,只喝了十几天没有米的粥,衣服就大了好几个码。济贫院和社会上的穷人越来越少,这使得理事会的成员们都很高兴。

孩子们在一间很大的餐厅里就餐,大厅的一旁放着一口大钢锅,每当开饭时,系着围裙的大师傅就在锅边给孩子们舀粥,还有一两个做杂工的女人帮忙。这种难得的好伙食,分下来也只是一碗而已,一定不会多给,遇上天下同庆的日子还会多发二又四分之一盎司面包。

孩子们每次都吃到把碗都刮得干干净净才停,根本就不需要洗就很干净了。做这些事的时候(汤匙很大,不需要太多时间),每个人都还眼不离锅,都想再吃一碗,就这时候还没忘了把手上残余的粥吸干净,不漏掉一丁点儿。

男孩子的胃口多数比较好。奥立弗·退斯特和其他孩子们都忍饥挨饿,饱受煎熬。一个个孩子被饿得受不了了,其中一个长得比较大的孩子,从来没过过这样的日子(他父亲曾是一家小饭铺的老板),阴森的脸面对着其他孩子,好像在说如果每天不能多吃些粥,很可能会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把身边的孩子吃掉,他旁边的恰巧是个年纪很小的孩子。说这话时,他的眼睛好像饿狼一样,孩子们全都相信了他的话。他们商量后决定抽签,每天有个人在吃过晚饭后再去要一碗粥,可怜的奥立弗抽中了签。

夜幕降临,所有的孩子都在自己的位子上等着,大师傅还是以往的装束,站在锅边,两个杂工就在他的身后。所有的孩子都发到粥了,罗唆的祷告过后的片刻,进餐就结束了。每个碗依旧是那么亮,所有的孩子都在怂恿奥立弗,旁边的孩子还用胳膊肘推他,暗示他快去要碗粥。

奥立弗虽然还小,但确实已经被逼得无路可走,只能孤注一掷。他站起身来端着碗和汤匙走向大师傅,话刚说出口就把自己都吓到了,他说:“先生,不好意思,我还想再吃一点。”

虎背熊腰的胖师傅瞬间变了脸,反应了一会儿,他看着这孩子感觉很惊讶,他有点控制不住了,于是靠在了锅灶上。旁边杂工的惊讶和孩子们的害怕都使他们不能动弹。

过了好一会儿,大师傅有气无力地回答:“你刚才说什么?”

奥立弗又说了遍:“先生,真对不起,我还想再吃一碗。”

回应奥立弗的是脑袋上挨了一勺子,接着被大师傅用双臂夹住,要把干事找来。正在商量重要事的理事们被邦布尔突然冲进来的举动打断,他激动地对最有地位的那位绅士说:“利姆金斯先生,请原谅我,奥立弗还想再吃一碗粥。”

利姆金斯也有些惊讶:“竟然还想吃,你先冷静一下,邦布尔,你说清楚。我应该是没听错吧,你的意思是他吃了标准的饭量后还想再吃?”邦布尔给了个肯定的回答。

白背心绅士恶狠狠地说:“我断定这孩子将来一定会被绞死。”

没有任何人反对这位预言家的话。奥立弗在经过理事会的讨论后直接被关了禁闭。第二天清晨,大门外就贴出了一张关于收留奥立弗的告示,只要肯接手就可以得到五英镑,总之,只要是有人肯要,没有条件,想招一个徒弟教他生存,就可以领取酬金和奥立弗。

又是一天的清晨,穿白背心的绅士边敲门边看着告示,还断言:“我此生确信的事,没有一件能与这相比,这蠢货定然会被绞死。”

穿白背心的绅士预言的到底准不准,作者打算以后再透露。假如我现在冒失地说破,奥立弗·退斯特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就会影响这个故事的乐趣了。 OOcUwbZjzyg8DrDP0Nv39Ij3V9o9Jc7/COBTV/DjYZ2lHV+QRMvA0YaVGetiXeQQ



第三章 没把握住一个很好的机会

奥立弗闯了个大祸,公开要求多给些粥,这是对神明大不敬,违反道德的大罪,在以后的一个星期里,他成了一名要犯,日夜被关在不见天日的黑屋里,这是高瞻远瞩与心怀善念的理事会作出的决定。

如果他足够尊重白背心绅士的预见,只要把手帕和自己挂在城墙上一个铁钩的两端,一定可以一了百了地跟那位贤哲一样“名副其实”。

可是,耍这种把式有很大的困难,理事会发出命令就可以让寻常人用不起的手帕从此永远在穷人的面前不见踪影。

宣布的这个消息是他们全票同意后签署命令单后才正式公之于众的。

奥立弗还是乳臭未干的孩子,这也是其中一个很大的难题。无奈的他只能以泪洗面,在漆黑的夜晚用自己无力的双手遮住眼睛,藏在让他觉得安全的墙角努力让自己进入梦乡,远离现实。

无奈的他总是被梦里的场景吓醒,与又冷又硬的墙比起来,黑暗与孤独带给他更大的恐惧与寒冷,他一直想靠紧墙,想要得到墙的保护。

仇视“本制度”的人不要认为奥立弗在这种被单独关起来的时候就什么都做不了。

每天他都有足够的运动,这时正是九九寒冬,每天清晨在阳光的温暖还没有洒向大地的时候他就要到石板院子里的唧筒下冲个澡,邦布尔先生还特殊照顾奥立弗,怕他受凉,时不时地用藤条在他身上留下些印迹,带给他些火烧般的错觉。

他每隔一天就要在孩子就餐的大厅里当众被鞭打,打一儆百。夜色临近的时候,大家在祷告,他却又要回到那缺少光明的屋子,兴许能听到孩子们祷告的声音,连抚慰自己心灵的机会也所剩无几。

理事会故意将奥立弗当成反面的教材,让孩子们成为有高尚品质又善良而且懂得知足的人,当然还要听话,这一系列事把奥立弗彻底地推到了恶魔的身边,仿佛他就是恶魔之子。

奥立弗处于水深火热的境地里,有一天的清晨,甘菲尔先生——烟囱清扫夫来到这附近的街上,房东对剩余拖欠的房租不耐烦了,让他心里一直苦恼。

甘菲尔先生无论怎么精打细算也不能把最后的五镑拿到手里。这个经济上的大难题把他几乎推上了绝境,他一边用短棍敲自己的脑袋一边打他的驴,途中,济贫院门上的告示吸引住了他的眼球。

甘菲尔先生让驴停了下来。

驴子一直想着把小车上的两袋烟灰卸下来,然后得到一两棵白菜帮子的奖励呢,根本就没有在意他的命令,还是漫不经心地缓缓地挪动着步子。

甘菲尔先生发怒了,大喊大叫,劈头盖脸地用手指着驴的眼睛一通臭骂。赶快上前去在驴的脑袋上重击一下,倘若换成别的畜生可能脑浆都要迸出来了。

然后他狠狠地拧笼头,好像是在提醒它要听命令,驴回过神来,停下了脚步。甘菲尔先生为了让它老实等着又打了它脑袋一下。这下驴听话了,于是他去读那份告示了。

白背心绅士站在门口,双手倒背在后面,他可能还在回味刚才在会议室里的感想。他亲眼目睹了甘菲尔先生和驴的小矛盾,对他来看告示表示不屑一顾,还扬扬得意地浅笑了起来。

这份告示上的奖励正好是五英镑,正好补上他的缺口。想到和这奖金一起搭配的孩子,他了解济贫院的生活水平,认定他会是一件合适的小行头;恰好可以用以清扫烟囱。为了这个,他又彻头彻尾地把告示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向白背心绅士简单地行了下礼,便谈论起来。

甘菲尔问他这里是否有孩子——教区想让他学一门手艺的。

白背心绅士说:“是啊,朋友。你认为他可以吗?”

甘菲尔答道:“如果教区愿意,扫烟囱是一个很有地位的轻巧手艺活。我可以收他当徒弟。”

白背心绅士让他进去。甘菲尔又磨蹭了一下,为了警告驴,不让它随便乱走又打了驴头一巴掌,然后才随白背心绅士进去,奥立弗就是在这间会议室里首次见到这位预言家。

利姆金斯觉得甘菲尔说的是个脏活。另一位绅士在旁边插了一句:“曾经就有小孩子在烟囱里活活被闷死了。”

甘菲尔赶紧解释:“那是想让他们下来,把稻草弄湿了却点起了火。这样只冒烟根本就着不了火。想让小孩子赶紧下来,乌七八糟的烟起不了作用,他们只会被熏得昏睡过去,这正是他们想要的。一个个小鬼又犟又懒,先生们,只要一团红火,他们就马上下来了,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先生们,这太忠厚了,其实就是一旦他们在烟囱上被烤脚板,他们很快就得下来了。”

这一段话把白背心绅士在内的人全都逗得开怀大笑,可是利姆金斯先生的一个厉害眼神直接就让他们都停止了满心的欢喜。理事们聚起来一起商量了些许时间,声音很小,附近的人也只听到几句关于节省开支、账面问题还有报告之类的话。如果不是他们总是重复说这些可能还真没人听出他们商量些什么。

商量结束后,各就各位,又拉起了端庄的架子,直接拒绝了甘菲尔。白背心绅士坚决反对,其他的理事也附和着。

有人说甘菲尔已经送了三四个学徒的性命,他已经恶名在身。他暗自想到,这些人都说不清事情的原委,也许他们觉得这事对他们的正常交易产生影响。如果真是这样,这就与他们的办事风格相悖而驰了。即使是这样,他也像不愿意提到这些对他不好的传闻,于是摆弄起帽子,想从会议桌前退去。

甘菲尔先生走到门口好像还心有不甘,问道:“你们不想让我交他这门手艺了,先生们?”

利姆金斯很快地回答:“对,这是很脏的工作,我们可以把补贴的标准降低些,这是最低的限度了。”

甘菲尔先生突然觉得柳暗花明,三步并两步回到会议桌前,急忙问道:“先生们,你们能给多少钱?快告诉我,我是个穷人,不要对我太苛刻了。你们到底能出多少钱?”

利姆金斯觉得最多只能是三镑十先令。

白背心绅士还认为零散的十先令也是发的善心多给的呢。

甘菲尔还想讨价还价:“你们多给些吧,就凑到四镑,只要四英镑就可以了,你们从此就与他了结了所有的事。”

利姆金斯分毫不让。

甘菲尔怕得不到这件好事,又降低了要求:“那我就要三英镑十五先令,先生们。”

利姆金斯很干脆地说:“一丁点儿都不会多给你的。”

甘菲尔徘徊起来,觉得他们是想要他的命。

白背心绅士说道:“呸,呸,乱说话。有人拿到他即使是一个子儿不给也是赚到了,你太愚蠢了,赶快弄他走吧。你们俩一起很合适。一直用棍子敲打他就是对他好,而且他吃饭少花钱还少,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一顿饱饭呢。”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甘菲尔先生用诡异的眼神看了一眼会议桌前的理事们,他们都一副笑脸,于是自己也慢慢地放松了脸上的肌肉,微微地笑了一下。这生意算是做成了。邦布尔先生马上接到让他当天下午将奥立弗和相关的合同转交给治安推事,让他们来办理手续。

奥立弗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走出了黑屋子,还穿上了干净的衣服,其实这也是他们为了贯彻上级命令才做的,邦布尔先生刚刚例行了公事,对小奥立弗“关照”完就亲手端来了些粥和二又四分之一盎司的节日面包。奥立弗觉得这么反常地对他好了起来,应该是要将他喂饱然后杀掉,好派上用场,要不自己真的是没有别的理由相信这一切了。

邦布尔先生还是摆着架子说:“奥立弗,你可要记恩啊,眼睛不要哭得红红的,快吃点东西,你以后可要给人当学徒了。”

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惊胆战地问了一句:“当学徒,先生?”

邦布尔回应着:“对,奥立弗,你没有父母,但是很多善良的好人都是你的父母,教区为了让你有出路,顺利把你抚养长大,花了三英镑十先令呢,奥立弗,就为了你这么一个坏孩子。”邦布尔还一再地强调花的钱,好像觉得很不舍。

他的口气不禁让人尊敬他,奥立弗听完这些,思忖起来。这不幸的孩子心痛得抽噎着,眼泪从脸颊滚落下来。

邦布尔先生觉得自己刚才说得很好,很高兴,兴许也同情起这孩子,语气不那么重地说道:“哎哎,别哭了,把眼泪擦干净,别犯了眼泪掉进粥里这么愚蠢的错误。”是啊,粥里其实根本没有多少米。

在通向治安公署的途中,邦布尔先生千叮咛万嘱咐奥立弗,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如果推事问是否同意给人做学徒,就要很开心、很坚定地说愿意。对于他语气比较好的要求,奥立弗答应了,万一哪地方做得不对,以后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置谁都说不准。进了治安公署,他直接被关进一间小屋子里,邦布尔让他安心等着回来叫他。

半个小时过去了,这孩子急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这时,邦布尔先生突然把没戴三角帽的脑袋伸了进来,大声叫道:“嗨,奥立弗,我可爱的孩子,我带你去见推事大人。”紧接着一副可怕的表情出现在邦布尔先生脸上,低声补充:“你这蠢货,一定要记着我对你嘱咐的话。”

奥立弗对于这天壤之别的称呼很诧异,还没来得及让他感慨邦布尔先生的嘴脸就被拉到一间没有关门的屋子里。一扇大窗让这房间显得很大很亮。两位抹着发粉的老绅士坐在一张写字台的后面,一位在悠闲地看着报纸,另一位可能是眼睛不好,戴着副玳瑁眼镜仔细读着一张小羊皮纸。利姆金斯在这也只有站在旁边的份,甘菲尔竟然还一脸的污渍,乖乖地站在一旁,两三个人高马大的人穿着长筒马靴在屋里走来走去。

那个看羊皮纸的老绅士可能是看累了,慢慢睡着了。奥立弗被邦布尔先生带到桌子前停了一下,说道:“这就是那个孩子,大人。”这时看报纸的老绅士抬头朝这边瞄了一眼,把刚进入梦乡的老绅士唤醒。

接着说:“噢,这就是那个孩子吗?”

邦布尔恭敬地回答:“对,对,先生,就是他,尊敬的推事大人。”说着还鞠上一躬。

奥立弗见状,也赶紧恭恭敬敬地鞠躬。他被推事头上的发粉吸引住了,一直猜想,有可能全部的推事大人从小这白色的发粉就在他们头上,也许就是因为这才当上的推事。

老绅士猜想:“我想,他是愿意做扫烟囱这个职业了。”

邦布尔怕奥立弗忘了他的叮嘱,偷偷拧了一下他,并抢着回答:“大人,他当然愿意了。”

老绅士又确认一遍:“也就是说,他想当一名清扫夫,对吗?”

邦布尔又接过话来:“他确实想干这个,让他做别的,他一定会跑掉。”

老绅士指了指甘菲尔说:“这个人应该就是他的师傅吧。”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先生,你——以后要好好照顾他,生活上的问题你都应该管的,对吗?”

甘菲尔没见过这样的领导,不知道怎么说话,竟然愣头愣脑地回答:“我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做到。”

老绅士好像听不习惯这种语气,说:“你是个很粗鲁的人,先生,但应该是一个老实人。”说着,看向了奖金申请人。甘菲尔的本性凶残,有可能是这位推事眼神不好看不出来,也可能是觉得不屑,平常人都能够看穿的事情他却不行。

甘菲尔丑恶的嘴脸转瞬即逝,说道:“我也觉得我是老实人,先生。”

老绅士接着肯定地回应:“我很相信你,朋友。”说着就抹了一下眼睛,并找墨水瓶,看来是要签字了。

对奥立弗来说,这是人生的一个大转折点。如果老绅士拿起鹅毛笔直接一插就找到了墨水瓶,接着把证书签了,奥立弗直接就被人带走当学徒去了。可是这位老绅士偏偏眼神不好,明明在鼻子下面的墨水瓶他却看不见,在其他地方找了起来,怎么找也找不到。这时,他看到奥立弗脸上的不安。即使邦布尔一直在旁边用眼神提醒他,拧他,他还是没有感觉,眼睛没有离开过未来师傅的嘴脸,这种不情愿的眼神连这位眼神不好的推事也看了出来。

老先生不再找墨水壶了,看了看奥立弗和利姆金斯先生,这位先生还装出开心而且跟他无关的样子,吸着鼻烟。

老绅士身子向前凑了一点叫了声这苦命的孩子,奥立弗被这么突然的声音吓着了,虽然口气很和蔼,但声音却是陌生的,还是让人有些害怕,他一直在发抖,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老绅士见孩子很害怕,问他怎么回事。另一位绅士看事不对头,让干事离他远点并说道:“孩子,不要害怕,我们给你做主,有事尽管说出来。”

听到这儿,奥立弗马上就跪在地上,虔诚地哀求他们,希望他们把他送回到原来待的黑屋子里,怎么处理都行,只要不跟这个清扫夫走就可以。

邦布尔先生很失望,也很无奈,对奥立弗说:“你这孩子太奸诈了,没人能比得上你这么无耻。”

老绅士还没等邦布尔说完话,就让邦布尔马上闭嘴。

邦布尔还以为说的不是他,问了一句:“冒昧地问一句,大人,您是在说我吗?”

“对,就是让你住嘴!”声音很干脆。

邦布尔先生呆若木鸡。怎么也没想到有人敢这么对教区干事说话。

戴眼镜的绅士也表示同意另一位老绅士的做法。

手里的羊皮纸扔到旁边,并说:“我们不会批准这份契约的。”

利姆金斯见势不妙,口齿不清地解释:“大人,您二位可别凭借孩子这无厘头的抗议就认为我们管理有不妥当的地方。”

第二位老绅士有些发怒了:“我们这里不管你们的纠纷,我看这孩子需要你们好好地对待,把他带回去。”

夜色降临,白背心绅士决定回去一定要好好地惩罚奥立弗,一些恶狠狠的计划已经浮现在眼前。邦布尔先生的心情也很郁闷,好像正思考着什么,脑袋一直在摇晃着,竟然称自己是想让奥立弗有个好的结果的。甘菲尔却还想带走这孩子,明面上觉得干事说得对,可他却表里不一。

次日清晨,大家得到消息,重新以五英镑的酬劳把奥立弗转让出去,任何人都可以。 OOcUwbZjzyg8DrDP0Nv39Ij3V9o9Jc7/COBTV/DjYZ2lHV+QRMvA0YaVGetiXe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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