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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旧朋老友

阿奇博尔德先生

由于只是一些零散、非正式的回忆记录,所以我可能会絮叨很多小事情,请大家见谅。

回顾我的一生,脑海中留下的最鲜活的回忆便是和老同事共事的场景。在本章谈起这些朋友,而不谈别的朋友,并不是说其他人对我不重要,我只是想在后面的章节中,再谈谈早期的那些朋友。

人们可能会忘记与一个老朋友初次相逢时的情景,或者对一个老朋友的第一印象是什么,但我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标准石油公司现任副总裁约翰。D.阿奇博尔德先生(JohnD.Archbold)时的情形。

那是大约35年或40年前,当时我正周游全国,与生产商、炼油商、代理商交流,四处考察,了解市场行情,寻求商机。

一天,在油田地区附近有个聚会,当我到达旅馆时,里面已经挤满了石油行业的商人,我看到签到本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名字:约翰。D.阿奇博尔德,一桶4美元。这是一个富有朝气、热情四射的家伙,不失时机地进行宣传,在签到本的签名后面还加上了广告语“每桶4美元”,估计没有人会怀疑他对石油业的坚定信念了。每桶4美元的呐喊非常引人注目,因为当时原油的价格远低于此,这次争取高价的战役一炮奏响——因为这个价格令人难以置信。但阿奇博尔德先生最终不得不承认,原油不值“每桶4美元”,即便如此,他始终保持着热情、干劲和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他天性幽默。法庭是一个严肃的场合,有一次,他出庭作证时,对方律师问他:“阿奇博尔德先生,你是这个公司的董事吗?”

“是的。”

“你在这个公司担任什么职务?”

他立刻回答道:“争取更多分红。”这个回答将那位学识渊博的律师引到了另一个问题上。

我一直惊叹于他解决问题的卓越能力。现在,我见到他的机会少了,他总是日理万机,手头有处理不完的事情,而我则远离喧嚣的商界,打打高尔夫球、种种树,过着农夫的田园生活时,即便这样,仍然觉着时间不够用。

说起阿奇博尔德先生,我必须再次强调一下,在标准石油公司工作期间,他们给予我很多声誉,让我愧不敢当。我非常幸运,能够把这么多能力超群的人联合在一起,他们现在都是公司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我与他们已经共事多年,因为他们,许多困难重重的任务都被完成了,公司得以不断发展壮大,走到了今天。

我与大部分同事都交往多年。到现在这个年龄,几乎不到一个月(有时我觉着不到一周),就不得不给相交的家族发出唁电,安慰那些丧失亲人的家人。最近,我数了一下已经去世的早期共事的同事,还没有数完,已经60多个了。他们是踏实、真诚的朋友,我们共同努力,共担风雨,一起度过了艰难的时光。我们曾讨论、争执、斟酌许多问题,直到最终达成共识。我们彼此坦诚相对,做事光明磊落,对此我一直感到十分欣慰。没有这些做基础,商业伙伴就无法取得事业的成功。

当然,让这些意志坚定、坚强有力的人达成共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我们的方法是耐心倾听、坦诚讨论,每个人都开诚布公,把所有细节都拿到桌面上讨论,尽量得出结论,最终决定行动的进程。

这些同伴中保守者通常占大多数,这无疑是件好事,因为大公司总是有一味扩张的冲动。成功人士通常会比较保守,因为一旦失败,他们会失去很多。但幸运的是,也有一些野心勃勃、敢于冒险的同事,通常是公司中最年轻的,虽然人数少,但敢作敢为,极具说服力,令人信服。他们希望有所作为,并快速讨诸行动,他们不介意承担工作的压力,敢于承担责任。我对保守者遭遇激进者——我可以称他们为激进者吗?——或者说是敢于冒险的人时的情形记忆深刻。在所有的事件中,我都是后者的忠实代表。

争论与资本

我有一个合作伙伴,已经建立了宏伟大业,生意红红火火,蒸蒸日上,他坚决反对我们大多数人支持的企业改进计划。据估计,这个企业扩展方案耗资巨大,我想大约要花费300万美元。我们反复讨论,和其他几个同事分析了所有利弊,并且运用了能够获得的所有论据,证明为什么这个计划不但有利可图,而且关键是要保持我们原有的领导地位。这位老合作伙伴异常固执,坚决不屈服,我甚至能够看到他把手插到裤兜里,头向后昂,站在那里,摆出抗议的姿态,歇斯底里地喊着:“不行!”

很遗憾,为了捍卫自己的立场,一个人用争吵的方式而不是考虑如何寻找证据来支撑自己的观点。他失去了冷静的判断,他的思维已经处于停滞状态,只剩下了固执。现在,就像我前面提到的,这个必须要进行的企业改善方案至关重要。然而,我们不能和老合作伙伴翻脸,我们中的一少部分人下定决心尽全力说服他。于是我们决定通过另一种方式说服他,对他说:“你说我们不需要花这些钱?”

“是的,”他回答道,“投入这么一大笔钱,可能需要很多年才见到收益。当前不需要你们想要建造的这些设施,现在工程进展良好,只要能保持现状就够了。”

这位合作伙伴明智多才、经验丰富、资历很老,对这一行业比我们所有人都熟悉,但我已经说过,我们已经决心,如果我们能够得到他的同意,就坚决执行这个想法,如果他不同意,我们也愿意等。激烈的争论过后,争吵渐渐平息下来,我们又把这个话题提出来。我已经想到了另外一种新的方式来说服他。我说:“那我独自出资,自己承担风险。如果这项支出证明有利可图,公司就把资本还给我;如果亏损了,我来承担损失。”

我的这些话打动了他,他不再像原来那么固执了。他说:“既然你这么笃定,那我们共同承担风险吧。如果你可以承担这个风险,我想我也可以。”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我想,所有企业都面临着如何明智地把握企业发展速度的问题。当时,我们的企业发展迅速,到处大兴土木,向各个领域扩展领地。我们要不断应对各种新的突发事件。发现新的油田后,不得不马上制造出用来储存原油的油罐。旧的油田日渐枯竭,也会出现新情况,我们因此面临着双重压力,一方面要放弃旧油田我们已经建好的整套设备,另一方面,不得不在毫无准备的新油田附近建造工厂,做好储存和运输石油的准备。石油贸易之所以属于风险行业,这是原因之一,但好在我们有一个勇敢无畏的团队,我们都意识到一个重要原则,那就是如果不能全面而有效地把握风险和机遇,企业就不可能获得重大的成功。

我们反反复复地讨论这些棘手的问题。有些人急于求成,希冀马上投入大量资金;其他人则希望能够保持适度发展速度,稳健前进。

这通常是一个妥协的过程,但每次我们都将问题提出来,一一解决,解决的结果既不像大多数激进派所希望得那么冲动激进,也不像保守派所希冀得那么小心翼翼,不过最终,双方都能就这些问题达成基本共识。

成功的喜悦

我最早的一个合作伙伴亨利·莫里森·弗莱格勒先生(Henry Mor—rison Flagler)一直是我学习的榜样j他总想冲在前面,完成各种各样的大项目他乐观努力,总是积极地处理每一个问题,公司早期的快速发展很大程度上应归功于他惊人的干劲。

取得像他这样成就的人,大部分都希望退休,享受舒适的晚年生活,但他却孜孜不倦地奋斗一生来履行自己的使命。他独自承建了佛罗里达州东海岸铁路。他计划建造从圣·奥古斯丁至基韦斯特(KeyWest)600多公里的铁路。建造这么长的铁路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项足以傲世的大事业,但他不满足于此,还建立了一系列豪华酒店,吸引游客到这个新开发的国家来旅游。更为重要的是,他运筹帷幄,把所有计划都付诸实践,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就是这样一个人,利用自身的干劲和资金,推动了这个国家一大片疆土的经济发展。不论是本地居民,还是新来移民,都拥有了产品交易的市场。他为成千上万人提供了就业机会,最为重要的是,他承担并完成了一项不同寻常的工程伟业,即建造穿越大西洋,从佛罗里达群岛至基韦斯特的铁路,这个计划他已经筹划了多年。

实际上,所有这些事情都是在大多数人认为他已经到达事业顶峰后所做的,任何人如果处于他当时的位置,可能都会选择退休,坐享自己的劳动果实。

我第一次见弗莱格勒先生时,他还年轻,向克拉克一洛克菲勒公司代销产品。这个年轻人聪明努力、积极主动、冲劲十足,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我们已进入石油行业,他是一名代销商,与克拉克先生在同一栋楼里工作。那时,克拉克先生已经接管了克拉克一洛克菲勒公司,事业蒸蒸日上。不久之后,他便买下了克拉克先生的股份,并购了他的公司,扩大了经营范围。

自然而然,我们见面的机会多了起来。与生活在纽约这种地方的人相比,生活在克利夫兰那样的小地方的人相互之间接触更多,联系更加紧密。因此,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从生意伙伴逐渐发展为商业友谊。

随着石油贸易的不断发展,我们需要更多的支持和帮助,我一下子想到了弗莱格勒先生,希望他能成为合作伙伴。于是,我诚挚地邀请他放弃委托贸易,加入石油行业。他接受了邀请,我们之间持续终生的友谊由此开始了,而且这一友谊从来没有中断过。这是一种基于商业合作的友谊,弗莱格勒先生曾说过,这种关系远远好过基于友谊的商业合作。之后我的经历也证实了这一点。

我和这位早期的合作伙伴并肩战斗了许多年:我们在一个办公室工作,住在同一条街——欧几里得大街(Euclid Avenue)上,住所相距只有几步。我们一起走着上班,一起走着回家吃午餐,吃完午饭后一起回办公室,晚上下班后一起回家。在路上时,没有办公室里的打扰,我们一起边走边思考、交谈、做计划。在实践中,所有的合同都是弗莱格勒先生起草的。在这一方面,他能力超群,总是能够清晰准确地表达合同的目的和意图,避免出现误解,保证对签约双方公平公正。我还记得他经常说的话,在签订合同时,必须设身处地地用同一标准考虑双方的权益,这就是亨利·莫里森·弗莱格勒先生的做事方式。

有一次,弗莱格勒先生连问都没有问,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一份合同,令我十分吃惊。那次,我们决定买一块地建炼油厂,当时这块地属于我们两人都很熟悉的约翰·欧文。欧文先生从办公室拾起了一个马尼拉纸做的大信封,在背面起草了土地买卖合同。合同的条款与常规的此类合同类似,只不过有一处写着“南面界线到毛蕊花杆处”之类的话。在我看来,这个定义有点模糊,但弗莱格勒先生说:“好的,约翰。我同意这份合同,不过如果将毛蕊花杆处换为合适的标桩处,你会发现整份文件将准确而完整。”当然,像他说得这样确实非常准确。我甚至想说有些律师可以拜他为师,学习起草合同,这对他们肯定有好处,但可能法律界的朋友会觉得我有失公允,所以我不会强求大家都赞同这个观点。

弗莱格勒先生做的另一件事情也让我十分钦佩。在公司发展的早期,他坚持炼油厂不能依照当时的惯例,建造得轻薄简陋,不结实。

当时,每个人都担心石油会消失,花在建筑上的钱会打水漂,所以都用最劣质廉价的原材料建炼油厂。弗莱格勒先生反对这样的做法。虽然他不得不承认油井可能会枯竭,石油贸易拥有巨大的风险,但他始终认为既然我们选择了这一行业,就必须充分地了解它,尽全力做好它;我们应该拥有最好的设施;所有设备都应该坚固结实;必须竭尽全力争取最好的结果。他坚持建造高标准炼油厂的信念,似乎石油行业将经久不衰。他坚守信念的勇气为公司后来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今天仍在世的很多人每每回忆起当时聪明智慧、乐观真诚的年轻的弗莱格勒先生,无不点头称赞。我们在克利夫兰收购某些炼油厂时,他表现尤为活跃。一天,他在街上偶遇一位德国老朋友,这位朋友曾是个面包师,多年前弗莱格勒先生向他卖过面粉。他告诉弗莱格勒先生,他已经不做面包生意了,建了一个小炼油厂。弗莱格勒先生很惊奇,他并不赞成朋友把一小笔资金投到建小炼油厂上,觉得肯定不会成功。但开始时,他也不知道能做点什么,不过有段时间,他一直想着这件事儿,显然,这件事情让他有点烦。最后他跑来跟我说:“那个面包师懂得如何烤面包,但对于炼石油。他知之甚少,不过我还是觉得邀请他加入我们团队更好一点——否则我会良心不安。”

当然我同意了。他把这事儿告诉了他的朋友,他的朋友表示如果我们派人去给他的工厂估价,他愿意出售炼油厂。我们派人去给他估价,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难题。面包师对我们的出价很满意,但坚持让弗莱格勒先生给他提点建议,他是应该收取现金,还是换取同等票面价值的标准石油公司的证券。他告诉弗莱格勒先生,如果收取现金,他便可以还清所有债务,免去许多烦恼;但如果弗莱格勒先生说证券将会获得不错的分红的话,他想试一下,得到长期的收益。对于弗莱格勒先生来说,这是一个相当困难的提议,开始时,他拒绝为他提建议或者表达个人的观点,但这个德国人非常固执,非要知道弗莱格勒先生的意见,不让他逃避原本不属于他应该承担的责任。最后,弗莱格勒先生建议他收取一半现金还债,剩下的一半换购证券。他照做了,之后,他又购买了更多的证券,弗莱格勒先生永远不用为自己的建议道歉了。我相信我的这位老合作伙伴在这件事情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绝不亚于在处理自己的任何一件大事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这件事情完全可以作为评价一个人为人处事的一个标准。

友谊的价值

老一代的故事可能对年轻一代没有什么吸引力,但它们并不是没有一点用,尽管故事有些乏味,却可以让年轻人认识到,在生命的每个阶段,朋友的价值远超过所有其他所有财富的价值,没有人能例外。

当然,朋友有多种,不尽相同!所有朋友都应该保持联系,尽管朋友有亲有疏,但不论哪种类型的朋友都很重要;当一个人渐渐老去时,会更深切地体会到这一点。有一种朋友,在你需要帮助时,总是有理由不提供帮助。

“我不能把钱借给你,”他说,“因为我和合作伙伴之间有协议,不能把钱借给别人。”

“我非常愿意帮你,但这个时候确实不方便。”诸如此类的理由。

我并不想指责这种友谊。因为有时是性格使然,有时朋友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想了想,我的朋友中,这种类型的人很少,大部分人都能够为朋友两肋插刀。我有一个朋友,在这方面表现特别突出,从第一次见面,就对我非常信任,他就是S.V.哈克内斯(S.V.Hark—ness)。有一天,一场大火将我们的石油仓库和炼油厂在几个小时内夷为平地——所有的一切都毁了。虽然可以向保险公司索赔几十万美元,但我们仍担心索赔这么大的数目会耗费很多时间。工厂必须马上重建,重建资金的问题亟待解决。哈克内斯先生对我们的生意颇感兴趣,于是我对他说:“我可能需要向你借些钱。我不知道最后是不是会用得上,但还是想先提前跟你打个招呼。”

听到我的话,他并没有要求我做更多的解释。

他向来沉默寡言,只回答道:“好的,约翰,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那天晚上,听到这话后,我马上从烦恼中解脱出来,一身轻松地回到了家。结果,在建筑商要求付款之前,我们收到了利物浦伦敦环球保险公司的全额赔款。尽管不需要向他借钱了,但我永远不会忘记在危难之时他给予的精神上的慷慨相助。

我遇到的此类经历并不少,但我很庆幸有许多热心相助的朋友。

创业之初,我欠了很多债。当时,生意多,公司发展迅速,需要大量的资金,银行似乎一直慷慨地为我提供贷款。那场大火给我们带来了一些新情况,我开始研究现状,考虑我们所需的现金量。从那时起,我们总是准备足够的现金储备,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急需资金的突发情况。

就在这段时间,发生了另一件事情,再次验证了患难见真情的道理、不过,直到多年以后,我才听说了这件事情的完整经过。

我们曾与一家银行有大量业务往来,我的朋友斯蒂尔曼·维特先生财力雄厚,是该银行的董事。在一次会议上,董事会把我们借款的问题提出来讨论。为了不让其他人对此项借款提出质疑,斯蒂尔曼‘维特拿来了他的保险柜,说道:“各位,这些年轻人信誉良好,如果他们想要借更多钱,我希望银行能毫不犹豫地借给他们。如果你们还是不放心,想要更多的保证,就在这里。你们可以拿走你们想要的。”

当时,为了节省运输费用,我们通常通过水路,经湖泊和运河运输石油,进行这些运输需要额外的资金,为此我们需要借大量的钱。

当时,我们已从另外一家银行争取了大量借款,该银行行长告诉我,董事会已经在过问我们的大量借款及信誉,可能会约我面谈。我回答道,能够与董事会见面,我深感荣幸,因为我们需要从银行申请更多贷款。不用说,我们申请到了需要的贷款,但并没有人约我面谈,寻求进一步的解释。

但恐怕我对银行、金钱和生意谈论得太多了。我认为,没有什么比花费所有的时间,为挣钱而挣钱的人更加可耻和悲哀的了。如果年轻四十岁,我愿意再次投入商界,因为与有趣、机智的人打交道是一件乐事。但我每天都有许多兴趣爱好来打发时间,所以只要我活着,我就期待着用一生来继续和发展着鼓舞人心的计划。

从16岁投入商界到55岁从活跃的商业活动中退休,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中,我必须承认,我经常可以享受美好的休假时光,因为我有最高效的团队,最称职的人才帮我分担重任。

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注重细节的人。我的第一份工作是簿记员,不管数字和事实多么微小,我对其都极其敏感和重视。早期的工作中,任何与会计相关的工作都会分派给我做。我有一种追求细节的热情,而这正是后来我不得不去努力改善的性格特点。

在纽约的波肯提克山庄(Pocantico Hills),我有一栋旧房子,在里面住了多年,过着简单而平静的生活。那里风景如画,引人人胜。我在那里研究美景、树林和哈德林河优美如画的景色,度过了愉快的时光,但当时我本应该争分夺秒地投身商业中。因此我担心,在有了这样一个开始后,我将不会再被称作勤奋的商人了。“勤奋的商人”这个短语让我想起克利夫兰一位旧识好友,他对工作可谓克尽职守、兢兢业业。我曾与他谈起我的一个特殊爱好——一些人称之为庭园法。对我来说,是设计林中小径之类的艺术,毫无疑问,他觉得无聊透顶,不值一提。35年前的这位朋友公开否定了这一爱好,认为这是浪费时间的愚蠢事情,他认为商人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一天,春意盎然,温暖宜人,我邀请他和我共度下午时光,观赏一下我在花园中设计并铺设的林中小径(在当时,对于一个商人来说,这是一个最为不同寻常和鲁莽的提议)。我甚至还告诉他我会热情款待他。

“我来不了,约翰,”他说,“今天下午我手头有件重要的公事要办。”

“噢,即使这样,”我劝道,“如果你看到那些小径的话,你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两旁的大树和……”

“约翰,继续谈你的树木和小径吧。我告诉你,今天下午有条矿砂船要到,我的工厂正等着它呢。”他满心欢喜地搓着手。“即便错过欣赏基督教界所有的林间小径,我也不想错过看它开进来。”他为贝西默钢轨合伙公司提供矿砂,每吨售价120一130美元,如果工厂停工一分钟等矿砂,他便觉得正在错过一生的机遇。

正是这个人,经常遥望湖面,精神紧绷,希望看到矿砂船的影子。

有一天,他的一位朋友问他是否能够看到船。

“不能,看不到,”他不情愿地承认,“但它时刻在我眼前。”

矿砂业是克利夫兰最具有诱惑性的大行业。50年前,我的老雇主从马凯特地区以每吨4美元购进矿砂,再想想数年后,这个林间小径建造者正以每吨80美分的价格大量购进矿砂,由此发家致富。

这是我在矿砂业发展的经历,接下来我还会继续讲述。我想先提一下我精心研究了30多年的爱好一园林艺术。

景观路设计的乐趣

当我宣称自己是个业余造园技师,很多人都感到惊奇,包括一些老朋友。最近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在波肯提克山庄的什么位置建造新房子。为了防止我破坏了家中的美景,家人聘请了一位专业的造园技师。

我认为我有我的优势,那就是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对每一个角度的风景都了如指掌,所有的参天大树都是我的朋友——我已经研究过几百遍了;于是,在这位伟大设计师设计好方案,画出草图后,我问我是否也可以尝试一下这项工作。

几天后,我做好了规划,道路设计的角度正好将最美的景色尽收眼底,这是那天爬山时看到的令我震惊的景观。路的尽头,河流、山峦、白云和乡村美景相映成趣,我设计了道路经过的路线,并将桩杆固定在我认为的房子的最佳位置处。

“仔细看看,”我说,“然后,判断哪个方案更好。”这位权威人士最终接受了我的方案,认为我的规划可以展现最美丽的景观,并同意了房子的选址,此时,我的自豪感溢于言表。在业余时间里,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设计了多少的景观路,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我经常为此殚精竭虑,思考到深夜。设计路线时,我时常去考察路况,直到天黑无法看清小标桩和标记时才回来。与大家谈论景观设计可能有点自吹自擂,不过由于我的故事大多是生意上的事儿,或许谈点业余爱好会增添文章的趣味性,避免枯燥乏味。

我做生意的方式与同时期一些经营最有方的商人不同,这种方式让我拥有更多的自由。即使标准石油公司的业务转移到纽约之后,我大部分时间仍然待在克利夫兰的家中,现在仍然如此。如果有一些场合我必须出席,我会去纽约,但大部分时间,我都是通过电报处理公司事务,留下时间致力于发展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包括规划景观路、植树、培植小树苗。

我所经营发展迅速的所有盈利项目中,我认为收益最丰厚的是我的小苗圃。我们保留着每一片苗圃的账本,不久前,我惊奇地发现从威斯特郡迁移到新泽西州雷克伍德(Lake wood)的幼苗,经过几年的生长,已经大大升值。我们种下上千棵幼树,尤其是常绿树——我觉着可能已经种下了上万棵树,用于日后的种植计划。如果我们将幼树从波肯提克山庄移植到木湖市的家里,照市价在一个地方收购这些树林,然后在另一个地方出售,我们是自己最好的客户。在波肯提克山庄,买入时的价格是每株5美分或10美分,但出售给雷克伍德市的家中,其价格每株可以达到1.5美元或2美元,我们可以小赚一笔。

苗圃业和其他行业一样,大规模的投资容易显出其优势。多年来,种植和移植大树的快乐和满足感是我巨大兴趣的源泉——我所指的大树是直径在10~20英寸的树,或者更粗的树。我们购置挖掘机,与自己的工人一起工作,如果你学会如何与这些精灵相处,你就可以自由地处置树木,享受一种真正出人意料的感觉。

我们移植的树很多都有70英尺或80英尺高,也有的达到了90英尺。当然这些都不是幼树了。我们曾经尝试移植过各种树,甚至包括一些专家认为不能成功移植的树。或许最大胆的尝试就是移植七叶树了。我们伐起大树,进行远距离运输,有的树甚至在开花之后被移植,每棵树的运输成本是20美元,绝大部分树都能成活。由于尝试取得了巨大成功,我们也越来越大胆,尝试移植不合季节的植物,经过实践后,取得了令人满意的成效。

我们尝试了不同类型的数百棵应季及不应季的植物移植,包括我们刚开始学习这一技艺时在内,总的损失控制在10%以内,可能更接近6%或7%。单季中树林移植的失败率大概是3%。我得承认,对于一些大树来说,生长可能会被延迟两年,但这是小问题,因为青春已逝的人们希望立刻获得他们想要的效果,而现代的挖树机可以帮他们实现梦想。我们曾将大丛的云杉分类、排列,以达到我们想要的目的。有时,甚至用云杉覆盖一整片山坡。橡树在较小时可以成功移植,长大之后便无法移植成活,橡树和山胡桃树接近成熟时,我们也不对其移植;但我们曾经成功移植了椴木,甚至毫发无伤地连续移植了三次。移植桦树有点棘手,但除西洋杉之外,常绿树几乎都可以移植成功。

我对园林规划的热情由来已久。我仍然记得,小时候,我想砍掉餐厅窗外的一棵大树,因为我觉得它挡住了窗外的美景。对于我的这个想法,家里有人反对,但我想亲爱的母亲赞同我的决定,因为有一天她说:“孩子,我们八点吃早餐,如果在这之前树已经倒了,大家看到曾经被大树挡住的美景,就不会抱怨了。”

于是我便这样做了。 kJzxXnwnU+SC8o0ycVkprh0NWR6ZlS9bYsKyz/35x7SFQuFk6/6H98MbWh+rST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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