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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辑(1)

放飞心灵,感悟人生

现在很多人觉得自己活得一点都不快乐,郁郁寡欢。那是因为你太在乎周围人的眼光。在现实的社会里,你难免会遭遇他人挑剔的眼光,恶毒的话语,这时的你只有学会忽略别人的不善意,看淡对方的不友好,心才能沉静下来,继续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走自己的路,让无知的人去说吧;抛开世俗的眼光,抛开别人施与的羁绊,追求你想要的人生。只要你坚定,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你前进的步伐,你的人生之路也会更加广阔。走自己认为对的路,做最好的自己!

生命/沈从文

作者简介

沈从文(1902-1988),原名沈岳焕,笔名休芸芸、甲辰、上官碧、璇若等,乳名茂林,字崇文,湖南凤凰县人。沈从文是现代著名作家、历史文物研究家,代表作品有《边城》、《中国丝绸图案》等。

我好像为什么事情很悲哀,我想起“生命”。

……

有什么人能用绿竹作弓矢,射入云空,永不落下?我之想象,犹如长箭,向云空射去,去即不返。长箭所注,在碧蓝而明静之广大虚空。

明智者若善用其明智,即可从此云空中,读示一小文,文中有微叹与沉默,色与香,爱和怨。无著者姓名。无年月。无故事。无……然而内容极柔美。虚空静寂,读者灵魂中如有音乐。虚空明蓝,读者灵魂上却光明净洁。

大门前石板路有一个斜坡,坡上有绿树成行,长干弱枝,翠叶积叠,如翠等,如羽葆,如旗帜。常有山灵,秀腰白齿,往来其间。遇之者即喑哑。爱能使人喑哑——一种语言歌呼之死亡。“爱与死为邻”。

然抽象的爱,亦可使人超生。爱国也需要生命,生命力充溢者方能爱国。至如阉寺性的人,实无所爱,对国家,貌作热诚,对事,马马虎虎,对人,毫无情感,对理想,异常吓怕。也娶妻生子,治学问教书,做官开会,然而精神状态上始终是个阉人。与阉人说此,当然无从了解。

夜梦极可怪。见一淡绿百合花,颈弱而花柔,花身略有斑点青渍,倚立门边微微动摇。在不可知的地方好像有极熟悉的声音在招呼:

“你看看好,应当有一粒星子在花中。仔细看看。”

于是伸手触之。花微抖,如有所怯。亦复微笑,如有所恃。因轻轻摇触那个花柄,花蒂,花瓣。近花处几片叶子全落了。

如闻叹息,低而分明。

雷雨刚过。醒来后闻远处有狗吠,吠声如豹。半迷糊中卧床上默想,觉得惆怅之至。因百合花在门边动摇,被触时微抖或微笑,事实上均不可能!

起身时因将经过记下,用半浮雕手法,如玉工处理一片玉石,琢刻割磨。完成时犹如一壁炉上小装饰。精美如瓷器,素朴如竹器。

一般人喜用教育身份来测量一个人道德程度。尤其是有关乎性的道德。事实上这方面的事情,正复难言。有些人我们应当嘲笑的,社会却常常给以尊敬,如阉寺。有些人我们应当赞美的,社会却认为罪恶,如诚实。多数人所表现的观念,照例是与真理相反的。多数人都乐于在一种虚伪中保持安全或自足心境。因此我焚了那个稿件。我并不畏惧社会,我厌恶社会,厌恶伪君子,不想将这个完美诗篇,被伪君子眼目所污渎。

百合花极静。在意象中尤静。

山谷中应当有白中微带浅蓝色的百合花,弱颈长蒂,无语如语,香清而淡,躯干秀拔。花粉作黄色,小叶如翠珰。

法朗士曾写一《红百合》故事,述爱欲在生命中所占地位,所有形式,以及其细微变化。我想写一《绿百合》,用形式表现意象。

心路花语

很多人步履匆匆,忙忙碌碌,他们或沉迷于功名利禄,或不惜一切代价追求物质财富,在追逐功名财富的时候烦恼丛生,却唯独忘了生命中那些最让人温暖,最让人感动的瞬间!

其实生活中本没有那么多烦恼,一切只不过是庸人自扰。只要我们稍微停下脚步,就可以更好地珍惜生命本原的美丽,不为爱欲所炫目,不为污秽所恶心,永远正确看待生命,永远那么透明地看。那时候,你将发现,在人生的幽僻处、细小处,都闪耀着光芒。

沈从文先生用优美的笔触展现了他对生命深深的思索。该文写于20世纪40年代,今天看来仍鲜活而不失色泽,精辟而不加粉饰。

话说谦让/梁实秋

作者简介

梁实秋(1903-1987),号均默,原名梁治华、梁秋实,字实秋,笔名子佳、秋郎、程淑等,祖籍邢台市沙河县,出生于北京。中国著名的散文家、学者、文学批评家、翻译家,国内第一个研究莎士比亚的权威,曾与鲁迅等左翼作家笔战不断。代表作品有《雅舍小品》、《英国文学史》、《莎士比亚全集》。

谦让仿佛是一种美德,若想在眼前的实际生活里寻一个具体的例证,却也不容易。类似谦让的事情近来似乎很难得发生一次。就我个人的经验说,在一般宴会里,客人入席之际,我们最容易看见类似谦让的事情。

一群客人挤在客厅里,谁也不肯先坐,谁也不肯坐首座,好像“常常登上座,渐渐入祠堂”的道理是人人所不能忘的。于是你推我让,人声鼎沸。辈分小的、官职低的,垂着手远远地立在屋角,听候调遣。自以为有占首座或次座资格的人,无不攘臂而前,拉拉扯扯,不肯放过他们表现谦让的美德的机会。有的说:“我们叙齿,你年长!”有的说:“我常来,你是稀客!”有的说:“今天非你上座不可!”事实固然是为让座,但是当时的声浪和唾沫星子却都表示像在争座。主人摆一张笑脸,偶然插一两句嘴,作鹭鸶笑。这场纷扰,要直到大家的兴致均已低落,该说的话差不多都已说完,然后急转直下,突然平息,本就该坐上座的人便去就了上座,并无苦恼之相,而往往是显得踌躇满志、顾盼自雄。

每次遇到这样谦让的场合,我便首先想起《聊斋》上的一个故事:一伙人在热烈地让座,有一位扯着另一位的袖子,硬往上拉,被拉的人硬往后躲,双方势均力敌,突然间拉着袖子的手一松,被拉的那只胳臂猛然向后一缩,胳臂肘尖正撞在后面站着的一位驼背朋友的两只特别凸出的大门牙上,咔嚓一声,双牙落地!我每忆起这个乐极生悲的故事,为明哲保身起见,在让座时我总躲得远远的。等风波过后,剩下的位置是我的,首座也可以,坐上去并不头晕;末座亦无妨,我也并不因此少吃一口。我不谦让。

考让座之风之所以如此盛行,其故有二。第一,让来让去,每人总有一个位置,所以一面谦让,一面稳有把握。假如主人宣布,位置只有十二个,客人却有十四位,那便没有让座之事了。第二,所让者是个虚荣,本来无关宏旨,凡是半径都是一般长,所以坐在任何位置(假如是圆桌)都可以享受同样的利益。假如明文规定,凡坐过首席若干次者,在铨叙上特别有利,我想让座的事情也就少了。我从不曾看见,在长途汽车车站售票的地方,如果没有木制的长栅栏,而还能够保留一点谦让之风!因此我发现了一般人处世的一条道理,那便是:无需让的时候,则无妨谦让一番,于人无利,于己无损;在该让的时候,则不谦让,以免损己;在应该不让的时候,则必定谦让,于己有利,于人无损。

小时候读到孔融让梨的故事,觉得实在难能可贵,自愧弗如。一只梨的大小,虽然是微不足道,但对于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其重要或许并不下于一个公务员之盘算简、荐、委。有人猜想,孔融那几天也许肚皮不好,怕吃生冷,乐得谦让一番。我不敢这样妄加揣测,不过我们要承认,利之所在,可以使人忘形,谦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谦让作为一种仪式,并不是坏事,像天主教会选任主教时所举行的仪式就蛮有趣。就职的主教照例地当众谦逊三回,口说“nolocpiscopari”,意即“我不要当主教”,然后照例地敦促三回,终于勉为其难了。我觉得这样的仪式比宣誓就职之后再打通电声明固辞不获要好得多。谦让的仪式行久了之后,也许对于人心有潜移默化之功,使人在争权夺利、奋不顾身之际,不知不觉地也举行起谦让的仪式。可惜我们人类的文明史尚短,潜移默化尚未能奏大效,露出原始人的狰狞面目的时候要比雍雍穆穆地举行谦让仪式的时候多些。我每次从长途汽车的售票处杀进杀出时,心里就想先王以礼治天下,实在有理。

心路花语

从小我们就熟知“孔融四岁能让梨”的故事,谦让一直是中华文明得以传承的美德之一,我们都应当尊敬长辈,爱护幼小,不争功,不抢利。谦让,从小处说能帮助我们塑造良好的性格与形象,从大处讲能让我们的社会更和谐。所以,我们要拒绝争抢,互相谦让。但是谦让要有节制,切不可因为谦让耽误时间,浪费资源,这就曲解了谦让的意义了。

“谦让是一种美德。”这句话似乎是不变的真理。梁实秋先生的文章告诉我们,谦让应该在合适的场所、合适的时间,否则谦让只是一种虚伪的客套。

把时间花在心灵上/林清玄

作者简介

林清玄,1953年生于中国台湾省高雄旗山。毕业于中国台湾世界新闻专科学校,曾任台湾《中国时报》海外版记者、《工商时报》经济记者、《时报杂志》主编等职。1973年开始创作散文。1979年起连续7次获台湾《中国时报》文学奖、散文优秀奖和报告文学优等奖、台湾报纸副刊专栏金鼎奖等。他的散文文笔流畅清新,表现了淳厚、浪漫的情感,在平易中有着感人的力量。作品有散文集《莲花开落》、《冷月钟笛》、《温一壶月光下酒》、《鸳鸯香炉》、《金色印象》、《白雪少年》、《桃花心木》(入选人教版六年级下册第3课)、《在梦的远方》、《在云上》、《心田上的百合花》等。并且他的散文集一年中重印超过20次。

朋友带我去看一位收藏家的收藏,据说他收藏的都是顶级的东西,随便拿一件来都是价逾千万。

我们穿过一条条的巷子,来到一家不起眼的公寓前面,我心中正自纳闷,顶级的古董怎么会收藏在这种地方呢?

收藏家来开门了,连续打开三扇不锈钢门,才走进屋内。室内的灯光非常幽暗,等了几秒钟,我才适应了室内的光线,这时,才赫然看到整个房子堆满古董,多到连走路都要小心,侧身才能前进。

到处都是陶瓷器、铜器、锡器,还有好多书画卷轴拥挤地插在大缸里,主人好不容易带我们找到沙发,沙发也是埋在古物堆中,经过一番整理,我们才得以落座。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形容那种感觉,古董过度拥塞,使人仿佛置身在垃圾堆中。我想到,任何事物都不能太多,一到“太”的程度,就可怕了。

我们都喜欢蝴蝶,可是如果屋子里飞满蝴蝶,就不美了,再想到蝴蝶就会生满屋的毛毛虫,那多可怕。我们都喜欢鸟,但鸟太多,也是会伤人的,希区柯克的名作《鸟》,那恐怖的情景想起来汗毛都要竖起。

正在出神的时候,主人端出来一个盘子,但盘子里装的不是茶水或咖啡,而是一盘玉。因为我的朋友向主人吹嘘我是个行家,虽然我据实地极力否认,主人只当我是谦虚,迫不及待地拿他的收藏要给我“鉴赏”了。

既是如此,我也只好一件一件地鉴赏,并极力地称赞,在说一块茶色玉时,我心里还想:为什么端出来的不是茶水呢?

看完玉石,我们转到主人的卧房看陶器和青铜,我才发现主人的卧室中只有一张床可以容身,其余的从地面到屋顶,都堆得密不透风。

虽然说这些古铜都是价逾千万,堆在一起却感觉不出它的价值。后来又看了几个房间,依然如此,最令我吃惊的是,连厨房和厕所都堆着古董,主人家已经很久没有开伙了。

古董的主人告诉我,他为什么选择居住在陋巷,是怕引起歹徒的觊觎。

而他设了那么多的铁门,有各种安全功能,一般人从门外窥探他的古董,连一眼也不可得。

朋友补充说:“他爱古物成痴,太太、孩子都不能忍受,移民到国外去了。”

古董的主人说:“女人和小孩子懂什么?”

我对他说:“你的古物这么值钱,又这么多,何不卖几件,买一个大的展示空间,让更多人欣赏呢?这样,房子也不会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呀!”

他说:“好的古董一件也不舍得卖。”

他说:“而且那些俗人懂得什么叫古董?”

告辞出来的时候,我感到有一些悲哀,再怎么了不起的古董,都只是“物件”,怎么比得上有情的人?再说,为了占有古董,活着的时候担惊受怕,像囚犯困居于数道铁门的囚室,像乞丐住在垃圾堆中,又何苦?

何况,人都会离开世界,就像他手中的古董从前的主人一样,总有一刻,会两手一放,一件也不能带走。真正的拥有,不一定要占有,真正的古董鉴赏家,不一定要做收藏家;偶尔要欣赏古董,到故宫博物院走走,花几十元门票,就能看到真正的稀世古物。累了,花几十元在三希堂喝故宫特选的乌龙茶,生活不是非常的惬意吗?回到家,窗明几净,也不需要三道铁门来保卫,也不需要和无情的东西争位置,役物而不役于物,不亦快哉!

我们的生命如此短暂,有所营谋,必有所烦恼;有所执著,必有所束缚;有所得,必有所失。

我们如果把时间花在财货,就没有时间花在心灵。

我们如果日夜为欲望奔走,就会耗失自己的健康。

我们如果成为壶痴、石痴、玉痴、古物痴,就会忘却有情世界的珍贵。

好好吃一顿饭、欢喜喝一杯茶,一日喜乐无恼、一夜安眠无梦,又是价值多少?

“百花丛里过,片叶不沾身。”那样的生活才是我们向往的生活,百花丛里是“有情”,片叶不沾身是“觉悟”。

误解与赞赏、批评与歌颂,都像庐山的烟雨和浙江的潮汐,原来一物也无。

去年春天最好的春茶,放到今年也要失味,所以,今年要喝今年的春茶。

年年的春茶都好,我眼前的这个粗陶茶杯也很好,古董、古物、钻石、珍珠,乃至一切的背负,留给那些愿意背负的人吧。

心路花语

心灵被世俗的杂念填满,每个人都有太多舍不得放下的东西,所以很多人迷失了自己,找不到生活的真意。其实我们越是不忍心看着自己喜欢的东西从手中溜过,我们越无法真正得到。有时即使千方百计得到了,也仅仅是个形式而已。

林清玄的散文不刻意去运用某种修辞方法,而是以通俗易懂的口头化语言来进行中国式的浅吟低唱,语言优美、清新而富有哲理,从而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

风中跌倒不为风/林清玄

路过乡间一座三合院,看见一个孩子正在放声大哭,妈妈心疼地在旁边安慰。

妈妈一手慈爱地搂着孩子,一手用力地拍打地板,对孩子说:

“哎呀!都是这个土脚不平,害宝贝仔仆倒,妈妈替你拍土脚,哎呀!”

妈妈拍地的动作非常滑稽夸张,使那哭闹不停的孩子也忍不住破涕为笑了。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感到十分温馨,想到从前我的妈妈也曾如此安慰过我。不只是我的妈妈,从前乡间的父母几乎都是这样安慰孩子。

跑的时候被树枝绊倒了,就把树枝折断,说是:“坏树枝!怎么可以绊倒我的好孩子。”走路不小心跌倒了,就打骂土地,说是:“歹土地,怎么可以害我的乖孩子跌倒。”甚至完全没有原因跌倒,找不到什么东西可以责备,就骂风,说:“都是风吹得让我的心肝仔跌倒。”

我们小的时候都会信以为真,以为跌倒是因为风、土地或树枝的缘故,我们也会像父母亲一样,找借口安慰自己,却没意识到是自己走路不小心。

记得有一次,我在门口庭前跑步,不小心摔了一跤,头破血流。妈妈从灶间跑出来,左看右看,找不到可以打骂的东西,因为庭前的土地非常平,既没有树枝,也没有小石子。

妈妈怔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已经站起来了,她还怔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支锅铲,样子有点滑稽。

妈妈看我望着她,以为我要放声哭出来,突然大声地骂天:“都是这么恶的风,吹得阿玄仔仆倒!”

我抚着自己头上的伤口,对妈妈说:“妈,不是因为风,是我自己不小心仆倒的。”

那时,庭前确实只有阳光,一丝风也无。

妈妈这时笑得像阳光一样灿烂,过来检视我的伤口,欣慰地说:“你大汉了!”

妈妈的意思是我长大了,可以承担自己的错误与失败。当我们发现到,无论任何形式的跌倒,都是由于自己的不小心,而不是去找借口,这时我们就像我们在情感与姻缘上跌倒的时候,也像孩子时一样……即使地不平、荆棘横路、风狂雨暴,都不应该是我们跌倒的借口。最应该检视的是错误与失败。

孩子的跌倒顶多是皮肉受伤,姻缘挫败也顶多是锥心刺骨,并不会伤到情感的本质。因此,一个人不应该在爱中受伤,就失去爱的勇气;一个人也不应该痛苦,就失去承担的心。要寻找到生命最内在的本质,是不能有任何借口的。当我们还有借口,本质就不会显露出来。

我对自己过去情感的受伤,姻缘的挫败也没有任何借口,这都是我生命的必然之路。我也愿意承担任何的批评,并把这些批评当成石阶,走向更高的位置来回看自己的人生。

在风中跌倒,在爱中流泪,这都是人生不可避免的旅程。如果我们在每一段旅程,都能学习到更广大的胸怀,都能不失去真爱的勇气、美好的追求,一切挫折不也都有深刻的意义吗?我站着看那拍打土地安慰孩子的母亲图像,一面忆起往事,一面想到我们人生可能永无平静之日,但我们要使心安宁,只在当下的转念之间。

心路花语

在成长的路上,你极有可能遭受许多的失败,会无数次地跌倒。如果跌倒了你不爬起来,那么,你将永远倒在地上。只有自己站起来,从失败中吸取教训,才会在前行路上,不致再次跌倒,才会走向人生的辉煌。

作者由生活中的一件小事迅速联想到自己儿时的事情,升华了文章主题,不给任何失误找借口,对于失败勇敢面对,坦然接受。

伟大与渺小/臧克家

作者简介

臧克家(1905-2004),山东潍坊市诸城人,曾用名臧瑗望,笔名少全、何嘉,是闻一多先生的高徒,被誉为“农民诗人”。代表作品有《难民》、《老马》、《有的人》等。

我们有太多的伟人。写在历史上的被渲染过的,不必说他们了;和我们同时代,向我们显示伟大的,已经够数了。这些人,凭了个人的阴谋机诈、凭了阴险与残酷,只要抓住一个机会使自己向高处爬一级,他是决不放弃这个机会的,至于牺牲个人的天良与别人的利害甚至生命,他毫不顾惜。这些伟人的伟大,是用个人的人性去换来的,是踏在人民大众的骨骸上升高起来的。当他站得高、显得伟大的时候,一般有肉没有骨头,有躯壳没灵魂的人中狗,便成群地蜷伏在他脚下,仰起头来望望他,便“伟大呵,伟大呵”地乱叫一阵子。当别人靠近他的时候,它们便狺狺狂吠起来,在壮主子的声威之余,自己仿佛也有威可畏了。这些伟人与臣侯是相依为命,狼狈为奸的。主子为了获取权势的兔,是不能没有走狗的,在走狗的瞳孔里,主子的尊容也许并非那样庄严,然而在他们口里又是另一回事了。为了一块骨头,它们出卖了自己。

在伟人自己,眼睛看的是逢迎的脸色,咂嚅趑趄的情感,耳朵听的是谗媚阿佞的声音,左右的人钢壁铁墙一样把他围在一个小天地里,眼看不过咫尺,耳听不出左右,久而久之,也只能以他人之耳为耳,以他人之目为目。而这些他人,又正是以他为法宝而有所贪图的人,他们所说的话,所报告的见闻,全是以自己的利害为标准而取舍,改窜,编辑的,不但与事实不符,常常会整个相反。信假为真,以真为假,是非颠倒,黑白不分。古时候有这样的皇帝,天下大饥,他怪罪人民何不食肉糜,今日的伟人吃的鸡蛋也许还是一块钱一个。

这样的伟人,拔地几千尺,活在半空里,和群众、和现实,脱离得一干二净。在别人眼前,他作势,他装腔,他在别人眼里不是“人”,而是“伟人”。他自己,喜怒哀乐,不能自由,不愿自由,不敢自由,硬把人之所以为人的一些天性压抑,闷死,另换上一些人造的东西,这样弄得长久了,自己也觉得自己不是“人”了,而成了“人”以上的另一种人的“人”。勉强解释,就是孤家“寡人”之“人”。这样的“人”,是“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远的是民众,是人性。这样的人是刚愎的,残暴的,虚伪的,反动的,半疯狂的,自欺欺人的,存心“不令天下人负我,我负天下人”的。把一个国家,一个世界,交给这样一个半疯子去统治,那会造成个什么样子呢?

“王侯将相”的种子,已不能在新时代的气流中生长了。当大势已去,伟人不得不从半空里扔在实地上、民众前的时候,难怪希特勒自杀,而且自杀前还有疯狂的传说。被别人蒙在鼓里,或被自己的野心蒙在鼓里,一旦鼓被敲破了,四面楚歌,他这才明白了,可是已经晚了。个人英雄也就是悲剧英雄。希特勒、墨索里尼已成过去了,他们的死法是多么有力的标语,佛朗哥,以及佛朗哥的弟兄们,读一读它吧!

和伟大相反,我喜欢渺小,我想提倡一种渺小主义。一个浪花是渺小的,波浪滔天的海洋就是它集体动力的表现,一粒砂尘是渺小的,它们造成了巍峨的泰岱,一株小草也是一支造物的小旗,一朵小花不也可以壮一下春的行色吗?

我说的渺小是最本色的,最真的,最人性的,是恰恰反乎上面所说的那样的伟大的。一颗星星,它没有名字却有光,有温暖,一颗又一颗,整个夜空都为之灿烂了。谁也不掩盖谁,谁也不妨碍别人的存在,相反的,彼此互相辉映,每一个是集体中的一分子。

满腹经纶的学者,不要向人民夸示你们的渊博吧,在这一方面你不是能手,因你有福,有闲,有钱,你对于锄头拿得动、使得熟吗?在别人的本领之前,你显示自己的渺小吧。用你的精神的食粮去换五谷吧。

发号施令的政治家,你们也能操纵斧柄如同操纵政柄吗?

将军们,不要只记住自己的一个命令可以生杀多少人,也要想想农民手下的锄头,可以生多少禾苗,死多少野草呵。

当个人从大众中孤立起来,而以自己的所长比别人所短,他自觉是高人一头;把自己看做群众里面的一个,以别人的所长比自己的所短时,便觉得自己是渺小,人类的集体是伟大。我常常想,不亲自站在群众的队伍里面是比不出自己高低的;我常常想,站在大洋的边岸上向远处放眼的时候,站在喜马拉雅山脚下向上抬头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的渺小。因此,我爱大海,也爱一条潺潺的溪流;我爱高山,也爱一个土丘;我爱林木的微响,也爱一缕炊烟;我爱孩子的眼睛,我爱无名的群众,我也爱将军虎帐夜谈兵——如果他没有忘记他是个人。

我说的渺小是通到新英雄主义的一个起点。渺小是要把人列在一列平等的线上,渺小是自大、狂妄、野心、残害的消毒药,渺小是把人还原成人,是叫人看集体重于个人。当一个人为了群众,为了民族和国家,发挥了自己最大可能的力量,他便成为人民的英雄——新的英雄,这种英雄,不是为了自己,而是牺牲了自己,他头顶的光圈,是从人格和鲜血中放射出来的。

人人都渺小,然而当把渺小扩大到极致的时候,人人都可以成为英雄——新的英雄。

这世纪,是旧式的看上去伟大的伟人倒下去的世纪;这世纪,是渺小的人民觉醒的世纪;这世纪,是新英雄产生的世纪。

我如此说,如此相信。

心路花语

苍茫大地,芸芸众生中,每个人都是渺小的,不需要因为自己的渺小而感到自卑,渺小有渺小的妙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都能找到自己的光源,发出自己的声音。要知道蓝天有自己的深邃,白云有自己的飘逸,草原有自己的芬芳,就连不起眼的小草也有属于自己的翠绿,每个人都是独特而优秀的。

臧克家是一位著名的诗人。他的散文,用字凝练,讲求文采,这样的语言已经具备了诗意美的基础。

非走不可的弯路/张爱玲

作者简介

张爱玲(1920-1995),中国现代作家,本名张瑛,出生在上海公共租界西区的麦根路313号的一栋建于清末的仿西式豪宅中。张爱玲一生创作大量文学作品。类型包括小说、散文、电影剧本以及文学论著,她的书信也被人们作为著作的一部分加以研究。其著作有中短篇小说《霸王别姬》、《鸿鸾禧》、《创世纪》、《花凋》、《倾城之恋》、《多少恨》、《金锁记》、《殷宝滟送花楼会》等;长篇小说《连环套》、《怨女》、《十八春》、《小艾》、《秧歌》等;散文随笔《都市的人生(散文集)》、《被窝》、《秋雨》、《读书报告四则》等。

在青春的路口,曾经有那么一条小路若隐若现,召唤着我。

母亲拦住我:“那条路走不得。”

我不信。

“我就是从那条路走过来的,你还有什么不信?”

“既然你能从那条路走过来,我为什么不能?”

“我不想让你走弯路。”

“但是我喜欢,而且我不怕。”

母亲心疼地看我好久,然后叹口气:“好吧,你这个倔强的孩子,那条路很难走,一路小心!”

上路后,我发现母亲的确没有骗我,那的确是条弯路,我碰壁,摔跟头,有时碰得头破血流,但我不停地走,终于走过来了。

坐下来喘息的时候,我看见一个朋友,自然很年轻,正站在我当年的路口,我忍不住喊:“那条路走不得。”

她不信。

“我母亲就是从那条路走过来的,我也是。”

“既然你们都可以从那条路走过来,我为什么不能?”

“我不想让你走同样的弯路。”

“但是我喜欢。”

我看了看她,看了看自己,然后笑了:“一路小心。”

我很感激她,她让我发现自己不再年轻,已经开始扮演“过来人”的角色,同时患有“过来人”常患的“拦路癖”。

在人生的路上,有一条路每一个人非走不可,那就是年轻时候的弯路。不摔跟头,不碰壁,不碰个头破血流,怎能炼出钢筋铁骨,怎能长大呢?

心路花语

在人生的路上,有一条路每个人非走不可,那就是年轻时候的弯路。不摔跟头,不碰壁,不碰个头破血流,怎能炼出钢筋铁骨,怎能长大呢?弯路是人生旅途中不可避免的一段路途。出生时那第一声嘹亮的啼哭,便预示着我们将要面对一段充满艰辛与历练的路程。人生似登山,虽然每个人通往山顶的路不尽相同,但都布满石子,充满泥泞,若想登上生活的巅峰,就必须走过这不平蜿蜒的曲折之路,想不碰壁,想不受伤,这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成长的过程必然会交织着血泪,没有一番彻骨寒,哪得梅花扑鼻香?而且,也只有经历它,你才懂得坚强,挑战它,你才懂得求索。倘若没有破茧的痛苦煎熬,你又怎能体会到成蝶后那一刻的光明与欢欣?

人生像一首诗/林语堂

作者简介

林语堂(1895-1976),福建龙溪(现福建省漳州市平和县坂仔镇)人。中国当代著名学者、文学家、语言学家。早年留学国外,回国后在北京大学等著名大学任教,1966年定居台湾,一生著述颇丰。代表作品有《翦拂集》、《京华烟云》、《孔子的智慧》等。

我以为从生物学的观点看起来,人生读来几乎是像一首诗。它有其自己的韵律和拍子,也有其生长和腐坏的内在周期。它的开始就是天真烂漫的童年时候,接着便是粗拙的青春时期,粗拙地企图去适应成熟的社会,具有青年的热情和愚憨,理想和野心;后来达到一个活动很剧烈的成年时期,由经验获得利益,又由社会及人类天性上得到更多的经验;到中年的时候,紧张才稍微减轻,性格圆熟了,像水果的成熟或好酒的醇熟那样地圆熟了,对于人生渐渐抱了一种较宽容,较玩世,同时也较慈和的态度;以后便到了衰老的时候,内分泌腺减少它们的活动,如果我们对老年有着一种真正的哲学观念,而照这种观念去调整我们的生活方式,那么,这个时期在我们心目中便是和平、稳定、闲逸和满足的时期;最后,生命的火光闪灭了,一个人永远长眠不再醒了。我们应该能够体验出这种人生的韵律之美,应该能够像欣赏大交响曲那样,欣赏人生的主要题旨,欣赏它的冲突的旋律,以及最后的决定。

这些循环的动作,在正常的人生上是大概相同的,不过那音乐必须由个人自己去演奏。在某些人的灵魂中,那个不调和的音键变得日益宏大,结果竟把正式的曲调淹没了,如果那不调和的音键声音太响,使音乐不能继续演奏下去,于是那个人便开枪自戕,或跳河自尽了。这是因为他缺乏良好的自我教育,弄得原来的主旋律遭了掩蔽。反之,正常的人生是会保持着一种严肃的动作和行列,朝着正常的目标前进。在我们许多人之中,有时震音或激越之音太多,因此听来甚觉刺耳;我们也许应该有一些以恒河般伟大的音律和雄壮的音波,慢慢地永远地向着大海流去。

一个人有童年、壮年和老年,我想没有一个人会觉得这是不美满的。一天有上午、中午、日落,一年有春、夏、秋、冬四季,这办法再好没有。人生没有什么好坏,只有“在那一季里什么东西是好的”的问题。如果我们抱着这种生物学的人生观念,循着季节去生活,那么除自大的呆子和无可救药的理想主义者之外,没有人会否认人生确是像一首诗那样地生活过去的。莎士比亚曾在他的人生七阶段的那节文章里,把这个观念极明显地表达出来,许多中国作家也曾说过与此相似的话。莎士比亚没有变成富于宗教观念的人,也不曾对宗教表示很大的关怀,这是很可怪的。我想这便是他所以伟大的地方;他把人生当做人生看,他不打扰世间一切事物的配置和组织,正如他不打扰他的戏剧中的人物一样。莎士比亚和大自然本身相似,这是我们对一位作家或思想家最大的赞颂。他只是活在世界上,观察人生而终于离开了。

心路花语

人生是千姿百态的,有人曾说它像一江春水,也有人说它像一棵大树,然而在林语堂的笔下,人生却像一首诗。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个故事,每个人的一生也都是一首韵味无穷的诗。在同一件事上,每个人都有不同于他人的想法与做法,自然也就是林语堂所说的“自己的韵律和拍子”。谁不愿意花时间去谱写一首长诗?谁不愿意花时间去读一首回环曲折、韵味无穷的长诗呢?人生像一首诗,每一首诗都有它灿烂的理由。

人生真义/陈独秀

作者简介

陈独秀(1879-1942),原名庆同,官名乾生,字仲甫,号实庵。新文化运动的发起人和旗帜,中国文化启蒙运动的先驱,五四运动的总司令。他不仅是一位政治家,更是一位学人。在五四运动前,他创办《新青年》,发表《文学革命论》;其后,他出版《字义类例》、《实庵字说》等。此外,陈独秀在诗学、文字音韵学以及书法上的造诣都是相当精深的。

人生在世,究竟为的什么?究竟应该怎样?这两句话实在难回答得很。我们若是不能回答这两句话,糊糊涂涂过了一生,岂不是太无意识吗?自古以来,说明这个道理的人也算不少,大概约有数种:第一是宗教家。像那佛教家说,世界本来是个幻象,人生本来无生;“真如”本性为“无明”所迷,才现出一切生灭幻象。一旦“无明”灭,一切生灭幻象都没有了,还有什么世界,还有什么人生呢?又像那耶稣教说,人类本是上帝用土造成的,死后仍旧变为泥土。那生在世上信从上帝的,灵魂升天;不信上帝的,便魂归地狱,永无超生的希望。第二是哲学家。像那孔、孟一流人物,专以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做一大道德家、大政治家,为人生最大的目的。又像那老、庄的意见,以为万事万物都应当顺应自然,人生知足,便可常乐,万万不可强求。又像那墨翟主张牺牲自己、利益他人为人生义务。又像那杨朱主张尊重自己的意志,不必对他人讲什么道德。又像那德国人尼采也是主张尊重个人的意志,发挥个人的天才,成功一个大艺术家、大事业家,叫做寻常人以上的“超人”,才算是人生目的。什么仁义道德,都是骗人的说法。第三是科学家。科学家说人类也是自然界一种物质,没有什么灵魂。生存的时候,一切苦乐善恶,都为物质界自然法则所支配;死后物质分散,另变一种作用,没有联续的记忆和知觉。

这些人所说的道理,各个不同。人生在世,究竟为的什么,应该怎样呢?我想佛教家所说的话,未免太迂阔。个人的生灭虽然是幻象,世界人生之全体,能说不是真实存在吗?人生“真如”性中,何以忽然有“无明”呢?既然有了“无明”,众生的“无明”,何以忽然都能灭尽呢?“无明”既然不灭,一切生灭现象何以能免呢?一切生灭现象既不能免,吾人人生在世,便要想想究竟为的什么,应该怎样才是。耶教所说,更是凭空捏造,不能证实的了。上帝能造人类,上帝是何物所造呢?上帝有无,既不能证实,那耶教的人生观,便完全不足相信了。孔孟所说的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只算是人生一种行为和事业,不能包括人生全体的真义。吾人若是专门牺牲自己、利益他人,乃是为他人而生,不是为自己而生,绝非个人生存的根本理由。墨子的思想,也未免太偏了。杨朱和尼采的主张,虽然说破了人生的真相,但照此极端做去,这组织复杂的文明社会,又如何行得过去呢?人生一世,安命知足,事事听其自然,不去强求,自然是快活得很。但是这种快活的幸福,高等动物反不如下等动物,文明社会反不如野蛮社会。我们中国人受了老、庄的教训,所以退化到这等地步。科学家说人死没有灵魂,生时一切苦乐善恶,都为物质界自然法则所支配,这几句话倒难以驳他。但是我们个人虽是必死的,全民族是不容易死的,全人类更是不容易死的了。全民族、全人类所创的文明事业,留在世界上、写在历史上传到后代,这不是我们死后联续的记忆和知觉吗?

照这样看起来,我们现在时代的人所见人生真义,可以明白了。今略举如下:

(一)人生在世,个人是生灭无常的,社会是真实存在的。

(二)社会的文明幸福,是个人造成的,也是个人应该享受的。

(三)社会是个人集成的,除去个人,便没有社会,所以个人的意志和快乐,是应该尊重的。

(四)社会是个人的总寿命。社会解散,个人死后便没有联续的记忆和知觉,所以社会的组织和秩序,是应该尊重的。

(五)执行意志,满足欲望(自食色以至道德的名誉,都是欲望),是个人生存的根本理由,始终不变的(此处可以说“天不变,道亦不变”)。

(六)一切宗教、法律、道德、政治,不过是维持社会不得已的方法,非个人所以乐生的原意,可以随着时势变更的。

(七)人生幸福,是人生自身出力造成的,非是上帝所赐,也不是听其自然所成就的。若是上帝所赐,何以厚于今人而薄于古人?若是听其自然所能成就,何以世界各民族的幸福不能够一样呢?

(八)个人之在社会,好像细胞之在人身;生灭无常,新陈代谢,本是理所当然,丝毫不足恐怖。

(九)要享幸福,莫怕痛苦。现在个人的痛苦,有时可以造成未来个人的幸福。譬如有主义的战争所流的血,往往洗去人类或民族的污点。极大的瘟疫,往往促成科学的发达。

总而言之,人生在世,究竟为的什么?究竟应该怎样?我敢说道:个人生存的时候,当努力造成幸福,享受幸福;并且留在社会上,后来的个人也能够享受,递相授受,以至无穷。

心路花语

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人,虚度年华;另一种人,过着有意义的生活。在第一种人的眼里,生活就是一场睡眠,如果在他看来,是睡在既温暖又柔和的床铺上,那他便十分心满意足了;在第二种人眼里,可以说,生活就是建立功绩……人就是在完成这个功绩中享受到自己的幸福的。

人生七期/高士其

作者简介

高士其(1905-1988),原名高仕。著名科学家、科学小品作家。出生于福建福州,毕业于清华大学。美国芝加哥大学化学学士、医学博士。《自然科学》副主编,一级研究员。曾任中国科普创作家协会名誉会长、中国作家协会理事、中国人民保护儿童全国委员会委员等职。

16世纪,英国的大诗翁莎士比亚,有一篇千古不朽的名诗,把人生由婴儿到暮年,分为七期,描写得极其逼真。大意是说:咿咿唔唔在奶娘手上抱的是婴儿;满脸红光,牵着书包儿,不愿上学的是学童;强吻狂欢,含泪诉情,谈着恋爱的是青年;热血沸腾,意气方刚,破口就骂,胆大妄为的是壮年;衣服整齐,面容严肃,高声言谈,踱着方步,挺着肚子的是中年;饱经忧患,形容枯槁,鼻架眼镜,声音带颤的是老年;塌了眼眶,舌头无味,记忆不清,到了尽头的是暮年。这样把人生一段一段地分析下来,真够玩儿呀。

但是,莎士比亚的人生七期,是看着人情世态而描写的。我们现在依照生理学上的情形也把人生分为七期。这七期以子宫内受孕的母卵为起点。

自母卵与精子相遇,受精以后,立时新生命开始了。自开始至三个月为第一期,叫胚胎期。这一期里,母卵不过是直径不满七百分之一英寸的一颗圆圆的单细胞,内中却早已包含着成人所必须具有的一切细胞了。由母卵一个单细胞不断地分裂,第三星期有鱼鳃的裂痕出现,第六星期有尾巴出现,到了第三个月,人的雏形已经完成,但仍是小得很,要用显微镜才看得清。

第二期是胎儿期,自第三个月起至婴儿脱离母体呱呱坠地止,大约六七个月。这一期里,温暖的子宫内的胎儿,他所需要的食料和氧气,都由母亲的血液支取,都由胎盘输进脐带送给他的。

由婴儿呱呱坠地到两周岁,到了乳齿长出的时候,是第三期,叫婴儿期。

接着,第四期,即幼儿期,由三岁起,在女孩到十三岁止,在男孩到十四岁止。此期年年体重均有增加,每年约增加百分之九。

到了第五期,就是这宝贵的青年期,如春天的花一般,一朵朵地开出来,红艳可爱。一个个女儿的性格,一个个男子的性格,很奇幻而巧妙地在这一期里长成。不知不觉地由娇羞的童女,一变为多色多姿的少女;由顽皮的童男,一变为英俊有为的青年。在青年期,十三四岁的女儿,月经来临,骨盆长大,乳峰突起,阴毛出现;在男子,他们的标志是:面部的胡须有了几根了,下部耻骨间的黑毛也一条条冒出来,同时,好像喝了什么葫芦里的药,小孩子又脆又尖的高音忽然变成又粗又重的沉音了。在营养得宜时,此期体重和身长每年约增加百分之十二。但一般满了二十二周岁的当儿,身体的发育已完成,不再前进了。

由二十五岁,女的到五十岁,男的到六十岁,是中年期,是一生的中心,是一生最有用的时代,这是第六期。男子一般过了三十五,生殖机能一天不如一天,但体格却一天天肥大了,一天天显得富态,到了六十岁,生殖机能就完全终止了。妇女到五十岁左右,月经告别,生殖时代就成为过去了。这在医学上,就叫更年期。

第七期,六十岁以上的人,就算老了。一轮红日,慢慢西沉,终归于万籁俱寂了。

心路花语

人生就是人的生命活动和生命历程,它是人的生存和发展的客观过程,涉及人的工作、学习、恋爱、友谊等广泛的生活领域,包含着欢乐与痛苦、幸福与悲伤、光明与黑暗、顺利与曲折、友善与敌意、美好与丑恶等丰富而具体的内容。

对于我们来讲人生是为了幸福。人的一生虽然不是一马平川、有许多坎坷,但是只要把握现在,把活着的每一天当做你生命的最后一天认真对待,命运是自己把握的,不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

给抱怨生活者的信/徐志摩

作者简介

徐志摩(1896-1931),笔名南湖、云中鹤等。浙江海宁人。现代著名诗人、散文家。著有诗集《志摩的诗》、《翡冷翠的一夜》、《猛虎集》,散文集《落叶》、《巴黎的鳞爪》,小说散文集《轮盘》,日记《爱眉小札》、《志摩日记》等。

得到你的信,像是掘到了地下的珍藏,一样的稀罕,一样的宝贵。

看你的信,像是看古代的残碑,表面是模糊的,意义却是深微的。

又像是在尼罗河旁边幕夜,在月亮正照着金字塔的时候,梦见一个穿黄金袍服的帝王,对着我作谜语,我知道他的意思,他说:“我无非是一个体面的木乃伊。”

又像是我在这重山脚下半夜梦醒时,听见松林里夜莺的Soprano可怜的遭人厌毁的鸟叫,他虽则没有子规那样天赋的妙舌,但我却懂得他的怨愤,他的理想,他的急调是他的嘲讽与诅咒,我知道他怎样地鄙蔑一切,鄙蔑光明,鄙蔑烦嚣的燕雀,也鄙蔑自喜的画眉。

又像是我在普陀山发现的一个奇景:外面看是一大块岩石,但里面却早被海水蚀空,只剩罗汉头似的一个脑壳,每次海涛向这岛身搂抱时,发出极奥妙的音响,像是情话,像是诅咒,像是祈祷,在雕空的石笋、钟乳间呜咽,像大和琴的谐音在皋雪格的古寺的花椽、石楹间回荡——但除非你有耐心与勇气,攀下几重的石岩,俯身下去凝神地察看与倾听,你也许永远不会想象,不必说发现这样的秘密。

又像是……但是我知道,朋友,你已经听够了我的比喻,也许你愿意听我自然的嗓音与不做作的语调,不愿意收受用幻想的亮箔包裹着的话,虽则,我不能不补一句,你自己就是最喜欢从一个弯曲的白银喇叭里,吹弄你的古怪的调子。

你说:“风大土大,生活干燥。”这话仿佛是一阵奇怪的凉风,使我感觉一个恐怖的战栗;像一团飘零的秋叶,使我的灵魂里掉下一滴悲悯的清泪。

我的记忆里,我似乎自信,并不是没有葡萄酒的颜色与香味,并不是没有妩媚的微笑的痕迹,我想我总可以抵抗你那句灰色的语调的影响——是的,昨天下午我在田里散步的时候,我不是分明看见两块凶恶的黑云消灭在太阳猛烈的光焰里,五只小山羊,兔子一样的白净,听着它们妈的吩咐在路旁寻草吃,三个割草的小孩在一个稻屯前抛掷镰刀,自然的活泼给我不少的鼓舞,我对着白云里矗着的宝塔喊说我知道生命是有意趣的。

今天太阳不曾出来。一捆捆的云在空中紧紧地挨着,你的那句话碰巧又添上了几重云雾,我又疑惑我昨天的宣言了。

我又觉得奇怪,朋友,何以你那句话在我的心里,竟像白垩涂在玻璃上,这半透明的沉闷是一种很巧妙的刑罚,我差不多要喊痛了。

我向我的窗外望,暗沉沉的一片,也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日光更不必想,他早已离别了,那边黑黝黝的是林子,树上,我知道,是夜鹗的寓处,树下累累的在初夜的微茫中排列着,我也知道,是坟墓,僵的白骨埋在硬的泥里,磷火也不见一星,这样的静,这样的惨,黑夜的胜利是完全的了。

我闭着眼向我的灵府里问讯,呀,我竟寻不到一个与干燥脱离的生活的意象,干燥像一个影子,永远跟着生活的脚后,又像是葱头的葱管,永远附着在生活的头顶,这是一件奇事。

朋友,我抱歉,我不能答复你的话,虽则我很想,我不是爽快的西风,吹不散天上的云朵,我手里只有一把粗拙的泥锹,和如其有美丽的理想或是希望要埋葬,我的工作倒是现成的——我也有过我的经验。

朋友,我并且恐怕,说到最后,我只得收受你的影响,因为你那句话已经凶狠地咬入我的心里,像一个有毒的蝎子,已经沉沉地压在我的心上,像一块盘陀石,我只能忍耐,我只能忍耐……

心路花语

我们每个人的工作、生活的环境,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许许多多的不如意,但这些都不能成为我们懒惰、不思进取的理由,也更不能因此变得放任、消极、随波逐流。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或是不公,都不必怨天尤人,要用行动改变自己,朝着前方进发,努力经营好自己的人生,永远不要报怨。

死之默想/周作人

作者简介

周作人(1885-1967),原名周抛寿,字启明,晚年改名遐寿。浙江绍兴人。近代著名散文家。曾任北京大学等校教授。参与筹组文学研究会,倡导为人生而艺术的现实主义文学。著有《苦茶随笔》、《苦竹杂记》和《风雨谈》等散文集。

4世纪时希腊厌世诗人巴拉达思作有一首小诗道:“你太饶舌了,人啊,不久将睡在地下;住口吧。你生存时且思索那死。”

这是很有意思的话。关于死的问题,我无事时也曾默想过(但不坐在树下,大抵是在车上),可是想不出什么来,这或者因为我是个“乐天的诗人”的缘故吧。但其实我何尝一定崇拜死,有如曹慕管君,不过我不很能够感到死之神秘,所以不觉得有思索十日十夜之必要,于形而上的方面也就不能有所饶舌了。

窥察世人怕死的原因,自有种种不同,“以愚观之”可以定为三项,其一是怕死时的苦痛,其二是合不得人世的快乐,其三是顾虑家族。苦痛比死还可怕,这是实在的事情。十多年前有一个远房的伯母,十分困苦,在十二月底想投河寻死(我们乡间的河是经冬不冻的),但是投了下去,她随即走了上来,说是因为水太冷了。有些人要笑她痴也未可知,但这却是真实的人情。倘若有人能够切实保证,诚如某生物学家所说,被猛兽咬死痒苏苏地很是愉快,我想一定有许多人裹粮入山去投身饲饿虎了。可惜这一层不能担保,有些对于别项已无留恋的人因此也就不得不稍为踌躇了。

顾虑家族,大约是怕死的原因中之较小者,因为这还有救治的方法。将来如有一日,社会制度稍加改良,除施行善种的节制以外,大家不问老幼可以各尽所能,各取所需,凡平常衣食住,医药教育,均由公给,此上更好的享受再由个人的努力去取得,那么这种顾虑就可以不要,便是夜梦也一定平安得多了。不过我所说的原是空想,实现还不知在几十百千年之后,而且到底未必实现也说不定,那么也终是远水不救近火,没有什么用处。比较确实的办法还是设法发财,也可以救济这个忧虑。为得安闲的死而求发财,倒是很高雅的俗事;只是发财大不容易,不是我们都能做的事,况且天下之富人有了钱便反死不去,则此亦颇有危险也。 LyTPapbNz3tj1T/fUCvT0PmBg+DBhtNG2BqPtBOnjbd9emVBoQm2yF3BgvU6poF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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