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源于对人生的思考。人生之所以会成为哲学的焦点,是因为人追求无限和永恒的冲动和人生有限的宿命形成了难以打开的死结。如果人能够长生不老,就不会有人来思考哲学,因为前五百年的遗憾满可以在后五百年来弥补。如果人意识不到自己的有限,那也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可惜,人不能长生不老。人永远是那个在悬崖中间铁链上摇摆的动物,铁链的一端是生,另一端是死。
科学不能解决人生的意义,即使我们征服了整个世界,我们也无法征服自己。正如苏格拉底所说,“知识关乎自然,智慧关乎人生”。知识是我们用来“对付”大自然的,而对人生则没有太多的帮助。随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我们对大自然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但人生的种种困惑却没有因此而减少。“认识你自己”,古希腊德尔斐神庙的这句千年箴言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我们,挥之不去。
承担“偶然”--人是尚未定型的动物
舒伯特正在作曲,他的友人问:
“为什么你总是作这样哀伤的音乐?”
舒伯特抬起头:
“你可知哪一首是欢乐的音乐?”
是啊,万丈红尘,生命的欢歌究竟何在?帝王威赫一生,到头来却哀叹“可怜生在帝王家”;百姓孱弱无依,人生更如浪卷浮萍。生命的音符尽管丰富,却总是残忍地谱写着绵延的哀歌,命运的祭台上草草堆放着的,不正是那一段段曾让我们沉沦、最终却被它弃之如蔽履的生命岁月吗?
人类曾多么庆幸自己是茫茫宇宙中唯一的在思索着的生命,的确,大概没有哪一种生物比人类能够更清楚地意识到了命运的无常和个体的渺小,然而,这究竟是我们的幸运还是不幸呢?
芥川龙之介有一篇著名的小说《河童》,说的是河童这个种族的婴儿将要出生时,它的父母将询问它是否愿意降生人间,如果回答不愿意,它的生命将自动消失。可惜的是人类却无此幸运,尼采早就断言:“最好的东西就是你永远得不到的:不要出生,不要存在,化为虚无。”
可是,现实中的人却没有如此幸运。海德格尔曾经有一句著名的话:“人是被抛入这个世界的。”“被”字表明这是一个主语欠缺的被动语态。主语的欠缺,表明人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由谁决定的,他是非常偶然地发生的行为。这里的“抛”字非常形象。它在向我们昭示:人来到这个世界是非常偶然的,他不会对任何外在的事物负责,没有任何债务需要承担,他就是他,一身轻松,表明人是生而自由的;但这个被动语态,又说明人来到这个世界是完全被动的,由不得自己选择,也不会征求其同意。从这一角度而言,人来到世界上又是何等的宿命!所谓的自由后面原来是更深、更大的不自由!正如萨特所说:“人生就像是被抛上了一列飞速运转的列车,对于它来自何处,还要驶向何方,人们一无所知。人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在存在中自由选择,并独立地对自身及整个世界担负起责任。”
的确,没有人问你愿不愿意,你就已经有了生命,也来不及问一声为什么,命运的鞭子就催你上路了。这一生你走得如此辛苦,记不清多少次曾心碎欲裂:为了褪色的爱情,为了失去的亲人,为了在岁月中风化的少年壮志,为了……为了太多太多,你常常诧异自己竟然还能走下去。终于有一天,再经历了命定的九九八十一难以后,终于可以安然入睡了,但就在你回首而望的那一刹那,你却突然疑惑了:这筋疲力尽的一生,真的是属于自己的吗?或者,你只是不幸被挑中来上演一出所有的情节都已写好、但却注定没有结局的悲喜剧,而你,连说“不”的胆量都没有。幕落了,看客们心满意足地咀嚼着你的生命走出了剧场,而你却站在空旷的舞台上,望着他们漫不经心的身影,只剩下欲哭无泪的惶惑……
在永不间断的无限时空之中,人类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在把目光转向那玄妙不可知而又必然不可免的命运时,人类在面对世界时所拥有的雄心勃勃和不可一世,是否还能剩下些什么?谁,又能给予肯定的回答?
当然,我们不该忘记“英雄”,不该忘记他们曾经用高远的理想和满腔的执著去反抗过命运的捉弄。是的,他们或许创造过不可一世的功业,然而为什么依然掩饰不住茫然无助的空虚?他们或许有着功盖千秋的盛名,然而为什么赫赫威名也会在岁月的磨蚀中风化、凋零?“问苍茫大地,谁主浮沉?”英雄的声音尽管雄壮,但无敌的,毕竟不是我们。
何等的悲观!但是,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拯救。人正是带着彷徨来到世界,也毕竟会带着疑惑离开人世。几十年的时间太短了,根本不够我们用来洞察人生的玄机,也正是因为人生的有限,我们才迫不及待地去思考,以至于发出了“向天再要五百年”的慨叹!
何等的悖谬!人生简直就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方程式,永远也没有人会知道答案,但这种悖谬和无解从另一方面却也呈现出了人的伟大。尽管“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和阻碍人类探究自身命运的努力和性情!正所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人是偶然来到这个世界的,却要必然地承担这种“偶然”的命运。这对人来说根本不能用“幸运”或者“不幸”这种非此即彼的词语来表达。因此,我更愿意用另外一个词来形容人的这种生存状态--悲壮。
当有人问尼采人是什么时,他斩钉截铁地回答:“人是尚未定型的动物。”萨特说,人的存在先于本质。也许,正是这种偶然性,注定了人一生的拼搏和求索。人正因尚未定型,才同其他动物区别开来,并且战胜了其他动物。因为其他动物在物种上都已固定,没有发展的自由了。人却不然,他没有一成不变的既定本质,他可以自己改变自己,塑造自己,创造自己的本质。
人的未定型性和寻求意义的执拗性正是人的伟大之处。从某种程度上说,人是“痛苦的创造物”,因为在探索多方面的可能性时,必然“充满矛盾的评价,从而充满矛盾的动机”。但是,尽管痛苦,终归值得,人因此而更显伟大。
正是因为“痛苦的创造”,人又被尼采比喻为“自己的一个实验品”。每一次的实验,无论成败,都会化成自己的血肉,成为人性的组成部分。评价和寻求意义的行为非同小可,选择一种可能性意味着排斥了其他的可能性。正如美国诗人弗罗斯特在他那首《未选择的路》的小诗中所写的:
黄昏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我选择了其中一条,
留下一条改日再走。
可是我知道每一条路都延绵无尽头,
一旦选定,就不能返回,
从此决定了一生的道路。
其实人生之路又何止两条,人永远处在选择中。人应当是永远不定型的,人在每一个自我创造的同时创造出了再创造的自由。
雾里看花--人生不能问“为什么”
很喜欢上面黑格尔的这个“剥葱”的比喻。有些东西,我们实在没有必要先钻进去探究个明白,然后再去行动。人生也是如此,我们并不是先把事事都搞清楚之后再去生活。恰恰相反,我们总是雾里看花,如此“糊涂”地生活着,而且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适。因此,我很不喜欢把“科学”这个字眼同人生联系在一起,比如市面上经常出现的“科学地规划人生”、“科学人生”之类的话,好像人生也可以被搞得像白开水一样清清楚楚、透透明明,然后再去操作。
庄祖鲲牧师曾经讲过这样一个故事,说有一个人在抗战期间,寄居在贵州一个农家里。有一天,他正在看书,农家四五岁的小女孩跑过来,两个人就展开了一段对话:
“叔叔,你在干什么?”
“我在看书。”
“你为什么要看书?”
“看书可以增长知识啊!”
“增长知识干什么?”
“增长知识可以赚钱啊!”
“赚钱干什么?”
“赚钱才可以吃饭啊!”
“吃饭干什么?”
“吃饭才不会死啊!”
“那不死干什么?”
“去!去!去!别罗嗦了,去找你妈去!”
现在这个人已经八十几岁了,每天在想的就是:“是啊,不死干什么?”
人生的终点是死亡,但任何人都不会为了这个目的而活着,谁忙忙碌碌是为了死亡呢?上面这个故事看起来十分可笑,但仔细想来,又不得不令人深思。任何事情,如果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询问个究竟,到最后可能就会是一片虚无。就像黑格尔所说的那样,你如果想要知道葱的本质,将葱皮一层层剥掉,却发现原来的葱却不见了,更谈不上葱的本质。
其实,我们在生活中,“知道”和“信仰”往往是两回事。有些事情,知道得越清楚,越不利于我们去信仰、去思考、去行动。正如老子所说:“为学益久,为道日损”。
人的一生不可能用科学来规划,因为人生的魅力就在于神秘性。毋宁说,人生是荒谬的。人的想法、行为总是掺杂了太多的思想和感情。还是想借用苏格拉底的那句名言:知识关乎自然,智慧关乎人生。知识都是科学的,它要探究我们身处于这个客观世界的真相,它要求客观、真实,不允许出现矛盾,不喜欢颠三倒四。而人生呢?它却处处充满矛盾和纠结,真与假、善与恶、爱与恨、悲与喜往往纠缠在一起,可以说真中有假、善中有恶、爱中有恨,悲中有喜,而且人生中的昨天-今天-明天的过渡没有任何规律可循,正如赫拉克利特所言:“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人的一生就像一团永恒燃烧的活火,它在一定分寸上熄灭,又会在一定分寸上燃烧。”
冷静的态度、客观的精神,我们可以用来探究大自然的奥秘,但千万不要带进你的人生,千万不要用它来指导你的生活,因为这必将稀释你人生的浓度,减少你生活的激情,削弱你行动的动力。水至清则无鱼,水如果太清澈了,就没有鱼的容身之地了。人生也是如此,太冷静了,太理智了,太客观了,人的信仰就会失去地盘,就会陷入一片空虚。
柯达公司创办人伊斯曼先生,是一个很会享受人生的人。他的房子雕梁画栋,匠心独运。他自己又是聪明绝顶的人,发明了许多东西。他酷爱音乐,后来还捐钱建了一所伊斯曼音乐学院。他甚至为了使客厅的音响效果好一点,硬是将已建好的房屋切割开来,再把一半的房子横移0.6米,再连接起来,花了75万美金,而当初建整栋房子也不过花了30万美金而已。他没有结婚,所以也没有子孙。到了他77岁时,以手枪自杀,结束了他的生命。死前一天,他还改了遗嘱,将全部家产捐赠给罗彻斯特大学。在他的纪念馆中,展示了他自杀前留下的字条,上面写着:“我已经得到了所有我想要的,还等什么呢?”(I have all I want.Why wait?)
伊斯曼的一生,令人想起《传道书》。《传道书》的作者聪明绝顶,名利双收,又是一国之君。他懂得享乐,又善于营造花园。然而整卷书却充满了对“虚空”的感叹,认为“日光之下”的万事万物,都是虚空,都是捕风,毫无意义。伊斯曼和《传道书》的作者何其相似!
人生还是需要多一点神秘感,因为它会让你的生活始终充满开拓的精神和进取的热情。什么都看明白了,什么都得到了,未必是件好事。英国作家王尔德曾有一段颇有哲理的名言,他说:“人生有两种悲剧,第一种悲剧是你所要的东西却得不着,因此你感到失望;但是另一种更大的悲剧是,你所要的东西你终于得到了,却感到绝望。”失望是众人都有的经验,因为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但是你所梦寐以求的东西既然终于得到了,为何却感到绝望呢?这恐怕只有人生阅历较丰富的人才能领悟。因为我们常常对渴望的东西,赋予太多的幻想与期望,因此当我们花极大的代价得到之时,往往却感到幻灭与虚无。因为所有在“日光之下”的事物,包括物质、爱情、权势、名望,都不能持久或不变质,也不能提供永恒的价值和意义。
水至清则无鱼。水,为什么要追求“清澈得没有杂质”这个境界呢?殊不知到了此等境界就不可能再有鱼了。人,为什么要力图对事事、人人都明察呢?岂不知明察秋毫是大聪明,而难得糊涂才是大智慧!
珍惜现在--活在当下
“活在当下”的英文是Live in the present。“活在当下”的真正含义来自禅。禅师知道什么是活在当下。《大珠禅师语录》中就曾经记载了有源禅师和大珠禅师的一段对话:
有源禅师来问:“和尚修道,还用功否?”
师(大珠禅师)曰:“用功。”
曰:“如何用功?”
师曰:“饥来吃饭,倦来眠。”
曰:“一切人总如是,同师用功否?”
师曰:“不同。”
曰:“何故不同?”
师曰:“他吃饭时,不肯吃饭,百种须索;睡时不肯睡,千般计较,所以不同也……是以解道者,行住坐卧,无非是道;悟法者,纵横自在,无非是法。”
“饥来吃饭,倦来眠”,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但禅语却说,这就是活在当下!仔细想来,恍然大悟。这种最自然不过的事情对我们现代人来说早已经成了远古的图腾和遥不可及的梦想了。
在现代生活中,估计每个人都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有时尽管一点睡意也没有,但观念总觉得该睡不可,而强迫自己一定要入睡。就这样,一边脑子里思绪纷飞,一边又因为时钟的滴答声而感觉心烦气躁,结果是无法入眠。直到清晨两点、三点……最后甚至感到有种绝望的悲哀。
如果你是一个公司职员,当午后两三点睡意正浓之时,如果随性在办公室呼呼大睡,保证没多久就被炒鱿鱼了。上学的时候,老师在台上讲得口沫横飞,自己却在下面偷吃零食的那种惊险而有趣的体验,对于一个公司职员来说也许是一种天方夜谭。“饿来吃饭,倦来眠”,对于我们这些芸芸众生而言,竟然成了可遇不可求之际遇。
还有吃饭,本来该吃饭时就吃饭,但现代人总是非得先在食物的营养调配上大费一番周章才进食,于是常让肚子挨饿受苦。近来,社会上竟然还出现了“缩食瘦身”的风潮,为了所谓的美竟然该吃饭时不吃饭,该喝水时不喝水。当这些有一天成为尘封的历史后,肯定会被我们的后代当做笑话来指点和评说。
对我们而言,什么事情是最重要的?什么时间是最重要的?什么人是最重要的?有人会说,最重要的事情是升官、发财、买房、购车,最重要的人是父母、爱人、孩子,最重要的时间是高考、婚礼、答辩。其实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现在你做的事情,最重要的人就是现在和你一起做事情的人,最重要的时间就是现在,这种观点就叫活在当下,它直接可以操作。
一个人被老虎追赶,他拼命地跑,一不小心掉下悬崖,他眼疾手快抓住了一根藤条,身体却悬挂在空中。他抬头向上看,老虎在上边盯着他;他往下看,万丈深渊在等着他;他往中间看,突然发现藤条旁有一个熟透了的草莓。现在这个人有上去、下去、悬挂在空中和吃草莓四种选择,他会选择什么呢?正确的答案肯定出乎你的意料--他选择了吃草莓。吃草莓这种心态就是活在当下。你现在能把握的只有那颗草莓,就要把它吃了。有人说,马上就要死了,还吃草莓干什么?但他不是还没死吗?机会可能就会在动态中出现。也许老虎过一会儿就走了,他还可以爬上来。如果你把这个问题拿去问幼儿园的孩子,孩子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吃草莓。孩子之所以比我们这些大人快乐,就是因为他们活在当下。活在当下,就是不要为了虚幻的未来牺牲现在。人生就是由若干个“现在”构成的生命之流,如果它在每一个点上都不能发光,这条河流就是暗淡的。“人生不得抒胸臆,犹活百世也为夭”,这是苏东坡的名句。那么,我要问你:你是不是活得很匆忙,不论是睡觉、吃饭、走路、娱乐,总是没什么耐性,急着去赶赴下一个目标?你是不是觉得有更大的任务等着你去完成,不能把多余的时间浪费到“现在”这些细小事情上面?
不只是你,大多数的人都无法专注于“现在”。他们总是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只想着明天、明年甚至下半辈子的事。有人说“我明年要赚得更多”,有人说“我以后要换更大的房子”,有人说“我打算找更好的工作”。后来,当钱真的赚得更多、房子也换得更大、职位也连升好几级的时候,他们却并没有变得更快乐,反而感觉不满足:“唉!我应该再多赚一点!职位更高一点,想办法过得更舒适些!”
这就是没有“活在当下”,就算得到的再多,也不会觉得快乐,不仅现在不够,以后永远也不会满足。因为他们忘了,真正的满足不是在“以后”,而是在“此时此刻”,那些想追求的美好事物,不必费心等到以后,现在便已拥有。
假若你时时刻刻都将力气耗费在未知的未来,却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你永远也不会得到快乐。一位作家说得好:“当你存心去找快乐的时候,往往找不到,唯有让自己活在‘现在’,全神贯注于周围的事物,快乐便会不请自来。”
本以为前面有一处桃花盛开的美景,于是拼命地奔跑,想在第一时间欣赏那最美丽的画面,而当你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却发现那里的景色也不过如此,真后悔自己没有一颗“随遇而安”的心,执著心太强,其实边走边看何尝不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可惜我们都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了。生命之旅何尝不是如此呢?也许,生命的欢愉不过是嗅嗅身旁每一朵绮丽的花,享受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而已。毕竟,昨日已成历史,明日尚不可知,只有“现在”才是上天赐予我们最好的礼物。许多人喜欢预支明天的烦恼,想要早一点解决明天的烦恼,而明天如果有烦恼,你今天是无法解决的,每一天都有每一天的人生功课要交,还是努力做好今天的功课再说吧!
从“?”到“!”--从有限走向超越
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最不好说,有什么问题最不能问?
我想说,人生的问题最不好说,终极的问题最不能问。
所谓人生问题是指如下的终极问题:绝对的价值、绝对的善、绝对的美何在?如何获得绝对的自由?如何享有绝对的安全?如何获得绝对的幸福(至福)?如何生活于永恒之中?一言以蔽之,人生意义何在?生活于(现实)世界中的任何人都不可避免地为这些问题所困扰。但是,这些问题的答案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世界之中,也不可能存在于任何逻辑上可能的世界中,而只能存在于它们“之外”的某种神秘领域之中。而这个领域却是超越我们经验的,是我们无法通过认知、知识、科学进入的。哲学家维特根斯坦说,进入这种超验的神秘领域的途径只有一条,那就是:无条件地接受已经、正在和将要发生于你身上的一切事情,也即“安命”。在维特根斯坦看来,所谓人生的种种问题,如果用科学的方法来审视,它们都是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似是而非的问题,因为它们的答案均不可言说。因此,人生问题的答案只能存在于可说的世界之外,只能到不可说的领域之中去寻找。
正是基于这样的观点,维特根斯坦说了那两句至今仍然影响深远的名言:第一,世界的意义在世界之外;第二,对不可说的,要保持沉默。
“世界的意义在世界之外”。维特根斯坦这样解释这句话:“真正令人感到神秘的不是世界怎样存在,而是世界竟然存在。”不是How the world is,而是That the world is。这里,“How”(怎样存在)是指世界上的事物怎样关联,怎样相互转化,这是科学研究的对象,从相互联系,相互转化中,总结出规律,而后进行一种理性的描述,通过实验、观察得出一个规律,然后再给出第一次现象发生的同样的条件,得出同样的结果。这是科学的思维和态度,对我们生活很有利。可以说,科学就是利用理性的工具来认识世界上多种事物的相互联系、了解世界是如何存在、以便为人们服务的学问。
科学对于世界是怎样存在的问题,已知道很多,但未知的更多,甚至,未知的永远超过已知的。正如芝诺画的那个圆圈,圆圈内是你知道的事情,圆圈外是你不知道的事情,你知道的越多,不知道的就会成倍增加。因为世界的联系是无穷的,所以人的认识也是无穷的,已知永远有限,人类的知识加起来也是有限的,已知同未知的差距也是无限的。
话说回来,你知道的再多,有一个问题你永远也不知道,那就是世界竟然是你知道的这个样子!用维特根斯坦的话来说,让我们永远感到神秘的是:世界尽然存在!“竟然存在”或世界存在的本身不是指一种种现象、一个个事实,而是所有的现象、事实的整合,即世界或宇宙的整体。把世界当做整体,设问世界为什么存在,而不是不存在,这便是宗教的问题。因为它超出了科学的理性限度,超越了空间和时间,涉及从无到有的形而上学,因此在世界之外了。科学研究事物怎样相互联系,而对世界本源的追问、把世界作为整体来看,人对这个问题过去、现在、将来都不会知道。于是,我们需要一个态度,需要一个信念或者说信仰。相信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仅此而已。因为这不是对世界的描述,而是人对世界所抱有的态度。很多事情到了终极处,我们只能有一个态度,因为我们的认知是如此有限。
所以,科学是探讨世界怎样存在,找到规律为人服务,在世界之内;而信仰则是理性疲软的产物,它是让我们去接受世界“竟然存在”的生活态度,所以在世界之外。理性和信仰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正如爱因斯坦所说:“没有科学的宗教是瘸子,没有宗教的科学是瞎子。”
当人类从自然母亲的子宫中分娩出来,割断了连接他与自然的脐带而独立存在之后,他就再也不能依靠自然的本能行动,必须依靠理性的眼睛在数不清的可能性中为自己作出选择。一方面,人是自然的成员,像其他有限的自然存在物一样受不可抗拒的自然法则的限制,生生死死,不能自己;但另一方面,人又是一种理性的存在,他不仅试图凭借理性来把握自然的规律,同时也产生了超越自身有限性的冲动和理想。一方面,人作为自然存在物,永远无法摆脱自己沉重的肉身,不可能违背自然规律现实地实现这一理想;另一方面,人始终也没有放弃过超越自身有限性的努力和执著。终有一死的人向往永生,向往永生的人终有一死,这就是人生在世最根本的内在矛盾。正是从这一最根本的内在矛盾之中,生发出了哲学问题。它意味着人被抛入这样的境域,他自始至终面临着有限与无限、相对与绝对、暂时与永恒、现实与理想、此岸与彼岸之间的激烈冲突,在它们之间横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这就注定了人要永不停息地追求和探索。
有人请一位哲学家用一句话来描述世界。
哲学家没有说话。沉思之后,他在纸上画了一个“?”和“!”。
的确,这个世界充满着一个个“?”,人类就是在这个布满“?”的纷纭世界中,执著地追求着内心的“!”。
就是因为有了对“?”的好奇和对“!”的渴望,世界才有了一段段追求的壮丽篇章。
娇嫩的芽儿在黑土中倔犟地挺起自己的头,问大地:“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大地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用心灵去体会。”
于是芽儿又向上挺了挺自己的头,承受着泥土的压力,去寻求“?”后的“!”。最终,世界充满了光明!
每个人都是带着“?”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人生的整个过程就是对一个个“?”作出回答,最终画上“!”的过程。
一个人可以从“?”开始,但定会以“!”结束。
因此,不要在乎人生的结果,只要我们为心中的“?”曾经追求过、奋斗过。即使最后失败了,也会是一个大大的“!”。你没有看到吗?火鸟载着对生命的“?”冲向了熊熊燃烧的烈火,在自焚式的燃烧中迸发出了耀眼的火焰。于是,一只更美丽、更坚强的火鸟从火中升腾,为上一个百年画上了圆满的“!”。
世界充满着“?”,万物在“?”的支配下演奏着一曲曲追求的凯歌,最终带着圆满的“!”,带着对世界的理想,微笑地走了。
“?”的新奇,“!”的雄浑,构筑了一曲曲动听的歌,构成了一部部伟大的世界交响乐!
天平人生--寻求属于自己的平衡
在《圣经》“创世纪”中有一则尽人皆知的伊甸园神话。神话说的是上帝在创造世界之后感到有些孤单,便用泥土照着自己的样子创造了亚当,后来又用亚当的一条肋骨创造了夏娃。上帝在东方辟了一个园子叫做伊甸园,给亚当和夏娃居住。那里简直就是天堂。在伊甸园里有许多树,其中有两棵树最特别,一棵是生命之树,一棵是智慧之树。据说吃了生命之树的果子可以长生不老,吃了智慧之树的果子便有了智慧。上帝告诫亚当和夏娃,伊甸园中唯有智慧之树的果子不能吃,吃了就会死。但是后来亚当和夏娃禁不住蛇的诱惑,终于偷吃了智慧之树的果子,于是悲剧发生了:他们因此被赶出了伊甸园,而且子孙万代都不得不为这个“原罪”付出代价。
假如这一切都是真的,亚当和夏娃只是因为一个果子就被逐出了天堂,那么他们实在不值得,而且运气太差。因为上帝只是说智慧之树的果子不能吃,却没有禁止他们吃生命之树的果子。如果亚当和夏娃先吃生命之树的果子,然后再吃智慧之树的果子,那么他们就与上帝没有什么区别,上帝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但是,人类最终还是选择了智慧之果。也许对于亚当和夏娃来说,智慧的诱惑力远远大于生命。毕竟“长生不老”是以后的事情,而智慧的真相才是他们最想知道的。“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这句名言最早可能就是说给亚当、夏娃听的,因为全知全能的上帝不会把什么都给人类。话说回来,上帝也不会让人类一无所有,当人类拥有智慧的时候,上帝也让人的生命变得有限,而且人的智慧也能让自己意识到这种有限。
人有智慧,让人能够选择,人的生命有限,让人必须作出选择,选择自己的人生。但人类不应该忘记自己是怎么来到世间的,不要忘记上帝在看着我们,不要忘记上帝永远都是公平的,当他为你关闭一扇门的时候,同时会给你打开另外一门。开哪扇门,关哪扇门,对人来说,就成了一门学问。
前面我们已经说过,人生的问题最不能回答,终极的问题最不能问。那么,什么东西最不可揣摩?我想说,人的命运最不可揣摩。正如泰戈尔说过:“一个人到了忘怀得失的时候,他实际上已有所得。”
佛家说,人生有三苦。一苦是,想得到但得不到,所以你痛苦;二苦是,你付出了许多代价得到的却不过如此,所以你痛苦;三苦是,你轻易地放弃了,后来却发现它在你生命中是那么重要,所以你觉得痛苦。
但是,上帝赐予人类的东西永远都在天平上持平。如果一头承载着快乐,那一头必定是伤心和无奈;一头是成功的梯子,另一头就是失败的奠基石。但如果这样想,上帝给我们痛苦的经历,必定有一份独特的生活感受等待着我们去发现;上帝给我们无奈的选择,前方必定有一份意想不到的收获等待着我们去获取。
人,生来就握有等量的砝码,任你在人生的天平上摆放。当你选择一边上升的同时必然选择了另一边的下沉,在选择获得的同时一定会有失去。就像大腕儿们开宝马、住套房、挥金如土,但无法享受平凡人的轻松悠闲一样。寻常百姓清贫自在,却永远不敢想象大腕们的风风光光,富贵荣华。奋斗者找准目标,不懈拼搏,蓦然回首却发现成功的路上伤痕累累;享受者回首过往,每天有每天的精彩,放眼未来,却是一片茫然……人生的天平就是这样,要想一边上升,另一边必然下沉,得失相伴。
但纵观人生,每个人所拥有的终归是等量的砝码,不同的是你怎样摆放才能找到心灵的平衡。
自古以来,洁身净志的士人为了保存心灵的一方净土,为了保存良知、骨气,选择了不与强权者同流合污--面对“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世道人心。屈原选择了以身殉道;陶渊明为了享有人格的独立,毅然辞官归隐,逃离名缰利锁;东林党人为了维护道义,挺身而出与阉党作悬崖上的殊死搏斗,直把杀身视为等闲事……在仕途前程和精神信仰发生无可避免的巨大冲突时,他们选择了让功名下沉、使精神拔地飞升。因此,在那纷扰污浊的人世间,他们四处碰壁……或许对于那些“聪明人”来说,这是跟自己闹别扭,找难受,但他们永远无悔于自己的选择,因为他们得到了渴求的,付出了愿付的,从而找到了人生天平的平衡。
但对另外一些人来说,他们在人生的天平上把大量的砝码放在“名利、权势、地位”的一边。于是,他们随波逐流,殚精竭虑地扭曲自己。他们看客上菜,论人对汤,小心翼翼地攀爬着,以求更上一层楼。尽管有人会说他们丧失良知,但他们也不悔,因为他们此生所求就是要“夸官亮职于市尘,衣锦还乡于故里”,所享受的就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在他们内心深处,人生的天平同样找到了支点。
成功的人生不在于选择了高贵,失败的人生也不在于选择了卑微。高贵和卑微仅仅是相对于社会而言的。对于个人来说,只要你在生命结束的那一刻,回首过往依旧对自己的选择不后悔,那么你的人生便是成功的,因为你的人生天平得到了平衡。
按摩心灵--倾听内心的召唤
泰勒斯是希腊最早的哲学学派(伊奥尼亚学派)的创始人,也是古希腊有文献记载以来的第一位哲学家。泰勒斯早年是商人,曾游历巴比伦、埃及等地,很快学到那里的数学和天文知识,以后从事政治和工程活动,并研究数学和天文学,晚年转向研究哲学。他几乎涉猎了当时人类的全部思想和活动领域,获得崇高的声誉,被尊为“希腊七贤之首”。实际上七贤之中,只有他够得上是一个知识渊博的学者,其余的都是政治家。
据说,有一次,他边走边思考问题,不慎跌倒在一个水坑里。一个婢女就嘲讽他说:“真可笑,你连身边的事情都看不到,却总是想那些没用的事情。”对此,泰勒斯一时竟无法反驳。事实上,泰勒斯后来用实际行动驳斥了那名庸俗的婢女。他夜观天象,知道来年的橄榄将获丰收,于是,他事先租赁了当地全部的榨油坊。果然,他的知识没有欺骗他--橄榄丰收了。于是泰勒斯便将榨油坊高价出租,获得了一笔巨大的利润。泰勒斯的行为证明,哲学家如果想发财是很容易的,可惜,他的志向并不在于此。正如他所说“别人为食而生存,我为生存而食。”
人不吃饭会饿死,这是真理。但是,人活着不仅仅是为了吃饭,这也是真理。尼采说,人是挣扎在物质和精神之间的精灵。人离不开物质,因为人有一个肉身,他需要物质来满足机体的各项需要,需要吃饭、喝水、穿衣以及其他上天赋予人的本能。但人更需要一种精神,也只有因为这种精神,人才成其为人。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康德说,人是一种形而上的动物。人如果变成像猪一样每天就知道吃、喝、睡的动物,也许就没有烦恼了,但是人变不成猪。甚至,人越想变成猪,就越痛苦,因为你有一个精神在,它会让你意识到你正在堕落,而猪却意识不到。看来,对人来说,堕落也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
曾经读到过一个有意思的小故事,说在隆冬来临之前,在深秋的田埂上,有三只小田鼠忙忙碌碌地为过冬作准备。第一只田鼠拼命地去找粮食,把各种谷穗、稻穗一趟趟地搬进田鼠洞;第二只田鼠拼命地去找御寒的东西,把很多的稻草、棉絮都拖到洞里;而第三只田鼠一直在田埂上悠悠荡荡,一会儿抬头看看天,一会儿抬头看看地,一会儿躺着。弄得它的那两个伙伴一边在忙活,一边在指责它,说它这么懒惰,也不为御寒过冬作准备,真到了冬天怎么办呢?这只田鼠也不辩解。后来冬天真的来了,三只小田鼠在一个非常狭窄的小耗子洞里面过冬的时候,发现吃的东西不愁了,御寒的东西也都备齐了,然而每天在这里无所事事,大家终于变得百无聊赖了。当大家开始难受得要命的时候,第三只田鼠开始给那两只田鼠讲故事。它说就在那样一个秋天的下午,它在田埂上遇到了一个孩子,孩子在做什么;又在那样一个秋天的早晨,它在水池边看到一个老人,老人在做什么;它曾经听到人们的对话,它曾经听到鸟儿在唱什么样的歌谣,所有的这些它当时都记录下来了。其实到了这个时候,那两个伙伴才知道,这只田鼠在为大家储备了过冬的阳光。也就是说,这种表面看起来毫无意义和价值的东西在这个时候会给予人心一个淡定的支点。
原来,精神的需求对人来说是如此重要!原来,越是那些看不见的东西,越是决定我们的生存,尤其是物质需要得到满足之后。《易经》中说:“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抛开其中所蕴涵的哲学玄思不谈,单就人的生存而言,这句话无疑向我们表明:那些看不见的、无形的价值才是人最该关注的,因为那才是人的精神家园。
可现代人好像遗忘了这一点,他们拼命地追逐物质利益,但却放逐了自己的心灵。当他们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寄托在吃、穿、住、行这些物质享受方面的时候,唯独放弃了思的权利,忘记了真正的愉悦总是来自人的心灵。他们不知为何而来,也不知为何而去;他们只知道索取,却从不想想究竟在向谁索取;他们只接受所谓道德的非人桎梏,却放任自身的神性渐渐地丧失;他们只看到别人的可笑,却不感到自己灵魂的猥琐;他们只盯住一点点立竿见影的蝇头小利,却阉割了活泼得犹如孩童般的精神;他们只在意眼前一点点的得失,却从不肯留心聆听远方的召唤……他们总以为自己是对的,可是,当这些物质利益都得到满足以后,他们心灵上所产生的空缺就会马上显露出来。就像上面的那两只小田鼠,虽然过冬的一切“有形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但却要忍受没有“精神食粮”的煎熬。试问,在今天这样一个物质高度发达的时代,又有谁在为了吃不饱、穿不暖而忧心忡忡呢?相反,孤独、寂寞、忧郁这些像瘟疫一样的情绪却时刻袭击着我们,而这些好像都和物质无关。
专家们早就指出:“今天,人类已经从传染病时代、身体病症时代进入了精神病时代。”一个健康的人、成功的人,首先应该是一个能意识到自我,但又不执著于自我的人。喧嚣的都市,繁忙的生活,人们在日复一日的紧张忙碌中逐渐淡忘了自我,只有在寂静的深夜,心绪才会偶尔伴着微凉的夜风飘进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空间。既然我们已经意识到了,为什么不行动起来呢?关注自己的精神世界,经常清理一下自己的私密空间。也许只有通过心灵的按摩,人们才能去面对那久违的自我。
魔由心生--不能打开的潘多拉盒子
人最大的悲哀是什么?我想说: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不朽的灵魂拖着一个沉重的肉身。佛家讲,你有一个肉身在!醍醐灌顶,任何人都逃避不掉,这是事实,无从辩驳,无从改变。
如果没有这个肉身,人的一切欲望就会停止,就会臻于完美了。可是人有了智慧,上帝为了惩罚亚当、夏娃偷食了禁果,于是给了他们一个肉身让他们不可能永恒。更残忍的是,上帝还设置各种各样的欲望来勾引人的肉体,考验人类的意志。
无欲则刚,意思是说,人如果没有欲望,就没有什么东西能把它打倒。可惜,人生而有欲,拼命追逐,才造成了无穷无尽的烦恼。欲望就像娇艳欲滴的禁果,引诱多少人趋之若骛,然后又以翻云覆雨之手,将追随者放之荒原,去承受那一片亘古不变的荒凉与寂寞。
欲望的放逐必然要付出代价。而对有理性的人来说,并不是所有的苦难都是我们必须去承受的,也并不是所有的欲望都是可以收发自如的。比如吸毒,我们就不能先去尝试,然后再去靠自己的意志力去戒毒。因此,潘多拉盒子,我们能不去打开还是不要去打开吧!
据说,天神普罗米修斯从天上盗火种送给人类,人类学会了使用火,主神宙斯十分恼火。宙斯决定要让灾难也降临人间。他命令他的儿子火神赫准斯托斯用泥土制作一个女人,名叫潘多拉,意为“被授予一切优点的人”。每个神都对她有所赋予以使她完美。阿弗洛狄忒送给她美貌,赫耳墨斯送给她利嘴灵舌,阿波罗送给她音乐的天赋。宙斯给潘多拉一个密封的盒子,里面装满了祸害、灾难和瘟疫,让她送给娶她的男人。宙斯将这位丽人遣送到人间,众神和凡人正在大地上休闲游荡,其乐融融,大家见了这无与伦比的漂亮女子,都十分惊奇,称羡不已,因为人类从未有过这样的女人。
潘多拉立即去找“后觉者”埃庇米修斯,他是普罗米修斯的弟弟,为人老实厚道。普罗米修斯深信宙斯对人类不怀好意,告诫他的弟弟埃庇米修斯不要接受宙斯的赠礼。可他不听劝告,娶了美丽的潘多拉。潘多拉双手捧着她的礼物,这是一只密封的大礼盒。她刚走到埃庇米修斯近前时,突然打开了盒盖。埃庇米修斯还未来得及看清盒内装的是什么礼物,一股祸害人间的黑色烟雾从盒中迅疾飞出,犹如乌云一般弥漫了天空。黑色烟雾中尽是疾病、疯癫、灾难、罪恶、嫉妒、奸淫、偷窃、贪婪等各种各样的祸害,这些祸害飞速地散落到人间。而智慧女神雅典娜为了挽救人类命运而悄悄放在盒子底层的美好东西“希望”还没来得及飞出盒子,奸猾的潘多拉就把盒子关上了。
从盒里飞出的全是灾祸,它们洒遍人间,幸亏希望留在我们手中,使我们还能忍受这不幸的人生。那么人类的希望在哪里呢?那就是人的意志。也许,人所拥有的对抗欲望的唯一法宝就是意志了。唯有强大的意志力,加上人类理性的判断力,才能紧紧地关紧欲望之门。
庄子以一个哲学家的洞察力,在几千年之前就意识到了欲望之门不能打开。
庄子曰:“子贡南游于楚,反于晋,过汉阴。见一丈人方将为圃畦。凿隧而入井,抱瓮而出灌。滑滑然,用力甚多而见功寡。子贡曰:‘有械于此,一日浸百畦。用力甚寡而见功多。夫子不欲乎?’圃者仰而视之,曰:‘奈何?’曰:‘凿木为机,后重前轻,挈水若抽,数如泆汤,其名为槔。’为圃者愤然作色而笑曰:‘吾闻之吾师,为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吾非不知,羞而不为也。”
这一段文字,出自《庄子》的“天地”。说的是子贡在路过汉阴时,看到一个老人抱着一个罐子到井中取水来灌溉庄稼。子贡感觉这样做效率太低,就告诉老人说,有一种叫“槔”的机械,可以大大提高灌溉的效率,一天可以浇灌百畦。老人不以为然,他说:“我不是不知道这样的机械,而是以使用它为耻”,之所以“为耻”,是因为有“机事”,必有“机心”,有“机心”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则“道之不载”。
欲望一旦打开,就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盒子,无法收回。上面这个故事里的老人不齿于用“机械”,就在于使用了机械会产生投机取巧之心,而投机取巧之心所勾起的欲望一发而不可收。
人们都说,人最难战胜的是他自己。其实,人最难战胜的是他自己的欲望。对于欲望和诱惑,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靠坚定的意志和信念战胜它,所以不要和它较劲,离它越远越好。欲望是不能打开的,打开了也许就收不回去了。
有这么一个故事:某大公司准备以高薪雇用一名小车司机,经过层层筛选和考试之后,只剩下三名技术最优良的竞争者。主考官问他们:“悬崖边有块金子,你们开着车去拿,能距离悬崖多近而又不至于掉落呢?”“两米。”第一位说。“半米。”第二位很有把握地说。“我会尽量远离悬崖,越远越好。”第三位说。结果这家公司录取了第三位。
不错,并不是所有的东西,我们非要去接受不可。你没有必要在不能自拔的时候通过克制自己显示坚强的意志和决心。前面显然是火坑,难道我们非要跳进去弄得遍体鳞伤地爬出来,才能证明自己的成熟吗?
克制自我--别把放纵当自由
“不能制约自己的人,不能称之为自由的人”。这是古希腊著名哲学家毕达哥拉斯的一句名言。毕达哥拉斯不仅是一位伟大的哲学家,而且还是一位著名的数学家。他创立的“毕达哥拉斯学派”就是一个专门研究数学的学派。他们认为,数是世界的本原。宇宙中的一切关系都可以用数的关系来表示,而且这些关系都是和谐的,世界万物的和谐证明了造物主的神奇。因此,只有研究数学,探究出事物之间的数学关系,才能逐渐地接近神,从而把自己有限的生命同造物主--神的无限连接起来。因此,毕达哥拉斯学派研究数学并不是为了实用的目的,而是为了发现和谐,接近神。众所周知,勾股定理在西方被称为“毕达哥拉斯”定理,因为这一定理就是毕达哥拉斯发现的。据说,当时毕达哥拉斯为了庆祝这一定理的发现,竟然举行“百牛大祭”,杀了一百头牛来庆贺这一在当时根本没有丝毫用处的定理。原因只有一个:他们坚信,通过“勾股定理”的发现,自己已经与神明更接近了一步。
了解了这些,我们就不会对毕达哥拉斯学派同时还是一个宗教团体而感到惊诧了。毕达哥拉斯内部的规矩很多,据说,每个新入学的学生都得宣誓,严守秘密,并终身只加入这一学派。谁也不准将知识传播到学派之外,否则,将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毕达哥拉斯学派还有很多禁忌,比如,坚决不吃豆子,不捡掉落下来的东西,不触摸白公鸡,不掰碎面包……可见,毕达哥拉斯学派在探索数学奥秘、追求心灵自由的同时,在生活上对自己也做了方方面面的限制。正如上面那句名言:“不能制约自己的人,不能称之为自由的人”。只有肉体上的欲求受到限制,心灵上才能谋求更大的自由。据说毕达哥拉斯本人在被追捕时,宁死也不践踏豆子,可见其信仰何等坚定!
不错,有所节制才会有真正的自由。毕达哥拉斯对数学本质的自觉追求和他们在日常生活中的节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见他们对自由有着深刻的理解。可是,现代人把自由多理解为外在束缚的消除。这其实是一种误解。因为自由来自内心,而非放纵,如果把自由理解成为所欲为,则恰恰背离了自由的本意。你难道没有看到吗?每一天,我们都听到许多人在谈论自由,仿佛自由是无比荣耀之物。其实,从广义的现状来说,这种自由不过是放纵欲望,为所欲为,不过是低等动物的一种属性,并没有任何尊贵之处。一个人即使再伟大,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像鱼那样自由。人总是有所为,同时又有所不为,而鱼则可以自由来去,为所欲为。世界上所有的国家整合在一起,也不过是海洋的一半,而世界上所有的铁路、车辆,无论是已有的还是将要发明的,都不会有鱼鳝那么自如灵便。稍加思考你就会发现,人所受尊重之处是他的克制,而不是自由。进一步说,即使对低等动物而言,所受尊重的也是它们的克制,而非自由。蝴蝶远比蜜蜂自由,但是蜜蜂更受人尊重,因为它们受制于适合蜜蜂群体秩序的一定规律。
环顾世界,在自由与克制这两种抽象事物中,克制通常更能辉映出人性的光芒。当然,像对待其他事物一样,你绝不可能从抽象的概念中得出最终的结论,因为就这两者而言,若作高尚选择,均能悦己利人;但若作卑鄙选择,则会败坏社会。但不可否认的是,唯有克制能代表高等动物的特征,并使低级动物得以进化。上自传说中执行上帝使命的天使,下至辛勤劳作的昆虫;从相互维持平衡的行星,到为地心所吸引的一粒尘埃,所有生灵,所有物质的力量与光荣,全都体现于服从而非自由。相对于随风飘下的落叶,太阳亦无自由可言。由物质构成的人同样如此,人身自由到来之日,也许就是其灭亡腐朽之时。
众所周知,美国是个法治社会,又是个自由社会,非常重视个人权利的保护。自由是行使个人权利的自由,法治是不得侵犯他人权利的法治。博弈的结果是节制,是人性有规则地释放。以赌博为例,人天性中就有赌的成分,只不过每个人轻重的程度不同而已。在赌场,如果让你赌性释放,你就会发现自己会陷入人性的两难:贪婪与恐惧--赢时贪婪,输时恐惧。其实,明知概率设计和机关设计都无法保证赌场准赢,为什么人还要赌,而且强者稳赢呢?前者只能说明心存侥幸,这是人之天性;而后者是智慧与节制的胜利,他赢的不是赌场,而是那些比自己弱的人。为什么呢?因为他们能战胜自己的贪婪和恐惧。在赌桌上,强者少而俗者众,所以赌场红火。其实,在赌徒眼里,处处可赌,事事可赌,人生无处不赌场,上帝就是那开赌场的人,上帝准赢。
即使圣人也会犯错误,甚至明知故犯。不同的是,圣人不会走远,自省与节制会使他在旁人尚未觉悟或觉察时已然回到正确的轨道。
曾经有位朋友对自己的行为非常悔恨--他好赌,把自己做生意赚来的钱全部输光了,于是他觉得自己再没有翻身之日,整日颓靡不振。他对我说:“原来我赚了那么多钱啊!用来做什么不好啊,可是我却因为好赌全部输光了!我不如一死了之。”
我这样劝他:首先,我问他:“时至今日,如果你还有那么多钱,你会不会拿去赌?”他回答说:“一定会。”于是我对他说:“你根本不用后悔。因为你从来就没有富裕过。如同现在一样,一贫如洗。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伤心后悔呢?”他表示不解。我说:“既然你一有钱就会拿去赌,不做其他事情,那么,无论你有多少钱,全都只属于赌桌。既然这样,你凭什么说自己有钱呢?”他无语。然后,我劝他,有节制地生活,不让欲望完全操控自己,才可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和快乐。就拿赌博来说,不如和自己赌一把,以后再不参赌。那样,你赚多少钱,就有多少钱。所以,不为赌博所累,有节制地生活,才会获得真正的快乐和自由。
这件事说明有节制地生活才会快乐和自由。这个社会,充斥着太多诱惑--金钱、美色、权力……我们只有在这些诱惑面前稳住阵脚,有节制地生活,才能快乐和自由。沉溺于任何诱惑之中不能自拔,都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比如,有的人为金钱所扰,认为钱是万能的。但是,钱是赚不完的,在忙于赚钱之余,不妨放下身心,给家人打个电话,或与朋友们接触,或是放下身心去旅行,让赚钱变得有节制,如此一来,生活顿时变得精彩和放松了。
还是对自由主义深有研究的哲学家柏林说得好:愈是自由的地方,节制愈加可贵;否则自由会成为自由的屠夫。
一念之差--善恶本存乎心
自古以来,黑与白总是相伴而生,光与影总是携伴同行。同样,善与恶也是一母同胎的双生子,相反相成,相互依存,并随时处于转化之中。所以老子说:“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恶也”。
善与恶能够并存吗?你可以试想一下,如果没有恶的存在,你如何才能知道何为善?没有恶的反衬,善的存在也就没有那么明显了。有这么一句话叫“人之初,性本善”,但是我也同样相信“人之初,恶存之”。其实善与恶是一同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在你心中有善念的种子的同时,恶应该也同时在你的心里安了家。至于日后是谁先抢占先机,就要看是哪个先接触到那片纯洁的心灵,哪个在这个“白板”(英国哲学家洛克说,人的心灵是一块白板)上渲染得更多些。任何一个人就算他一生都做坏事,我也相信在他的内心深处,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地方,有那么一块地方是柔软的,而在那块土地上,寄存着善念的根苗。一样的道理,为善之人也不可能心中永远都是善念,在他的心中一定也有着这么一个地方潜伏着恶的基因,一有了外在的诱因,就会疯狂地蔓延和肆虐。
世界上没有纯粹的黑白之分,我们经常看见的,往往是黑白之间相融合的灰色地带。而善与恶也是同样的道理,任何事情没有绝对的善恶划分,大多时候也是善恶掺半的。任何事情都是一体两面,不能以个人的喜好妄下定论。以不同的角度、不同观点来看,事情的定论也许就是截然相反的结果。
春秋时,吴国和越国经常交战。一天,在吴越交界处河面的一艘渡船上,乘坐着十几个吴人和越人,双方谁也不搭理谁,气氛显得十分沉闷。
船离北岸后,一直向南岸驶去。刚到江心,突然天色骤变,刮起狂风来。霎时间满天乌云,暴雨倾盆而下,汹涌的巨浪一个接着一个地向渡船扑来。两个吴国孩子吓得哇哇大哭起来,一个越国老太一个踉跄,跌倒在船舱里。掌舵的老艄公一面竭力把住船舵,一面高声招呼大家快进船舱。另外两个年轻的船工,迅速奔向桅杆解绳索,想把篷帆解下来。但是由于船身在风浪中剧烈颠簸,他们一时解不开。这时不赶快解开绳索,把帆降下来,船就有翻掉的可能,情势非常危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年轻的乘客不管是吴人还是越人,都争先恐后地冲向桅杆,顶着狂风恶浪,一起去解绳索。他们的行动,就像左右手一样配合得那么好。不一会儿,渡船上的篷帆终于降了下来,颠簸着的船终于稳定了一些。老艄公望着风雨同舟、共渡危难的人们,感慨地说:“吴越两国如果能永远和睦相处,该有多好啊!”
这是庄子讲的一个故事,成语“同舟共济”就出自这个故事。但故事中老艄公的话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因为这条船上岸以后,吴国人和越国人又会为了各自国家的利益拿起刀枪,兵戎相见。当时之所以能够同舟共济,“相救如左右手”,是因为“死地”逼出的“活路”。上面故事中的吴国人和越国人在彼此的眼里,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所以说,没有人天生就是纯粹的好人,也没有人天生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好人和坏人的区分实在太绝对了,善与恶往往就在一念之间。正如佛家所说的,善恶发端,仅在人的一念之间。发善心还是萌恶念,全在于当时的处境。所以,佛家总是抱着治病救人的热情拯救世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是明证。可见,佛家对善恶的洞察何等深刻!
一个武士向一个老禅师询问天堂和地狱的区别。
禅师轻蔑地说:“你不过是个粗鄙的人,我没时间跟你论道。”
武士恼羞成怒,拔剑大吼:“老头无理,看我一剑杀死你!”
禅师缓缓道:“这就是地狱。”
武士恍然大悟,心平气和地纳剑入鞘,鞠躬感谢禅师的指点。
禅师说:“这就是天堂。”
所以说,天下只有好的行动,没有好人;同样,天下只有恶的勾当,没有恶人。对这一点阐述最为详细的是明代的哲学家王阳明。他说:“无善无恶是心之体,有善有恶是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意思是说,人之本心本无善恶,做出善恶之事不过是意念之动。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王阳明提出了其著名的“知行合一”的论断。“心之所发处便是行,一念不善,便是恶行”。在这一点上,王阳明的论断是伟大的,也是独特的,因为他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化解了哲学史上有关人性善恶的争论。他把“善行”同“人性本善”、“恶行”同“人性本恶”区别了开来。在王阳明看来,人行为之善恶完全取决于这个人在当时情景下的“一念”之间,而不能由此推断这个人的本性是“善”还是“恶”。对于人的本性而言,是无所谓善恶的,正所谓“无善无恶是心之体”。一个所谓的好人,在某个特定的情景下可能会因一念之差做出恶事,同样,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也可能去做好事。人心难测,更多的时候是一念之差,怎能通过一个行为或一件事情盖棺定论呢?
正如金庸在武侠小说中所告诉我们的:正邪、善恶就在一念之间,名门正派做恶事也是邪教;邪教替天行道、行侠仗义也是正派。不知金庸是否受到王阳明的影响,但其所表达的观点却是阳明先生的。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说,你不是因为是好人,才去做好事,而是因为你一直在做好事,你才是一个好人。
挣脱无聊--跌宕起伏是人生
无所用心,无所事事,没有激情,没有冲动,人因此而感到自己的虚无,自己的沦落,自己的无力,自己的依赖,自己的无能,自己的空洞。人们找不到真正的生活目标,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不知道做什么好。心灵是如此空洞,于是感觉到了无聊。
帕斯卡尔说:“人的本质在于运动,安谧宁静就是死亡。”其本意在告诉我们,世界上最让人不可忍受的事情就是无聊和无所事事。它甚至比劳苦的工作更让人不能忍受。于是,人们就以辛勤的忙碌和游戏消遣来排除自己的无聊,用各种事体来填充自己的空洞,用热闹和纷扰来掩盖自己的心灵空虚。虽然一点点小事就可以刺疼我们,但幸运的是,一点点小事也可以安慰我们,它可以转移我们的思想,使我们开心。
帕斯卡尔说,正是这种忙碌和消遣才是我们最大的不幸和苦难。“唯一能安慰我们的东西就是消遣,可是它也是我们的可悲之中最大的可悲。因为正是它才极大地妨碍着我们想到自己,并且使我们不知不觉地消灭自己。若是没有它,我们就会陷于无聊,而这种无聊就会推动我们去寻找一种更可靠的解脱办法了。可是消遣却使得我们开心,并使我们不知不觉地走到死亡。”就像今天的人们沉湎于网络游戏一样,消遣背后其实是更大的无聊和空虚。所以,消遣是恶,快乐是罪。
帕斯卡尔的这句名言深刻地揭示了人的悲剧性。正如他所说,人最不堪忍受的就是闲适和无聊,当一个人无所事事、无所用心时,他就会感到自己的虚无,从他灵魂深处会出现阴沉、悲哀、忧伤、绝望的情绪。有一个故事是这样说的:一个人死后在路上行走,看到一座城堡,门口的人将他召唤进去,里面有各种各样的珍馐美馔、金银财宝,他无须工作,唯一的生活就是吃喝玩乐。过了一段时间后,这个人开始烦躁不安,想要找事情去做,而门人拒绝了他。他恼怒地说道:“这样的生活,还不如下地狱。”门人笑着说:“你以为这是哪儿?这里就是地狱。”
当人们找不到生活的目标、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不知道该做什么好的时候,就到了地狱。萨特说:“他人就是地狱。”要是帕斯卡尔,他一定会说:“空虚就是地狱。”其实,能够意识到自己的无聊,已然不是真正的无聊。真正的无聊是对最不堪忍受的事情处于完全的麻木。意识到无聊,乃是反省的开始。人的优势就在于他有一种基于伟大原始天性的本能直觉,能够潜在地意识到幸福实际上不在于消遣和娱乐,而在于人生的跌宕起伏。人生不可能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不管是痛苦还是快乐,只要它是真实和强烈的,就是我们生命中的一部分。有泪水,我们才会去珍惜难能可贵的幸福;有奋斗,我们才能细细品味成功的喜悦;有生命的起伏,我们才会在人生的跌宕中感受生命的力量与坚强。
真正的人生应该是一个跌宕起伏的曲线,有高峰也有低谷,这样的人生才是刺激的。这时,你才会真正感到有家可归,感到有依靠,有根基。平平静静的人生,如果连一个浪花都掀不起来,生命中也就少了很多让人回味的切身体验。正如一首歌所唱的那样:“人生是跌宕起伏的,有时候你会觉得事情很坏,但是也许明天后天就会变得很开心,不要放弃就好了。”
奔跑,而不是静止,才是人生的状态。不知道大家是否看过《当幸福来敲门》这部电影?这部电影以生活化的语言和场景真实地诠释了“生命在于运动”的哲理。在影片里,奔跑则成为主人公加纳的生活状态。每个人都在追逐着自己想要的东西,人生是动态的,而静止的人生则是一潭死水,只有时间的自然流失,没有了生命的意义。只有不停地追求,才可以达到自己的梦想。正如这部影片描述的那样,在落魄失意中,主人公加纳没有迷失自己,他给自己一个梦想和未来,站在篮球场内,扶着铁丝网,他对小小的儿子说,当梦想来的时候一定要紧紧地抓住它,绝对不让它溜走。威尔·史密斯(加纳的饰演者)在接受采访时说:“你只要能创造一种东西,不去否认它,你就会获得更多的力量。不管实际情况怎么样,你都要超越它。你必须相信成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加纳就是这样的一种人生状态。
影片自始至终都在奔跑,在梦想的名义下,追求着自己的幸福或者说希望。加纳的梦想是当一名证券顾问,可是,一个高中毕业的穷人,在没有任何知识储备的情况下敢冒出这样的想法本身就是一个莫大的挑战。更何况竞争相当激烈,海选中的20个合格者,在试用6个月后只有一人会胜出,因为名额只有一个。而且在试用期间,没有任何报酬,几率小得令人不抱希望,可是他赢了!正如加纳所说:“只要他们要录取一个人,那个人就有可能是我。”
人生也许正是在这种不懈追求和跌宕起伏中谱写着自己辉煌的篇章。
洞察生死--拷问人生之大限
死亡是人生最大的一个课题,因为死亡是专属于人的。有人说其他的生命也会死亡,不仅仅是人。不错,任何自然生命都有一个衰亡的过程,但是,只有人才会意识到死亡,才会知道自己的有限。所以我说,死亡是专属于人的。
从人类有意识以来,就知道有生必有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死是人类最原始的恐惧,也是所有恐惧的终极指向。生命只有一次,故贪生怕死也成了人的本能与本性。而人生的有限和追求无限的本性所构成的人生的两极,成为人生最大的悖论。于是乎,思考死亡,超越死亡,也就成了哲学永久的话题。哲学离不开死亡,在死亡面前,所有的意义都将消解。海德格尔说:“人们为了躲避责任,争先恐后地躲避到人群中,但无论如何逃避,也逃不过人生之大限--死亡。”在死亡面前,任何人都无处可逃,因为死亡是无人能代替的,只能你自己去面对,自己去承担。也许只有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人们才会意识到世界原来可以是这个样子。在死亡深处,这个世界的“意义”开始像泉水一样向我们涌现,所以,很多伟大的哲学家都痴迷于死亡,克尔凯郭尔甚至说:“学习哲学,就是练习自杀!”
确实,死亡,把人推向了人生之大限。也许只有面对死亡的时候,人们才能够破除一切成见,把真与假、善与恶等界限看得模糊。看过电影《卡桑德拉大桥》的人都知道,在这列火车开往卡桑德拉大桥的时候,其实也就是在通向死亡的途中。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哲学意义上的自由才得以彰显:“他可以跳车逃走,他可以奋起反抗,他也可以一动不动地坐以待毙。然而无论他采取哪种方式,都是其自由选择的结果,都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死亡,在其最深处终于暴露出了人的自由。
以死亡垫底的自由没有人喜欢,于是追求永恒成为了人的本能。正是在明知必死的前提下,人类怀着对死亡的极度恐惧,强烈地追求永生,并为此作出不懈努力,从古到今都不曾停歇。古代的帝王养尊处优惯了,总觉得日子过得快,于是找人炼长生不老的丹药,企图获得永生,而当这一切破灭之后,就催生出了不朽的理念。古人对不朽有三个标准,即太上立德,其次立言,再次立功,并很有把握地认为,只要做到了三条之一,就可以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由于这一标准看得见,摸得着,具有可操作性,于是乎,古往今来的志士仁人、英雄才俊就都不约而同地为实现这一不朽的目标而奋斗不息。
但是,生死轮回的道路并不因为引进了不朽的理念就会变得平坦。因为无从把握又难以预料的命运从来就不会让人们按部就班、妥妥帖帖地经营自己的不朽事业。于是,由于突如其来的噩运,历史就不断上演面对生死抉择的画面,也正是由于所有的生命个体都有着避死求生的本能冲动,人才有了有别于其他生命体的尊严和伟大。有时为了某个自认为崇高的目的,只有人才会逆本能而动,主动选择死亡。就如孟子曾经所说:“生,我所欲也;义,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所以,一旦人们在可以生的时候选择了死,就表现出轰轰烈烈、惊天地泣鬼神般的壮烈,荡气回肠,激越千古,成就了美学意义上的崇高。
当不朽与做人的基本信念不可调和时,是生还是死,这一难住哈姆雷特的选择题常常摆在了人们的面前。而这一难题也由于不朽概念的存在,使得无论是选择生还是选择死都不能简简单单地用勇敢或怯懦来界定。在生死关头,最能显示英雄本色的,通常是选择死,而且肯定会被认为是有勇气的表现,但英雄与否也不能一概而论。比如司马迁,他经过反复的掂量和权衡,以比选择死更大的勇气毅然选择了生,并最终提出了“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的生死观。
西方人有宗教的救赎,认为人死后,灵魂会升入天堂,从而可以永恒。照苏格拉底看来,如果死后化为乌有,则死亡是件幸福的事,因为它表示结束痛苦;如果死后仍有来生,则死亡仍属幸福的事,因为他可不受被放逐或临刑的骚扰。相反,伊壁鸠鲁派则努力破除灵魂不朽之说。他们认为扫除一切不朽的思想,便可消除对于死亡的恐惧感。我们应对自己说:死亡是微不足道的,不管我们活着还是死去,对我们都没有影响。如果活着,我们无需恐惧死,因为生命仍为我们所拥有;如果死去,我们也无需恐惧,因为恐惧乃是活人意识的表现。所以只要我们存在,死亡便不存在,故而我们和死亡永不碰头。
而我们中国人没有这种宗教救赎的文化传统,也没有对死亡进行思辨的哲学思潮,我们只有一个当下的“现实世界”,对死几乎采取了一种存而不论的态度。子路问鬼神之事,孔子淡淡地对他说:“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活人的事你还没弄明白,怎么先想着去侍奉死人?子路不甘心,说:“敢问死。”死亡是怎么回事?孔子又淡淡地告诉他:“未知生,焉知死?”连生的道理还不明白,怎么能够懂得死?即使人固有一死,也有轻重之分,有的重于泰山,有的轻如鸿毛。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只要能和自己的亲人、家庭、民族、国家的责任和事业结合在一起,就能获得永恒的价值。
追求过程--人生的意义仅在过程中
西方有一个悠久的宗教传统。宗教是什么?马克思曾经说:“宗教是无奈心灵的叹息,是无情世界的情。”心灵为什么无奈?我想说,人生的有限是人最大的无奈,人生之大限--死亡在不远的前方等着你,不屈的灵魂永远拖着一个沉重的肉身。世界为什么无情?因为这个世界早晚会抛弃你,而且丝毫没有留恋和怜悯。
为了克服对死亡的恐惧,西方人发明了宗教,宣扬“灵魂不死”和“来世的幸福”。正如托马斯·阿奎那所说:“人生在世,不过是匆匆的过客。”在他看来,自然的道德生活可以使人得到尘世的幸福,但这种幸福是暂时的、虚幻的,只有神性的德性生活,才能使人获得永恒的、真正的幸福,即来世的天国幸福。上帝是西方人的精神支柱。他的存在及神圣给生活在尘世中的人以慰藉,让人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死亡不可怕,因为人死亡以后会上天堂;这个神秘的世界并不可怕,因为上帝创造的这个尘世是和谐的,只要人发挥自己的理性,就能够认识到这种和谐;人遭受苦难并不可怕,因为上帝并不会抛弃他的任何一个子民。
可是,宗教的虚幻性早晚会被戳穿。当人们压抑自己,以求天国的幸福的时候,尼采喊出了他那句惊世骇俗的呐喊:“上帝死了!”尼采是一个狂人,在他看来,上帝的存在不过是一个“皇帝的新装”,是人自欺欺人地为自己树立的虚幻偶像。他杀死上帝,是要杀死在西方统治了两千多年的基督教传统。正是因为活在上帝的阴影中,人才认识不到自己的价值。杀死上帝,就是让人从这种阴影中解脱出来,赤裸裸地面对自己,由自己来开拓自身的价值。所以对尼采来说,悲观是以乐观为方向的,而乐观又是以悲观垫底的。
上帝死了,对西方人来说,可是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上帝死了,人怎么活?人生在世的困境被毫不留情地暴露了出来。上帝不再收容人,人的前途在哪里?他就像一条来自北方的狼,孤独地走在荒芜的沙漠中,脚下没有现成的路,只能靠自己去开拓,自己去行走,自己去负责人类获得自由的同时,也得到了惩罚,因此才走得如此艰难。
“人生在世,不过是匆匆的过客”,当尼采杀死了上帝,这句话好象应该改写了,应该改写成“人生是一个过程”。人是不可能永远活在世上的,无论你是超级富豪,还是一介平民,都逃脱不了人生之大限--死亡。而且,你死后,也不再会有上帝收容你,所以,人生的意义就在这个旅行的过程中。托马斯让我们把幸福寄托于来世和上帝,把追求尘世幸福的行为和想法看成是邪恶的,其实是让我们否定现在,活在一种期待中。殊不知,人生的旅行并没有什么终极的目的地,耽误了路边的风景本身就是浪费生命。
生命是一种过程。生命本身其实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是你自己赋予你的生命一种你希望实现的意义,因此享受生命的过程就是一种意义所在。
尽管事情的结果值得关注,但是做事情的过程却是更加重要。因为人生的意义就在整个过程中,并不存在一个终极的目的。人的生命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死亡,如果说我们忙碌一世是为了死亡,岂不是一件非常荒诞的事情?世界上很少有永恒,大学生谈恋爱,每天都在信誓旦旦地说我会爱你一辈子,这实际是不真实的。统计数据表明,大学生谈恋爱的100对里有90对最后会分手,最后结婚了的还有一半会离婚。你说爱情能永恒吗?所以最真实的说法是:人世间没有永恒,真正的永恒永远在上帝居住的地方,它不属于世间。就爱情而言,只要“我今天,此时此刻正在真心地爱着你”就已经足够了,明天也许你会失恋,失恋后你也许会体验到失恋的痛苦。但所有的凤凰都是涅盘而来,这种体验本身就是全部的意义,它将作为经历丰富你的人生历程。
看过一部名为《童梦奇缘》的电影。影片中儿童总盼望成为大人,可他不知道,大人们也渴望成为儿童。于是,作为儿童的小光偷了神秘科学家的药水,他的目的,只是变成一个大人,就可以离家出走。可是变成大人的小光,却发现了他从来不曾想到、也不可能想到的大人的无奈。透过他的眼睛,我们看到了李老师和副校长的偷情,看到了下班后父亲和副校长躲在游戏室里打游戏,看到了父亲身为男人的无奈和后母与母亲作为女人的悲哀。他本来还应该看到许多他未曾看到甚至想也想不到的事,但影片没有给我们更多的选择,它只抛出了一个装了少许物件的口袋,让我们自己去把它填满。而我们每往里边填充一样东西,我们的肩上就多加重了一份负担,许多人自杀身亡,与这负担的加重也许不无关联。
小光用几天时间,走完了别人几十年的人生。他的口袋里背着别人几十年积存的物件,这对小光未免残忍。可是回头的路是没有的,从生命诞生那一刻起,死亡就成为一条不归路。这是一条唯一的路,别无选择,人的每一步都在向其不断迈进。我们贪恋生命,锻炼身体以求长寿,但生是人类的敌人,时刻都想把人戮于马下,死是人类真正的朋友,时刻都想把人紧紧拥抱。但我们这些善男信女,在本能上却都是愿意亲近敌人,疏远朋友。正如影片里的那个科学家所说:生命是一个过程。可悲的是,它不能够重来;可喜的是,它也不需要重来。
不错,人生是一个过程,它的开端和结束都不神秘,神秘的是这场人世间的旅行。它就像一个断开的圆,一端是生,另一端是死。人们用嘹亮的啼哭昭示生的痛苦,用无奈的呻吟表示死的痛苦。但如果无生无死,便没有那段美丽的过程。换句话说,没有生与死的痛苦,便没有人生的欢愉。痛苦是两个点,而欢愉却是一条线,所以生而为人,仍然是幸运的。
有一句名言说:“人从一生下来到死去,这中间的过程,就叫幸福。”是的,生命只是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有鲜花和掌声,也有荆棘和泪水,有欢乐,也有痛苦,而我们为了追求那醇美如酒的欢乐,就必须忍受那酸涩如醋的痛苦。而生命的意义也就在无尽的追求之中,在追求中创新,在追求中超越,最终给生命一个最美的诠释。
人的一生就如一盏点燃的灯,迟早都会熄灭,而死亡就是熄灯之时。但仔细想来,其实死亡并不是上帝对我们的惩罚,而是命运之神对我们的钟爱。如同我们需要睡眠一样,我们同样需要死亡。正是死亡的黑暗背景才衬托出了生命的璀璨光彩,正是死亡的警钟让我们绷紧了生命之弦。试想,如果生命是无限的,没有了死亡,那么活着又有多大的意义呢?
所以死亡并不可怕,无非是生命的长眠。而在长眠之前,我们应该珍惜我们拥有的每一天,想清楚到底什么才是我们该追求的,什么才是能让我们真正快乐的。是物欲,是名利,还是灵魂的安宁?
还是让我们用心聆听天籁圣洁的歌声吧!永葆一个清爽净透的灵魂,始终微笑着善待生命,享受生命,珍爱生命,超越生命,在岁月的风霜雪雨中轻松安然地走完一世的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