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何老爷出了院子,凉风一吹,不知怎么的想起了源哥儿,这孩子,在三个儿子中是最肖自己的,读书用功严谨。
想到这里,又想到源哥儿的姨娘,虽然源哥儿是像了自己,但这佟姨娘也没少在源哥儿身上花心思,是得奖励一番,想起来,也有许久不曾去过她的院子了,倒不如今日走上一遭。
想着便命守在院子外的小厮领路,往佟姨娘的院子去。
佟姨娘今日光站在太太和老爷身后当布景了,饿了半天,这时正在胡吃海塞。
听人说何老爷来了,一惊之下差点没噎死。
连忙叫丫环收了桌子,又匆匆的洗了把脸,也不上脂粉,就出去迎何老爷。
一边心如擂鼓:这何老爷,不是早就不好佟姨娘这口了吗?怎么又来了?不会要自己履行暖床的义务吧?不要啊!虽然这身体对何老爷是挺熟了,但她心理上可真和他半分不熟。何老爷虽然也是个美中年,但她不好他这款,要真给他上,那可是倒尽了胃口。叶乐乐前世也有过男友,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了,但怎么着,也得是自己喜欢的人才能心甘情愿吧?就算是在其位,但她也是个有底线的人啊啊啊!
这边心里直做呕,面上却一点也不带的迎着何老爷盈盈一拜:“老爷怎么想着过来了?”
何老爷以为她是撒娇发嗔,仔细抬眼看了看她。杏眼桃腮,体态轻盈,倒也看得过眼。不过何老爷的口味向来是偏向娇花的,安姨娘这样十六七岁,活泼脱跳,轻轻的抚过皮肤都能渗了一抹红,嫩得跟掐得出水来似的,才最合他意。佟姨娘就算是发嗔,也少了几分风情。
这时对着佟姨娘,便淡淡的:“想着许久未来,便来看看。”
佟姨娘看着他对自己兴趣不大,微微松了口气,一在把何老爷迎到屋里去,奉了杯茶上来,才真诚的道:“老爷,妾身年纪大了,早不敢奢望老爷的宠爱了,倒是安妹妹年纪轻,膝下又没有孩儿,老爷更该垂怜才是。”
何老爷有些诧异:“你何时有这种胸襟了?”
“也都老大不小了,早过了争风吃醋的年纪了。”
何老爷有些满意:“这样也不错,一家子和和气气的,源哥儿也省心,以前你可是……”说到一半,不说了。
佟姨娘半点也不尴尬:没关系,您尽管说,我HOLD住受得起,我就当说的不是我。
何老爷看她态度从容,不禁有了两分喜欢。
佟姨娘殷勤的请示:“您要不要到安姨娘那去?我让小丫环去报个信,老爷今晚光喝酒了,安姨娘若能提前知道,也可备些醒酒汤和夜宵。”
何老爷以为她欲迎还拒,似笑非笑的握住了她的手:“珠儿,今日老爷就在这里歇了。”
佟姨娘只觉得手背上一片滑腻,像触到了蛇皮似的,禁不住就想把手往回抽。
何老爷微一用力握住,就着灯光细细的看她疑似羞涩的神情:“灯下看美人,越看越销魂……”
佟姨娘不禁打了个寒颤。强笑道:“老爷,源哥儿还在挑灯夜读呢,虽然有先生指点,但先生怎比得上老爷满腹才华?老爷许久不来,不如先去指点源哥儿一二。妾先去给老爷煮碗醒酒汤……等着老爷……”
最后这四字,说得她自己都羞愤欲死,何老爷却骨头轻了几两,真被她说动了:“也好,”说着便在她手背上轻摸了两把:“我先去看看,你可要快些。”
佟姨娘低眉敛目的扶着何老爷站起来,送了他出门,才忍不住用帕子擦了擦手。
双奇在一边,喜滋滋的:“姨娘,老爷可见得是十分喜欢姨娘呢。”她在佟姨娘身边服侍许久了,以往何老爷来,也就是吹灯睡觉,像这样言语撩拨还真没有。
佟姨娘盯着双奇看,双奇反应过来,禁不住脸上一红,她再放肆也还是明白:她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说起这种事来,确实露骨了!
佟姨娘却没多说,拧着眉在屋里踱来踱去,最后灵光一闪,站定了脚步,慎重的对双奇道:“你到安姨娘院里去,就说老爷今儿歇在我屋里,檀云香却没了,这大半夜的,不好去找婆子领取,要向她借上二两。”
檀云香素有舒眠静心的功效,何老爷向来依赖,是以各姨娘屋里都备着。
此时佟姨娘却说没有了,双奇有些疑惑,明明还有一匣子的。
她脸上飘过一丝疑云,一瞬间又云开见月,兴奋起来:“奴婢明白了,姨娘是想告诉安姨娘,不只她才受宠——”
佟姨娘佯瞪了她一眼,双奇立时笑眯眯的住了口,给佟姨娘福了福身,竟是有些兴奋的领命而去。
佟姨娘待她一走,塌下肩来,心中愁苦:也不知道这安姨娘傲到什么程度,又强到什么程度?
心中不安,手上却不能停。由连芙连蓉打下手,挽起袖子,下了小厨房,迅速的备下了醒酒汤与几样小菜。
佟姨娘风情上比不上安五姨娘,学识上比不上苏四姨娘,逢迎上比不上赵三姨娘,温婉上比不上刘大姨娘,却有两个优点,做得一手好针线,做得一手好菜。她这一手菜式,连家中灶房的菜嫂子都是比不了的。现任佟姨娘承袭了原任的记忆,还好前世也不是厨房白痴,摸索着做出来几道小菜,倒也像模像样。
佟姨娘把菜摆上炕桌,故意慢手慢脚的不去梳洗。
何老爷到源哥儿屋里坐了一阵,袖着手又回来了。
待客原本就是酒多饭少,吃得不舒坦,这时看着一桌热气腾腾的小菜,倒也有了些食欲。一撩下摆坐上炕,转眼瞧见佟姨娘又端着碗热汤过来了。
她小心翼翼的慢慢走着,一面不错眼的盯着汤怕撒了,一面笑道:“老爷先喝这碗醒酒汤。”
何老爷看她一身微有些烟尘味,脸上略泛着些油光,头发也乱了几络,不由道:“你何必急促至此?脸也不及擦一把。”
佟姨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何老爷总不至于抱着个脏婆娘就下嘴罢?
嘴上却道:“不好叫老爷久等。”
何老爷不禁有些感叹:“还是珠儿知道体贴。”
佟姨娘嘴角一抽,强自镇定,将汤放到何老爷面前,在炕桌对面坐下,一手扶着袖角,一手拿起筷子给何老爷布菜。
何老爷一碗热汤下去,舒坦许多,再进了几箸菜,便称饱了。
佟姨娘一脸可惜的看着满桌子的菜:“老爷不如再进些?”
何老爷身子向前倾,握住她一只手:“老爷现在想进的,可不是这些……”
佟姨娘僵住,看着何老爷,这男人微勾着唇角,目光深沉——真是好一副自命风流的模样。
她干干的笑了几声:“婢妾一身的烟薰火燎……”
何老爷眼神一动:“我记得你这有个大木盆,不如我们来洗个鸳鸯浴。”
佟姨娘心中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洗你娘的鸳鸯浴!
正欲哭无泪,连芙突然在门口道:“老爷,姨娘!安姨娘院里的连红来了,说是安姨娘的心疾又犯了,要请老爷过去看看呢!”
何老爷一听,立即下了炕:“我这就去看看。”
一边快步走到了门口,忽又回过头来,对佟姨娘有些歉疚:“梅仙这毛病,娇气的很,我得在一边看着才行。”
佟姨娘肃容道:“老爷何出此言,我岂是不分轻重胡乱争风之人?安妹妹身子要紧,老爷赶紧去吧。想来此时,安妹妹只想老爷陪着,婢妾就等明日再去瞧安妹妹。”
何老爷点点头,忧心安姨娘的身子,匆匆的去了。
佟姨娘舒了口气,软倒在炕上。
半晌双奇恨恨的撩了帘子进来,赌气道:“姨娘,双芙这丫头反了天了!明晓得安姨娘不过是寻个借口坏姨娘的好事,她死活就是要来通禀,说是万一安姨娘真有什么事咱们担待不起!呸!有什么事不请大夫请什么老爷啊?以为自己是西子,三天两头的心疾,这毛病,看不见摸不着,她说来就来,她说去就去,尽管拣着时候发作!”
佟姨娘慢吞吞的摸了条帕子,擦了擦额上急出来的冷汗,这才道:“行了,我就没想争这个宠,横竖吃的用的,别人有的,咱们也不会短了去。何必争这口闲气。她十六七一朵花的年纪,老爷不宠她才叫没天理,咱们只管安生度日就行了。”
双奇仍是愤愤不平,佟姨娘心想,不抚平了她这口气,日后不知还要生出多少事来。便缓声道:“你为我不平,我也知道。只是如今我年纪也大了,并不在意这些。只盼着源哥儿好。心平气和,少招惹事非,好日子在后头呐。”
双奇咬了咬唇,终不再说什么了。
佟姨娘心中一动,朝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双奇依言走了过来,佟姨娘拉了她的手,上下打量。
双奇今年十五岁,面容只能说清秀,但身段却是凹凸有致,一身肌肤白皙柔滑,底子还算不错。如果注意妆扮,突出优点,必然也是清秀佳人一枚。
她这个年纪,在古代,正是嫁人的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