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之内欲望之外
走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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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皮肤上有一个四方的印记。淡蓝色的底子,外镶一圈白边,内嵌几行黑字——房屋租赁治安许可证。这是一个印记,不是胎记。胎记是天长的,印记是后天补的。
这个印记的有效期自二零零一年七月二日起至二零零三年七月一日止。
我是一间房间,一间允许被租出去的房间。
首先我想说明一下,房间和房子是不同的两个概念。
房间是属于人的。但人只有在它的里面,才能看见它的范围。
清晰的一条线段笔直向前,然后拐一个直角,再笔直向前,再拐一个直角……一直向前走,它以为自己已经走得很远了,于是开始放心大胆地勇往直前。然后它看见了,当初的起点就在原地等着。它在一点一点地靠近。惯性,让它没有力气再拐出一个新的直角。
就算拐出了一个新的方向,又能怎样?拐到千山万水远,在它未知的未来,还是起点在耐心的等着。
一个房间的起点,总是与终点会合。
关于一个点的离开与回归,最终形成了线,线再构筑成面,于是生成一个封闭的空间。这个空间首先和视觉有关,其次和声音有关,最后和心理有关,有时也会沾上些特别的气味。它无关于真实。
一个正常发育的人是可以移动的。移动需要空间。在人们想到这个问题之前,空间已经是一种存在。它属于每一个人,因而也就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从理论上说,一个人的空间只能让一个人存在。但是这一个人,并不固定。为此人们必须活动着,离开与进入。于是产生了需要,需要明确一个属于自己个人的空间,离开与进入的时间、对象,都由自己决定。
房间因此产生。
这样的房间有很多很多。一天中的许多时候,不同的人们在不同的房间里活动,出出进进。有些完全忘了,有些深深记得。
而房子的外观轮廓表明它具有明显的公众性,它呈现在公众视线下,有颜色有形状有年代的痕迹。有战争有离乱当然也有和平年代的检修。夏天的清晨鸟立在屋檐上唱歌,冬天的黄昏叶子落到瓦楞里等待下一阵风。一个完整的表面和周围的环境之间有着种种的可能性。
有了房子的遮护,房间得以隐私。就像在人平静的表皮之下有另外一个世界在活动一样。
房间是活的,房子是死的。可是房间无法诉说,从它那里走出走进的人代表了一切情绪,那些人剥夺了房间表达自己的权利。而房子,它无须任何人为它代言,它所有裸露在外的东西表明了它所经历过的一切。
这就是房间和房子的区别。
一个人的生活离不开房间。
我就是这样的一间房间。
我存在已经有些年头了,过去的画面很多,多得记不清了。这可不是我的记忆力衰退,实在是发生的事总是雷同。雷同累积雷同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