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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受欺凌

红房子是一个方方大大的房间,里面陈设着深色木家具,铺着一张红色厚地毯,有一张巨大的床,屋里的红色窗帘永远遮住窗户。屋里很冷,因为里边难得生火;它也很静,因为离婴儿室和厨房都很远;庄严肃穆,因为很少有人进来。九年前,里德先生就是在这间屋子里魂归天国的。他的模样我已记不大清楚了,不过我知道他是我母亲的亲兄弟,他在我父母双亡成为孤儿时收养了我,而且在临终时也曾要求里德太太答应像对待亲生骨肉那样抚育我。也许里德太太认为她已经遵守了诺言,在我看来她的确在养活着我——像对待房屋周围的草木一样。是呵,对一个外来者——在丈夫死后更与她毫不相干的人,她又怎么可能真心喜欢呢?对一个不是发自内心却又被诺言约束着的人来说,这一定是件叫人厌烦的事。

当然,我毫不怀疑——倘若我的舅舅里德先生还健在,他们肯定是会对我好的,更不用说遭受如此的虐待了。呵,那窗外跳动着的亮光,该不会是里德先生不安的英灵在注视着我吧?

这些可恶的人哪,怎么忍心让可怜的里德先生在阴间的灵魂也得不到一丝的安宁呢?一想到灵魂的事,我不禁打了个冷战。我把挡在眼前的发梢向后拢了拢,抬起头来,竭力打消心中恐怖的怪念头,担忧起自己目前的处境来。我开始盘算采取什么方法逃脱这困境——比如说永远不吃不喝,听任自己渴死饿死——听起来这么做很荒唐,还不如设法离家出走的好。

我不能肯定她们是否真的把门锁上了。我打定主意,慢慢站起身来,摸索到门跟前试着想打开它,赶紧逃出这可怕的屋子,我并不想在这里与舅舅的鬼魂相遇。天哪!真锁上了!从来没有哪个牢房比这儿关得更牢固。跟随着失望而来的是无形的恐惧,我感到好像有什么阴冷的东西正在向我袭来,我觉得压抑,透不过气来,我再也无法忍受了。

我被打倒,磕破了头,现在头还在疼,血还在流。约翰无缘无故打我,却没有人责备他。不公平!不公平啊!我不由自主地拼命大喊大叫起来。

忽然,墙上闪过一道亮光,多半是有人穿过草坪手中的灯笼发出的光。我冲到门口,拼命地摇锁。外边过道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钥匙一转,白茜和阿葆特走进来。

“爱小姐,你病了吗?”白茜说。

“多可怕的声音!一直刺透我的心!”阿葆特嚷道。

“带我出去!让我回婴儿室去!”我大声喊叫,抓住白茜的一只手。

“她是故意大喊大叫的,”阿葆特带着几分嫌恶的神气断言道,“叫得真难听!如果她痛的要命,还情有可原,可她只是想把我们都叫到这儿来罢了。我看透了她那套鬼把戏。”

“这都是怎么回事呀?”又有一个声音严厉地问道,是里德太太从过道上走来了,“阿葆特、白茜,我记得吩咐过你们,要把简·爱关在红房子里,直到我亲自来看她。”

白茜和阿葆特就这样被支走了。里德太太见我发疯似地哭泣,很不耐烦,二话不说便猛然把我推回去,锁上了门。我听她大踏步地走开了。她走后不久,我的脑袋好像旋转起来,我昏倒在地上。

我记得,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仿佛刚刚做过一场极其恐怖的噩梦。我看见面前有一团烈火,中央横过一根又粗又大的黑色桥梁。我还听见有人说话,那声音是空洞洞的,疑惧和恐怖弄得我神志恍惚。不久,我觉察到有人把我抱起来,以前从没有人这样小心地扶过我。我把头靠在枕头或他的手臂上,觉得很舒服。

又过了五分钟,迷惘的烟云消散了。我很清楚,我是躺在自己的床上,那团火是婴儿室里的炉火。现在是半夜,桌上点着一支蜡烛。白茜站在床脚上,手里端着一盆水。一位绅士坐在我枕头边的椅子上,正低着头看我。

我知道屋里有个陌生人,他既不是盖茨海德府上的人,和里德太太也没任何关系。我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宽慰,觉得自己得到了保护,安全了。我的目光离开白茜,转过去仔细打量那位绅士的脸。我认识他,他就是开药房的劳埃德先生,有时候佣人生了病,里德太太就请他来。她自己或孩子们生病时,请的却是另外的医生。

“瞧,我是谁?”他问。

我说出他的名字,同时朝他伸出手去。他握住我的手,微笑着说:“你不久就会好的。”

随后,他嘱咐白茜要多加小心,夜里千万不能惊扰我。接着他又嘱咐了我几句,并表示明天还要来,然后就走了。我感到这屋子陡然间黯淡了许多,心情不禁又变得沉重起来。

我虽然觉得身体很虚弱,但我知道这并不会要了我的命,真正致命的是我深深地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心灵痛苦,当我再次面对眼前这些熟悉的人和物时,不可名状的悲伤又在我的心头漾起。

也许是出于怜悯,或者认为我已不久于人世吧,白茜在与我说话时不仅不再粗声粗气,而且也变得殷勤礼貌了。这虽然让我多少有些感到受宠若惊,但我还是因此感到快活了不少。

第二天的中午时分,我才从虚弱的昏睡中醒来,挣扎着坐到了壁炉边。我听到里德家的孩子们出门的声音,不禁觉得有些高兴。白茜一边帮我收拾散落的玩具、整理床褥,一边对我说上一两句亲切体贴的话,还为我拿来精心制作的果酱馅饼——过去就连看一眼的权力都是没有的。这种宁静与温馨,对一个饱受折磨的人来说差不多该是天堂了吧,但这一切在我看来只是徒劳的恩惠,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就抚平我受伤很深的心灵,一切都来得太晚了,就好像其他许多日思夜想却屡屡破灭的期望一样。

白茜帮我拿来平时最爱看的《格里佛游记》,这本书我曾一遍又一遍津津有味地仔细读过,伴我度过许多枯燥无味的时光。但在此刻,那些奇妙的插图不再具有以往从未落空过的魅力,变得怪诞而乏味起来。我只好把书合上,放在未尝一口的馅饼旁边。这时,白茜在一边又哼起了她那熟悉的歌谣,尽管她的声音仍像过去一样甜美动听,我却发现它的调子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泪水不自禁地滑落下来。 hNuwFUpvkX0m49feWMC8/L+BeIHsEFQxcDI65kF24rdSfWjB337YsHvXNRKd8wz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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