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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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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一派热闹，程以暮的手机在这时候突然响起来，不仔细的话根本就不会发觉。可是他还是注意到了，起身走到露台，夜色笼罩着整座城市，繁星点缀着暗夜，城市在星光与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以暮，你在做什么？”电话那端传来顾今笙轻动的声音。
程以暮眯了眯眼，夜空璀璨，星光微凉，“看星星。”他听见那端传来一串咚咚的脚步声，顾今笙一定是赤脚跑阳台去了。
果然。
“原来今晚的星星这么多。”她浅浅笑着，声音清脆，伴着一个响亮的喷嚏声。
程以暮皱了皱眉，沉声说道，“回房间，早点休息。”
顾今笙明显有些失落，“以暮，再陪我说说话吧。”
程以暮心一动，余光看到玻璃门后方靠近的身影。“我明天就回来。”
顾今笙还想再说什么，终究抵不过他的挂断电话的速度。以暮啊，以暮啊。我都知道了，我们该结束了。
程以暮靠在栏杆上，风吹拂在他的脸上带着丝丝凉意。
他们的爱情终究抵不过现实。
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顾今笙的经历太多，其实她并不像她给人感觉那般，明朗只是外在的标志而已，真实的她其实很敏感。
屋内一片漆黑，厚重的窗帘挡住了一切光源。顾今笙静静的靠在沙发上，手边放着她的手机，偌大的客厅只有她浅浅的呼吸声。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好像一尊雕塑一般。
她紧紧的抱着双腿，缩成一小团，仿佛这样就能保护好自己了。顾今笙很瘦，她缩在那里，蝴蝶谷优美的凸起，让人忍不住想轻拍一下，问一句：你怎么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轻轻的动了动僵硬的身子，双腿像有万只蚂蚁在流窜一般，麻痛的难受。可是这份难受始终抵不过她心中的那份锥心之痛。脑海里画面不断的播放着。
“顾小姐，今天又来打扰了。我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希望你能主动和以暮分手，你们不适合。”
顾今笙双手捂着脸，纤细的十指紧紧的按着脸颊。
她一直都不敢深信，可是这一刻她不得不信。
起风了。
天气预报说明日会大降温。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顾今笙摸到手机，手机发出微弱的光芒，1点08分。
又是新的一天了。
她慢慢地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冷风嗖嗖的吹进来。冷风灌进了五脏六腑，她竟有种酣畅淋漓的痛快。
开始的时候她曾潇潇洒洒地说过，你若不惜，我亦不爱。
可如今，一切变得如此讽刺与可笑。
顾今笙想着那晚他在电话里说的话。他说他在看星星。是不是她也在呢？
顾今笙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
寂静中，门突然打开。顾今笙下意识的转过头。她看着黑暗中的那抹身影，“你回来了？”
客厅的水晶灯全亮了。晕黄的灯光，让她的眼睛莫名的疼痛。她的声音哑哑的，好像干渴了一个世纪。
程以暮微微一愣，“怎么还没有睡？”
顾今笙咽了咽喉咙，“天气预报说有雨，我听见风声，就起来关窗户了。”
程以暮换上拖鞋，一步一步的走进来。
顾今笙望着他，许多话卡在喉咙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来。
“你——你要不要去洗澡？”过了许久，她终于问出了一句。
程以暮坐在沙发上，隔着短短的距离，顾今笙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淡淡地酒味还有隐隐的香水味，以前她当做是他的应酬而已，原来并不是每次都是。
程以暮微微垂着头，脸上隐约可见的疲惫。顾今笙静静的凝视着他。他沉声说道，“早点休息吧。”
顾今笙什么都没有再说，她回了房间，躺下，竟然安然的入睡了。
半夜的时候，她醒来，伸手摸了摸身边的位置，一片冰凉。顾今笙起身拿着毛毯走到客厅，他静静靠在沙发上。顾今笙轻轻的为他盖上毛毯。
微微叹了一口气，原来这就是她和他的结局。
第二天早上，顾今笙如往常一般去了单位，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只是今天她在路上擦了车。顾今笙瞥了一眼那车，眼角抽抽的疼。
真是出门不利。
车里的人走下来，是个中年人，他看着顾今笙。
顾今笙没有多说什么，“不好意思，我赶着上班，你放心了，该负的责任我都承担。”她利落的写下了自己的联系号码转身上车就走了。
“先生，这是那位小姐留下的电话。”
虞季东抬眸淡淡的扫了一眼那张纸片，嘴角淡淡的动了动。
小张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不光是刚刚那位小姐行为奇怪，虞先生今天也奇怪的很。
到了单位，一切如常。大领导出去了，今天也算轻松。离她毕业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已经签了单位，要到7月正式上岗。她现在来这里是提前预热，当然是没有工资的。
百无聊赖的翻着网页，无意间就看到一则娱乐圈的新闻。
“叶天澜生日，男友现身，疑似信阳的总裁。”顾今笙看着记者抓拍的照片。她细细的看了好久，觉得这记者的技术还真不错，竟然将这照片拍的如此唯美。
两人真是相配极了。
顾今笙捧着水杯，静静的喝着水。
晚上下班时，她去超市买了很多的菜。顾今笙烧的一手好菜，这个很好有人知道。周末去程以暮那时，她总喜欢亲手去做。两个人在一起用餐哪怕不说话她总觉得有种家的味道，而这就是顾今笙内心深处最渴望的地方。其实程以暮总是很忙，顾今笙又是学生，两人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其实她也不知道程以暮今晚会不会回来。只是她想做一顿完完整整的晚餐。权当做是纪念吧。
只是也许注定他们不能在一起用餐了。
程以暮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来。他看到满桌的菜，眉角微微的皱了皱，“怎么没有打电话给我？”
顾今笙默了几秒，终于抬头望着他。客厅的水晶灯光刺得她的眼睛生疼。他立在那儿，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她明白是什么变了。
顾今笙浅浅的牵了牵嘴角，“喔，突然想吃，就自己做了。不知不觉就做了这么多。你要不要吃？”
程以暮望着她，今笙的皮肤很白，那张脸白皙的几乎没有一丝杂质，除了右脸颊有一个细细的指甲印，其实那印子几乎看不出来了，只是细细盯着瞧才能隐约看出。程以暮偶然听顾今笙提过，那是她在福利院时被其他小朋友抓的。
他慢慢走过去，坐在她的对面，“我吃过了。”
顾今笙怔愣几秒，脸色的表情没有一丝遮掩，“那我开动了。”她足足吃了一碗饭，其实她根本不知道食物的味道了。
“今笙——”他轻轻的叫了她的名字。
顾今笙静静的等待着，她紧紧的握着筷子。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程以暮沉声说了一句，“别吃了，一会儿胃难受。”
顾今笙只觉得整个胸腔都溢满了酸水。她想朝他勾起一抹笑意，可是这么简单的事她就是做不出来。
顾今笙努力的平复好自己心情，她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往前看，往前看。
“以暮，我们分手吧。”她说，轻轻的，每个字几乎没有一丝力气，可那是她用尽了力气才说出口的。
程以暮怔怔的望着她，眸子沉了沉。“今笙——”他叫着她的名字，如同往昔一般。
顾今笙这回终于勾出了一抹笑，“以暮，你母亲来找过我。”
他们在一起多久了。算算时间，快三年了。如果彼此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三年，还好，不长。她暗暗的呼了一口气，最好的青春的年华。
顾今笙是个坚强的姑娘，她可以如此坦然的面对这一切，主动和程以暮提分手，就可以看出来。
顾今笙从程以暮那里搬走了。原本她就住校，因为大四实习，程以暮那边离她单位近，她才搬到他那里住的。既然分手了，她也不想再有牵挂，程以暮给她的东西她什么都没有拿，只带着自己平常的衣物离开了。
回到宿舍，真是人事变迁。
“咦，今笙，你怎么回来了？”纪默提着水壶进来看到顾今笙诧异的问道。
顾今笙拿着抹布擦着桌子，“分手了。”
“靠！”纪默暗骂一声。“真的假的？”
顾今笙没抬眼，没回话。
纪默走到她身边，微微弯腰瞅着她，见她眼睛红红的，转念一想，“那啥，你吃过没有？我带了一份鱼香肉丝饭。”
顾今笙翻出调羹，去洗了洗拿过盒饭，没几下一盒饭一粒不剩。她抬眼无奈的望着纪默。
纪默抽了抽嘴角，“我还有泡面。”
顾今笙沉默的坐在那儿，纪默陪着她。她过几天就把东西搬到研究生宿舍，所以宿舍这两天被她折腾的乱七八糟的。
“对了，我们是八号答辩。”纪默把桌上的通知递到她手边，“今年的奖学金院里不发了，留着聚餐。”
顾今笙漫不经心的恩了一声，“我的事先不要告诉范染，等过几天我在和她说吧。”其实就算她不说，范染很快也会知道的，谁让叶天澜是大明星呢。
纪默挠了挠短发，心想她是最不会安慰人的，偏偏宿舍另两个人都不在。
顾今笙没有想到，她竟然能一夜安眠。早晨起来的时候，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竟有种认不的感觉了，恍惚的陌生。
岁月早已把最初的自己给磨平了。
想当初和程以暮在一起时，顾今笙一直都觉得不可思议。三年的时光终究成为了一缕悲伤的回忆。
尘埃落定的结局。
程以暮还是舍弃了她。顾今笙默默的抿了抿嘴角，这是她第几次被舍弃呢？一出生就被送往孤儿院，再从孤儿院到顾家，又被顾家送走。如今，程以暮也是这样，放开她。
顾今笙第一次深深地觉得自己真的很背运。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活着。
分手，地球依旧再转，日子依旧要过。
可是身边无端端的少了一个亲密的人，整颗心也落空了。顾今笙每天忙着工作，倒也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单位学校，同事同学，他们都在。只不过当夜深人静，她的脑海中那份缺失总会无端的冒出来，孤独一点一点的吞噬着她。
如今顾今笙每天上下班都四十多分钟的车去单位，之前开的那辆车是程以暮买的。
说到这件事顾今笙还小小的感动了一下。大三上学期，他们宿舍纪默和付佳慧都报名考驾照，团购更便宜，把顾今笙也拉去了。程以暮有次问她要身份证，说是办护照，顾今笙没有多想。后来某天程以暮很自然把车钥匙给她，他说，“驾照学出来，不要荒废了。”
顾今笙立马冲过去抱着他，亲着他的下巴，“以暮，谢谢你。”顾今笙不是个重物质的人，她只是在乎那一份心意，被你疼爱的感觉。她巴在程以暮身上，“嘻嘻，是我的生日礼物吗？”
程以暮一贯的云淡风轻，挑眉，“你生日什么时候？”
顾今笙一口咬在他的下巴上，“有没有想起来？”
程以暮微微一转，狠狠的在她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反了！”
不过如今回忆起来，更多的是苦涩与无奈。
顾今笙决定把车还给程以暮。她实在无法坦然的拿着他的东西。尤其最近她一直在看叶天澜的报道，叶天澜前两日去了巴厘岛，有神秘男子相陪。记者这一次没有拍到照片，不过捕风捉影的隐射该男子就是他。
顾今笙觉得自己挺变态的，这时候了，还关注他。她真想狠狠的抽自己两下，可是她怕疼，舍不得抽自己。
她自己还有些东西在他那里上次漏掉了，最重要的是他那套公寓的钥匙。那天走的急，竟然把钥匙带走了。
顾今笙给程以暮的助理打了电话，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程以暮的踪迹。她打算下班后去他那里，最好是程以暮不在的情况下。她现在不想见到他！就算自己再看的开，终究是难受的。
还好助理告诉他，程总现在不在C市。
顾今笙心里涩涩的酸了一下，看来网上消息是真的了。
顾今笙下班之后去了程以暮那儿。她低着头一步一步的走进去。从小区大门走进去足足走了半个小时。
拿出钥匙打开门的一刹那，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顾今笙脱了鞋，下意识的拉开鞋柜，看到自己的鞋子还在，她微微一愣，却没有拿起来。她轻轻的走到卧室，不一会儿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
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她和他没有再联系过。顾今笙明白，程以暮也是决心分手了。
她慢慢的站起来，目光落在床单上，浅粉色的，很温暖的颜色，是她在网上买的。顾今笙猛然感到一阵熟悉的目光，她慢慢的转过头，便对上了他的眼。
程以暮站在房门口，顾今笙站在床边。
两人静静的看着对方，却始终没有开口。可是似乎谁也看不懂谁。在顾今笙的印象里，程以暮是个冷静沉着意气风发的男子。她望着那双熟悉的眉眼，却发现陌生的她根本认不出了。
顾今笙终究败下阵来，“我来拿点东西。”她扬了扬手中的袋子，语气尽量轻快一些。程以暮黑暗的眸子动了动。
顾今笙咽了咽喉咙，“那不打扰了。”很客气的一句话，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刺耳。
顾今笙双腿沉沉的，迈着步子经过他身边时，听到他叫着她的名字，“最近怎么样？”
顾今笙身子一僵，她背对着他，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暗了暗，心口漫过一阵刺痛，“挺好的。”说完这句，她才想起来有东西要还给他。看来程以暮对她的影响还是如此之大，一见到他，她就忘了今天来这的目的了。顾今笙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从包里拿出两把钥匙。“这是你家大门钥匙，还有车钥匙。”
程以暮定定得望着她，她似乎是胖了一点。顾今笙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即使再难受，她依旧能笑着面对所有的一切。程以暮有些心烦，淡淡地说了句，“车你拿着开吧，方便。”
顾今笙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单位到时候会安排宿舍。而且，以后也不方便——”
程以暮望了她一眼，“以后不方便？”
“我住的地方没有车位了。”顾今笙没有再说什么，把钥匙都放在鞋柜上，然后转身出门。其实她是想说，以她的经济水平，虽然工作三年多，但是也没有那个能力买辆二十万的车。
“今笙，你不用这样。这是我——”欠你的。程以暮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顾今笙咽了咽喉咙，她微微垂下头，“这三年我和你在一起，你对我挺照顾的。其实，我很占便宜了。”她轻笑了一声，她自己也想不到自己能说出这句话来，“分手是早晚的事，你不用觉得亏欠我什么。”
“那个，我先回去了。再见。”
还清了，感情是否也能如此一般两清呢？
顾今笙转身就咬住唇角，她的难受不会让他看出来。
程以暮站在楼上，不一会儿就看到她的身影。她走了几步，突然间有只小狗跑到她的脚边，冲着她嗷嗷叫了几声。
顾今笙蹲下身子，摸了摸小狗的头。程以暮看着她的嘴角动了动，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他看到顾今笙嘴角扬起的微笑，淡淡的，清清的，似乎没有一丝杂质。可是他知道那笑容已经变了，那里面是疏离。
顾今笙走了，那小狗还跟着追了跑了一截。最后顾今笙恶狠狠的对着小狗说了一句，“滚！”那狗真的滚走了。
顾今笙回到学校。一进门发现宿舍多了一个人。
“终于回来了！”
顾今笙叹了口气，“你怎么过来了？”
纪默咳了一声，“我去隔壁宿舍，你们聊，你们聊。”
“顾今笙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发生这么大的事，你竟然屁都不放一个！”范染气吼吼的骂道。
“范主播，注意你的形象。”
“滚你丫的。”范染真是恨铁不成钢。
顾今笙放下手中的东西，“多芒小丸子，吃不吃？”
范染木着脸，“顾今笙，真的就这么——和他结束了？”
顾今笙眸光微微一颤，“不结束还能怎么办？”她的语气里是难得流出几分落寞来。“死缠烂打还是索要青春损失费？”她凉凉的扯了扯嘴角。
范染怒，“至少狠狠的抽他两耳刮子了，他凭什么啊？”
顾今笙笑了笑，“就凭那句话，龙配龙，凤配凤。总之，我不是适合他的那个人。”她叹了一口气，“范范，我努力过了。我不是没有和他提过结婚的事？”
范染愕然。顾今笙对于感情一直很内敛羞涩，她几乎没法想象她和程以暮说结婚的事。
“别这样看着我，好像我是外星人似的。”顾今笙笑着说道。今年顾今笙参加学姐的婚礼，在酒席上被灌了酒，回来后晕乎乎的，程以暮不喜欢她喝酒，回来之后就不理她。顾今笙死死的抱着程以暮，索性借着酒意乱说一通。“以暮，新娘子真漂亮啊。我今天还接到花球了，他们说下一个结婚的就是我——”
可是她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
范染早在前些日子就看到网上流传的那些消息，原以为是记者瞎写而已，谁想到那是事实，真是瞎了她的眼。
三年啊。这三年谁都看在眼里。顾今笙从大二开始遇到程以暮。程以暮高英俊多金，多情温柔。顾今笙再和他相遇后猛地就扎进了他的漩涡里，难以自拔。这个过程，范染看的清清楚楚。
程以暮真的不爱今笙吗？
可如果爱怎么能这么狠心？
“对了，你和苏南的结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范染是毕婚族。她的工作刚刚开始，她是典型的为了爱情昏到底了。
“两家父母在准备，也没有什么要我准备的。不过到时候你答应给我作伴娘的。”
“放心，我一定把自己养的壮壮的。”顾今笙盈盈的轻笑，那笑容任谁都不会相信她刚刚失恋了。
答辩这天，大家都回来了。四个女生几乎一夜未睡，吹牛吹得。在外人眼里，那是为了答辩精心备战。
顾今笙和范染都被分在院长那边，两人的答辩都很出色，几位老师频频点头。一上午就这么浑浑噩噩过来了。他们宿舍约好了答辩后去外面吃一顿庆祝一下。
四人沿着三江路边走边聊，讨论着吃什么。
一辆车从他们身边驶过，付佳慧吹了一下口哨，“好车。”那车停在了前方。等他们走过去，一个声音从车窗飘出来，“范范——”
范染转过头，面露微笑，“季东哥是你啊，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
虞季东嘴角轻动，“来办点事。”他的目光平静的望着她的身后。
范染侧身，“这是我舍友。”说完冲着一旁的她们挤挤眼，“这是我家邻居大哥，虞季东。”
那日最高气温有39度，炽热的阳光的虚晃着人眼，光晕四射，让人有种目眩神迷。
顾今笙抬眸望过去，目光清浅。
虞季东穿着白色暗纹衬衫，清俊优雅，眉眼一动似有流光轻转。虞季东一直以来就是个很惹眼的人物，他学金融，年纪轻轻，公司却做得有声有色，设计的产业也颇多，尤其是珠宝这一块，他本人也会参与设计。
只是他一贯低调。
虞季东朝她们点点头，“去哪？要不要我送你们？”
范染用目光征询了一下姐妹么的意见，顾今笙不置口否。付佳慧连连点头。
四人上了车，范染坐副驾，顾今笙坐后排中间。
范染微微扫了一眼车的摆设，她的目光被一个水晶小兔子吸引了，“季东哥，这个小兔子真好看，不会是你女朋友送你的。”
虞季东的表情稍稍一怔，有一抹不自然的情绪快速的闪过。“我孤家寡人一个。”
范染眉眼一挑，“不会吧。你在国外呆了这么多年，不要告诉我——”她睁大了眼睛，忽而一笑，“放心好了，下回我给你介绍。”
虞季东透过后视镜目光轻轻掠过后方。
顾今笙看着他的侧脸，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可就是想不起来。
虞季东把她们送到目的地，范染邀请他一通用餐。
“不了，我不打扰你们聚餐了。下回我请你们。”虞季东说道。
吃饭的时候，话题一直没有离开他。范染把她知道都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那三人安静的听着，顾今笙比较淡然，纪默和付佳慧倒是很投入。
“今笙，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啊？”付佳慧说道。
顾今笙喝了一口饮料，“你们说啊，我听。”
付佳慧嘿嘿一笑，“你是见多了，自然就不稀奇。”
话一说完，范染的脸色就冷下来。付佳慧这人就是大大咧咧的，说话一点都不注意别人的心情。
顾今笙没有什么表情，“这个鱼挺新鲜的，你们赶紧尝尝的。”
回去的路上纪默和付佳慧先走了，范染和顾今笙走在后面。两人手挽着手，就像回到两人最初认识的时候。
“没想到了，四年这么快就过去了。”范染感慨道。
顾今笙看着湖边走动的人，“时间总是不等我们的脚步的。”
范染微微歪着头，望着她的侧脸，犹豫了一下，“你们——没有再联系过了？”
顾今笙抿了抿嘴角，“没有。”她怅然一声，“就这样了。”
范染默然，程以暮为了家庭最终舍弃了今笙。
早上晨会时，顾今笙因为材料没有准备齐全，被大领导点名了，并且扣了奖金。顾今笙没有丝毫异议，心甘情愿，谁让自己工作没有做到位呢。
散会后，周红拍怕她的肩头，“最近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顾今笙把会议本放到自己的办公桌上，转身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的喝完，平静了一下才说道，“快离开学校了，总有些不舍。”她眨了眨干涩的眼角，昨晚上几乎一夜没有合眼，这遮瑕霜都快遮不住黑眼圈了。
周红听她这么一说，“不舍肯定是有的。从校园到社会总要一个过程。”
顾今笙点点头，“下周连着聚餐。”
周红点点头，“你自己看看，要不请一周假，缓一缓。四年的同窗，相处的时光也就这么短了。”
“恩，我准备一会儿去说的。”她要等下个月才正式入职。在正式入职前，她是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一下。
午间休息时，女同事相互约着去逛街。
顾今笙正在浏览C大的网站，学校规定大四毕业生6月20号必须离校。她算算时间，得赶紧找一处房子。
“小顾，一会儿去逛街。”
顾今笙抬首，“不了。我得回学校，这几天琐事太多了。下次我和你们去。”
过了一会儿，同事从回来，手里提着好几个快递。
顾今笙恍惚的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快递没收到，她当时填的地址是程以暮的住宅。那经常买快递员和她熟了，后期都是直接把快递放到门卫那边的。谁也没有想到变化会这么快。
原来人生真的是这样，说着说着就变了，看着看着就厌了，走着走着就散了，爱着爱着就淡了……
同事正在拆快递，顾今笙打开网站，物流显示两日前已经签收了。那时候她和程以暮一起看综艺节目，明星推荐懒人拖鞋，她特地买了两双回来，程以暮一双深蓝色的，她自己一双粉红色的。当时她还看到“妈妈拖地服”，宝宝在地上爬顺便就把地给擦了。
顾今笙清楚的记得程以暮当时特地看了几秒，顾今笙说了句，“这个太有才，以后我也要试试。”
程以暮不置可否，轻笑了一声，“确实是个方便的办法。”
顾今笙动了动鼠标最终把那个订单永久删除了。算了，放在物业那，他也不会知道的。
晚上范染过来接她吃一家西餐厅吃饭。顾今笙不喜欢吃西餐，她讨厌那些繁琐的礼节。不过范染亲自来接，她肯定要去，免得范染担心她。
两人坐在窗口，窗外灯光点点，华灯初上，餐厅里的音乐缓缓流动，顾今笙拖着腮帮子，表情懒懒的，一幅睡眠不足的样子。
“你们部门工作很多吗？”范染担忧的说道。
顾今笙耷拉着眼皮，“你昨晚一直磨牙，还说梦话。”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范染斜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有这毛病了！”她也是看顾今笙搬回宿舍，才回宿舍住的。再说马上毕业了，以后就是想住宿舍都没有机会了。范染瞅着她，小心的斟酌着话语，“我昨晚听见哭声了。”离开他还是不习惯吗？
顾今笙随意的抓了抓发丝，“你幻听了。对了，上次听你说打算要孩子？”
范染表情微微羞涩，“既然要结婚了，我准备婚后就要孩子。”她看着顾今笙的眸光，隐隐的克制着自己的这份喜悦。
顾今笙却没有多想，“呀，那真是太好了。你这么漂亮，苏南又帅气，你们的孩子一定很漂亮。”顾今笙真心为范染感到幸福。
“苏南的妈妈也这么说，不过苏南好像不是很期待。你说男人这么多事啊？他以前说过男人三十岁要孩子最合适，可是我要到三十都成高龄产妇了。”范染嘴角一翘。
顾今笙笑，“苏师兄是个有事业心的人。”
侍者将牛排送来，她们才终止了这个话题。顾今笙细细而笨拙的切着牛排，思绪渐渐飘远。她也幻想过，她和程以暮的孩子一定很漂亮。
范染平视的目光落在今笙的正后方，突然一怔，“今笙——”
顾今笙听见范染投来的目光，关心的，担忧的，她微微一愣，“怎么了？”
范染抿了抿嘴角，“喔，我想问你味道怎么样？”她眼角的余光微微一转。
“挺好的，不知道大厨怎么做的，一点腥味都没有。”顾今笙认真的吃着。
范染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顾今笙吃了大半，起身去了洗手间。一路上她细细的打量着周围环境，难怪东西那么贵呢，环境在这呢，隐形消费都算在内的。
干净宽敞的洗手间，顾今笙站在洗手台边，水流哗哗的冲着她的手，她的身旁站着一个高挑的女子。两人的目光在镜中相视，她微微一怔，没有想到会遇到叶天澜。此时的她表情没有丝毫的隐藏，惊讶的蹙了蹙眉心。
叶天澜一身时下流行的藕色A字裙，嘴角露出浅笑，“今笙，你好啊。”
顾今笙侧着身子，嘴角微微动了动，“真巧啊。”
叶天澜微微倾身洗手，“和朋友来的？”
顾今笙点点头，却没有反问她，你和谁一起来的。“我先进去了。有时间聊。”这一刻她机会有些逃亡的感觉。
叶天澜望着她的面庞嘴角溢出一抹漂亮的笑容，“好啊。”
顾今笙快速的往回头，脚步有些急促。一路上断断续续的有人走过，她漫不经心望着周围，忽然之间，余光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正往自己这边走着。
顾今笙只觉得胸口像被什么砸了一下，刚刚范染的表情，还有遇到叶天澜，她怎么就不多深想一下呢？她继续往前走，一步两步，越来越近。
程以暮穿着黑色的西装，他身材修长，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顾今笙一点一点掐紧自己的掌心，指甲深深的抵着细肉，疼痛让她更加的清醒。忽而，她猛地一个右转，走到了另一边的过道。
原谅她，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勇敢。
她输了，输的一败涂地。不是她看错了人，是她错估自己的能力。
叶天澜难得好食欲，吃光了满满一盘子的牛排。她望着刚刚回来的人，浅浅一笑，“以暮，下周二有个首映礼，你有没有时间？”她的电影即将上映，这些日子，她一直忙着四处宣传，难得有了时间两人出来吃一顿饭。只不过她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会遇到顾今笙。她挑了挑眉眼，并没有在意什么。
程以暮和顾今笙的事她都清清楚楚，他们俩根本不可能的。顾今笙纵使再好，可是身份在那呢，程家不会接受。最主要的是，程以暮的态度，顾今笙于他并没有到非你不可的地步。
叶天澜的爷爷和程以暮的爷爷都是老战友，而她和程以暮相识的时间更久，从她一出生就注定的了。
程以暮沉声说道，“我会让助理把那天的事都调开。”
叶天澜的嘴角绽开一抹微笑，他还是答应了。
顾今笙从范染的车上下来时，就感到一阵热气扑面而来。“我在门口等你。”等范染停好车两人一起走进宿舍大铁门。
程以暮的车停下C大校园门口，还是停在老位置，以前他来学校接她，一开始她总不让，非让他把车停的远远的，生怕别人看到。明明她那么喜欢自己，偏偏那么矛盾。
远远的就看到她的身影。他下意识的看了看时间，十点五十分。C大宿舍到了规定时间就要关门。程以暮仰头靠在背椅上，表情漠然。
范染买了一些结婚用的小东西，顾今笙看中一个戒指，很简单的样式，可也是欣赏而已。
夜晚的校园宁静而美好。
程以暮下车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好几对情侣站在路边几棵大树下，月光皎洁，树影婆娑，不乏浪漫。
程以暮抬首微微眯着眼，目光落在六楼。不一会儿，隐隐约约的看到熟悉的阳台上有个清瘦的人影，忙忙碌碌了一阵，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顾今笙把阳台上的衣服收进来，纪默正在看韩国的片子《那年冬天风在吹》，范染也端来凳子坐在她的身旁。
“你看这么多年了，乔妹怎么能做到的。这皮肤也太好了吧？”
顾今笙瞥了几眼。
“你说这片子会是什么结局？宋慧乔的眼睛会不会好？”
“应该是大团圆，不然太悲催了。”
顾今笙说道，“应该是女主在治疗过程中手术失败，男主痛苦一生，这才符合韩剧一贯风格吧。”
“切！今笙你还停留在那个年代，韩国现在换口味了。”
顾今笙不置可否。
“不过，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虞季东和赵哥哥有点儿像啊？尤其是这眼神太神似了。”范染频频点头。
顾今笙凑上去西看看，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
纪默和范染异口同声惊讶的望着她，“你想起什么了？”
顾今笙想起在那里见过虞季东了。两年前一次周末程以暮带她出去玩，在球场她和他擦肩而过。当时她不会玩，便一个人四下转转，后来不小心撞到一个男人。
“你手机响了。”
顾今笙快速的晃过神来，赶紧去拿电话。心里还念叨着难怪怎么觉得眼熟呢。
程以暮出了校门，听见后面汽车鸣笛声，他眉头蹙了蹙，发动车子倒了出来。他拿出手机熟练的调出号码很快的打了过去。
顾今笙的彩铃旋律他一直都很熟悉，只是歌词他这次才清晰的听清楚：
我爱他，轰轰烈烈最疯狂。
我的梦，狠狠碎过却不会忘。
曾为他相信明天就是未来。
情节有多坏，都不肯醒来。
顾今笙站在阳台上，耳边不时传来其他宿舍说话的声响。她深深洗了一口气，发出略微沙哑的声音。
“你好——”
程以暮愣了愣，他的喉咙微微紧了紧。
顾今笙又问了一句，“你好——”她微微拿开手机，手机刚离开耳边一点，便听到那端传来的声音，“是我。”
顾今笙听清了，真真切切，两个字简简单单，却像一道闪电直直劈过她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