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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到些事情

第二天上班,李亦非到得很晚。他脸色很不好,人阴郁得周围三尺差点可以降霜。

钱菲忍不住凑到他跟前小声劝了他两句。

“昨晚没睡好是不是?挺担心的是吧?唉,你说一个女孩子,在外过夜多不安全啊!你好歹是个男的,就多担待些嘛,多让一让她,省得自己也难受不是!”

她本是一番好心,谁知却换来李亦非一脸的嫌恶和不耐烦,“钱菲,咱能保持点距离吗?除了房东和同事以外,我们也不算很熟吧?您能别这么多管闲事吗?”他看着钱菲,像是对什么事已经忍无可忍,语含嘲讽地说,“你觉得你那位男朋友又好到哪去了吗?你就这么有优越感跟别人那闲操心!”

他这番话把钱菲气得不行,要不是人太多,她真想一巴掌呼到李亦非的大损嘴上,呼他个映日荷花别样红,让他知道什么叫嘴贱的后果。

一旁赵德察觉到他们之间气氛不对,走过来试探地问:“哟?怎么了这是?亦非,你不会欺负我们家菲菲了吧?菲菲,怎么了,脸色咋这么难看呢?”

钱菲咬咬牙,冲赵德强挤出一丝笑:“没事,这不是吕洞宾大腿犯贱馋狗牙了么!”

说完也不管赵德一脸月朦胧鸟朦胧的求知道表情,径自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中午吃完饭,三个人破天荒地没有支起斗地主的摊子。

李亦非一吃完饭就坐到电脑前带着耳机打CS,跟解恨似的一会枪一会刀的把人弄死。

赵德凑到钱菲跟前,问她:“你们俩到底谁惹谁啊这是?”

钱菲哼唧一声:“你觉得呢?我这么根红苗正的雷锋式好青年,像能惹事的人吗?”她睨了李亦非一眼后,冲赵德撇嘴,“你说这大少爷脾气也太大了吧,我一女的气都消了,他还跟那撂脸子呢,凭什么啊!”

赵德在一旁跟着附和:“就是!凭什么啊!他住的还是你的房子呢!”

钱菲一听这茬简直就像醍醐灌顶了一样,立刻来了神,拍着桌子捶胸顿足,“对啊!就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啊!他李亦非住的还是我的房子呢,凭什么跟我撂脸子啊!我撵他出去啊信不信!”

赵德也跟着拍桌子使劲附和:“就是啊就是啊!”

两个人叫嚣得正起劲,一旁李亦非放下了耳机。

钱菲在热血地控诉中觉得李亦非好像在看自己。

她扭头瞥了一眼,李亦非果然在看她。他的表情严肃得像要参加葬礼。

钱菲扭过脸正视他,“看什么看,没见过房东发威是吧!”

李亦非还是沉着脸看她,看得钱菲差点发毛。好一会儿后,他终于开口:“钱菲,我上午说的话,也不全是气话,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他说完就又带上了耳机。

钱菲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杵在那里。

他上午说什么来着?好像是——你觉得你那位男朋友又好到哪去了吗?你就这么有优越感跟别人那闲操心!

可又关胡梓宁什么事呢?他又不认识他。

钱菲扭头问赵德:“他什么意思?”

赵德痴呆状甩头,“不知道,也许是暗恋你吧!”

钱菲差点把中午饭呛出来喷到赵德脸上。

钱菲这个人,从小到大只能记住别人对她好,以一颗感恩的心一记就恨不得记一辈子,而谁对她出了恶语或者撂了脸子,她就算当时气得指天指地要绝交,可转过身后总是两天就忘,尤其给她点好吃的或者请一顿饭什么的,她简直能做到就跟失忆了一样,完全想不起之前的那些不愉快。姚晶晶曾热泪盈眶点评过她的做人属性:记吃不记打。

所以两天后上班时,李亦非面无表情地冲钱菲甩过来一包芒果干的时候,钱菲又瞬间失忆了,完全抹杀了两人之前的一切不愉快。

钱菲一边嚼着芒果干一边恨不得用最包容的心最博爱的胸怀去拯救世界上一切黑暗与罪恶。

她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问李亦非:“哪弄的芒果干啊?”

李亦非头不抬眼不睁脸部面瘫得简直像整容失败了一样,“捡的。”

钱菲张着嘴巴痴呆在那里,嘴里还有没嚼完的芒果干不知道到底该咽了还是吐到李亦非脸上。

李亦非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似乎被她的挫蛋表情愉悦到了,居然一扫几天来的面瘫状态,嘴角松动地向上挑了挑,“毒不死你的,怕什么!”顿了顿,终于发了善心告诉钱菲实话,“酒吧里带回来的。”

钱菲放了心。转念想到昨晚他回家很晚,原来是去酒吧买醉消愁去了。

有了吃的,她一个没忍住圣母光辉立刻绽放,觉得李亦非这孩子虽然现在强撑着上班呢,可是他心底里该有多么的苦啊!

李亦非再一抬头的时候,就看到钱菲正以满副同情以及爱怜的眼神望着他,他手一抖丢了鼠标,冲钱菲说:“靠!你那是什么眼神?恶心不恶心!算了你还是把芒果干还我吧!”

钱菲扭头把芒果干揣进衣服兜里,开始工作,“给完了还往回要,你也好意思!”

两个人之间就这样和好了。

中午斗地主的时候,李亦非一边打牌一边说:“想不到你这人还挺不记仇的。”

钱菲望着手里剩下的几张好牌,忍不住心花怒放:“仇是个什么东西?我这人就记吃的和钱!哈哈李亦非,看我这把不让你输得哭爹喊娘的!”

赵德在一旁推她,一脸同情,“菲菲啊!你臭美说话的功夫,李亦非已经出完牌了哈!”他做作地叹口气,“就你这智商啊,也就只能没事吃点东西输点钱找乐子了!”

钱菲一怔,看向李亦非,怒斥:“无耻啊!你故意和我说话分我心,你怎么什么招都用!”

李亦非看都不看她,“我这是在教你一个人生哲理,起得早不一定身体好,抓两个大王也不一定稳赢不输,明白吗?”

钱菲正要批判他这种强词夺理的无耻论调,李亦非的手机响了。

她看到李亦非的脸色瞬间一变。她猜电话应该是桂黎黎打来的。

李亦非走出去接电话。

赵德说去上厕所。

她坐在位子上一遍遍百无聊赖的洗牌。

过了一会赵德先回来了,一脸刺激地跟钱菲说:“哎妈菲菲!我在厕所听到亦非和他女朋友吵架了!他跟他女朋友说,你爱回来不会来,你自己跑出去的回来还得我三跪九叩八抬大轿求着你回吗?桂黎黎你是不是脑残?你拿你老板激我?他等着你呢是吗?让我别后悔是吗?那你跟他走啊!我告诉你桂黎黎你还真别拿这个激我,你觉得谁好你找谁去,我还真不爱拦着!”

赵德说完一脸八卦地看着钱菲。

钱菲赞叹:“你这语言天赋绝了!记没用的事这么清楚!”又问:“然后呢?”

赵德眨巴眨巴眼睛,“然后我就出来了啊!我也不能一直呆在厕所里吧!虽然我也想多听点,可是总不能让人误会我前列腺不好啊!”

钱菲扶额,“你是真没把我当女人啊赵德!什么都说!”

赵德立刻拉同伙,“是亦非潜移默化我的,他说了,你在他见过的女人里,那绝对堪称一条真汉子!”

钱菲本来还想等下以输牌的方式安慰安慰李亦非情场失意的心灵,结果听了这番话,她怒了。

“丫个臭不要脸的!活该跟女朋友吵架!”

接下来几天,每天斗地主的时候,钱菲都绞尽脑汁地讲笑话,企图缩短李亦非脸拉长的长度。

赵德经常在一旁笑得恨不得吐饭,一边拍大腿捶胸口擦笑出来的哈喇子一边说钱菲你可真是个纯爷们。

李亦非开始还绷着,后来就绷不住了,听完笑话会忍不住撇嘴角。只是其他时候,他还是坚持拉着一张脸,钱菲每次看他,都觉得他身体周围的负能量值在飞速飙升。

到了周末,桂黎黎依然没有回家,李亦非也依然每天拉长着脸。钱菲被家里的低气压搞得出现了胸闷气短缺钙等症状。

她劝李亦非出去走走未果。她只好自己出去走走。

出了小区,她漫无目的地溜达着,一直溜达到富力广场。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干脆上去转一圈,反正只带了二百多块的零钱没带卡,不怕真相中什么了会纠结到底买还是不买。

她抬脚迈进了商场。

她一层一层地溜达,一边溜达一边捶胸感叹。

衣服真好看呀,鞋子真耀眼呀,价码也是真他妈不平民呀。她真纳闷为什么别人想买什么就买,手里轻轻松松提着好几个袋子脸上却还是没有因为花钱太多而肉痛或者悔恨的表情。

她不懂,为什么同样是活在北京城的人,可生活质量会相差这么大,他们的钱都是哪来的呢?她想着公司所在的那座大厦,同样都是在一栋大楼里上班,凭什么她中午吃着15块钱的丽华快餐的时候,却听到隔壁公司的人嚷嚷着要去通泰大厦底下的六福鱼翅酒家喝一碗二百多的海参粥。那些有钱人的钱,到底都是怎么赚来的呢?

在钱菲看来,这些问题简直比哥德巴赫猜想还让人费解。

她的脚步被别人轻而易举的刷卡消费映衬得越发寒酸和沉重。她没精打采地踏着电梯,不知不觉到了三楼。

走着走着,一抬头,她觉得自己真是没事找刺激,居然逛到了全城热恋钻石商城。

她想起有次和姚晶晶来逛富力广场,也是上到三楼,看到全城热恋,姚晶晶告诉她:“女人来这个地方无外乎两个契机:要么是一个穷男人爱她不惜肯卖血卖肾换点钱来给她买钻戒求婚;要么就是一个有钱男人想睡她甩一张卡给她告诉她喜欢什么买什么。”

姚晶晶问她:“要是你的话,这两种男人,你会选哪一个?”

钱菲记得自己当时回答她说:“我哪个也不选,钻石那玩意儿,能看不能吃的,有什么好!”

姚晶晶就嘲笑她:“哎,其实我也是多余对你一问!汪若海才不会卖血卖肾给你买钻戒呢!至于有钱男人,除非是瞎了,不然为什么放着那么多小妖精不睡想睡你啊!”

她不服气,问:“我怎么了?大学的时候追我的人不也好多个呢吗!”

姚晶晶就看着她笑嘻嘻地说:“可你现在跟汪若海已经熬得人老珠黄了呀傻孩子!”

她忽然觉得有点难过。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汪若海了,她今天这是怎么了?是被李亦非和桂黎黎的吵架潜移默化地刺激到了吗?

她一下觉得特别沮丧,不想再逛下去了,想立刻回家躺在被子里安抚一下自己伤感的小情怀。

她调转方向往下行的电梯走去。

眼角余光不经意地往旁边瞥了一下,看到有两个人从全城热恋里出来。

好像是一男一女挽在一起。

钱菲继续往前走。

忽然她心里咯噔一下!

猛转过头去,她看到,从全城热恋里出来的那两个人里,那个女的,真的是桂黎黎没错。 P3qrH1sIWgQ4C/LrqEMYVyUxumJaapwQ8E6RaKoo0qxjEQptlDJR095FWDizF+Q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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