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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故人

长安城内不知何时已燃起了烟花,一支接着一支从四面八方升起绽放在夜空里,婉若千万朵盛放的鲜花,与朗月疏星交相辉映,恰似满天流星划落,灿烂迷人,经久不息。

原本各行其事的人们此时也不约而同地向着天空仰望,刹那间便为那般绝美的盛景而失神。

“哇,好美哦!”一个粉团似的小女孩站在大街上,手里拿着爷爷刚买回的糖葫芦,蹦跳着欢呼起来。

一位青衣女子静立窗前,看着漫天烟火回想起与亡夫昔年的恩爱情景,不禁潸然泪下。

湖上轻舟,白衣绫扇的佳公子面带微笑,低声吟哦:“月白风清夜,烟火满长安。”

在这一刻,似乎整座长安城都震惊于这般绝世的美景。只是在这震耳欲聋的烟花爆炸声中,有几人听到了刀兵相交发出的刺耳声响?在随风弥漫的硝磺气息里,谁又嗅出了隐隐的血腥?

“堡主,关莺语及其三位亲传弟子未见踪迹,其余二十三人尽已伏诛。”

听着下属的禀报,萧冷夜的眉头却皱了起来,望着漫天绽放的烟火,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诛邪。

七天前,飞天古堡突然来了一名信使,交给他一封据称是江南烟雨楼新任楼主夏雪薇的亲笔书信。信的内容很简短,只是请他带领堡中精英于五日内秘密赶往长安城外某座废弃的庄园。信的下方端端印着一只血红色的蝴蝶记号,居中是一个翩婉端正的“夏”字,赫然是夏家信物血玉燕尾蝶的印记。

虽然信中并未提及此番大举行动目的为何,他仍连夜召集了堡中精英六十五人。在留下十五人护卫古堡后,箫冷夜便带领其余五十人日夜兼程赶赴长安。

四天之后他们终于赶到了夏雪薇所说的废庄。令他惊讶的是,除了夏雪薇兄妹所带领的烟雨楼高手,一同到达的还有关东落雪城主雷厉行及其手下精英。

夏雪薇将所面对的形势尽说与二人,并一同商定了具体的行动计划。至此他才知道了此次行动的目的,更是为那位看似娇弱的年轻楼主大加赞赏。

休整一了夜,第二天三方人马便分批化装进入长安城,在目标地四周隐匿起来,随时等待着烟花号令便开始行动。

于是在今夜第一处烟花绽放之时,飞天古堡的五十名高手便冲进了身后的这座深大宅院,开始了对杀手组织素女门的围剿。

本来预想的一场苦战却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结束了。有备而来的诸人扑进了宅中,却只遇到了一群普通素女门人的抵抗,并未见到传言中剑术超群的门主关莺语及其三大弟子。

当然,在以飞天堡主为首的五十一位高手的攻击下,那二十三人的抵抗是毫无意义的。以至少两名堡中高手对付一名素女门人的战局简直毫无悬念——对方二十三人尽亡而己方无一受伤,这无疑是一场屠杀。

然而,面对如此胜利,箫冷夜的脸上却未有丝毫喜悦之情,因为那堪为忧患的四人未曾露面。

那么此时又在做些什么呢?

在这场局里,是否有什么被遗忘了的重要情况?

若如此,雷厉行率领落雪城精英分击紫烟阁各处据点,又是否能如这里一般顺利呢?

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输掉的可就不只是一颗大好头颅了,那将是天下苍生的福祉。

正当箫冷夜担心将要有什么变故时,紫烟阁内却已是千钧一发的危急。

经受龙天翔的两次重击,此时的独孤枫落已是强弩之末,如何还能抵挡柳随风杀气凛凛的一剑。

危急关头,蝶梦挥掌拍向柳随风后背,试图阻他片刻,同时纵身跃向独孤枫落。

反手一挥,柳随风轻松化去蝶梦掌力,软剑已堪堪触及独孤枫落咽喉。

“叮”的一声清响,冰魄软剑被蝶梦掷出的匕首击得偏向一侧。趁着这个间隙,蝶梦已扑在独孤枫落身侧,展开步伐将他带出柳随风的剑势范围。

“不自量力。”柳随风轻蔑地笑着,再度挥剑向二人斩去。

“保护阁主。”蝶梦向身侧的黑衣护卫喊道,然而二十四人无一听令,全都静立原地,冷眼旁观。

“你们……”蝶梦哑然,一种空前的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抬首间只见柳随风的剑己然刺到,便毫不犹豫地挺身挡在独孤枫落身前,眼中有着决然不悔的光。

“呵……”龙天翔轻笑,冷冷看着这一幕,眼神冰冷,让人望之如坠冰窟,而那冰冷之中,却是藏着难以言说的苦痛。

软剑不停,径向二人斩落,转眼间将是伏尸两地血溅五步的惨境。

“随风。”就在龙天翔即将出手的瞬间,一声轻唤响起在庭院中,语音柔软满带浓情,如一条绕指柔丝瞬间便缚住了柳随风挥剑的手。

“莺儿。”柳随风定定地看着一步步走近的关莺语,眼中一直以来深藏的某种坚冷似冰的东西瞬间融化了,犹如春风过野,冰河解冻。那双深沉似铁的眸子里幻化出勃勃生机,流溢出无尽的激动、喜悦和柔情。

“莺儿。”低低呼唤着眼前虽韶华已逝但风韵犹存的白衣女子,一贯肃然如霜的柳随风似乎忽然间变回了一个情窦初开的痴情少年。凝视着心爱的女子,脸上竟浮现出些微的不安与慌乱,冰魄软剑也因为激动而坠落于地。

月光清泠,静静洒落在白衣女子的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光晕,让柳随风刹那间便有一种恍惚感,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十五年前,那时郎情妾意,浪漫温馨。

缓缓伸出右手,轻松触及那张莲花般的素颜,高大坚毅的中年男子竟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仿佛胸臆中一直潜伏的暗流汹涌澎湃而出。猛然将白衣女子拥入怀中,让她的脸紧贴着自己的胸膛,神色激烈而疯狂。

“莺儿,我想你!”

多年来一直深埋于心底的相思情话此时却一句也说不出,哽咽着,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了三个字。

我想你!

如何才能不想呢?曾经的扬琴跃马,曾经的花前月下,曾经的海誓山盟,曾经的执手相望……那一切并不曾随着时光之箭远去,而是一直深藏于心底。虽不曾向任何人提起,却在每一个漫漫长夜里清晰地浮凸在脑海中,宛如烙血的印痕。过往的种种记忆与现实的孤寂交杂混合,如一层不见底的暗幕将我包围,将我淹没。

如何才能不想呢?十五年来你隐藏着,或是遥不可及,陪在我身边的便只有那些遥远的回忆,和你如春花秋阳般的身影。那些清晰了又模糊的剪影,一页页在心底摇曳,萦绕成无法割断的情怀。

如何才能不想呢?十年的苦索,千万里的找寻,我便是凭着一份决然无悔的心意支撑着疲惫的身体。无数次孑然孤寂的空虚感几已将我击倒,我却以绝望作为最后的底线来鼓励自己,告诉自己不可以放弃。

如何才能不想呢?你指尖的温暖似乎仍在我的手心萦绕,我却无法触及你的明眸。哪怕五年前与你相对,我却无法将你带走。那是怎样的失落和无助?面对自己的哀伤,我却无能为力。

如何才能不想呢?当年你那样决然地离开,便是将我心底万千的留恋化作了血泪,凝在指尖。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我始终如风一般孤独,于是我作别桃李春风,抛开江湖夜雨,轻裘簿酒饮霜雪。 QPJ27++ACXRktbJbq//f+U8QNRu6c7Q2VhSa/l6i57+78tHPsu0I3+6+ykYdrR2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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