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尘少主
帝国雇佣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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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如墨。
浓重的夜色肆无忌惮地倾泼在茫茫天地间,犹如一张巨网笼罩着表面平静却暗流汹涌的太平之世。那寥落的几点星光,如洪荒巨兽深邃的眼,冷冷注视着人世间的权谋争斗与生死爱憎。
烟雨楼依然灯火通明,在漆黑的夜里透出淡淡的柔光,给人一种威严之感。作为江南一方霸业所在,这里是神圣的,两百年来维持着江南武林铁一般的秩序。
有风掠过,摇落一树梧桐,洒满烟雨楼大门前的石阶。门楹上的大红灯笼也随之摇曳,晃出一片班驳的暗影,将灯罩上大大的“夏”字映出血红的色彩。
观潮阁是烟雨楼的中心建筑,也是烟雨楼主夏横戈处理日常事务之所,高大宽阔却不失江南的婉约风致。此时阁内烛火摇曳不定,映着夏横戈满脸的苍白。
“少主!”夏横戈稍定气息,看着眼前冷定如冰的黑袍少年,黑沉的眸子里蕴含着愤怒,一脸的不平与不解。
“烟雨楼第六代楼主夏横戈所犯何罪,竟令少主亲自出剑格杀?”激烈的诘问却牵动胸前的伤口,更多鲜血涌出,滑过黑袍少年手中纯白如雪的长剑,一滴一滴坠在青石地板上,溅出一簇簇盛开的花,凄艳如火。
绝尘世家代代相传的宝剑——逆天,此时正端端刺在夏横戈左胸,在烛火中泛出迷离的光泽,神圣而庄严。
然而,纯白如雪的剑身上竟没有一丝血迹。
剑不沾血?难道两百年前那一场诛魔之战中逆天已饮尽魔血,从此对凡人之血再不屑一顾?
黑袍少年扯出一丝轻笑,淡淡地问:“半年前四方之会时,绝尘山庄丢了一件东西,你可知所丢何物?”
“丢了东西?谁敢在绝尘山庄……?”戛然而止的疑问缘于异常的惊诧转向彻底的愤怒,“难道少主怀疑是我夏横戈所为?”
“我不知道。”蓦然截断,黑袍少主冷冷注视夏横戈,神色里却是空无和迷茫,缓缓于嘴角处扯出一丝默然的笑意,“你们四人都有可能。反正出了这样的事,你们都难免一死。”
“是么?”夏横戈却突然大笑起来,不顾伤口的扯心之痛。“少主仅凭莫须有之名便要杀尽四方霸主么?少主不怕武林翻覆么?”
听着烟雨楼主的诘问,黑袍少主轻蔑地笑了,看着刚过不惑之年却已早生华发的夏横戈,眼中逐渐升腾起令人寒傈的冷芒。
“你们也太看重了自己,四方霸主不过是绝尘世家统领武林的工具,没有你们,我可以再封四霸取而代之。只要绝尘世家还在,武林绝不敢乱!”
黑袍少主眼中冷芒更盛,眉宇间涌出骇人的杀气,迫得夏横戈都一时为之窒息。
然而,神色微敛,黑袍少年轻轻叹息,“但若寻不回那件什物,武林才真的要乱了。”
看着黑袍少主冷峻的神色,夏横戈预感到了事件的非同寻常,也隐隐有些忧心起来,轻询少年:“半年前究竟丢了何物,竟令少主如此不顾一切?”
“绝杀!”黑袍少主冷冷吐出这两个字,却令夏横戈如遭电击,表情瞬间凝重,掩饰不住心中的惊骇与震恐。
“什么……那柄魔剑?究竟是哪个疯子敢去碰那不祥之物?”夏横戈喃喃地询问,却又似自言自语。
“的确是个疯子!”黑袍少主突然嗤笑一声,缓缓将逆天从夏横戈胸前撤出,扬手封住了夏横戈胸前几处血脉,减缓血液的流失。
轻挑起书案上一方白绢,黑袍少年细细擦拭剑身上并不存在的血迹,神情专注。
“两百年来,我绝尘世家竭力压制绝杀的魔性,并辅以四霸各镇一方,天下方得太平。而今绝杀被盗,若其魔性被唤醒,天下动乱势不可免,到时恐怕我也无能为力。”
“……”夏横戈冷静思忖着目前的情况,突然沉默了。作为四霸之一的夏家之后,他自小便对二百年前的诛魔之战了若指掌,更知道“绝杀”二字所代表的是怎样的血腥和杀戮。
绝杀——那柄用天狼陨铁熔铸,千年腐骨煅烧,寒潭毒蛟之血淬炼而成的魔剑,在二百年前曾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绝杀不停地杀戮,武林中人自相残杀,终至河山染血,苍生泣泪,天地失色。
在那样的血腥飘零中,绝尘世家应武林盟主独孤傲之请,尽出七大高手苦战一天一夜,终于华山之巅格杀“绝杀”的持有者上邪——那个才十一岁却已阴枭无比的孩子,并用鲜血为祭,以全部的内力和灵力将上邪的心志与绝杀一起封印于绝尘山庄的地底剑冢。
此后的两百年里,绝尘世家的每一任继承者在临终之前都会付出全部的灵力来加强封印,以保武林太平。
而以此为代价,绝尘世家获得了凌驾于武林之上的特权,并分封四霸各守一方维持武林秩序,连昔日的武林盟主独孤傲也仅是四霸之一,统率中原武林。
但是,绝杀丢了!
没有了绝尘世家的压制,被封印了两百年的魔剑一旦被唤醒,那将是怎样的恶果?
天下还可承受那样决绝的杀戮么?
深深的忧虑在心底弥散,融入无声冷夜,化成烈烈寒气包围着武林中两大叱咤人物。
“少主。”夏横戈抬手奉上烟雨楼的信物——血玉燕尾蝶。“绝杀既是四霸之人所盗,我夏横戈也无颜自立与世,请少主另择贤能。”
接过血玉所雕琢的燕尾蝶,一缕温润宁和的气息瞬间从掌心散开,直人心脉,黑袍少年轻阖上了眸子。
“噗”,无极神指的指力洞穿了夏横戈的眉心。一簇血箭从脑后激射而出,喷薄在身后的屏风上,蜿蜒成一幅绮丽的图画。
仰天而倒,夏横戈却是跌坐在屏风前的檀木靠椅上,脸上依然是作为一方霸主的威严,带着淡淡的从容和镇定,宛如生人在世。
“安息。”黑袍少主低喃,向着夏横戈遗体微鞠一躬,转身向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