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尽玄将自己手下寻了几日没结果,他下江一夜却遇到了,过后怎么也遇不到解释了一通,说并非是有意忘了向重寒少主提岭道长,只是他自己尚且弄不清是非,不好贸然就说。
岭道子没有怪他意思,只是捻捻胡子,想了一会,“这就是他们的障眼法了,那夜他叫你见着是他们有意而为,他们不想让你看见,你自然就看不见了。”
“岭道长可也会障眼法?”
“会是会些,但没他们精通。你说他们在江上,那我只能下江一趟去寻,楼主晚上若是无事,不防同我一起去看看。”
“也好。其实我也是今天早上才上来,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重寒宫一个莫名出来的门派叫大家找的这么辛勤,我们都是着了魔不成,哦,不知道岭道子找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楼主找她是为了什么呢。”岭道子眯着眼睛,淡淡的看着前面。
“她说她初出江湖是为了秋某,可又不说清楚究竟是缘由是什么,她还说她是修炼的狐仙,下山报秋某的恩,你道可笑不可笑?偏偏每次都不把话讲清楚,说不了两句就是以后你我再不能纠缠,与我相关又不叫我知道,真把人的好奇吊足了。”
岭道子转头看榻上秋尽玄,又转头向门外,“我找她不是为她,是为他们宫主。”
又说:“这是你的福气,她说她是狐仙,你姑且就信她真是狐仙。”
秋尽玄便哑口无言了,岭道子也这么说,那小孩还真能是个狐仙不成?
“你好奇心也这么重,不如我们现在就下江寻她,当面问个清楚。”
“那便请了。”
空泉听异衽说能上岸去玩了,自然十分高兴,但异衽说不是今天也不是明天,竟是后天才能打算看看是不是能动身。异衽是吃不准秋尽玄要做什么,所以要先打探清楚了才能上岸好暗地里帮他,不是她不愿意与秋尽玄照面,只是每见一次秋尽玄都要疑她是什么妖邪之物,都要拐弯抹角的盘问仔细,实在让她别扭。她哪里长得就那么像邪魔了,要说长得像妖精,明明商君轻才更像啊。商君轻可舒坦了,她没有个欠了人家一段恩却叫自己儿子下来报的娘,更没有个明明是同父异母,却见一次都说一次你是不是妖怪害我来的哥哥!
异衽收回手里钓竿放到旁边,霜依跪下给他捏捏胳膊,她斜过身靠在霜依肩膀,“老这么船上闷着,你们烦不烦?”
霜依不答话,异衽叹口气,“还不如回重寒宫,谁知道这恩报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辛娘娘说您帮谪楼主过了大劫就算报了北静王爷大恩,到时候就只剩咱们重寒宫自己的事了。”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大劫呢。”异衽撑着自己大宽袖子,拨弄手指,“他要是五六年都这么平平稳稳的过去了,我还要帮他五六年么。”
“少主,你又诳空泉!”空泉从天上一个猛子扎下来,落到船上忽成人形一把扯过霜依外层纱衣围在身上,“哪有成片的林子里面长山枣,这里山上水土足,长的都是好果子。”
“笨。”异衽直起身子抓过钓竿抛进水里,“我是叫你去街上玩,哪有死心眼的真去找什么酸枣,我能多想那东西啊,又不是顶好吃。”
空泉背后挥手叫霜依下去,翘着腿陪她坐下,“要是少主不上街空泉上街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陪您钓鱼。”
“蠢材。”异衽瞥他一眼,“这是独给你的好处你还不领情,那我下回叫别人上街玩,你自己守着船钓鱼罢。”
“快看,出来了出来了,真在那里!”忽然不远处有人惊喝。
空泉吓了一跳,看看他们再看看自己的船,又看看少主,那几个人指的……不就是他们船的方向,这,这如何行得通,他下了结界了,怎么还有凡人看的到,难道最近他没有修炼,功夫就马上退下去了?
异衽闻声起身,扶着栏杆往远处眺望。
“少主……他们看的到?”空泉从栏杆里钻出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一条小船径直朝他们方向而来。
异衽将空泉拦在身后,“进去穿好衣服去。”
“重寒少主!”秋尽玄朝这边喊了一声,“昨晚没说完的话,你怎么就走了?”
异衽两手撑着栏杆,两对下人捧着焚香手炉从屋里出来,在她身后站开,秋尽玄扭头与身边人说了两句,他们的小船行的快了,逆水往着边飘,异衽船上人将他们捞过来,并上这边的大船,将栏杆打开个口子,异衽仍旧待在原地,微转头看他们,暮色里异常虚幻。
秋尽玄先由他的人扶着跳上船,其后他后面又闪出来一个穿道袍,长胡子的人,轻轻一屈双腿不用人帮便跳上了他的船,秋尽玄上到他刚坐过的二层上,很是高兴。
“你又寻我做什么?”异衽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虽然是没有什么表情但让人觉得她应该是迷茫的。
“昨夜我们还没说完,我今天当然要问清楚。”
“重寒宫少主?”长胡子扶着秋尽玄的肩,“竟然如此年少。”
异衽寻着声音先将头转去岭道子方向,然后眨了下眼睛,才将神聚在他身上,“我仍以为有些事情不以貌相。”
难道异衽又是刚刚睡醒?这模样太过可爱了,秋尽玄撑开金扇面的扇子摇着,“你们要是有许多话要说,不如少主请我们先坐下。”
“请。”
重寒宫的船里光线暗淡,但透着安逸,船里有好闻的清香,不闹人,只淡淡的绕在你身边,这味道叫岭道子皱了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异衽把他们让到刚进屋里来的一处桃木桌旁,桌子边本摆着一个轻雕花椅,因他们来了,一对白衣侍者又搬来两个一摸一样的,椅子坐下能将人稳稳的圈在里面,手恰好的搭在扶手上,桌上没有布,侍从放上一盏灯,一个树根木壶,几个木墩子供他们饮茶。
秋尽玄也对进来就闻到这香起了疑心,他下意识轻掩口鼻,岭道子摇摇头,率先坐了,异衽拉起袖子,露出净白的纤细手腕,给他们两个倒了杯不知什么的茶。秋尽玄也坐了,异衽才慢慢侧坐进椅子里,和他两人对坐,低着头,没有招呼他们的意思。
秋尽玄好不尴尬,原来他兴冲冲的过来竟然唐突了。
“这就是重寒宫待客之道?”岭道子喝了口杯里液体,“还是少主不欢迎我。”
异衽抬头和他对视一眼,又匆匆扫了秋尽玄一眼,两只手握在一起,突然愤愤一句,“凡人果然如此。”
秋尽玄扭头看岭道子,有些莫名,异衽这是生了气了?生的是什么气呢,生气他们来寻她?他也想着既然异衽用了手段不叫他们看见她,那岭道子强要破了人家的阵是大不礼貌,但不是岭道子破了阵,等异衽想见他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