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老爷可不乐意了,他说我怕江湖怎地?你不是比武上的,我家算好了日子,是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我到时只管把女儿收拾好了,你来不来接可是你的事情,我颖家丢不起这人。
书生被激的,他想他也不是孬种,这次要是有个人威胁威胁就缩回去了,以后他也甭想娶亲,却也硬着头皮差媒婆来接了。
轿子走到最热闹的一条东三长街,从屋檐上面踏踏踏一阵声音传来,有人高喊着截亲从上跳下,前面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第一个想法,竟是担忧一路,可算来了。
颖老爷摆明了看戏,他家没男人跟来,新郎官一抬头,五个屠夫模样的散在他轿子四周,轿子里面小姐一声不吭,好大气魄。有个光头穿着破袈裟,红着脸皮喷着酒气拍着肚皮上来,他在马上,唯恐他先伤了马,谁知道光头说你这小白脸样,配不起颖家娘子,识相的下马叫声爷爷,爷爷我就饶了你狗命。
看来光是抢了新娘子还不算数,要辱没辱没他才好。书生就明了了,颖老爷绝不会让小姐被这样的人劫走,恐怕是安排好的,还是嫌他家里没权没势,还要让人看着是他没能力娶不是他家说话不算。看客们不怕这样的,就怕一声不吭上来杀人抬轿的,这种最多算寻事,照头的是新郎官,不关新娘子事。
书生刷的从袖子里抽出剑,东三街跑不开马,他不先发难他也好准备,书生从马上翻身而下,将刀握在手里,冷着脸紧盯光头不语,光头剃剃牙,砸吧砸吧嘴,说算了,不跟你废话,弟兄们,上!
这边就打开了,书生是会些功夫的,虽然不及妙竹,但他手里有剑,抬轿子的是他找来的人,单等着妙竹出来。刚开始妙竹还打的随意,见书生是来真的拼了命,这才发了狠,喊道爷爷原不想伤你性命,你太不懂事了。
书生知道,是这样的就不会真从他尸体上踏过去,其实不过是要他知难而退,但他没退路,小姐相中了他,他也瞧上了小姐,他要来,就来真的。
妙竹发了狠,书生这边就渐渐撑不住了,有人被劈上了,满头满脸都是血,还在硬撑,书生心疼他家人,却不得不跟妙竹应付,妙竹越战越勇,兼着轿里小姐始终一言不发,外场围着看客嫩多,也是长名声的好机会。
书生被一拳捶在了脸上,手里剑别不过去,被擒个挣扎,一咬牙也不顾胳膊疼痛,硬是一腿扫上去,妙竹是个断掌,不管不顾的朝他面门直扑,看客拍手,好!
可是书生神智已不甚清明,唯觉嘴边咸涩,眼前昏花,喊打声呻吟声混杂一片,其实并没有很长时间,他们已经腾开手脚,两三个来围着书生一个人了,十分险急。
看客那边忽然一阵骚动,有几个白影踩着人肩膀嗖的窜进场中,个头不及成人高,原来都是白衣少年。这群少年晃眼,实在是太过迅速,不等人明白是敌是友是来做什么的,已经幻影般将围着书生的几个踩在脚下,妙竹到底狠,见状趁乱一肘捣在书生喉头,书生顿时憋气,昏了过去,妙竹才来应战,和白衣少年交手才知道,他们不是力气大,是行动快,到底这个年纪身子骨异常灵活,他抓了几抓都抓不住,硬碰硬是全不行的,三个少年配合起来,一个点他后脑,一个扳他手指,一个斩他膝盖,不出十回合已经把他弄的无法招架,像被蜂蝇围绕,无从下手,终究被治住了,以一个极违背人关节的姿势扣在地上,动弹不得。
看的人可真是见着好戏了,好不吝啬自己下巴,能张多大张多大,后面有人轻声说着借过,乖乖,又两个白衣少年来了,走后面的全身飘纱,又沉又轻,绝不是普通人。看客有知道的有不知道的,路边看戏的武林人士可都是知道的,捂着嘴可不敢相信,这什么意思,重寒宫?
“大白天的。”人自动分开两路让他俩过,别看年纪不大,这会谁敢惹他们?走前面的满脸不耐烦,“你也这么大年纪的人,搅人家成亲有意思么。”
空泉哈口气,看看,宫主一句话,少主又巴巴的赶来卖命了,不是说好等几天后的人贩子,要不着急少主肯定不在这大中午的现身,穿那么厚多热呀。宫主就因为自己喜欢看少主穿这样,说这样好看,整个宫都跟着几层基层的叠,冬天冷夏天热总没个合适的时候……不通情理嘛!
“喝!哪家杂种,快放开爷爷。”妙竹在地上拧身,白衣少年在他面前站住,一个狠狠的剜了他两眼,一个裹得太厚压根不见真容,他心里也猜是重寒宫,但这已经不单是颖老爷的事了,扯上江湖对阵,他不能弱气。他不是和戚杏儿弄了一场?最后还以百花教的人插一手结束,或者也不是太难对付,不过是群仗着伸手灵便的小孩。
“咱们呢,是重寒宫的,这位是我们少主,睁开你的杂种眼好好瞧瞧,别一口一个不尊重,惹恼我们少主现在杀了你,不跟你开玩笑。”
异衽没往地下看,她也想快些回去,怎么着窝在榻上都比这里舒服。
“里面的小姐,你们家呢也是,要没诚意嫁就别折腾人啊,你看把人家弄的,亏心不亏心。”空泉冲轿子嚷嚷两句,“得了得了,你们继续吹打吧,我们也不图回报……少主空泉忘了这话该您说。”
浑身白纱的稍欠身,冲一圈的人做了个福,白衣少年们丢开手头还在缠斗的,整理衣裳也向周围,叫人看清他们模样,知道重寒宫是个什么意思,浑身白纱的就收回手,一撇袖子,空泉扶住她手,四向望一下,空泉说都散了吧,我们少主要告辞了。
秋尽玄早闻声过来了,又是找了跟临街的正瞧呢。异衽啊,是不是昨天晚上那个蜷自己怀里的孩子?今天好大气场,确实像个门派的里出来的呢,秋尽玄喝一口茶,瞧她那大做派,笑着摇摇头。
“请留步!”轿子里突然有动静了,看客们交头接耳,忽然见轿子箱被从里面踹开,新娘子没蒙盖头,一身红贡缎从轿中钻出,一双杏眼身段风流,三寸金莲隐袍中,凤冠朝霞,凤披午阳,果然是个绝色美人!
颖家小姐迎风一个万福,不理看客窃窃私语,低头,抬首,“多谢重寒宫少主。”端的是温柔如雨。
异衽立身,欠身,空泉亦拱手,重寒宫人皆面朝她。
重寒宫少主与她贴身侍候耳语两句,摘下个东西,空泉点头,冲颖家小姐喊,“小姐不必多礼,快快成了亲事为上。我家少主愿您与相公百年好合。”抛来一个三角青蓝色小香包落在地上,后面缀的小穗子在地上晃了两下。
颖家小姐再做万福,重寒宫少主由她随从扶着突然起身,地上点了两下,竟从众人头上飞去,上了屋檐,好厉害的轻功!重寒宫的人见其少主离去,亦纷纷相互叠下手,相互帮衬着上了屋檐,转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