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欠,啊欠”颠簸的马车里,九齐忍不住一个劲的打着喷嚏。瑶华眉头一皱,九齐两眼放光,一把拉住瑶华的手,瞬间变成了骄傲的小公鸡,不可一世的紧。而就在这时,马车外的赶车人,却突然停了下来。九齐探头一看,就看到已然到了皇城门口。
九齐这一趟出去的可够久啊,而且他次次出去都是半夜三更,难得在这青天白日正儿八经的看一次皇城的大门,不由的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
马车一到寝宫,齐公公就和罗扬迎了出来。众人寒暄一阵,安顿好瑶华,齐公公立刻就传达了皇上召见他的旨意,九齐看着瑶华,又瞥了眼齐公公。
“那个,我稍后就去,你跟父皇说我洗洗就去。”心里却在惦记着,没安排好瑶华,怎么能去。
齐公公犯难的看着他:“额,陛下说有要事相商,所以殿下还是回来再洗吧。”九齐一时无奈,罗扬拍了拍他的肩,嘿嘿一笑,九齐霍然双眼放光,重重的将手拍在罗扬的肩上。一副好兄弟,我全都交给你的神情模样,不知道肯定以为这两个男人不正常。
罗扬笑的极其正直的回拍了九齐几下,暗语就是有我在,你放心。九齐这才放心大胆的去了。但是如果他回头,就会看到罗扬笑的那叫个灿烂夺目啊,完全超出了他平日微笑的标准。立刻转过脸,带瑶华进了房间,然后很好心的告诉她,若是无聊。可以去御花园走走,已经跟人说好了。
瑶华想去花园看看,初来乍到,也睡不着,所以正好去瞧瞧。罗扬一就代替九齐尽尽地主之谊,带她去御花园的入口。
九齐那边不大平静了。弥漫着浓郁墨汁味的书房里,九齐正起自己的脸,挺胸抬头的就走了进去。看到自己的老爹依旧在伏案疾书,当即很正直的躬了个身。
“父皇,孩儿回来了。”
“皇太子殿下还记得回来啊?”东方天演抬起头,故作欢喜的表情,已然昭示了他内心的阴沉,九齐自然知道他上次打伤影子侍卫逃脱,有多伤他爹自尊,他爹好歹都是帝王,自然会不爽。
当即跪倒在地:“孩儿一时肆意,请父皇恕罪。”东方天演看着跪倒在地的九齐,忽然心里就有些抽抽,儿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啊,当真是该历练历练了,不然他一身的武功谋略,只怕一辈子都只会用在离家出走上。
“恕罪可以,不过罪不轻恕,纵然你是我儿子,你烦了国法有律法办你,三番五次离家,就有家规治你。”
九齐心里怏怏,又是这么多官话,直奔主题就成了嘛。唉,年纪大了的人啊,为什么做什么事都要拿个腔,捏个调,直奔主题的话,你少废口水,我不必费心猜,做什么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啊。但是表面上,还是要正直的,毕竟老爹有这嗜好,做儿子的一定是要给面子的。
“孩儿知错,父皇说什么孩儿都认。”对啊对啊,我认了,我承受了,不代表我不会再犯嘛。反正私逃出宫,早就成了家常便饭。
“现在的局势你也知道吧,你亲身看过,你二叔也跟你说过了吧。”东方天演做好身子,忽然转了话题看着九齐。九齐莫名的感到一种不好的预感,当即抬头。
“是,二叔已经跟孩儿说过,眼下异类蠢蠢欲动,我们只有先发制人,首先开战,才能有绝对的把握。”
“恩,那你认为这次,该谁领兵?”东方天演双眸定定的看着九齐,九齐心里一阵毛骨悚然,面上却依旧侃侃其言:“眼下,论经验,论资历,都是二叔最老,所以该是二叔。”九齐心里一阵莫名,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吗?怎么还要问?
东方天演重重的靠在椅背上,看着九齐:“你也说了,论什么他都是最老的,那你有没有想过,他的年纪也已经很老了。”
“不会的,二叔宝刀未老,而且战场上,姜还是老的辣,二叔肯定没有问题,他……”
啪的一声,九齐还没有说完,东方天演却忽然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上,整个人已然站起来,双眼冒火的看着他。
“那你认为,我这把龙椅将来是你做,还是你二叔坐!”
九齐一愣,他没想到他老子能发这么大的火,平日不管他怎么离家,虽然他老子会暴走,但是每一次,他从那苍老的眼中,却依旧能看到掩藏不住的疼惜,可是这次,他看出了火焰。使得他有些茫然的看着他老子。
“父皇……不都是一家人,谁坐又何妨?”
东方天演忽然愤怒的不能自抑,快步走了过来,九齐一愣,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父皇,你……”九齐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老爹,从小到大,他爹可从来没打过他啊。
“不是谁来坐这位子的问题,是你的心。你一直说着你二叔怎样,实际上不过是想推脱自己的责任。你说你身为太子,除了办了萧家那次,你还做过什么符合你这身份的事。”
九齐大睁着眼看着自己的老子,想要反驳,却不得不承认,他爹说的没有一句是错的。
“你从出生,整个樾国的子民对你报了怎样的期望,可是你对得起他们的期望吗?”
“又不是我想做。”九齐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烧糊涂了,竟然直接冒出这一句话,更大的激怒了东方天演的怒火,他一拍桌子,大吼一声“来人!”一队小兵立刻从外奔了进来。去,给我把他拖到思过间去,两个时辰之后再给我拖回来。
九齐一愣吗,那队小兵一时惶惶的看着这对父子,这陛下草根出身,待人极为和气,什么时候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特别,还是对太子,一时人都唔错的看着。“拖出去!”东方天演大吼一声,小兵们再也不敢怠慢,惶惶的就上前来拉九齐,九齐一甩袖子:“我自己走。”他刚一转身,就听到东方天演的怒吼。
“不想清楚你的责任,你就准备一辈子住在里面吧!”
他们这边闹的不可开交,一人在御花园的瑶华就显得清闲至极。早就听说皇城内的御花园是要什么花,有什么花,美的像人间仙境,可是她从小受尽欺凌,对这花虽然心有向往,却始终觉得与自己无缘,甚至,她一直麻木的以为,这些女儿家喜欢的东西已经完全与自己无关了。知道九齐送花那次,她才知道,原来不管经历什么,这心依旧如女儿般爱恋着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
清风徐徐,花香四溢,纵然有过了节气的花,却也有正当时令的花开的灿烂而肆意。她走着走着,步子都不禁轻快起来,仿若一种轻微的舞蹈,仿似一种熟悉的步调,让她莫名的欢乐,好像这一切都是习惯,这一切那样的让她有归属感。
突然,她看到九齐送她的鳞托菊,一簇簇的极其旺盛的开在一棵柳树下,不禁嘴角上扬的靠近,看着那些极致灿烂的花朵,轻轻的低下头,择了一支,嗅了起来,花香立刻扑鼻而来,肆意的花香熟悉的让她低头去看腰间的香囊,不禁想着九齐此刻在做什么。
忽然一阵轻微脚步声从后面传来,她还未回头就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好漂亮的香囊啊。”瑶华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着了滚边裆衫长裙的夫人,装扮素雅至极的站在她身后,正眼笑盈盈的看着她。
瑶华慌忙起身,有些拘谨的将花藏在身后,有些歉意的看着面前的人。不知为什么,她好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偷偷的抬着眼看着面前的女人。这面前的女人,自然不必说就是皇后了。皇后看到她长得倾城,而且这么乖的,择一枝花被人发现,就跟孩子一样低头认错,一时想到九齐,母性的光辉,莫名的发扬光大,瞬间觉得瑶华可爱,忍不住就拉住她藏在身后的手。
“这花跟你那香囊是一样的吧。”瑶华点点头。皇后一笑,伸出另一只手把玩着她腰间的香囊,瑶华觉得她的手热热的,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就是酸的厉害,而且一般外人,只要一进她身,定然就会被她打跑,就像九齐之前那样,但是这个人,似乎有什么不同,慈眉善目的,虽说年纪不大,却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到这个词,觉得和蔼可亲。
“这香囊我越看越好看,姑娘,你卖给我吧。”皇后摆出喜爱之极的模样,看着瑶华。瑶华看着她的脸,却迅速的摇了摇头。虽说这人她看的很喜欢,但是九齐送她的,多少都不卖的。
皇后一笑:“哦,那这是人送的?”瑶华点点头,看着她的眼。皇后看着她沉默不语,越发觉得真是个乖孩子,可是天策不是说着姑娘冷冽的紧吗?而且罗扬也说,这姑娘有些阴沉,不易接触。可是,自己这么着跟她说话,她倒是好像有些羞涩的好脾气,难道,跟自己一样,觉得跟彼此投缘?
思及此,皇后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别人送你的,你可以转送嘛,又不是什么定情信物这么重要。”说着扔下香囊,一甩袖子,做出一种负气的样子。瑶华一看她生气了,莫名的有些慌乱,下意识的就把花递到皇后面前。
“香囊不行,这个可以。”皇后看着她局促的脸,噗的一声就笑出了声,心里越发觉得瑶华可爱。她接过瑶华手中的花,轻轻嗅了嗅:“好香啊。”瑶华见她高兴了,心里莫名的就松了口气,就那样淡淡的看着她笑。皇后看到她的笑,不禁下意识的伸手抚了抚她的脸。
“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你要多笑笑。”普普通通的一句话,莫名的却让瑶华有些想哭,她点了点头,又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妇人,她莫名的情感大过话语,让她内心惶惶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摇了摇头。
皇后一见她摇头,心里立刻大骂起了他那顽劣的儿子,怎么连句哄女孩子开心的赞扬都没有说过,反而是她这个老娘代他说,真是的。思及此,不由眉头一皱,看着瑶华身上的香囊,霍然抬起头笑的温和的看着瑶华。
“那你知不知道这鳞托菊代表什么啊?”瑶华一愣,继续微微的摇着头。皇后娘娘瞬间觉得天昏地暗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连夜赶制这香囊,赶得眼睛都肿的老高的,还得连夜让罗扬给送去,她这做娘的容易嘛。可都做到这份上了,他这看似不羁的儿子,竟然连句花语都没跟人家说,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连一句正儿八经的告白,都没跟人家姑娘说。那他追人家姑娘这么久,到底是怎么追的啊!
思及此,皇后娘娘恍然有一种五雷轰顶的冲动。
“你,怎么了?”瑶华看着皇后那张一会灿烂,一会阴的脸,难得关切的开口。皇后立刻回神,笑眯眯的看这瑶华。
“我看你这么投缘,你又送花给我,那,那个给你当回礼吧。”
皇后说着,就从袖子里抽出一根,微微有些褪色的,被繁琐的,缀着一颗琉璃的大红手绳递给瑶华。瑶华一愣,看着那东西,皇后以为瑶华嫌旧,慌忙笑起来,拉起瑶华的手,就帮她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