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妖怪,我只是会御剑术。我还有事,所以我现在必须走!”
南清流没有吭声,只是用那双神一样的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着瑶华,瑶华恍然觉得如在雾中。就在她忍不住要直接抽剑走人的时候,南清流忽然开了口。
“你身上的魔毒再过三天就要发作,你最好留下,等我帮你解了毒再走。”
周遭的一切登时陷入一片死寂。农民们已然听明白了,这女子不是妖,但是她身上有什么毒。想到这里,忽然齐刷刷的后退,心里暗自庆幸刚才因为害怕,没有碰瑶华。他们顾着逃,瑶华却是几丝愕然的打量着南清流。
这人仅仅是多看了自己几眼,就能看出自己中了魔毒,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发作的日期都能看得出。这个人,不是普通人。
“你是谁?”她敛起眉眼,周身逆转出警惕的气息,非敌非友,就说要帮自己解毒,而且看他的气质,怎么都是正道中人,得小心些。
“迷蒙仙山,南清流。”南清流依旧面无表情,微微拱了拱手。瑶华心里一寒,难怪小呆突然要跑,这人果然是正道中的正道。特别是南清流的大名,她早就听过无数次了。
当年就是他随沉远尽灭了整个妖军,而且听说不过十几岁,就有赶超沉远尽的灵力跟天赋。自己虽不知出身,但怎么说也是有些异类的血统,当即沉下目光。
“不劳公子出手,我还有事。”说着御剑而起。可她刚上半空,只觉一道蓝光倏然,南清流已飞到了她的前面,没有表情的脸上,那一双眼冰冷却认真。
“三日后你若毒发,无人帮你解毒,你魔性大发就会间接成魔。”南清流嗓音清淡甚至有着柔和的感觉,但好像在仙山待得久了,不论跟谁说话,语气总是疏离的冰冷。似天地间,无人能与他并肩一般。但那决然不是高傲,而是一种,一种不能克制,却又阴暗无力的孤单。
“这好像跟公子没关系吧。”瑶华冷笑。南清流的心突然一顿,为什么她一说与自己无关,这心就钝重的有奇异的感觉滋生。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入世的魔,都该斩杀。不论你是天生为妖,还是半路成魔。”长风猎猎,吹动南清流的长发,林乱的发丝拍打出他脸上分明的棱角,昭然间揭露出一种出世的冷漠,一种顽固的清冷。
瑶华的心微微有些凉,但是她低低的笑了。“你要杀我?”
“不成魔,救;成魔,杀。”无情的脸上,一字一顿诉说着天经地义的事实。瑶华看着面前这个像木头,又像冰雕一样没有任何变化的男人,瞬息就明了了。
这个人八成是在迷蒙仙山久了,在他眼里恐怕只有妖魔和人两种差别。这个人是个只认死理的道士,但是应该并没有坏心,而且看他的样子,应该也不承认自己异类的血统,不会加害。
心里稍微松了松,但是仍是小心为上的看着南清流。“不瞒公子,我有要事,必须赶往龙金山,所以,耽搁不得。”
南清流眉眼微敛,看着瑶华。“东皇虚境外围皆是妖魔,等到了龙金山,你这一身魔毒,定然是要被守僧当做妖魔斩杀。”
瑶华心里一寒,她知道有守僧,却不知境外有妖魔,但是想到九齐痛苦挣扎的样子,不禁握紧了拳头。
“多谢公子提醒,但是人命关天耽误不得。”说到这里,猛的加快速度。南清流看着她焦急的身影,忽然,她从瑶华那火红的背影中,竟看到了一丝丝游走的黄光。隐隐约约的黄光跟魔毒的气息相互交错,使得南清流不能看的清楚做出判断。思及此,他御剑而上,追上瑶华。
“你救的是谁?”南清流沉思着发问。去龙金山无非是寻那味离分草。这草其实对正常人没有什么功效,但是对解毒很有效,特别是压制魔类毒药。“帮你解毒的人中了魔毒?”南清流看着瑶华焦躁的侧脸,推断。
“你,这都能看出来。”瑶华愕然看着南清流,纵然说他法力高强,但连这都能看出来吗?
南清流依旧面无表情,看着瑶华愕然的目光微微转过了脸。他能看出来的只是她中了魔毒,但是看她样子该是中毒已深,却到现在都没有成魔,肯定是有人后天施救。但是若是施救,那她这魔毒马上就要发作,就该赶紧医治,而非这样任她去龙金山。魔毒施救必须连续,若有间隔,魔毒会反噬身体反噬的更快,看着女子这样焦急,那定然是因为救她的人,自己病倒了,必须要离分来治。
但是离分只对被感染者有药到病除的功效,像她这样中毒已深的,只能通过平日不间断的驱逐才能真正解毒。
思及此,南清流微微转过头,看着瑶华因为惊愕和交集,而微微红了的脸,忽然,情不自禁的开了口。“你叫什么?”
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问,瑶华下意识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继而奇怪的看着南清流:“怎么了?”
南清流一愣,好像心也愣了一下。这是个陌生的名字,跟自己毫无关系,可是为何这人,每多看一眼就觉得熟悉,每多看一眼,这早就淡然了的心,会出现不平常的跳动。
“没什么,我跟你一起去。”
“什么!”瑶华收起惊讶,皱起眉头谨慎的看着南清流。这么个法力高强的人,为什么突然要跟着自己。
“你要救人,无可厚非。但你魔毒发作便不能救人,只能害人。”南清流面若冰石的看着瑶华。
“于是?”瑶华寒起眼眸。
“你魔毒发作我可以救你,若不能救你,就直接斩杀,决然不会让你为祸世人。”长风萧瑟,舞动面前之人无情的猎猎长袍。瑶华莫名的有一刻寒心,内心再次涌动如雾似梦的惆怅。但是她深深的吸了口气。
“好!”瑶华目光尖锐的看着南清流。没行多少路,前方突然被滚滚乌云多覆盖,根本不能前行。
“这是妖魔的瘴气,想要过边境,必须走过去。”南清流淡然开口。瑶华自然知道,这是妖魔们专门逼人下行的策略,这地下肯定都是妖魔洞窟,想到这里不仅眉头一蹙,霍然飞落下方。
下面并不比上面好。黑压压的树木错综的生长着,但是这些树全部长得东倒西歪,树杆很长,树杆前段却分裂成无数小手掌一样的样子,怪异之极。还有那些草,非但不是绿的,反而是黑的,并且长的生机勃勃,时不时还有巨型爬虫出没。
瑶华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那些怪树太多了,而天空又阴沉,低暗,跟晚上几乎没有差别。所以,根本辨别不清方向,一旦看不清方向,很可能立刻就掉进妖魔的洞窟中。瑶华心里不由有些焦急,但她知道必须冷静,只有冷静,才有可能走出去。思及此,她看向南清流,低声。“怎么样?”
南清流冷着眼,四处打量了一下,冷淡的眼眸微微亮了亮,指了指怪树最密集的地方。瑶华会神,当即就向那边走去,可没走几步,忽然一道蓝光,她一低头,腰间已被南清流紧紧搂住,一个翻身,一条碗口粗的枝条,就从他们头上飞了过去。刚才只要南清流晚上半分,此刻瑶华只怕已然身首异处了。
瑶华微微喘气,皱起眉头。果然是个难缠的地方,思及此想站起身,才发现南清流揽着她的腰,竟然一直不肯松手。
“喂。”瑶华不禁有些恼,除了九齐,任何人乱抱都是不对的。南清流没有理她,只是冷着一张两,忽然长袖一甩,一道蓝光如同弯月飞驰而出,横扫过一片怪树,无数惨叫登时此起彼伏,连城一片,那些怪树被蓝光伤及的地方,迅速的冒出黑色的汁水,腥臭难闻,如同血液。
“你抓紧了。”瑶华一愣,却见寒光一闪,南清流一手抱着她,仗剑杀入另一方。这是他一早就看出来的出口。妖魔众多,势必要全数剿灭,但现在他的目的是瑶华,而不是这些妖,所以等日后再来通杀!想着身形如弯月带刃,杀入出口处。
无数的妖奔涌而来,密密麻麻的跟蚂蚁似地,瑶华看的忍不住心里发毛,这人抱着自己,好像剿灭这么多妖怪,不大可能吧。
但是她的想法赶不上南清流的剑。黑色的,黄色的血液,恶心的四处喷溅,南清流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只为突围,上来的,都得死。
血,尸体,横飞了上来,又落了下去,瑶华呆滞的瞪大了眼,如此血腥的杀戮,让她想到九齐那日横肆杀戮的殷红,只不过一人杀的是妖,一人杀的却是人。黑压压的雾气随着血腥的锐增,而渐渐的有些褪去了。前方的道路也微微的看得见了,瑶华看着依旧一脸冷漠,将妖命视若草芥的南清流,恍然觉得这个人她好像是认识的,可是这种熟悉感还没有涌上来,便碎在了那双冰冷神样的目光中。所以她只是转过头,看着即将到达的出口。
忽然,她感到腿上一阵吃痛,咬着牙转过头,就看到自己的腿竟然被妖怪咬住了。但是南清流速度迅猛,只顾向前,没有发现。瑶华皱着眉头忍着痛看着现在的情况。众妖不敌南清流的攻势,已经惶恐的被南清流杀出一条血路,一鼓作气的话就能冲出去,但是若他现在稍有停留,那些虎视眈眈的妖怪,定然会一鼓作气全数扑上来。
南清流本来就是将斩妖除魔当做己任,加上常年孤身一人,所以突然多了个瑶华,他也习惯性的无视了她的感觉,只知道人没丢就成,然后一刀挥起,直冲出了妖魔阵。
冲出妖阵,一身道袍也是燃尽妖血,浑浊不堪,冷冷的抹去脸上的血,南清流低头,却看到了已然昏死过去的瑶华,以及,她脚上那骇人的血口。红色的血液不断不断的向外涌着,而那伤口上已经暗暗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