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挽秋就算躲着,也躲不了多长时间,到底还是要去见舅舅一家。
因为夏挽秋还没及笄,两家又是亲戚,男女之防就没那么严,见人的时候也就没隔屏风。
再见到席家人,夏挽秋竟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多久没见过这么慈眉善目的席家人了,心中不禁冷笑,上前福了福身道,“给舅舅舅妈请安,大表哥二表哥表姐好,因挽秋身子不适,没能在舅舅舅妈刚来的时候就来,是挽秋的失礼,请舅舅舅妈责骂。”
因为要见客,夏挽秋穿了水蓝色撒花裙,滚雪细纱对襟衫,只在衣袖处用绣了云纹,毕竟还没及笄,就在头上戴了两只蜻蜓样子发簪,随着她走动翅膀来回煽动,脖颈的项圈上,一颗水蓝色宝石熠熠生辉,就凭那颗宝石,旁人也无法小瞧了去。
席蕊是席家嫡女,因为要来亲戚家,席母也专门为其做了几身衣服首饰,她也是盛装打扮,可是此时一瞧,就比夏挽秋失了几分雅致,她在家也是被娇宠的,如今被夏挽秋比下去,心中不大高兴,面上不禁就带出来些。
夏母一眼就瞧出来了,面上虽还是笑盈盈的,心里却有些不满,你来我家还对我女儿使脸色,“秋儿自幼身子弱,请哥哥嫂子见谅。”
不说席父如今有求于夏父,就凭夏父的官职,席父怎么可能对自己侄女不满,看了席母一眼,席母赶紧拉着夏挽秋的手,“都是自家人,怎么外生了。”说着就褪下绞丝金镯戴到夏挽秋腕上,“一转眼就长成大姑娘了。”
“身子好全了吗?”席父开口问道。
夏挽秋借机从席母那抽出自己的手,“谢舅母,禀舅舅,挽秋身子好多了。”
席母想到来到都城打听到的消息,笑的更加慈爱,“这就好,来我给你介绍下,这是你大表哥名世珽,这是你二表哥名成霖,你表妹单名蕊字,都是自家兄妹,好好亲近亲近。”
席世珽在夏挽秋一进来就看到了,此时听到自己母亲的话,上前行礼道,“表妹好,母亲刚来听闻表妹身子不适,想去探望,只是恐扰了表妹休息,如今看到表妹大安,母亲心中怕是也大大松了口气。”
当初自己就是被席世珽这个知礼的模样所骗,如今再看,只觉得怒火中烧,也是她自己傻,微微低头,半侧身避开席世珽的全礼,回礼道,“谢舅母大表哥关心。”
“表妹好。”席成霖是家中庶子,比不得嫡长子席世珽文采风流,有些懦弱,被席父带来,也是想让其见见世面,虽说不指望他继承家业,可到底他只有两子,不想看着自己庶子懦懦无能的样子。
席成霖的全礼夏挽秋倒是受得,不过夏挽秋也给他回了个全礼,“二表哥好。”若是说席世珽一家,谁还能得夏挽秋一个笑脸,也就是席成霖了,当初夏家遭难,也就这么一个小叔对自己还偷偷照应着,只可惜他身为庶子,在席家也没多少地位。
“表姐好。”席蕊被席母瞪了一下,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上前行礼问好。
夏挽秋和席蕊倒是没多少交情,毕竟她嫁过去的时候,席蕊已经出嫁,回礼后,说道,“表妹好,也不知表妹喜欢什么,这是我亲手绣的帕子,送给表妹。”
那帕子是夏挽秋平时学刺绣所做,说不上多好,但是胜在是亲手做的,也不算失礼。
席蕊接了帕子,也掏出个香囊,“这也是妹妹所做,希望表姐喜欢。”
夏挽秋接过,笑道,“自然。”
“不愧是自家兄妹,就算许多不见,也丝毫不生疏。”席母面带笑意地说道,“小姑,不如我们三个老的在此说话,让他们几个好好亲近亲近?”
夏挽秋听了满心的不愿,她记得上辈子也有这么一出,只是自己当时只顾着难过,把人带到凉亭后,就坐着不愿吭声。到后来也是席蕊老拉着席世珽找自己说话。
两家毕竟是亲戚,席蕊和席世珽又处处讨好,夏挽秋当初不免心动,慢慢有了交往,熟悉起来后,席世珽写了诗让丫环传给自己。
席世珽长的本就不差,又斯文懂理的样子让自己心动,偷偷的书信往来多了起来,再加上秦家的事情,夏挽秋和席世珽差不多私定终身了。
也就是那时候起,自己才开始寻死腻活要解除婚约,最早的时候也仅仅是落泪不爱说话而已。
与秦家解除婚约没多久,夏挽秋就嫁给了席世珽。
那个帮着席世珽传递书信的丫环,是秦家出事后,母亲又给自己添的,当时问都没问过,自己就又多了两个大丫环。
这辈子倒是母亲来询问了一次,自己为了不想和席世珽多有交流,直接拒绝了自己母亲给自己添丫环的事,母亲见自己不同意,也就没再提这件事。
现在想来,上辈子怕是因为母亲恐自己寻短见,添的丫环说是陪自己说,更多的是看着自己。
如今自己没有哭闹不止,母亲自然就放心了。
夏挽秋心中不愿,夏母心中也有些不喜,虽说自己女儿没有及笄,可到底是定亲了,长辈在还好说,可是和男子单独相处,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只是两家毕竟是亲戚,还有自己哥哥家的嫡女在,也不好推辞,“那秋儿就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吧。”说着看了眼银翘,“去伺候好几位哥儿和姑娘。”
“是。”
夏挽秋已经记不得上辈子到底有没有银翘跟着了,不过母亲让自己陪着这件事到没有改变,福了福身子说道,“大表哥二表哥表妹,这边请。”
只是夏挽秋不知道的是,夏母的心思已经变了,上辈子夏挽秋整日伤心不爱说话,夏母见到亲戚来自然高兴,想着多些人陪女儿说话也好散散心,如今倒是有些不情愿的同意的。
等几个孩子都出去后,席母才问道,“小姑你也别嫌我多嘴,只是我们在来的路上就听说了秦家大少的事情,我记得当初你写信给家里,外甥女定的就是秦家,不知定的是几少爷?”
夏母面色微微一变,叹了口气说道,“正是这秦家大少。”
“啊……”席母惊呼了声。
席父皱眉,“大惊小怪什么。”斥责完自己夫人,又看向夏母,“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和家里说声?”
“是老爷的决定。”夏母笑了下,“与秦家的亲事是早就定下的,当初哥哥也是同意的。”
“是。”席父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当初那秦家大少是个什么样子,如今又是个什么样子,你心里也知道,怎么做这么糊涂的事情。”
席母看夏母不吭声,柔声说道,“虽然连上今我才见了外甥女两次,可是一看到就觉得喜欢的紧,真嫁过去不是委屈了外甥女,我这个当舅母的都满是心疼。”
“哥哥教训的是。”夏母如何不心疼,只是这是自己老爷和女儿一同决定的,“只是老爷说了,人无信则不立。”
“那外甥女没有说什么?”席母问道。
夏母听了,看了席母一眼,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秋儿一个女孩子家家,哪有她说话的份儿。”
席母听了眼睛一亮,心中盘算了起来,却不知夏母说的都是客套话,毕竟在外,一个女孩家对自己婚事多说的话,是要被笑话指责的,夏母自然不愿女儿有污名,就隐瞒了下来。
“当初不是只说定亲,又没说定的是几姑娘,小姑不是还有个庶女吗?”在席家刚来的时候,夏锦儿就出来问好过来,席母自然知道。
“那秦家是嫡长子,我怎么可能嫁个庶女过去。”夏母皱眉,有些不解自己嫂子为何对自家女儿亲事如此关心,只是想来是心疼自己,软了口气说道,“这事是老爷决定的,秋儿也是老爷的嫡女,老爷总不会害自己女儿的。”
席母听了面色有些不好,“我只是关心小姑和外甥女,外甥女毕竟是小姑唯一的女儿。”
“谢谢大嫂关心。”夏母柔声说道。
席父端了茶喝了口后,问道,“妹婿最近很忙?”
只有他们第一天来的晚上,夏父陪着吃了一顿饭后,就没再见到过夏父,所以席父才问道。
“老爷一直挺忙的。”夏母解释道,“特别是最近听说边疆有些不太平。”
席父点了下头,毕竟是正事,总不好叫自己妹婿不去忙正事陪着自家人,“不知妹婿对上次提的事情……”
“这是我的不是了,老爷说了,大侄子的功课不错,只是他近日实在抽不出时间,所以这几日会找个同僚指导下大侄子的学问,到时候带着大侄子去就好。”夏母笑盈盈地说道。
席母有些不乐意了,“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而且妹婿可是探花……”
“闭嘴。”席父瞪了席母一眼,然后看向夏母说道,“别理你嫂子,天天说话不着调,那就劳烦妹妹和妹婿了。”
又聊了几句,夏母就离开了,等屋里只剩下他们带来的人后,席母就嘟囔道,“指导下世珽功课,又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看看你这个妹婿推三阻四的,是不是看不上咱们家。”
“妇道人家,你再乱说话,我就把你赶回去。”席父倒是没有席母这么不知事,他也知道朝廷上的事情忙起来没个准。
席母开始落泪,“谁知道你妹妹妹婿是不是还在记恨当初咱们家没有帮他们的事情,可是当初咱们家也没多少余银啊。”
席父没有吭声,被自己夫人这么一说,他心里也难免有些嘀咕。
见席父没来劝,哭了一会席母觉得没有意思,也就不哭了,小声说道,“老爷,你瞧着有没有可能让世珽娶了外甥女,等世珽成了妹妹的女婿,以后世珽的事情妹婿定会尽心。”
“可那夏锦儿是个庶女。”席父被说的心动,只是让自己嫡长子娶个庶女,心中不免有些犹豫。
“谁说那个庶女了,我说的是妹妹的嫡女。”席母说出自己的打算。
“瞎说。”席父瞪了席母一眼,“我那外甥女都定亲了,等及笄怕是就要成亲了。”
“秦家少爷不是毁容了吗,不一定变成什么样子,我瞧着外甥女满脸憔悴,妹妹的话你也听见了,怕是不仅外甥女就连妹妹心里也不高兴呢。”席母在一听说席家事情的时候,就有了这个心思,“这只是定亲,婚约解除了不就行了。”偷偷看了眼席父的脸色,“等外甥女嫁到咱们家,咱们都是亲戚,还不是当女儿一样疼着,你当初不就是对妹妹的事情挺愧疚的,咱们只当补偿了。”
席母觉得让自己儿子娶个毁了婚约的女人挺吃亏,但是瞧着夏家富贵和夏父的本事,也勉强能接受,“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世珽的前程,朝中有人好办事,一个是侄子,一个是女婿,自然是女婿更……”席母的话没说完,见席父的脸色变了变,已经知道席父怕是动心了,果真席父只是哼了一声甩袖离开,反对的话倒是一句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