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中国学生的经典寓言故事之一
郑成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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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银毫
从前有一枚毫子,当他从造币厂里走出来的时候,他是容光焕发,又跳又叫:“万岁!我现在要到广大的世界里去了!”
于是他就走到这个广大的世界里来了。孩子用温暖的手捏着他,守财奴用粘冰冰的手抓着他。
老年人翻来覆去地看他,年轻人一把他拿到手里就花掉。
这枚毫子是银子做的,他身上铜的成份很少;他来到这个世界里已经有一年的光阴了——这就是说,在铸造他的这个国家里。但是有一天他要出国旅行去了。
他是他旅行主人的钱袋中最后一枚本国钱。这位绅士只有当这钱来到他手上时才知道有他。“我手中居然还剩得有一枚本国钱!”
他说。“那么他可以跟我一块去旅行了。”当他把这枚毫子仍放进钱袋里去的时候,毫子就发出嗄嗄的响声,高兴得跳起来。
他现在跟一些陌生的朋友在一起;这些朋友来了又去,留下空位子给后来的人填。不过这枚本国毫子老是呆在钱袋里;这是一种光荣。
好几个星期过去了。毫子在这世界里已经跑得很远,弄得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到了什么地方。他只是从别的钱币那里听说,他们不是法国造的,就是意大利造的。
一个说,他们到了某某城市;另一个说,他们是在某某地方。不过毫子对于这完全摸不着头脑。
一个人如果老是呆在袋子里,当然他是什么也看不见的。毫子的情形正是这样。不过有一天,正当他躺在钱袋里的时候,他发现袋子没有扣上。
因此他就偷偷地爬到袋口,朝外面望了几望。他不应该这样做,不过他很好奇——人们常常要为这种好奇心而付出代价的。
他轻轻地溜到裤袋里去;这天晚上,当钱袋被取出的时候,毫子在他原来的地方留下来了。他和其他的衣服一道,被送到走廊上去了。
他在这儿滚到地上来,谁也没有听到他,谁也没有看到他。第二天早晨,这些衣服又被送回房里来了,那位绅士穿上了,继续他的旅行,而这枚毫子却被留在后面。
他被发现了,所以他就不得不出来又为人们服务。他跟另外三枚钱一起被用出去了。“看看周围的事物是一桩愉快的事情,”毫子想。
“认识许多人和知道许多风俗习惯,也是一桩愉快的事情。”“这是一枚什么毫子?”这时有一个人说。“它不是这个国家的钱,它是一枚假钱,一点用没有。”
毫子的故事,根据他自己所讲的,就从这儿开始。“假货——一点用也没有!这话真叫我伤心!”毫子说。
“我知道我是上好的银子铸成的,敲起来响亮,官印是真的。这些人一定是弄错了。他们决不是指我!不过,是的,他们是指我。他们特地把我叫做假货,说我没有一点用。‘我得偷偷地把这家伙使用出去!’得到我的那个人说;于是我就在黑夜里被人转手,在白天被人咒骂。——‘假货——没有用!我们得赶快把它使用出去。’”每次当银毫被偷偷地当作一枚本国货币转手的时候,他就在人家的手中发抖。
我是一枚多么可怜的毫子啊!如果我的银子、我的价值、我的官印都没有用处,那么它们对于我又有什么意义呢?在世人些说法的眼中,人们认为你有价值才算有价值。我本来是没有罪的;因为我的外表对我不利,就显得有罪,于是我就不得不在罪恶的道路上偷偷摸摸地爬来爬去。
我因此而感到心中不安;这真是可怕——每次当我被拿出来的时候,一想起世人望着我的那些眼睛,我就颤栗起来,因为我知道我将会被当做一个骗子和假货被退回去,被扔到桌子上的。
“有一次我落到一个穷苦老太婆的手里,作为她一天辛苦劳动的工资。她完全没有办法把我扔掉。谁也不要我,结果我成了她的一件沉重的心事。我不得不用这毫子去骗一个什么人,’她说,‘因为我没有力量收藏一枚假钱。那个有钱的面包师应该得到它,他有力量吃这点亏——不过,虽然如此,我干这件事究竟还是不对的。’”
那么我也只好成了这老太婆良心上的一个负担了,“银毫叹了一口气。”难道我到了晚年真的要改变得这么多吗?
“于是老太婆就到有钱的面包师那儿去。这人非常熟悉市上一般流行的毫子;我没有办法使他接受。他当面就把我扔回给那个老太婆。她因此也就没有用我买到面包。我感到万分难过,觉得我居然成了别人痛苦的源泉——而我在年轻的时候却是那么快乐,那么自信:我认识到我的价值和我的官印。我真是忧郁得很;一枚人家不要的毫子所能有的痛苦,我全有了。不过那个老太婆又把我带回家去。她以一种友爱和温和的态度热情地看着我。‘不,我将不用你去欺骗任何人,”她说。‘我将在你身上打一个眼,好使人们一看就知道你是假货。不过——而且——而且我刚才想到——你可能是一个吉祥的毫子。
我相信这是真的。这个想法在我脑子里的印象很深。我将在这毫子上打一个洞,穿一根线到它里面去,把它作为一个吉祥的毫子挂在我邻家一个小孩的颈上。
“因此她就在我身上打了一个洞。被人敲出一个洞来当然不是一桩很痛快的事情;不过,只要人们的用意是善良的,许多苦痛也就可以忍受得下了。”
我身上穿进了一根线,于是我也就变成了一种徽章,被挂在一个小孩子的颈上。这孩子对着我微笑,吻着我,我整夜就躺在他温暖的、天真的胸脯上。
“当早晨到来的时候,孩子的母亲就把我拿到手上,研究我。她对我有她自己的一套想法——这一点我马上就能感觉得出来。他取出一把剪刀来,把这根线剪断了。”
“‘一块吉祥的毫子!’她说。‘唔,我们马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她把我放进醋里,使我变得全身发绿。”
然后她就把这洞塞住,把我擦了一会儿;接着在傍晚的黄昏中,她就把我带到一个卖彩票的人那儿去,用我买了一张使她发财的彩票。
“我是多么苦痛啊!我内心有一种刺痛的感觉,好象我要破裂似的。我知道,我将会被人叫做假货,被人扔掉——而且在一大堆别的毫子和钱币面前扔掉。”
他们面上都刻得有字和人象,他们可以因此觉得了不起。但是我溜走了。卖彩票的人的房里有许多人;他忙得很,所以我嗄地一声跟许多其他的钱币滚进匣子里去了。
究竟我的那张彩票中了奖没有,我一点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我是知道的,那就是:第二天早晨人们将会认出我是一个假货,而把我拿去继续地欺骗人。
这是一种令人非常吃不消的事情,特别是你自己的品行本来很好——我自己不能否认我这一点的。“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就是从这只手里转到那只手里,从这一家跑到那一家,老是被人咒骂,老是被人瞧不起。”
谁也不相信我;我对于自己和世人都失去了信心。这真是一种很不好过的日子。“最后有一天一个旅客来了。”
我当然被转到他的手中去,他这人也天真得很,居然接受了我,把我当做一块通用的货币。不过他也想把我用出去。于是我又听到一个叫声:‘没有用——假货!
“‘我是把它作为真货接受过来的呀,’这人说。然后他仔细地看了我一下,忽然他满脸露出笑容——我以前从没有看到,任何面孔在看到我的时候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嗨,这是什么?’他说。‘这原来是我本国的一枚钱,一枚从我家乡来的、诚实的、老好的毫子;而人们却把它敲出一个洞,还要把它当作假货。
嗯,这倒是一件妙事情!我要把它留下来;一起带回家去。“我一听到我被叫做老好的、诚实的毫子,我全身都感到快乐。”
现在我将要被带回家去。在那儿每个人将会认识我,会知道我是用真正的银子铸出来的,并且盖得有官印,我高兴得几乎要冒出火星来;然而我究竟还没有冒出火星的性能,因为那是钢铁的特性,而不是银子的特性。
“我被包在一张干净的白纸里,好使得我不要跟别的钱币混在一起而被用了出去。只有在喜庆的场合、当许多本国人集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被拿出来给大家看。”
大家都称赞我,他们说我很有趣——说来也很妙,一个人可以不说一句话而仍然会显得很有趣。“最后我总算是回到家里来了。我的一切烦恼都告一结束。我的快乐又开始了,因为我是好银子制的,而且盖有真正的官印。我再也没有苦恼的事儿要忍受了,虽然我象一块假钱币一样,在身上已经被穿了一个孔。但是假如一个人实际上并不是一件假货,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人应该等到最后,他的冤屈总会被伸雪的——这是我的信仰,”毫子说。
笔和墨水壶
在一个诗人的房间里,有人看到桌上的墨水壶,说:“一个墨水壶所能产生的东西真是了不起!下一步可能是什么呢?是的,那一定是了不起的!”“一点也不错”,墨水壶说。“那真是不可想象——我常常这样说!”它对那枝鹅毛笔和桌上其他能听见它的东西说。
“我身上产生出来的东西该是多美妙呵!是的,这几乎叫人不相信!当人把笔伸进我身体里去的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我可以产生出什么东西。我只须拿出我的一滴就可以写半页字,记载一大堆东西。我的确是一件了不起的东西。我身上产生出所有的诗人的作品:人们以为自己所认识的那些生动的人、一切深沉的感情、幽默、大自然美丽的图画等。我自己也不理解,因为我不认识自然,但是它无疑地是存在于我身体里面的。从我身体走出来的有:漂荡的人群、美丽的姑娘、骑着骏马的勇士、比尔·杜佛和吉斯丹·吉美尔。是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坦白地说,我真想不到我会有什么东西拿出来。”“你这话说得对!”鹅毛笔说。
“你完全不用头脑,因为如果你用用头脑子的话,你就会了解,你只不过供给一点液体罢了。你流出水,好使我能把我心里的东西清楚地表达出来,写在纸上真正写字的是笔呀!任何人都不会怀疑这一点的。大多数的人对于诗的理解和一个老墨水壶差不了多少。”“你的经验实在少得可怜!”墨水壶说。“你用不到一个星期,就已经累得半死了。你幻想你是一个诗人吗?你不过是一个佣人罢了。在你没有来以前,我可认识不少你这种人。你们有的是属于鹅毛这个家族,有的是英国造的!鹅毛笔和钢笔,我都打过交道,许多都为我服务过;当他——人——回来时,还有更多的会来为我服务,——他这个人代替我行动,写下他从我身上取出来的东西。我倒很想知道,他会先从我身上取出什么来。”晚上很迟的时候,诗人回来了。他去参加了一个音乐会,听了一位杰出提琴家的演奏,而且还被这美妙的艺术所迷住了。
这位音乐家在他的乐器上奏出惊人的丰富的调子:一会儿象滚珠似的水点,一会儿象合唱着的啾鸣的小鸟,一会儿象吹过枞树林的萧萧风声。
他觉得听到自己的心在哭泣,但是在和谐地哭泣,象一个女人的美丽的声音一样。看样子不仅是琴弦在发出声音,而是它的弦柱,甚至它的梢和共鸣盘在发出声音。
这是一次很惊人的演奏!虽然乐谱不容易演奏,但是弓很轻松地在弦上来往滑动着,象游戏似的。你很可能以为任何人都可以拉它几下子。
提琴似乎自己在发出声音,弓也似乎自己在滑动——全部的音乐似乎就是这两件东西所奏出来的。人们忘记了那位掌握它们和给与它们生命与灵魂的艺术家。
人们把这位艺术家忘掉了,但是这位诗人记得他,写下了他的名字,同时也写下了他的感想:“提琴和弓只会吹嘘自己的成就,这是多么傻啊,然而我们人常常干这种傻事——诗人、艺人,科学发明家、将军。我们表现出自高自大,而我们大家却不过是上帝所演奏的乐器罢了。光荣应该属于他!我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值得骄傲。”是的,诗人写下这样的话,作为寓言把它写下来了,并且把它题名为:艺术家和乐器。
“这是讲给你听的呀,太太!”当旁边没有别人的时候,笔这样对墨水壶说。“你没有听到他在高声朗诵我所写下的东西么?”
“是的,这就是我交给你、让你所写下的东西呀,”黑水壶说”“这正是对你自高自大的一种讽刺!别人挖苦你,你都不知道!我从心里向你射出一箭——当然我是知道我的恶意的!”
“你这个墨水罐子!”笔说。“你这根笔杆子!”墨水壶也说。它们各自都相信自己回击得很好,相信回击得漂亮。
这种想法使得它们感到愉快——它们可以抱着这种愉快的心情去睡觉,而它们也就睡着了。不过那位诗人并没有睡去。
他心里涌出许多思想,象提琴的调子,象滚动的珠子,象吹过森林的萧萧风声。他在这些思想中能够触觉到自己的心,能够看到永恒造物主的一线光明。光荣应该属于他!
丑小鸭的故事
下真是非常美丽。那时正是夏天,小麦是黄澄澄的,燕麦是绿油油的;干草在绿色的牧场上堆成垛,鹳鸟迈着又长又红的腿在散步,喋喋不休地讲着埃及话。
这是它从它母亲那里学到的一种语言。在田野和牧场的周围有些大森林,森林里有一些很深的池塘。的确,乡间是非常美丽的。太阳光正照着一幢老式的房子,房子周围流着几条很深的小溪。
大棵的牛蒡从墙角一直长到水边,它们长得那么高,连小孩都可以直着腰站在最高的一棵下面。这一带荒凉得好象最浓密的森林里一样。
这儿有一只母鸭坐在她的窠里,得把她的几只小鸭孵出来。不过她到这时已经累坏了;而且来看她的客人又那么少。
别的鸭子们都愿意在溪流里游来游去,不愿意跑来坐在牛蒡底下和她聊天。最后,那些鸭蛋终于一个接着一个裂开了。“噼!噼!”鸭蛋叫起来。所有的蛋黄现在都变得有了生命,并且还把他们的小头伸出来。“嘎!嘎!”她说。
于是他们也就使尽他们所有的气力,嘎嘎地叫起来。他们在绿叶下向四周看。妈妈让他们尽量地东张西望,因为绿色对他们的眼睛是有益的。
“这个世界真够大啊!”这些年轻的小家伙说。的确,比起他们在蛋壳里的时候,他们现在的天地真是不同了。“你们以为这就是整个世界吗?”
妈妈问,“这世界伸到花园的另一边,一直伸到牧师的田里去,伸得才远呢!连我自己都没有去过!难道你们都去过了不成?”她站起来。
“没有,我还没有把你们全都孵出来呢!最大的这只蛋还躺在那儿没有动静。它还得躺多久呢?我真有些烦了。”于是她又坐下来。“唔,快孵出来了吧?”一只来拜访她的老母鸭问。
这一个蛋费的时间真久!坐着的母鸭说,“它老是不裂开来。请您看看别的吧。他们不是一些最逗人喜爱的小鸭吗?他们都象他们的爸爸——他这坏东西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一次!”“让我瞧瞧这个老是不裂开的蛋吧,”年老的客人说。
“请相信我,这是一只吐绶鸡的蛋。有一次我也同样受过骗:你知道,那些小家伙不知给了我多少麻烦和苦恼,因为他们都不敢下水。我简直没有办法叫他们试一试。不管我怎么说,怎么骂,一点用也没有!——让我来瞧瞧这只蛋吧。哎呀!这是一只吐绶鸡的蛋!让它躺在那儿吧。你尽管教别的孩子去游泳好了。”
“我还是在它上面多坐一会儿吧,”鸭妈妈说,“我已经坐了这么久,就是再坐它一个星期也没有关系。”“那么就随你便吧,”老鸭子说。
于是她就告辞了。最后这只大蛋裂开来了。“噼!噼!”新生的小家伙叫着。同时向外面爬。他又大又丑。鸭妈妈瞧了他一眼。
“这个小鸭子大得怕人,”她说,“别的小鸭子没有一个象他:但是他决不可能是一只小吐绶鸡!好吧,我们马上就来试试看吧。他得到水里去,我踢也要把他踢下去!”第二天,天气很是晴朗美丽。太阳照在绿牛蒡上。鸭妈妈带着她所有的孩子走到溪边。
扑通!她跳进水里去了。“啯!啯!”她叫着,于是鸭子就一个接着一个跳下来。水淹没了他们的头,但是他们马上就又冒出来了,游得非常漂亮。他们的小腿很灵活地动着。
他们全都在水里,连那只丑陋的灰色小家伙也跟他们在一起游。“唔,他不是一只吐绶鸡,”鸭妈妈说,“你看他的腿动得多灵活,他浮得多么稳!他是我亲生的孩子!如果你仔细看他的话,他长得还蛮漂亮呢。嘎!嘎!跟我一块儿来吧,我把你们带到广大的世界里去,把那个养鸭场介绍给你们看看。不过,你们得紧贴着我,免得别人踩到你们身上。你们还得当心猫儿!”这样他们就走进了养鸭场。场里起了一片可怕的喧闹声,因为有两个家族正在争一个鳝鱼头。结果猫儿却把它抢走了。
“你们瞧,世界就是这样的!”鸭妈妈说。
她的嘴角流出了一点涎水,因为她也想吃那个鳝鱼头。“现在使用你们的腿吧!”她说,“拿出精神来。碰到那边的那只老母鸭,你们要把头低下来,因为她是这儿最有声望的人物。她有西班牙血统——因此她长得那么胖。你们看,她的腿上有一块红布片。这是一件非常出色的东西,也是一个鸭子可能得到的最大光荣:它的意义很大,说明人们不愿意失去她,动物和人统统都得知道她是谁。打起精神来吧——不要把腿缩起来。一个有很好教养的鸭子总是把腿摆开的,象爸爸和妈妈一样。好吧,低下头来,说:‘嘎!’”他们都这样做了。不过别的鸭子站在旁边看,同时用相当大的声音说:“瞧!我们这儿现在又来了一批食客,好象我们的人数还不够多似的!呸!瞧那只小鸭的一副样儿!我们看不惯他!”——于是马上就有一只鸭子飞过去,在他的颈上啄了一下。“请你们不要管他吧,”妈妈说,“他并不伤害任何人呀!”
“对,不过他太庞大、太特别了,”啄过他的那只鸭子说,“因此他必须挨啄!”“那个鸭妈妈的孩子都很漂亮,”腿上有一片红布的老母鸭说,“他们都很漂亮,只有一只是例外。这真是可惜。我希望她能把他弄得好看些。”“那可不能,太太,”鸭妈妈说,“他虽然不好看,但是他脾气非常好。他游起水来也并不比别人差——我还可以说游得比别人好呢。我想他会慢慢长得漂亮的,也许到适当的时候,他可能变小一点。他在蛋里躺得太久了,因此他的形状有点不大自然。”于是她在他的颈上啄了一下,把他的羽毛理了一理。
“而且,他还是一只公鸭呢,”她说,“因此,关系也不太大。我想他的身体很结实,将来他自己总会有办法的。”
“别的小鸭倒是很可爱的,”腿上有一片红布的老母鸭说,“在这儿你千万不要客气;如果你找到一个鳝鱼头的话,请把它送给我好了。”
现在他们在这儿就象在自己家里一样了。不过那只最后从蛋壳里爬出来的小鸭是那么丑陋,他处处挨啄、被排挤、被讪笑,不仅在鸭群中是如此,连在鸡群中也是这样。
“他实在太大!”大家都说。那只雄吐绶鸡一生下来脚上就有距,因此他就以为自己是一个皇帝。他把自己吹得象一条鼓满了风的帆船,来势汹汹地向他走来,瞪着一双大眼睛,脸涨得通红。
这只可怜的小鸭不知道站在什么地方或是走到什么地方去才好。他觉得非常悲哀,因为自己长得那么丑陋,而且成了全体鸡鸭的一个嘲笑对象。
这是头一天的情形。后来一天比一天更糟。大家都要赶走这只可怜的小鸭;连他自己的兄弟姊妹也对他生起气来。
他们老是说:“你这个丑妖怪,但愿猫儿把你抓去才好!”于是妈妈也说:“我希望你走远些!”鸭儿们啄他,小鸡们打他,喂鸡鸭的那个女拥人也用脚踢他。
于是他飞过篱笆逃走了。灌木林里的小鸟们惊恐地向空中飞去。“这是因为我非常丑陋的缘故!”小鸭想。于是他闭起眼睛,仍然继续逃跑。
他一口气跑到一块住着许多野鸭的沼泽地。他在这儿躺了一整夜,因为他非常疲乏和沮丧。天亮的时候,野鸭都飞起来了。他们瞧了瞧这位新来的朋友。
“你是什么人呀?”他们问。小鸭一下掉向这边,一下掉向那边,尽可能对大家恭恭敬敬地行礼。“你真是丑得厉害!”
野鸭们说,“不过只要你不跟我们族里任何人结婚,这对我们倒也没有什么大关系。”——可怜的小东西!他绝没有想到要结婚;他只希望人家准许他躺在芦苇里面,喝点沼泽里的水就够了。
他在那儿整整躺了两天。后来有两只雁——严格地讲,应该说是两只公雁,因为他们是两个男子——飞来了。他们从妈妈的蛋壳里爬出来还没有多久,因此他们非常顽皮。“听着,朋友,”他们说,“你丑得可爱,连我都禁不住要喜欢你了。你跟我们一块儿飞走,作为一只候鸟好吗?离这儿很近的另一块沼泽地里,有好几只甜蜜可爱的雁儿。她们都是小姐,都会说:‘嘎!’你那么丑,你可以跟她们碰碰你的运气!”“噼!拍!”天空中发出一阵响声。
这两只公雁落到芦苇里死了,把水染得鲜红。“噼!拍!”又是一阵响声。整群雁儿都从芦苇里飞起来。于是另一阵枪声又响起来了。
原来有人在大规模地打猎。猎人都埋伏在沼地的周围,有几个人甚至还坐在伸到芦苇上面的树枝上。蓝色的烟雾像云块似地弥漫在这些黑树之间,慢慢地在水面上向远方飘去。
这时猎犬都扑通扑通地从烂泥里跳过来,灯芯草和芦苇向两边倒去。对于那只可怜的小鸭说来,这真是可怕的事情!他把头掉过来,藏在翅膀里。
不过正在这时候,一只骇人的大猎犬跑来紧紧地站在他的身边。它的舌头从嘴里伸出来,伸得很长,一双眼睛发出丑恶而可怕的光。
它把鼻子顶在小鸭身上,露出它的尖牙齿,却又——扑通!扑通!——跑开了,并没有把他抓走。“啊,谢谢老天爷!”小鸭舒了一口气,“我是这样地丑,连猎犬也不要咬我了!”
他安静地躺下来。枪声仍在芦苇里响,放完了一发,接着又是一发。天快黑的时候,四周才恢复静寂。可是可怜的小鸭还是不敢站起来。
他第了好几个钟头才敢向围围望一眼,急忙跑出这块沼地。他拼命地跑,向田野上跑,向牧场上跑。这时正刮着狂风,使他奔跑起来非常困难。
到天黑的时候,他来到一个简陋的农家小屋。它是那么残破,甚至连向哪一边倒塌都决定不了——因此它也就没有倒。
狂风在小鸭周围呼号得那么厉害,他就只好迎着风坐下来。风越吹越紧。他忽然看见门上的铰链有一个已经松了,门也歪了。他可以从一个空隙里钻进屋去;于是他便钻进去了。
屋子里有一个老太婆和她的猫儿以及母鸡住在一起。她把这只猫儿叫做“小儿子。他能把背拱得很高,发出咪咪的声音;他还能迸出火花,不过要他这样做,你得反抚他的毛才成。那只母鸡的腿又短又小,因此她被叫做‘短腿鸡’。”
她能下很好的蛋,所以老太婆把她爱得象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第二天早最,人们马上注意到了这只来历不明的小鸭。那只猫儿开始咪咪地叫,那只母鸡也咯咯地喊起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呀?”老太婆说,同时朝四周看。不过她的眼睛有点花,所以她就以为这小鸭是一只肥鸭,走错了路跑到这儿来了。
“这真是少有的运气!”她说,“现在我可以有鸭蛋了。我只希望它不是一只公鸭才好!我们得弄清楚!”这样,小鸭就受了三个星期的考验,可是他什么蛋也没有生下来。
那只猫儿是这家的绅士,那只母鸡是这家的太太,所以他们一开口就说:“我们和这世界!”因为他们以为他们就是半个世界,而且还是最好的那一半呢。
小鸭觉得一个人也可以有相反的意见,但是这一点母鸡却忍受不了。“你能够生蛋吗?”她问。“不能!”“那么就请你不要发表意见。”
于是雄猫说:“你能拱起背,发出咪咪的叫声,和迸出火花吗?”“不能!”“那么,当聪明人在讲话的时候,你就没有发表意见的必要!”
小鸭坐在一个墙角里,心情非常不好。这时他想起了新鲜空气和阳光。他感觉自己有一种奇怪的渴望,想到水上去游泳。最后有这些怪念头。
你生几个蛋,或者咪咪地叫几声,那么你的这些怪念头也就没有了。“不过,在水里游泳是多么痛快呀!”小鸭说,“让水淹没你的头,往水底一钻,多么痛快呀!”
“是的,那一定痛快得很!”母鸡说,你简直是在发疯。你去问问猫吧——他是我所认识的最聪明的人——你去问问他,是不是他喜欢在水里游泳,或者钻进水去。我姑且不讲我自己。你去问问你的主人那个老太婆吧;世界上再也没有谁比她更聪明的了!你以为她想去游泳,让水淹没她的头顶吗?”“你们不了解我。”小鸭说。
“我们不了解你?那么请问谁了解你呢?你决不会比猫和女主人更聪明吧——我姑且不提我自己。孩子,你不要自以为了不起!对于你现在所得到的照顾,你应该感谢造物主才是。你现在不是来到一间温暖的屋子里,有了一些朋友,而且还可以向他们学习很多东西么?不过你是一个废物,跟你在一起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你可以相信我,弦对你说这些不好听的话,完全是为了帮助你。只有这样你才知道谁是你的真正朋友!请你注意学习生蛋,或者咪咪地叫,或者迸出火花吧!”
“我想我还是走到广大的世界里去好。”小鸭说。“好吧、你去吧!”母鸡说。于是小鸭便去了。他在水上游,钻进水里去;不过,因为他太丑陋,所有的动物都瞧不起他。
秋天来了。树林里的叶子变成了黄色和棕色。风卷起它们,把它们带在空中飞舞。空中是很冷的,云块低悬着,沉重地载着冰雹和雪花。
乌鸦站在篱笆上,冻得只管“呱!呱”地叫。是的,你只须想想这幅情景也觉得冷的。这只可怜的小鸭的确没有舒服的时候。
一天晚上,正当美丽的太阳下落的时候,有一群漂亮的巨鸟从灌木林里飞出来,小鸭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美丽的东西。它们他实在忍不住了,他不得不把他的心事对母鸡说出来。
“你在起什么念头?”母鸡问,“你没有事情可干,所以你才有这些怪念头。你生几个蛋,或者咪咪地叫几声,那么你的这些怪念头也就没有了。”
“不过,在水里游泳是多么痛快呀!”小鸭说,“让水淹没你的头,往水底一钻,多么痛快呀!”“是的,那一定痛快得很!”母鸡说,“你简直是在发疯。你去问问猫吧——他是我所认识的最聪明的人——你去问问他,是不是他喜欢在水里游泳,或者钻进水去。我姑且不讲我自己。你去问问你的主人那个老太婆吧;世界上再也没有谁比她更聪明的了!你以为她想去游泳,让水淹没她的头顶吗?”“你们不了解我。”小鸭说。
“我们不了解你?那么请问谁了解你呢?你决不会比猫和女主人更聪明吧——我姑且不提我自己。孩子,你不要自以为了不起!对于你现在所得到的照顾,你应该感谢造物主才是。你现在不是来到一间温暖的屋子里,有了一些朋友,而且还可以向他们学习很多东西么?不过你是一个废物,跟你在一起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你可以相信我,我对你说这些不好听的话,完全是为了帮助你。只有这样你才知道谁是你的真正朋友!请你注意学习生蛋,或者咪咪地叫,或者迸出火花吧!”“我想我还是走到广大的世界里去好。”小鸭说。“好吧、你去吧!”母鸡说。于是小鸭便去了。
他在水上游,钻进水里去;不过,因为他太丑陋,所有的动物都瞧不起他。秋天来了。树林里的叶子变成了黄色和棕色。
风卷起它们,把它们带在空中飞舞。空中是很冷的,云块低悬着,沉重地载着冰雹和雪花。乌鸦站在篱笆上,冻得只管“呱!呱”地叫。
是的,你只须想想这幅情景也觉得冷的。这只可怜的小鸭的确没有舒服的时候。一天晚上,正当美丽的太阳下落的时候,有一群漂亮的巨鸟从灌木林里飞出来,小鸭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美丽的东西。
它们白得发亮,它们的颈又长又软。这是一群天鹅。它们发出一种奇异的叫声。它们展着美丽的长翅膀,从寒冷的地带,向温暖的国度,向不结冰的湖泊飞去。
它们飞得很高——非常高,丑陋的小鸭不禁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兴奋。他在水上象车轮那样不停地旋转着,同时把自己的颈高高地向它们伸着,发出一种那么奇异、那么响亮的叫声,连他自己也害怕起来。啊!他再也忘记不了这些美丽的鸟儿,这些幸福的鸟儿。
当他看不见它们的时候,他就沉到水底去;但是再冒到水面上来的时候,他忽然起了一种茫然的感觉。他不知道这些鸟儿的名字,也不知道它们要飞到什么地方去。
不过他爱它们,好象他从来没有爱过什么东西似的。他并不嫉妒它们。他怎能梦想有它们那样美丽呢?只要别的鸭儿准许他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他已经很满意了——可怜的丑东西。冬天的天气越来越冷,非常地冷!
小鸭不得不在水上游来游去,好使水面不至于完全冻结成冰。不过他活动的这个小范围一天晚上比一天晚上缩小了。水正在结冰,人们可以听到冰块的碎裂声。
小鸭只好用他的两腿不停地游着,免得水完全被冰封住。最后,他终于昏倒了,躺着一动不动,跟冰块冻结在一起。大清早,有一个农人从这儿经过,看到了小鸭。
他走过去用木屐把冰块打破,然后把他抱回来,送给他的妻子。小鸭在这儿渐渐恢复了知觉。小孩们都想跟他玩,不过小鸭以为他们想要伤害他。
他一害怕,就跳到牛奶盘里,把牛奶洒得满屋都是。女人惊叫起来,拍着双手。这么一来,小鸭就飞到黄油盆里去,然后又飞进面粉桶,最后才爬出来。这时他的样子才好看呢!女人尖声地叫着,拿着火钳要打他。小孩们挤做一团,想抓住他。
他们又是笑,又是叫!——幸好大门敞开着。他便钻到灌木林中新下的雪里去。他躺在里面,几乎象昏倒了一样。要是只讲他在这严冬所受的困苦和灾难,那么这故事也就太悲惨了。
当太阳又开始温暖地照着大地的时候,他正躺在沼泽的芦苇里。百灵鸟唱起歌来了——这是一个美丽的春天。
忽然间,他举起他的翅膀:他的翅膀拍起来比以前有力得多,马上把他托起来飞走了。在他还没有发觉以前,他已经飞进了一座大花园。
花园里苹果树正在开花,紫丁香散发着香气,它那长长的绿枝垂到弯弯曲曲的溪流上。阿,这儿真是美丽极了,充满了春天的气息!
三只美丽的白天鹅从树荫下径直走到他面前来。它们轻飘飘地浮在水上,羽毛发出飕飕地响声。小鸭认出这些美丽的动物,于是他起了一种奇异的忧郁感。
“我要飞向他们,飞向这些高贵的鸟儿!他们会把我弄死的,因为我是这样丑陋,还居然敢接近他们。不过这没有什么关系!被他们弄死总比被鸭子咬,被鸡群啄,被看管养鸭场的那个女佣人踢,和在冬天受苦要好得多!”于是他就飞到水里,向美丽的天鹅游去。
这些动物看到他,马上就竖起它们的羽毛向他游来。“请你们弄死我吧!”可怜的小鸭说。他低低地把头垂到水上,只等着一死。但是他在这清澈的水上看到了什么呢!
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不再是一只粗笨的、深灰色的、又丑又令人讨厌的鸭子了,他是——一只天鹅!只要你是天鹅蛋,就是生在养鸡场里也没有什么关系。
过去他遭受过那么多的不幸和苦难,可是现在他感到非常高兴了。他现在清楚地认识到,幸福和美正在向他招手。——许多大天鹅在他周围游泳,用嘴来亲他。
花园里来了几个小孩子。他们向水里抛下许多面包片和麦粒。最小的那个孩子喊道:“你们看那只新来的天鹅!”
别的孩子们也兴高采烈地叫起来:“是的,又来了一只新的天鹅!”于是他们拍着手,跳起舞来,向他们的爸爸和妈妈跑去。
他们把更多的面包和糕饼向水里抛去,同时大家都说:“这新来的一只最美!那么年轻,那么好看!”那些老天鹅不禁在他面前低下头来。他感到非常难为情。
他把头藏到翅膀里面,不知怎么办才好。他感到太幸福了,但他一点也不骄傲,因为一颗好的心是永远不会骄傲的。
他想起他曾经怎样被人迫害和讥笑过;而现在他却听到大家说他是美丽的鸟中最美丽的一只。紫丁香在他面前把枝子一直垂到水里。太阳照得很温暖,很愉快。
他竖起他的羽毛,伸出他细长的颈,从内心发出一个快乐的声音:“当我还是一个丑小鸭的时候,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幸福!”
皇帝的新装
许多年以前,有一位皇帝,他非常喜欢好看的新衣服。为了要穿得漂亮,他不惜把他所有的钱都花掉。他既不关心他的军队,也不喜欢去看戏,也不喜欢乘着马车去游公园——除非是为了去炫耀一下他的新衣服。
他每一天每一点钟都要换一套衣服。正如人们一提到皇帝时不免要说“他在会议室里”一样,人们提到他的时候总是说:“皇上在更衣室里。”
他居住的那个大城市里,生活是轻松愉快的。每天都有许多外国人到来。有一天来了两个骗子。他们自称是织工,说他们能够织出人类所能想到的最美丽的布。
这种布不仅色彩和图案都分外地美观,而且缝出来的衣服还有一种奇怪的特性:任何不称职的或者愚蠢得不可救药的人,都看不见这衣服。
“那真是理想的衣服!”皇帝心里想,“我穿了这样的衣服,就可以看出在我的王国里哪些人对于自己的职位不相称;我就可以辨别出哪些人是聪明人,哪些人是傻子。是的,我要叫他们马上为我织出这样的布来!”于是他付了许多现款给这两个骗子,好使他们马上开始工作。
他们摆出两架织布机,装做是在工作的样子,可是他们的织布机上连一点东西的影子也没有。他们急迫地请求发给他们一些最细的生丝和最好的金子。
他们把这些东西都装进自己的腰包,只在那两架空织布机上忙忙碌碌,一直搞到深夜。“我倒很想知道,他们的衣料究竟织得怎样了。”皇帝想。
不过,当他想起凡是愚蠢或不称职的人就看不见这布的时候,他心里的确感到有些不大自然。他相信他自己是无须害怕的。
虽然如此,他仍然觉得,先派一个别的人去看看工作的进展情形比较妥当。全城的人都听说这织品有一种多么奇怪的力量,所以大家也都渴望借这个机会来测验一下:他们的邻人究竟有多么笨,或者有多么傻。
“我要派我诚实的老部长到织工那儿去,”皇帝想“他最能看出这布料是什么样子,因为他这个人很有理智,同时就称职这点说来,谁也及不了他。”
这位善良的老部长因此就到那两个骗子所在的屋子里去了。他们正在空织布机上忙碌地工作。“愿上帝可怜我吧!”老部长想,把眼睛睁得特别大。
“我什么东西也没有看见!”但是他没有敢把这句话说出口来。那两个骗子请他走近一点,同时问他花纹是不是很美丽,色彩是不是很漂亮。他们指着那两架空织布机。
可怜的老大臣的眼睛越睁越大,可是他仍然看不见什么东西,因为的确没有什么东西可看。“我的老天爷!”他想,“难道我是愚蠢的吗?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这一点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难道我是不称职的吗?——不成;我决不能让人知道我看不见布料。”
“嗳,您一点意见也没有吗?”一个正在织布的织工说。“哎呀,美极了!真是美妙极了!”老大臣一边说,一边从他的眼镜里仔细地看。
“多么美的花纹!多么美的色彩!是的,我将要呈报皇上,我对于这布料非常满意。”“嗯,我们听了非常高兴。”两个织工齐声说。
于是他们就把这些色彩和稀有的花纹描述了一番,还加上了些名词。老大臣注意地听着,以便回到皇帝那儿去的时候,可以照样背出来。事实上他也就这样做了。
为了织布的需要。他们把这些东西全装进了腰包,连一根线也没有放到织布机上去。不过他们还是照常继续在空机架上工作。
过了不久,皇帝又派了另外一位诚实的官员去看工作进行的情况,要多久布才可以织好。他的运气并不比头一位软差大臣好:他看了又看,但是那两架空织布机上什么也没有,他什么东西也看不出来。“你看这段布美不美?”
两个骗子问。他们指着、解释着一些美丽的花纹——事实上它们并不存在。“我并不愚蠢呀!”这位官员想,“这大概是因为我不配有现在这样好的官职吧?这也真够滑稽,但是我决不能让人看出来!”因此他就把他完全没有看见的布称赞了一番,同时对他们保证说,他对这些美丽的颜色和巧妙的花纹感到很满意。
“是的,那真是太美了。”他对皇帝说。城里所有的人都在谈论着这美丽的布料。当布料还在织布机上的时候,皇帝就很想亲自去看它一次。
他选了一群特别圈定的随员——其中包括已经去看过的那两位诚实的大臣。然后他就到那两个狡猾的骗子所在的地方去。这两个家伙正在以全副精神织布,但是一根线的影子也看不见。
“您看这布华丽不华丽?”那两位诚实的官员说,“陛下请看:多么美的花纹!多么美的色彩!”他们指着那架空织布机,因为他们相信别人一定可以看得见布料。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皇帝心里想。“我什么也没有看见!这可骇人听闻了。难道我是一个愚蠢的人吗?难道我不够资格做一个皇帝吗!这可是我所遇见的一件最可怕的事情。”“哎呀,真是美极了!”皇帝说。“我十二分的满意!”于是他就点头表示出他的满意。他仔细地看着织布机,因为他不愿意说出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跟着他来的全体随员也仔细地看了又看,可是他们也没有比别人看到更多的东西。不过,象皇这新的、美丽的布料做成衣服,穿着这衣服去参加快要举行的游行大典。
“这布是华丽的!精致的!无双的!”每人都先后随声附和着。每个人都有说不出的快乐。皇帝赐给骗子每人一个爵士的头衔和一枚可以挂在扣眼上的勋章;同时还封他们为“御聘织师”。
第二天早上,游行大典就要举行了。在头一天晚上,两个骗子整夜都没有睡,点起十六支以上的蜡烛。人们可以看到他们是在赶夜工,要把皇帝的新衣完成。
他们装做是在把布料从织布机上取下来。他们用两把大剪刀在空中裁了一阵子,同时用没有穿线的针缝了一通。
最后,他们齐声说:“请看!新衣服缝好了!”皇帝带着他的一群最高贵的骑士们亲自来了。两个骗子每人举起一只手,好像拿着一件什么东西似的。
他们说:“请看吧,这是被子!这是袍子!这是外衣!”等等。“这衣服轻柔得象蜘蛛网一样:穿的人会觉得好象身上没有什么东西似的——这也正是这衣服的优点。”
“一点也不错。”所有的骑士们都说。可是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因为什么东西也没有。“现在请皇上脱下衣服,”两个骗子说,“好叫我们在这个大镜子面前为您换上新衣。”
皇帝把他所有的衣服都脱下来了。两个骗子装做一件一件地把他们刚才缝好的新衣服交给他。他们在他的腰周围弄了一阵子,好象是为他系上一件什么东西似的:这就是后裙。
皇上在镜子面前转了转身子,扭了扭腰肢。“上帝,这衣服多么合身啊!裁得多么好看啊!”大家都说。“多么美的花纹!多么美的色彩!这真是一套贵重的衣服!”“大家都在外面等待,准备好了华盖,以便举在陛下头上去参加游行大典!”典礼官说。“对!我已经穿好了,”皇帝说,“这衣服合我的身么?”
于是真地观看他的美丽的新装。那些托后裙的内臣都把手在地上东摸西摸,好象他们正在拾取衣裙似的。他们开步走,手中托着空气——他们不敢让人瞧出他们实在什么东西也没有看见。
这样,皇帝就在那个富丽的华盖下游行起来了。站在街上和窗子里的人都说:“乖乖!皇上的新衣真是漂亮!他上衣下面的后裙是多么美丽!这件衣服真合他的身材!”谁也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因为这样就会显出自己不称职位,或是太愚蠢。皇帝所有的衣服从来没有获得过这样的称赞。
“可是他什么衣服也没有穿呀!”一个小孩子最后叫了出来。“上帝哟,你听这个天真的声音!”爸爸说。于是大家把这孩子讲的话私自低声地传播开来。
“他并没有穿什么衣服!有一个小孩子说他并没有穿什么衣服呀!”“他实在没有穿什么衣服呀!”最后所有的老百姓都说。皇帝有点儿发抖,因为他似乎觉得老百姓们所讲的话是对的。
不过他自己心里却这样想,“我必须把这游行大典举行完毕。”因此他摆出一副更骄傲的神气。他的内臣们跟在他后面走,手中托着一条并不存在的后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