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熬的一个月终于过去了,发制服和授衔的时候,所有的学员都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土黄色是制服,是由黑色改制过来的。满洲国的军警制服,一律按照大日本帝国的军服的颜色和尺寸规格定制的。不同的地方是警衔和帽徽的样式,尤其是帽徽是五角的,象征着:日、满、蒙、朝、汉。五个民族组成的满洲国。五角也分五色:红、蓝、白、黑、黄。也是满洲国国旗的颜色。
授衔仪式过后,一些人跑到训练场里,请来照相师傅给拍照留影。
志民和豹子,还有孙二宝聚到一起聊天。志民对照相一直不感兴趣,豹子在家就听说照相机这种东西,能摄人魂魄精血,害怕自己会变成傻瓜,唯恐避之不及。孙二宝书读得多,自然不相信这种谬论,但他也是不喜欢凑热闹的人,所以三个人倚着围墙,东一句西一句的说话。
“志民,我可是听说,咱今天穿的这一身皮可不招人待见,你知道街上的老百姓都怎么叫咱们吗?”孙二宝说。
“哈哈,知道,叫咱们二狗子,和保安团一样。”志民答道。
“要不是为了不当兵,俺才不会穿这身狗皮。”豹子忿忿不平的说。
“穿啥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做好自己,问心无愧就是了。”志民说。
“难。”孙二宝只说了一个字。
志民明白这一个字背后的隐藏的意思,他大大咧咧的说:“有什么难的?大不了脱了这层皮就是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就是,大不了俺再回去上山打猎下河摸虾。”豹子说:“俺倒是真的想家了。”
一个月与世隔绝的生活,他们在心里,对家和亲人的想念之情,都在与日俱增。
“过来啊,志民,一起照个像。”臭蛋远远的就在喊。
“志民,你的这个兄弟可不一般,以后交往最好多长一点心眼。”孙二宝意味深长地说完这句话,就拉着豹子一起走了。
在志民印象当中,只有自己百天时和爷爷,还有一家人在一起照过一张照片。多少年也没有照过相片了,看臭蛋如此的热情,就和他一起拍了照。
但让志民没有想到的是,这张照片成了日后缉拿他的唯一一张照片。
培训期满了,三十几个人被拆开,分别被安排到各乡镇的辖区,去执行公务。志民和孙二宝被编到了一个小队,这让志民和孙二宝两个人高兴了半天,晚上翻围墙出去,买了三瓶老白干和几种熟菜,找上豹子和臭蛋去开水房喝酒。管后勤和开水房的老警察,是孙二宝的邻居,所以在开水房后的小屋里开怀畅饮,根本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即便是有人发现了,也不会捅到日本教官那里。因为,每个学员几乎都在这里喝过酒,吹过牛。
开水房,就是酒肆。
臭蛋和豹子很郁闷,郁闷的原因是;他们分开后,身边再没有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朋友,所以他们喝了很多酒。
酒喝多了,话就多。
“我早晚有一天,要坐到你表叔的位置,呼风唤雨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什么疯子,还有他爹,都要看老子是眼色行事。”臭蛋眼睛都喝红了,愤愤不平的说。虽然疯子在志民的教训下,把下铺让给了他,但臭蛋的心里还是有心结,毕竟这个脸面是志民替他争过来的,多多少少在他的内心会有一点矮人一头的想法,所以至今耿耿于怀。
志民听了只是一笑,并不言语。
孙二宝平日滴酒不沾,今天破例,在没有人要求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用他平时的话说:色足以迷情,酒能足以乱性。所以他喝酒的时候,就是在摆一种姿态。
这种人,永远让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
清醒的人,说出来的话一般都会很委婉,也适合被儒教熏染下的中国人的习惯。但是今天没有,这让志民很诧异。
“于化龙,你的心胸如此狭隘,,芝麻大的一点事情,难为你也会记得如此清楚,是不是任何不小心得罪过你的人,在你将来得势的那一天下场会很惨啊?”孙二宝显然有些激愤。
“就是,心眼儿小得像针鼻儿。”豹子说。
臭蛋被他们二人一说,自己觉得也有些失言,连忙说:“你们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就是顺嘴一说。对了,疯子和志民你们分到一个队了吧?”
志民点点头,呵呵一笑说:“这个家伙,最近倒是老实多了。”
“那是被你打怕了。”豹子亲眼所见,那天志民教训疯子的全部过程。
“呵呵,他怕的是孙二宝。”志民说。
“你少胡说,他怕我什么?文不行,武不就的。”孙二宝说。
“他怕的是你大哥。”臭蛋说:“他那天听你说了大哥的名讳,四处打听了之后和人说:‘孙大宝是额穆县城乃至省城里混混儿的祖宗。’”
“你少提他,我不愿意听。”孙二宝说。
听与不听,提与不提,孙二宝的大哥——孙大宝,毕竟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号,虽为百姓所不齿,但在某一些人的眼里,孙大宝就是神——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