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咣当一声被踢开了,一阵冷风直直的灌了进来,几个手持短枪的黑衣人也闯进了房间,身后跟着一个身材矮胖的人,脸上腮肉坠到颌骨下方叠积几层,脖子已经看不到了,整个头部就像一个皮球一样,打着褶皱。微微凹陷的眼眶下一双浑浊的眼睛,透着阴鹜的寒光。
“志民贤侄,多有得罪,不知道佟小姐去哪里了?”他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原来是李大村长啊,你们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是擅闯民宅?“志民冷冷的说。
”哈哈,鄙人现在是满洲国乡公署维持会会长,协助地方维持治安,上面责令缉拿反满抗日分子佟妮儿小姐,我也是没有办法,望贤侄见谅。“李有财干笑着说。
志民一向对李有财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感,其原因不仅仅是他对佃户的刻薄和吝啬。
村里村外都流传着他靠一些卑劣的手段,谋取了他一奶同胞兄长的家产,从一个混迹市井的无赖,摇身一变成了坐拥近百晌良田的富户,其中过程足以让人鄙视有余。
李有财的兄弟两个人,长兄李有福年长他八岁,在李有财十岁那年,父母被一场瘟疫夺去了性命,他们临咽气之际,把拖着两条鼻涕的小儿子托付给了李有福。身后只留下几亩薄田和两间草屋。李有福为人老实厚道,又兼心灵手巧,跟村子里的一个鳏夫老师傅学得一手好木匠手艺,雕龙刻凤无一不精。二十出头时就在十里八村小有名气,及至老师傅病故,他披麻戴孝的料理了师傅的后事,更是博得了乡邻的喝彩之声。他人品好,手艺又精,渐渐的十里八村凡是有盖房筑梁和打制木柜之类的活计,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活计多了,他便收了几个学徒帮忙,他待徒弟又好,每个徒弟在学到了手艺的同时,年底还能拿上一份不薄的酬金,所以每个徒弟也都竭尽全力的做事,即便接到的活计是一把木椅也会精雕细琢,久而久之名气愈发响亮,就连县城里的乡绅富户也不惜重金相求,几年之间两间草房就改头换面的变成了六间青砖绿瓦的木匠作坊。李有福二十五岁的时候娶了亲,是一个逃荒来的外省女人,拖着一个孩子。李有福见娘俩儿可怜,就收留了他们。李有财那时被兄长娇宠惯了,整天无所事事,每天只是和一些狐朋狗友喝酒赌博,时常会偷了柜上的钱,去县城里的烟花之地寻花问柳。
李有福见状,就给他寻下了一门亲,是邻村一家本分人家的闺女,想着如此一来就能收了他的心。却不料李有财声色犬马玩儿的野了,见惯了风月场中莺莺燕燕的*手段,没几日便拳脚相加,最后一纸休书了去了一段姻缘。李有福感叹之余,只能听之任之。至此,李有财更加肆无忌惮的疯玩儿起来。李有福见兄弟如此,兼之生意繁忙,对他的管教也就松弛下来。李有财借口要到城里去做山货生意,拿了一笔钱就此不见了踪影。又过了几年之后,李有财带着一个妖媚的女子回到了家里,李有福这时的身价已经是良田近百倾,还有一间木工作坊,遗憾的是外省的女子没有为他添加一个子嗣。他虽有心结,但并无嫌弃之心。李有福在不到四十岁那年,由于积劳成疾患了一场重病,寻遍了名医也没有挽回他的生命,终于在一个风雪之夜撒手人寰。他临死的时候,交代下去,把财产分了两份,一半给李有财,一半留给他的媳妇儿和那个男孩子。却不料不久之后,外省的女子也莫名其妙的得了大病,在丈夫过世后不到百天也死去了。后来,那个男孩子也离奇的失踪了。据李有财说,这个孩子见养父和妈妈死了,伤心过度之余患上了失心疯,每天只是到外面疯跑,仆人又看管不严,最后就不见了踪影。
鉴于对李有财的为人,村里人对那娘俩儿的遭遇都心存疑惑,曾经也有人出于义愤报过官,官府也派人查了两回,由于没有真凭实据,可能李有财又使了一些银钱,这个事情也就不了了之。李有财从此也就名正言顺的成了兄长家产的唯一继承人。
志民冷笑着一言不发的看着李有财,故意把书翻得哗哗作响。几个黑衣人搜遍了房间凡是能躲藏人的地方,最后一无所获的随着李有财悻悻的离开,转到别的房间去搜查。志民也走出房间,看见院子里佟六爷在几个女儿女婿的陪伴下,一脸无奈的样子站在院中央。见志民一个人走出来,佟家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志民冲着佟六爷点点头,颔首示意佟妮儿很安全,佟六爷也点点头,脸上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了一些。
李有财领着几个黑衣人折腾了一会儿,见没有什么结果,又听佟家人说佟妮儿下午就随着她大姑回省城了,虽然半信半疑,但他们确实把能藏人的犄角旮旯都搜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佟妮儿影子,所以只好作罢。一个貌似带队的黑衣人临走扔下一句话说,如果发现佟家人有窝藏反满抗日份子,一律按照同案犯处理。佟六爷还没有等他们跨出大门,就大吼了一嗓子:“开席。”志民见到李有财吓得一哆嗦,险些跌了一跤,在两个黑衣人的搀扶下离开了佟家。